“没有。”沈淑意先是回复了简雅的问话。
随后, 她看着微信界面的对话框，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下，一行字出现在对话框内, 又被她删除。
重新输入。
【今天的事情，是你】
删除。
【实验室的事情, 谢谢。】
又一次删除。
就这样沈淑意重复了不知多少次, 在另一边的简雅看着那不断跳动的“正在输入中……”, 却没有一个字发送过来，顿时抓耳挠腮。
在她犹豫要不要问问沈淑意发生了什么时，沈淑意的消息终于发过来了。
“下午我们要开会, 你有空的话来一下。”沈淑意最终还是选择没有问渡鸦这边的事情，而是说道。
“好，几点？”那边简雅回复的很快。
“下午三点。”
“好的，我会在三点之前赶到！”
“嗯。”
两人对话结束, 沈淑意目光低垂, 熄灭了屏幕。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用力, 眉宇之间充斥着复杂与纠结, 她想起之前倪若云跟她说的话。
当时，倪若云劝她不要把简雅留在身边, 留在身边，她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简雅。
她对此不以为意, 在她看来, 无论简雅如何折磨她, 欺负她, 她都已经有所准备, 都可以淡然处之, 或者说, 完全可以做到无视简雅。
可是她却独独没有想过，简雅会对她好。
没想过简雅比她更注重分寸，而且在她面对如此棘手的事情时，会来帮她，而不是趁机反踩一脚。
这让她一时无所适从，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简雅。
以至于，她竟然不敢去问，渡鸦的事情，究竟是不是简雅的功劳。
一直都觉得自己无所畏惧的她，竟不敢对简雅说一句谢谢，因为她不知道，说开后，面对简雅她到底该如何自处。
让她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是，她没问，简雅也没有提关于这个事情任何一句，两人之间，就仿佛有种共同的默契一般。
在沈淑意陷入思考时，在她身旁，终于消化了刚刚发生了什么的李露等人，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提出辞职时候的理直气壮，高傲气势全都不见。
她们看了看拿在自己手上的这张纸，几乎是处于本能，有人开始忍不住为自己的未来做出争取。
“沈教授，我知道我这个请求可能的确有点过分，但是沈教授您应该也能理解我们，面对那样的情况，我们也不敢赌自己的未来啊。”
一名前成员的声音，把沈淑意从思考中拉了出来。
在面对这些人的时候，她脸上的纠结等全都不见，淡淡的，很冷静，很理智，以至于这位前成员为自己争取的气势都弱了几分。
不过，她的气势纵然弱了下去，却也带了一个头。
大家顿时反应过来了。
是啊，现在她们还没离开实验室，说不定还有机会呢。
她们竭尽全力的为自己争取。
“对，沈教授，我刚刚就是一时糊涂，看到大家都要走，我有些冲动了，但现在我也想明白了，说实话我还是希望我们实验室好的，毕竟一起并肩战斗这么久，我们的项目也进行到了现在这个程度，还是很不舍得离开的。”
“对，沈教授，您之前说过，我们是一个整体，现在外界的压力都已经消失了，只要我们实验室的大家继续同心协力，一定可以让我们项目圆满完成的。”
“沈教授，我们都是老成员了，对这个项目也非常得心应手，如果换成新人，后面不一定可以配合上大家。”
“对啊，沈教授，我们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之前是冲动了，求沈教授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大家七嘴八舌，实验室被她们吵吵的仿佛像是个菜市场。
就连小刘，看到此景，眼眸也闪烁着明亮的神色。
现在资金已经到位了，只要沈淑意同意，大家刚刚提出的辞职，就当成是一场闹剧，一切就都和之前一样，多好。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开口劝道：“淑意，她们说的对，我们就当这事情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沈淑意眉头微皱：“安静。”
包括小刘在内，大家顿时闭嘴。
她清冷的目光看着这群就在刚刚还义愤填膺的要离开，而这会儿却百般争取的人，声音冷的就仿佛泡过寒潭一般：“我们这里不是游乐场，也不是过家家，合同已签，路也都是你们自己选的。”
一句话，冷到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寒。
她们对上了沈淑意毫无感情的眸子，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路是她们自己选的，这会儿无论她们再说什么，沈淑意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因此，这会儿她们心中哪怕再有不甘，也只能离开。
待所有人离开之后，小刘还是一副痛心的样子，看向沈淑意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沈淑意瞥了他一眼道：“刘先生，请注意你的定位，你负责的是和外交涉，而不是干涉我们实验室内部人员安排，关于你逾矩的行为，我也都会如实上报。”
小刘：“……”
……
此时，实验室外。
这群选择离开的人聚在一起，互相看着对方，仿佛都在等着对方说出自己之后的安排。
分明是她们择木而栖，看到这个实验室没有未来了，主动选择离开，可是此时，为什么有种她们宛若丧家之犬的感觉？
“李组长，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啊？”其中一名一直跟着李露的人小声问道。
只是她因为习惯脱口而出的李组长三个字，却正好戳中了李露心中发酸的地方。
李露瞪了她一眼，随即道：“就算离开了又能怎么样？让我们离开，真正损失的是她，没有我们来搭建程序，就算她实验数据再详细，又有什么用？依旧是做不出来。”
“反倒是我们，只要自己有足够强的能力，就算没有她们，也要别的项目会需要我们。”
其他人一听，觉得李露说的很有道理。
“对，其中数据嵌入这一块儿都是我在做，现在我离开了，她们想要找到一个能完全接上我项目进度的人，恐怕都没那么容易。”
也许是带着些自我安慰，也许是发自内心这么觉得。
她们如此说道。
说着说着，突然有人说：“那你们说，如果她们发现没有我们，项目进行不下去了，会不会再回来找我们啊？”
“反正找我我也不会回去了。”
“对，现在赶我们走的时候一点面子都不给，等到时候回来找我的时候，不多给点好处，我可不是那么好打发。”
……
下午三点。
会议准时开始，这一次的会议是项目组全体成员都会参与的一次会议。
刚刚出了这么一个事情，大家到的都非常整齐。
简雅也赶在三点之前，到达了会议室。
这个会议室原本正好容纳她们所有实验成员，每一次开集体会议的时候，都是做的满满当当的，可是这会儿，由于走了十多名成员，会议室顿时显得又些空荡荡。
这种感觉，对很多人来说并不好。
毕竟离开的也是并肩一起熬夜熬过来的同事，突然离开还是有些难过的。
沈淑意仿佛看穿了所有人的想法一般，开口道：“我知道大家面对同事的离开，可能会有不爽，有难过。”
一句话，大家的注意力都落在了沈淑意的身上。
“我也知道，有些人想要问我，她们是因为实验室资金问题，所以选择离开，现在实验室资金可以到位了，为什么不留下她们。”
有人下意识的点头。
的确，这是她心里想不明白的事情。
“因为接下来我们的实验，将会进入最为关键的时期，为了让大家的努力不会被辜负，我必须杜绝一切可能破坏我们实验成果的可能性。”
“实验室有了一些变故，她们会选择离开，那我不能保证接下来面对诱惑的时候，她们会坚定的和我们站一起。”
“所以，这次事情只是契机，不是结果。”
沈淑意话音落下，大家顿时恍然大悟。
她们还以为那些人的离开对她们是大不利的事情，现在看来发现竟然是好事。
知道一切都在沈淑意的计划当中，留下来的实验室成员，终于各个都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
沈淑意看已经给大家解释明白了，便开始了正事。
她先是带着大家一起梳理了一下实验进度相关事情，一开始涉及到专业内容，大家的注意力都异常投入。
会议室里的氛围极度和谐，简雅坐在一旁，一个不是很显眼的地方，拿着本子默默的记录着大家所讲到的东西，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该项目会议，表现的非常低调。
终于，接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关于实验部分的交流终于结束。
随着沈淑意放下自己手上的资料，简雅能察觉，会议室的气氛没有刚刚那么轻松了。
“接下来，我们需要一起商议一下，关于计算机建模小组的安排问题。”
沈淑意一句话讲出，大家的表情就变得凝重了起来。
计算机建模小组的安排，的确是李露她们走了之后，她们项目面对的最严重的问题。
李露是计算机建模小组的小组长，而跟着她走的数人，大多也都是这个项目的小组成员。
现在，整个小组成员缺席了大半，而且一直带领她们的小组长都离开了，这对她们小组，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关于这个问题，大家都有什么看法？”沈淑意问道。
随着她的问话，大家一个个都陷入了沉思。
在表达想法方面，沈淑意给大家放的特别宽，允许大家畅所欲言，所以想要提出建议的人，并没有什么压力。
半晌后，姜书琪试探性的开口。
“我觉得我们小组的变动主要是两个方面，一是人走了一部分，这可能会让我们小组的效率降低，这个点不知道沈教授要不要再考虑招一部分有能力的人，还有就是我们非常需要一个新的小组长，毕竟每一个任务下达，都需要小组长来规划，大家分工协作才可以更好地完成，没有小组长，可能就是一盘散沙，很难完成项目。”
她的话音落下，大家纷纷点头，非常认可姜书琪所说的话。
的确，现在她们这个小组所面临的关键问题，也就这些了。
沈淑意也点了点头：“招人这个，暂时急不来，我们可以先选取小组长，大家的想法是什么？”
她的话音刚落，所有计算机小组的成员，几乎同时看向了简雅。
还在埋头整理刚刚记录重点的简雅一下子就成为了大家视线的中心。
简雅：“……”
沈淑意也看到了大家的反应，她的眸色很沉，看不出具体的情绪。
“沈教授，我个人比较推荐简雅作为我们的小组长。”
“对，我也是推荐简雅，她在计算机领域的实力毋庸置疑，更重要的是她的思路非常清晰，每一个项目发放下来，她都能第一时间分析出项目的重点，让我们可以快速适应，由她来做小组长，我们的项目进展一定会提速很多。”
“对，我也相信简雅。”
“我也推荐简雅。”
大家的想法非常一致，有几个成员看向简雅的时候，眼睛里甚至还带着崇拜，丝毫没有意识到，简雅才是那个来了没多久的人。
大家都很激动，反倒是当事人简雅，听着大家的推举，顿时头皮发麻。
面对大家的信任，她当然也很感动，可是感动是一回事，这事她真的接不了啊。
正如沈淑意所说，接下来的实验部分，是关系到整个项目的部分，如果她成了这个小组长，那么她就掌握了整个实验最为核心的内容。
只要她稍微动一点小心思，这个项目就会前功尽弃。
不是绝对信任的人，是绝对不能交付这个重要的职位的。
简雅非常懂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也知道以她在沈淑意心中的位置，她绝对不可能把这个关键的职位交付于她。
可是现在，大家都在推选她，那就导致沈淑意处于一种进退两难的地步。
简雅稍稍抿唇，开口道：“那个，我不适合……”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了沈淑意的话：“简雅，既然大家都信任你，那你就好好回应大家的信任，做这个小组长，可以吗？”
简雅怔住。
她看向沈淑意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眸子里一派冷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没有半点勉强。
她是真心在希望她可以做这个小组长。
简雅读懂了这个意思，一时语塞，拒绝的话半句都说不出来。
半晌后，她点头应下：“好。”
肉眼可见，沈淑意整个人也仿佛稍稍松了一口气。
好像不算什么悬念，简雅当选了这个小组长。
最关键的一个难题解决，她们又一起商讨了接下来的流程进度，随即散会，各自继续投入到自己的工作当中。
回到实验室里，小组成员们都在恭喜简雅，荣升小组长，闹的简雅整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觉得自己也没做太多，会被大家这样信任，是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
而提到小组是否需要增加新的成员时，简雅果断拒绝。
“我觉得我们暂时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目前我们小组人员配备足够，之前之所以效率低下，不是人少的问题，而是在工作分配方面比较混乱，接下来只要我们能够好好分配工作，这些人一同完成任务完全没有问题。”简雅道。
之前跟着李露，她的思维刻板，混乱，也就是在这个领域有一定的经验才当上了小组长。
现在是自己成为小组长，当然不愿意在这么效率低下的进展下去。
因此，她几乎是大刀阔斧的改，改结构，改框架。
一开始成员们还有些担心，这样大动干戈，会不会太过了点？
可是很快她们就发现，整个程序结构框架动了之后，非但没有影响之前他们的成果，甚至整个项目的推进速度都比之前快了不少。
计算机小组比之前少了一半人，可现在却展现出了超出以往二倍的战斗力。
这一切他们当然知道，功劳在谁身上，看向简雅的眼神，也变得更加崇拜起来。
甚至有人暗中想过，为什么没有早点让简雅带领大家做项目，如果早点开始，那说不定项目进展到现在，已经有了最终轮廓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多天。
从李露她们离开之后，实验室的诸位成员，也从最初的惴惴不安，到现在完全恢复了干劲。
每个人都按部就班的执行着自己的任务，很快就适应了没有李露的日子，并且很喜欢这样的日子。
实验室整体氛围比之前更不知好了多少，效率也都提升了很多。
至于李露，原本在离开之后，她并不像自己说的那么淡定。
这个实验项目的价值她比其他人都清楚，其实她根本没想过要离开，提出辞职也只不过是对沈淑意的威胁，意思很明确，实验室里要么有她，要么是简雅。
她原本以为，以她在实验中重要的地位，沈淑意一定会好好考虑对比一下的，没想到，沈淑意竟然当真顺着她，让她离职。
李露直接慌了。
她想反悔，可当时情况下在那里也来不及反悔，现在，她只是默默等待着。
没有她在的小组，一定会乱成一锅粥，等之后沈淑意发现实在搞不定了，也就会重新请她回去主持大局。
只是现在，她的这个想法也只能在梦里想想了。
简雅当选小组长，开始大刀阔斧的推进工作之后，和沈淑意之间的交流也变得更多了起来。
两人经常可以，就一个实验问题探讨好久。
沈淑意在科学方面的大胆想象，还有一些实践思路，都会让简雅觉得眼前一亮，而简雅提出的在计算机方面的知识与想法，还有同实验结果的结合方式，也会让沈淑意感觉获益匪浅。
两个人的交流获得的是一种高频的精神共鸣，彼此之间都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她们交流的非常投入，也不知多少次，甚至忘记了时间，一直聊到深夜，当回过神来的时候，实验室里已经只剩她们二人。
今天，又是一个聊到凌晨的日子。
当停下交流的时候，简雅看了看时间，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一直是这样的，遇到知音时，经常可以聊到忘却时间，可是拉着沈淑意这般，让她就觉得有些愧疚了。
“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家吧。”简雅说道。
沈淑意这才注意到时间。
意外发现，两人竟聊了这么久。
“好。”她答应。
两人一起最后收拾检查了一番实验室仪器，确认无误之后，一起离开。
沈淑意原想在路上，关于刚刚所聊的话题，继续探讨，可是走了两步，发现自己身旁并没人，回头看到简雅依旧是跟在她身后，保持着距离，护着她，却不接近。
两人保持这样的模式，已经不知多久。
沈淑意莫名的，觉得心中一阵烦闷。
她没有即刻唤简雅上前，两人就这么保持距离，和之前无数次一样，安全到家。
在客厅，沈淑意打开灯，透过窗户看向了依旧等在马路对面的身影。
微阖的目光中，透露着几分茫然。
这些日子的接触，她几乎是重新了解了简雅，她是那么的自信，意气风发，看着此时的简雅，沈淑意无论如何也无法从过去脑海中那张脸重合起来。
分明是一样的面容，为什么性情会差距如此之大？
沈淑意有些茫然，更是疑惑。
在简雅的身影离开后，她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记忆中的简雅与这些日子的简雅不停交叠碰撞。
终于，她拿起了手机，搜索一条消息。
“一个人会因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而性情大变吗？”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这两天三次元比较忙，人一多半时间都在路上，来的晚了，抱歉抱歉。
不过大家不用担心，这本书大纲很完整，不会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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