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路人甲拎走降智女配(快穿 GL)>第126章 、江湖武侠6

  言婳被关进了暗室。

  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本是正常,但言婳这一下子却几乎毁了苏梦的脸。容貌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实在太过重要,甚至比肩生命,更何况她们这行当本就是吃脸蛋颜色这碗饭的。

  言婳被罚到关在暗室里,自然也是因为吃惊她小小年纪竟然有这般戾气,就算是醉芳楼里见惯了撕扯的老人,看了那伤口都不禁微微心生寒意。

  月上杆头之时,绿栀提着食盒从厨房出来。

  不远处正是醉芳楼最热闹的时候,女人的莺歌浪语声夹杂着男人的豪迈呼喝声,共同绘成了一个繁华绚丽的描金世界,衣香鬓影的脂粉女儿香似有似无的飘过来,更加衬得这边清冷,清冷到近乎有些沉寂。

  月光皎洁如水,静静的落在地上,给小路映出一片淡淡的青色。绿栀缓步穿过一道道门廊,又进了偏僻的小院,最后在一个封闭的小门处停下,抬手轻轻敲了敲。

  里面一片寂静,恍若无人之境。

  “言婳。”绿栀又敲了敲,开口叫了声她的名字。

  里面明显又静了半晌,然后才发出一道小小的沙哑声音,带着些不确定的恐慌颤抖:“你……是……是人吗?”

  “是人,”绿栀声音平静,说:“我来给你送饭。”

  房门慢半拍的轻轻一震,显然是有人踉跄的扑过来。

  绿栀把食盒放下,蹲下来打开门板下面那个四四方方的门洞,把一碗白粥和馒头递进去,叮嘱了一句:“不要吃太快。”

  门洞打开后,即使外面是惨淡的月光,依然让那一小块地方在近乎浓稠的黑暗中微微发亮。

  言婳回过神来,她已经被饿了近两天一夜,身体的迫切让她几乎连滚带爬的过去把食物抓走。她咬了口馒头含在嘴巴里,嚼了两下却又顿住,急切的对着外面问了句:“你、咳、咳……你走了吗?”

  绿栀心口微微一滞,即使看不见人,她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恐慌。

  这会儿对方倒完全没了之前打架时候的凶狠模样,声音听起来也像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了。

  “没有。”绿栀说。

  言婳松了口气,片刻后声音含糊到近乎哀求:“你先别走。”

  绿栀:“好。”

  她声音平静,言辞短促,却让言婳的心瞬间落了下来。

  言婳徒劳的睁大眼睛看着室内虚空的黑暗处,这房间叫暗室,是专门惩罚楼里面那些不安分的姑娘的,故而此时自然是没有一丝光。即使是白天,也只是最高处那处手掌大的洞口能进点日光,以此吊着室内之人纤弱敏感神经的极限。

  小姑娘慢慢磨着嘴巴里的馒头,麦麸的辛甜香一点点融化,过了会儿,却还是经不住又再次对着门外确认了下:“你走了吗?”

  绿栀心中微叹,索性背靠着墙壁坐下来,手指轻轻敲了敲门板给予回应。

  言婳听着那动静,不由得抽了下小鼻子,在黑暗中摸索着把馒头和白粥吃完。她吃的极慢,每一口都尽量融开再吞进肚子里。她去年在家里的时候挨过好几次饿,知道饿的狠了,只能这样吃,要不然会把肚皮撑坏的。

  “你,你是小陆哥哥吗?”吃完了东西,言婳才空出神来,小声问道。

  绿栀嗯了声,说:“是。”

  言婳抿了抿唇,即使确定了是那个自己尽力交好的男孩,她还是在手里紧紧抓着那个空碗,不敢轻易递出去。极度黑暗和寂静的房子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实在太过恐怖,她自己一个人待着几近崩溃,她害怕如果她把这空碗递出去,外面的人就会走。

  “小陆哥哥,你,你能在这多陪会儿我吗?”言婳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既可怜又柔软,“里面好黑,我,我害怕……”

  绿栀这次没有停顿,又嗯了声。

  言婳倒是愣了下,似是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答应的这么爽快。但无论如何,得到肯定答复后,她紧绷的神经终于缓了缓,原来僵硬的手指也慢慢的松下来。

  她强迫自己往旁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处挪了两下,直到碰到了墙壁,才撑着地坐下来。

  两人隔着一层厚厚的门板,一时都没有说话,夜色寂静的流淌在两人中间。

  过了一会儿后,还是言婳没能忍住。

  “苏梦,”她顿了顿,问:“苏梦死了吗?”

  绿栀怔了下,摇摇头,说:“当然没有。”

  言婳哦了声,小声说:“她当时流了很多血,我还以为她要死了,所以李嬷嬷才会把我关在这。”

  绿栀说:“她脸上的伤口有点深,后来被鸨母带走了。”

  言婳眨了眨眼,沉默的看着虚空,半晌后突然没头脑的来了一句:“我没有告密。”

  绿栀很快就清楚她说的是什么,对她这句话也不意外,却并没有立马开口回应。

  新来的小姑娘们都住在教习所附近的大通铺,八个女孩子住在一个房间,又是这样紧张苛刻的环境,彼此有些口角摩擦也是理所当然。

  所以即使言婳不说,绿栀也能看出来两个小姑娘彼此之间是积了旧怨的,不过她向来对这些事不敢兴趣,故而也没几分好奇知道。

  可言婳已经被关了两天,显然也憋了一肚子委屈,她抿了抿唇,说:“她们都不喜欢我,不愿意跟我说话,所以一有什么坏事就想往我身上按。那天,那天我就是下床小解,都没出门,根本就没看见嬷嬷人影,怎么可能告密?别人也下床了呀,她怎么不去找别人?!”

  言婳抽了抽鼻子,自顾自的在里面开口,柔软的声音传递出来时,委屈几乎要溢出来:“她一进来就打我,还污蔑我,骂我,她还比我大两岁呢,长得也比我高……”

  “她打我打的也可疼了,我胳膊现在也很疼,她还揪我头发,揪掉了好几根……”

  绿栀听着她一字一句的诉苦,声音又细又软,夹杂着小小的抽泣,即使没有看到人,只听这声音也能感受到小姑娘是真心实意的觉得自己委屈。

  并且一点不觉得自己有错。

  “别人打我我当然要还手啊,要不然会被打死的。”言婳压着嗓子里艰涩的难受,用气声慢慢说道。

  开口间似是想到什么不好的往事,还带出一些怔忪。

  绿栀靠着墙壁,后背传来丝丝凉意,她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划她脸?”

  言婳没有丝毫停顿,忙辩解道:“小陆哥哥,你不知道,她一直在背地说自己不要当妓/女,跟好几个人都说了,她也看不起我们这些愿意留下来的。那我把她脸划了,她就当不成妓/女了呀。这是真的,我、我见过,划了脸就可以不卖身,可以去当丫鬟。”

  绿栀闻言稍稍沉默,她知道所谓的剧情,自然知道言婳这些话是真的。因为言婳的一位姆娘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幼时凭借脸上一道几乎横跨半张脸的伤口,从妓子变成了奴婢。

  可绿栀也清楚,言婳这真话绝不是全部,她的本性也绝对算不上纯良。

  言婳却还以为绿栀觉得自己在说谎,不由得急切的又强调了一遍,说:“真的!小陆哥哥,你相信我,我真的见过。苏梦,她不是不愿意当妓/女么?我成全她。”

  她说的这般理所当然,好似手握真理。

  绿栀却摇头,说:“可那是别人自己要做选择的人生,根本不需要你去插手。”

  绿栀声音微淡,但又直截了当,在夜色中隐隐令人生畏。

  言婳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有些心慌的扣了扣碗沿上的缺口,不规则的形状慢半拍的传出一阵钝钝的痛感。

  她此时正整个人蜷在墙角,好在现在夏天还没有走完,所以温度并没有多冷,只是黑暗太过逼人,像一个张着獠牙又无处不在的猛兽,逼得她只能紧紧抱着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言婳才在屋内喊了一声:“小陆哥哥。”

  绿栀应了声。

  “你能把那个小门打开吗?里面好黑。”言婳摸索着用手扣了扣那个递饭过来的小门,怯怯的问了声。

  绿栀低头,借着月光看了看那个小小的门洞,伸手拨开外面粗糙的挡板,又就近寻了个树枝,支在中间撑开。

  言婳看着那片从小小的洞口倾洒过来的皎皎月光,好半晌后伸出手去摸了摸,只有地面冰凉的触感,但好在月光已经落在了她柔软的手指上。

  “小陆哥哥,”她的声音很轻,问:“你会觉得我是个坏人吗?”

  今晚外面的月亮很大,银盘一般圆润,莹莹之光倾泻而下,万物青青,自带温柔。

  绿栀落在月光下,想了片刻,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突然说了句:“我不喜欢女孩子说脏话。”

  她话题转的太快,言婳怔怔的啊了一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声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有些磕巴:“我、我、我说脏话了吗?”

  外面没有声音。

  言婳手脚开始蜷缩,就算她凶恶如斯,可被一个同龄的小朋友指责说脏话,依然让她止不住的羞赧。她想了想那天发生的事,自己都说什么了?好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说什么脏话。

  “我说什么……我……”言婳咬了咬唇,好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我、我那些话都是听别人讲的,我……我不是故意说的……”

  绿栀依然没有出声。

  言婳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几近于无时才沮丧的叹了口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变的如此驯服,低头小声说了句:“那……我以后不说了。”

  绿栀嗯了声,表示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