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鸿川七中。
姜慕言和程见梨一起来到学校，路上有人经过，十分热情地跟她们打招呼：“大小姐早, ”转头又看见程见梨, 神神秘秘地偷笑，“大小姐和小程老师一起来上学啊？”
姜慕言点头：“对啊, 路上遇见小程老师，所以就跟她一起了。”
程见梨也开口：“早。”
路人说：“学委早……啊不对，小程老师早。”
程见梨：“？”
等那人走后, 又来了几个同学，打招呼时无一例外地叫她“小程老师”, 程见梨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们都这样叫我, 跟你学的？”
姜慕言不明所以，挠头：“我也不知道啊。”
忽然, 姜慕言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转头一瞧, 原来是罗佳佳。
罗佳佳穿着米白色校服, 她活力四射地说道：“姜慕言，你看见许映禾没？”
姜慕言疑惑了半秒，随即摇头：“没看见。”
“好怪, ”罗佳佳说，“她跟我约好在公交车站见面，结果我到了她却没影了。”
姜慕言说：“是不是她先去教室了。”
“也有可能……”罗佳佳沉思状, “咦, 这不是小程老师吗？”
程见梨就站在姜慕言的旁边：“你好。”
罗佳佳今天梳了娇俏的双马尾, 笑得很甜：“我叫罗佳佳，是1班的, 你还记得我吧，我们俩在酒吧见过面。”
程见梨没有罗佳佳那么热情，她只是点点头：“记得，你是姜慕言的朋友。”
罗佳佳抓过姜慕言的手臂，跟程见梨说：“对了，大小姐借我一下，我找她有点儿急事。”
姜慕言直直地被罗佳佳拉走，却还不忘回头给程见梨说：“小程老师你先去教室，我过会儿找你。”
姜慕言被罗佳佳拽到楼梯口的角落，她疑惑地问：“怎么了？”
罗佳佳拿出手机，用一种兴奋的语气说：“论坛里有人在磕你和程见梨的cp你知道吧？”
姜慕言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段日子她一直混迹于鸿川七中的论坛，都快跟那些楼主混熟了。
姜慕言说：“我知道啊，你不是给我发过帖子嘛。”
罗佳佳告状：“你知不知道论坛里有个人冒充你！”
姜慕言：“？？？”
罗佳佳看姜慕言愣住了，便用手机打开论坛：“你看这个叫【姜慕言】的id，她天天拿着你的名字在论坛里胡乱说话，而且说得特别真，好多人都信了，以为你已经和程见梨搞过了。”
姜慕言：“！！！”
靠，怎么会这样。
那个姜慕言是她本人啊！
罗佳佳说：“你还不赶紧动用财力查出来这个人是谁，一夜五次，噫，造谣，绝对是造谣——”
姜慕言本来想着要怎么解释这个id，谁知罗佳佳竟然质疑她一夜五次，姜慕言热血上头，立刻不服气地喊：“你干嘛不信，一夜五次就是真的！”
罗佳佳：“？”
姜慕言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撇开话题，匆忙道：“论坛里的事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罗佳佳眼里顿时放出光彩：“因为我也在磕你们两的cp啊！”
姜慕言：“……？”
罗佳佳说：“嘻嘻，论坛里的同人文太真了，每天晚上我都能翻来覆去地看好几遍，不过你每次都是攻，可能她们觉得你太A了，做不了受。”
姜慕言反应过来：“怪不得刚刚那么多人叫小程老师，是不是他们也看见了论坛里的帖子？”
罗佳佳眨了眨眼睛：“答对了，这是你和她的昵称。”
姜慕言：“……”
姜慕言捂住额头，心想幸好程见梨没有智能手机，也不爱刷论坛，不然程见梨知道这件事一定会生气。
她真的很怕老婆生气！
姜慕言说：“好吧，那个id的事等我回去再说吧。”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罗佳佳把手机关掉，换了副神情，“你这几天都没和许映禾联系吗，我听说她爸出差十几天了，她一个人待在家里，我总感觉不太放心。”
姜慕言这些日子一直被程见梨按着写卷子和背英语，根本没时间关注其他的，她说：“我没跟她联系，等会儿我给她打个电话吧，别担心。”
罗佳佳点头：“唉，其实她今天早上没在公交车站等我，我就感觉不太对劲，过会儿我去1班看看她在不在。”
姜慕言拍拍罗佳佳的肩膀，说：“好。”
*
许映禾家。
她家的别墅很大，房间的主色调是黑色和灰色，里面看起来空荡荡的，几乎没人拜访。
此时偌大冰冷的客厅空无一人，许映禾独自躺在房间的床上，她感觉自己额头滚烫，呼吸沉重，应该是发烧了。
昨晚她再次跑出去喝酒，结果喝完之后就感觉不舒服，等一觉睡醒后量了体温，才知道自己生病了。
给老师请过假，吃完退烧药，许映禾决定今天留在家里休息，司机和管家没有她的允许都不会在这里出现，所以别墅只有她一个人。
手机响了两声，许映禾勉强睁开眼睛，发现是姜慕言的电话。
她接起来，声音嘶哑：“喂。”
姜慕言在电话那边说：“你今天怎么没来上课啊？”
许映禾说：“发烧了，有点难受，刚给班主任请过假。”
“你发烧了？”姜慕言听到后表示担心，“你是不是又出去喝酒了。”
许映禾扯出一个没什么力气的笑：“猜对了。”
姜慕言说：“你可真能折腾自己，罗佳佳担心你担心得要死，说你早上没在公交车站那等她，以为你出事了，你等会儿给她回个消息啊。”
许映禾说：“好。”
姜慕言说：“那我先挂了，马上就早自习了。”
许映禾说完“再见”，跟着挂了电话。
她穿着柔软的白色丝质睡衣，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看起来ʟᴇxɪ实在没什么精神。
突然，短信提示音又响起来，许映禾蹙眉睁眼，看见手机屏幕里，“游夏”两个字蓦地出现。
许映禾微微一愣，转瞬心里传来一阵郁闷。
又来短信了。
那天司机把医药费和营养费都交给游夏，谁知道游夏怎么都不肯收，还从司机那要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说要把钱还给她。
许映禾记得游夏那张清秀白皙、过分安静的脸，她一直觉得游夏明明长得挺好看，可如果把她丢进人群，谁都不会注意到她。
因为她给人的感觉太内向了。
恬静，柔弱，不说话。
许映禾打开短信，看到游夏发过来的内容。
游夏：【你给的钱实在太多了，我用不了这么多，今天去学校还给你吧。】
许映禾皱眉，打下一行字：【不需要。】
没几分钟，游夏的短信又发过来：【可是拿这么多钱我真的没办法安心，我妈也不允许我这么做……你如果不方便的话，告诉我你的家在哪，我中午吃饭的时候给你送过去吧。】
许映禾本来就发着烧，现在更是觉得头痛。
不就几个钱，这个女生到底有什么不好接受的。
许映禾：【不准过来找我。】
发完之后，许映禾就把手机关机了。
她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时间在悄无声息地做刻度，午后的阳光从黑色窗帘的缝隙中透过来，一点一点地洒在灰色的床上被褥上。
许映禾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听见客厅的门铃响起，才从梦里惊醒。
真的有人来？
许映禾下意识摸自己的额头，依旧是一片滚烫，但比起早上她的精神好了很多。
她下床去开门，路过客厅的电脑时，她从门口的录像中看到熟悉的面孔。
还真是她。
许映禾猜到大概是送钱的司机告诉游夏地址的。
游夏紧张地站在门口，她只按了一次门铃，等待的时间甚至可以数得清自己心脏的跳动，她不知道许映禾在不在家，可她还是过来了。
游夏的心思很简单，也很容易被察觉，她看向许映禾的时候总有一种怯懦。
过了两分钟，门“咔哒”一声被打开，游夏抬起头，许映禾已经淡漠地转身离开。
游夏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许映禾抬起清润的杏眼，说：“进来吧，换鞋。”
游夏连忙说：“我不换鞋了，我就是把钱给你。”
许映禾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厨房的冰箱一共有五个，其中一个专门用来冷藏纯净水的。
许映禾穿着淡紫色的开衫，轻轻松松拧开瓶盖，又平静地说：“你能找过来也挺不容易的。”
游夏嗫喏道：“嗯，问了司机……”
“鞋柜里有客人专用的拖鞋，”许映禾微微垂下眼眸，她挺高，目测游夏大概只有一米六左右，“我说了不用还钱，剩下的就当你帮我挡酒的谢礼了。”
游夏在许映禾的指示下换好拖鞋，走进来，她开始有些不自在，许映禾的家太空旷太冷清了，她穿着校服也有种冷飕飕的感觉。
她小声说：“可是八万块也太多了……”
许映禾打断她：“过来。”
游夏就像一只受宠若惊的兔子，她抬头看许映禾，那人冷淡漂亮，两肩的线条柔软，微卷的长发垂在后背，像海藻一般长。
她左手拿着玻璃杯，右手正摆弄一副昂贵的眼镜。
游夏开口：“你戴眼镜吗？”
许映禾垂眸：“一百度左右，偶尔戴，”她抬手把另一只玻璃杯推过去，“喝水吧。”
“谢谢。”游夏连忙接过那杯水，许映禾的手指和她有短暂的接触，但很快又分离。
“你跟新同桌相处得怎么样？”许映禾淡淡地问。
游夏听到后怔了半秒，才知道许映禾说的是张斯元的事，前段时间张斯元还是她的同桌，她受欺负跑出去，结果被许映禾撞见了。
她那时眼圈都是红的，却和那人相遇，游夏的手指不安地蜷缩在一起。
许映禾怎么知道她换同桌的事？
许映禾似乎猜到了游夏的想法，说：“你们班的班主任是我小叔。”
游夏惊醒，立刻就反应过来。
原来当初是她去找班主任帮自己换了同桌。
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默默帮助了自己。
游夏讷讷地回应：“谢谢。”
许映禾听到游夏的“谢谢”，心里有一种古怪的快意，虽然游夏的感谢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可她就是恶劣地想听。
“不用，”许映禾说，“我还生着病，就不送你了，你自己走吧。”
游夏说：“可是钱……”
许映禾再次重申：“不需要还。”
说完，许映禾转身回房间，游夏下意识去追她，谁知手肘却不小心碰到餐桌上精致的手表。
那枚石灰色的表应声而落，闷闷地砸在纯黑的地毯上。
“Louis Moinet的腕表，”许映禾回头，只淡淡瞥了一眼，语气平静，“两千五百万，放好再走。”
*
尽管课间只有十分钟，却也是无比热闹，程见梨伸手抓住正要去玩的姜慕言，无情地说：“过来背古诗。”
姜慕言说：“小程老师，现在可是课间休息时间。”
程见梨平静地点头：“我知道。”
姜慕言小心翼翼地问：“所以我们能不能劳逸结合啊？”
程见梨抬眸看她：“你忘记你那天是怎么答应我的了吗？你上周末已经玩得够多了，再玩下去还想不想考C大？”
姜慕言趴在桌子上，不愿动弹。
程见梨忽然微微一笑，轻声说：“我知道了，你不想跟我考一个大学。”
姜慕言：“！！！”
“谁说的！”姜慕言立刻弹跳起来。
程见梨的声音依旧很轻，透露出淡淡的遗憾：“C大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考上的，起码要全市前十，可是你现在的成绩连我们班的前十都达不到，我觉得我对你的期望太高了。”
姜慕言愣愣地看她，程见梨又将脸转过去，轻叹口气。
姜慕言立刻翻开语文书：“你不要叹气，我马上就学，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做到。”
“是吗，”程见梨又说，“那你十分钟内能背完四首古诗吗？”
姜慕言听到后，震惊地说：“不是，四首也太多了吧……”
“果然，”程见梨的眼眸垂下，仿佛带了一丝悲伤和怅惘，“你只是嘴上说得漂亮，连四首古诗都背不完，我还不如去辅导顾惜，她说不定也想跟我考一个大学，反正她也是我的朋友……”
“我背，我背，你别说了，”姜慕言一听到顾惜的名字就觉得脑袋嗡嗡响，她随便翻开一页，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在朗诵，“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
程见梨打断她：“别背这个。”
姜慕言眼中放出欢欣的色彩，她痛心道：“小程老师，你也觉得十分钟背不完四首对吗？”
程见梨微微一笑：“这篇太简单了，换一个。”
姜慕言：“……”
连续两节课的课间，姜慕言都被程见梨按着背古诗词，等好不容易把今天的任务完成，姜慕言觉得自己的寿命都不够用了。
姜慕言的双眸失去亮度：“小程老师，现在是大课间，我可以出去玩一会儿吗？”
程见梨说：“大课间半个小时，你要玩多久。”
姜慕言忐忑地说：“五、五分钟？”
程见梨说：“可以。”
姜慕言立刻起身去门外呼吸新鲜空气。
她刚在窗台呼吸了没两下，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打开一看竟然是论坛的楼主在艾特她。
毛茸茸：【姐妹要不要加群呀！一起来磕言梨cp！群里的姐妹都超级可爱的！】
毛茸茸：【企鹅号私信给你了哦，记得改id哈哈哈！】
加群？
姜慕言不明所以地挠挠头。
她思索片刻，便创了一个小号加进去，果然没几分钟就通过了，这个群的群名叫【磕不到言梨的人都有难了】，里面大概有几百个人。
言梨szd：【欢迎新姐妹，举杯庆祝！！！】
大小姐速速A上去：【姐妹是从论坛里来的吗？！那你可来对地方了！（）】
我甜还是言梨甜：【热烈庆祝言梨cp粉再添一员！欢迎欢迎！】
言梨今天官宣了吗：【姐妹怎么称呼哇，记得改群名片哦。】
大小姐的梨子超级甜：【新成员出现，激动！！！】
……
姜慕言瞬间被好几十条消息刷屏，她没想到人类磕起cp能如此疯狂，她迅速打字：【你们好呀。】
接着，她把自己的id改成了【姜慕言】。
所有群成员：？？ʟᴇxɪ？
我甜还是言梨甜：【怎么又有人冒充大小姐，群主快来管管啊！】
言梨别太爱了：【哈哈哈哈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论坛里的那个姐妹！】
言梨szd：【别吓着新人，这位姐妹的爆料都很真，我可以作证，一夜五次是她说的。】
姜慕言正想着怎么回复，她的消息却很快被吞没了，不断有新消息被顶上来，都在问关于大小姐今天穿的那件蓝色运动服的牌子。
【报告，大小姐的衣柜又填新衣服了，是一件蓝色外套！】
【已阅，大小姐都穿一周了你才发现。】
【有谁知道是什么牌子吗，下次等小程老师生日给她送同款（笑死）】
【姜慕言的衣服肯定很贵吧，送不起呜呜呜，想小情侣一起穿情侣装怎么这么难！】
姜慕言及时打字：【那件蓝色外套是小程老师送给她的啊。】
【？？？】
【？？？】
【？？？】
一排“？？？”刷下来，姜慕言看懵了，随手发了个“小恐龙疑问”的表情。
【不是，小程老师给大小姐买衣服了？】
【看起来是的，救命，又磕到了。】
【等等，那这么说，大小姐身上穿的不是名牌，而是小程老师给她送的？】
【卧槽，大小姐穿这衣服穿了一周啊。】
【老婆买的衣服舍不得换，自己的名牌一天一换，她真的，我哭死。】
【她真的，我哭死+1】
【她真的，我哭死+2】
【她真的，我哭死+3】
姜慕言：“……”
她默默放下手机，心想应该快到五分钟了，还是赶紧回去看看程见梨有没有给她布置新任务比较重要。
姜慕言回到班级，看见程见梨一脸平淡地坐在座位上，她把口袋里的手机捂好，走过去送上笑脸：“小程老师，我回来了。”
程见梨朝她伸出白皙的手。
姜慕言：“？”
“怎么了，你要什么啊？”姜慕言呆呆地问。
“我发现你课间休息也会玩手机，”程见梨抬眸，“以后你把手机放在我这，放学了才能拿走，白天不许玩。”
姜慕言：“！！！”
姜慕言麻木地把自己手机上交。
行吧，唯一磕cp的乐趣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