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 刘叔总算看见姜慕言和程见梨出来，他撑着一把伞跑过来：“下雪了，大小姐快回车里吧。”
姜慕言和程见梨坐进去, 姜慕言小心地帮程见梨把肩膀上的雪花拂去, 然后将书包放在一旁。
程见梨依旧是一副平静的表情，姜慕言有些猜不透老婆的心思, 于是偷偷摸摸地把手伸过去，捏了捏她莹白如玉的皓腕。
程见梨转头：“怎么了？”
姜慕言憨憨地说：“没什么。”
程见梨偏过头，姜慕言的手指还在她腕骨处轻轻画圈, 她想起操场上姜慕言对自己的称呼，脸颊浮起一层浅浅的红晕。
刘叔问：“大小姐今天怎么和小程老师出来这么晚, 我在校门口等了好久。”
姜慕言含糊道：“班主任找我有事。”
刘叔不疑有他：“怪不得出来这么晚……那您今晚想吃什么？我现在吩咐厨房做晚饭。”
姜慕言问程见梨：“小程老师, 你想吃什么啊？”
程见梨想了想，说：“喝汤？”
刘叔笑着说：“那就用山药煲猪骨吧, 我过会儿给他们打电话。”
姜慕言把前座和后座之间的隔板放下来，她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 说：“小程老师, 这是今年的初雪吧。”
程见梨：“嗯。”
姜慕言遗憾地说：“可惜没跟你一起看到。”
她一想到那个时候时汀在跟程见梨告白，还给她送了花，心里就非常不开心。
程见梨说：“现在看到也是一样的。”
姜慕言酸溜溜地说：“时汀给你送的什么花啊？”
程见梨：“？”
虽然不知道姜慕言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但程见梨还是回答道：“郁金香。”
姜慕言说：“你喜欢郁金香？”
程见梨不说假话，便道：“还好吧。”
姜慕言立刻说：“送花有什么了不起，我也行。”
程见梨好笑地望着她：“你有什么地方是不行的。”
姜慕言愣了愣：“其实我学习能力不太行哈哈哈哈哈……”
“是吗, ”程见梨想起姜慕言以前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情, “我感觉你学习能力应该挺好的。”
毕竟那种事也没有可以实际操作的对象。
然而姜慕言不知道程见梨在想什么, 她拿出手机：“你等着，我也要给你送花。”
程见梨蹙眉看着姜慕言, 只见她不ʟᴇxɪ知道给谁拨了电话，开始认真交谈：“……对，我要红玫瑰，铺满一整个房间的那种！”
程见梨眼皮直跳：“……”
姜慕言：“你去刘叔那领卡，地板上墙上床上都要摆玫瑰，浴室里也要——”
程见梨说：“你干什么？”
姜慕言转头，高兴地说：“给你惊喜啊。”
程见梨面无表情地说：“我都知道了，这算什么惊喜？”
姜慕言意外地说：“你不喜欢玫瑰啊？”
那是她信息素的味道啊，程见梨不会不喜欢吧，她俩的信息素匹配度可是99%。
程见梨揉了揉眉心：“喜欢，但是我今晚还要睡觉，你要是在我房间摆一堆玫瑰花，我怎么睡？”
姜慕言想了想：“也是哦，那我让他们在隔壁房间摆好了。”
程见梨想到刚刚姜慕言又在刘叔面前叫自己“小程老师”，心里微微不舒服。
可是她的性格没办法把这些话直接说出来，只能平静地说：“你再叫我一声。”
姜慕言：“？”
现在前座和后座有隔音的茶色玻璃板，姜慕言挂掉电话，凑近程见梨：“你怎么啦，小程老师。”
程见梨淡淡瞥她：“再叫我一声。”
姜慕言立刻反应过来，“嘿嘿”傻笑：“老婆！”
程见梨说：“不敢当着别人的面叫我？”
姜慕言害羞地说：“没有啊。”
程见梨发现姜慕言这个人真的很怪，明明平时骚/话一大堆，还处处对自己耍流氓，可只要自己一主动，她就会脸红和不好意思。
好诡异。
程见梨说：“你还是叫我小程老师吧。”
姜慕言迷茫地说：“为什么？”
程见梨说：“不为什么。”
果然，姜慕言一被命令不能做什么事，她就浑身反骨：“我就要叫，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程见梨：“……”
她脸颊微红：“别叫了，你是复读机吗。”
姜慕言委屈地说：“哦。”
一会儿让叫一会儿不让叫，她老婆怎么这么喜怒无常。
两人回到别墅，保姆在上午就已经把所有房间打扫干净了。
姜慕言和程见梨走到二楼，不知道为什么，程见梨进姜慕言的房间之前有点儿紧张。
今天发生的一切还晕晕乎乎的，她不清楚这算什么，姜慕言对她喊出那两个字，她心底确实很喜欢，可之前在意识不清的时候姜慕言也喊过很多次，尽管那人可能忘了，但程见梨总觉得不太真实。
她需要更多的事来佐证。
姜慕言跟平常一样，放下书包先吃桌上的水果，今天有草莓和甜橘，都是新鲜的，她边剥橘子边问：“小程老师，你想不想吃啊？”
程见梨说：“不了，”她把绒袄脱掉，里面是单薄的黑色毛衣，“我想先去洗澡。”
姜慕言“哦”了一声：“那你去吧。”
程见梨以为姜慕言会说些什么，结果什么都没说，她想了想，又道：“把你手机借我一下。”
姜慕言疑惑地说：“洗澡还玩手机啊？”
说着，她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程见梨说：“等会儿给你。”
姜慕言点头，开始坐在桌前吃橘子。
程见梨看了她一会儿，走进浴室。
浴室很大，地面有白色的防滑垫，还有一张昂贵的藤椅，那张椅子是十九世纪的古董，姜慕言闲着没事就把它搬到浴室了。
程见梨放好水，坐在椅子上打开姜慕言的手机。
她没有什么朋友，唯一交心的人只有姜慕言，所以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问这些事，只能尝试着去论坛交流。
鸿川七中的论坛是一个独特的app，据说是毕业的学姐设计的，那位学姐非常聪明和厉害，现在已经去国外读书了。
程见梨打开之后，看到论坛分了两个板块，有校园聊天区和情感交流区，程见梨答应姜慕言不会去校园聊天区，便点进了情感交流区。
里面大多都是恋爱劝分或者劝和的话题。
程见梨想了想，用自己的手机号注册了一个新账号，昵称叫“CJL”。
大致浏览了一下发帖格式，程见梨写好帖子——
【问 | 谈恋爱都会做什么？】
刚发出去，程见梨莫名有些紧张和手凉，她第一次探索未知的事情，还是关于恋爱方面的。
很快就有人回复。
1楼：【牵手，接吻，上床，你们到哪一步了？】
程见梨：“……”
2楼：【笑死，好直接啊，抬进大哥楼。】
程见梨不知道怎么回复，这个论坛肯定没人认识她，隔着屏幕，她也没那么忐忑，反而很平静：【对方在神志不清的时候亲过我，然后还摸过我很多地方，不过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跟我表白。】
3楼：【？？？】
4楼：【？？？】
5楼：【？？？】
……
一排的问号刷下来，程见梨微微皱眉。
16楼：【你们在玩一种很新的恋爱模式。】
17楼：【姐妹你不会被骗了吧，听起来对方怎么跟渣男一样。】
18楼：【对啊，好奇怪啊，做这些事真的能忍住不告白？】
19楼：【如果你们是刚开始谈恋爱的话就一步一步来吧，多多考察对方，万一是骗子还能及时抽身。】
程见梨看着楼里的人都很热心，又打字：【其实我都不清楚我和对方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因为对方不允许我答应别人的表白，还叫我老婆。】
21楼：【？啊？对方叫你老婆？那有正式跟你告白吗？】
程见梨：【不算有吧。】
23楼：【姐妹不要太主动，小心被骗钱，这年头骗子很多的！】
程见梨忍不住笑了。
姜慕言那么有钱又那么笨蛋，自己骗她还差不多，但她还是好好跟楼上的人道了谢。
几分钟过去，所有回复总结下来还是第一条最有用。
大概就是牵手、接吻……之类的。
程见梨退出自己的账号，把手机放在一旁，开始洗澡。
*
教学楼里的人还没走干净，1班最后一节自习课结束已经很晚了。
他们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忍不住小声交流，生物老师看见了，说：“上自习课要专心点。”
许映禾和罗佳佳是前后排，许映禾趴在桌子上睡觉，罗佳佳戳了戳她的肩膀，轻声叫她：“许映禾。”
许映禾被吵醒，忍不住蹙眉，转过去用眼神示意：怎么了？
罗佳佳递了一张纸条过去。
许映禾接过，打开一看，上面是罗佳佳可爱圆滚的字体。
【你听见四楼的声音了吗？我刚刚看论坛，里面说是因为沈晓茴跟姜慕言告白，然后姜慕言没答应，那个女生就用特别脏的话骂程见梨，结果四楼的场面一度混乱。】
许映禾看完后，拿出手机和罗佳佳用微/信交流：【骂了什么。】
罗佳佳：【大概就是骂程见梨家里穷，亲戚坐牢退学什么的，还说程见梨特别好操……哇，这种词我都听了都想打人。】
许映禾：【这人没事找事吧。】
罗佳佳：【就是说啊，程见梨又没惹她，那人的素质有待提高。】
许映禾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马上放学了，过会儿聊。】
罗佳佳：【说起来好倒霉，今天居然只有我们班有晚自习，直接错过大小姐的一场好戏。】
接着，罗佳佳发了一个“流泪猫猫头”的表情过来。
许映禾无奈打字：【……你就别去凑热闹了。】
这条消息刚发出去，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就打响，1班的同学瞬间开始收拾书本，准备回家。
生物老师也离开教室，罗佳佳赶紧起身：“我要出去看看。”
许映禾还没来得及叫她，罗佳佳就跑出去了，她只好慢吞吞收拾东西，拿起书包出去找人。
谁知刚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忽然有人叫住她：“许映禾，有人找你。”
许映禾回头，看见4班的一个女生：“谁找我？”
女生指了指转角：“楼梯那，等你好久了。”
许映禾“哦”了一声，径直往楼梯那边走，然而她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她瞬间蹙紧眉头。
等她的人身材纤薄，头发刚超过肩膀，长相秀气，可神色却十分不安。
许映禾不带犹豫地转身，朝反方向离去，游夏呆住了，然后立刻追上去，拉住她的书包，语调带着哀求：“等等。”
许映禾被迫停下脚步，听见游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对不起，”游夏苦苦压抑了一个月的情绪，在许映禾面前展露无遗，“我错了，我那晚不该那样。”
她说的是许映禾离家出走那天。
这段时间她彻夜难眠，只想ʟᴇxɪ再来见许映禾一面。
她明白了，过去的所有都是她的奢望。
许映禾没有回头，游夏的声音往下坠，心也跟着往下坠：“许映禾，我真的错了。”
她瘦了很多，看起来就像是一张单薄的纸片。
“我们只做朋友，”游夏声音微弱，可怜地说，“或者，或者只做同学，可以吗？”
“不。”
许映禾冷冷开口，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就足以让游夏酸楚到眼眶泛红。
游夏抖着手，放开她的书包，破旧的校服和缝制的黑布鞋对许映禾来说十分碍眼。
无一不在表明她家的贫困与难堪。
许映禾太心狠了，她转身离开：“不准再来1班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