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 竹林。
修长的身,黑色的衣,血红的面具, 在竹叶掩映间, 显得分外诡异。
“主人。”几名紫衣人垂首, 单膝跪地。
“可查到那缥缈风雨楼的新东家是谁?”面具人背对着他们,吐出的话音因面具阻隔的缘故,失了真,迷迷蒙蒙的:
“属下……无能……”
“那可有查到他们为何要寻我的独门刀法。”
“属下无能——”
“混账!”强劲的掌风冲向他们,像一头饥渴的野兽,要破开他们的肚皮,大口大口吃掉他们的脏腑。
噗——
他们呕出一口血, 染红了脚下的地。
“求主人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我们查到飘渺风雨楼里有个人像极了药世阁的少阁主,药青竹。”
“药青竹!我们到处找她,原来她一直藏在弘京城里。”
“可要杀!”
“找了她这么久,为的就是杀她!药世阁一个不留!”
“是。”
面具人又沉吟片刻, 道:“这新东家怕是大有来头,能把药青竹护佑住……哼,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她有张良计我搬过墙梯,就来一招引蛇出洞、借刀杀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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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妻之间,床头吵架床位和。
朱玉瑾整日坐在大堂,看着那张从二楼悬下的画, 盼着有人能解开这“七刀之谜”。
来解谜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 没有一个靠谱。
她等待的心,愈发焦躁。
孟昭菀想念她, 三不五时就要出宫来和她见上一面,以解相思之苦,也央求她一并回宫。
朱玉瑾总道,下次,下次你来,朕就陪你回宫。
可下次又下次,朱玉瑾没有一回履行过承诺。
孟昭菀起先以为她是还在生气,几番观察,发现她每回见到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待自己好,没有半分旁的意思。
便也看出这“七刀之谜”对朱玉瑾而言十分重要。
重要到忘记了准允自己父亲告老还乡一事。
孟昭菀坐在她对面,吃了口凉透的小菜,小声道:“皇上,臣妾去见过父亲和祖父了。”
朱玉瑾还遥遥望着那副画。
孟昭菀:“他们定了下月初一……举家搬往梅州,那是祖父的家乡,他想回到那里安度晚年。”
朱玉瑾心不在焉道:“挺好,梅州离弘京不远,你若想他们了,可以时常去看往他们。”
孟昭菀自想通后,豁达了许多,高兴道:“祖父最喜欢聊及梅州的往事,他定是很想念那里。”
“嗯。”
孟昭菀因这声“嗯”收了笑,再吃了口小菜后放下了筷子,凶巴巴的揪住朱玉瑾的耳朵,令其转过头来:“皇上,你再对臣妾爱答不理,臣妾以后就都不来了。”
帝王最娇贵。
哎哟哎哟的叫疼。
这下,孟昭菀不问也得问了:“皇上老盯着那副画到底是要干什么,像丢了魂似的。”
朱玉瑾救出耳朵,坐直道:“朕在等能解谜的人。”
“这谜就这么重要?”
“对。”
“比臣妾还重要。”
“自然是比不过你的。”朱玉瑾倾身过去,在她嘴角边亲了一下。
孟昭菀满足不已。
嗯,知错就改的帝王不是一般的有魅力。
孟昭菀也回亲帝王一下,亲完就要走。
朱玉瑾送她到门口,不知第多少次的叮嘱道,千万别让多余的人知晓朕在宫外的行踪。
孟昭菀掌心贴在她领口处摩挲两下,又为她整理略有凌乱的衣衫,依依不舍道:“麒麟儿快六个月了,母后也不准臣妾再往你这跑,不管,你必须回宫来陪着臣妾。”
朱玉瑾握住她小手,低眉吻在她掌心,万分柔情道:“好,过几日朕就回宫。”
“几日?”
“七日。”
孟昭菀竖起小拇指:“拉钩。”
奈何七日后,缥缈风雨楼的对面开出一家新酒楼,名叫风雨缥缈楼。
从装潢到菜品,都和她们一模一样。
抄袭都抄袭的如此赤.裸.裸。
宁阳被气笑了。ʟᴇxɪ
缥缈风雨楼是由她一手建立的,诸事皆亲力亲为,像极了一位母亲在无微不至的呵护自己的孩子。
宁阳带着药青竹就要去砸场子。
朱玉瑾拦住她,道,朕开这酒楼的目的是为找人,对面小打小闹,无需在意。
说罢,就让药青竹把宁阳拖回房间里去,自个儿翻身上马,带着金喜回宫去了。
彼时,对面酒楼敲锣打鼓舞狮子,还点燃了鞭炮,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回到宫中。
朱玉瑾先去向太后请安。
太后认定帝王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帝王,对她近日在宫外的行事虽了解,但不多问,反而提醒她别太操劳,累坏了龙体。
朱玉瑾便多呆了一阵,跟她老人家说道说道民间的趣事。
一起用过膳,朱玉瑾才去万春宫,人尚未进去,就有脆生生的笑声传进耳中。
朱玉瑾顿住步:“这是谁在哄皇后开心啊?”
金喜听了听:“好像是苏焉雨,苏姑娘。”
既如此,朱玉瑾倒不好进去打扰这姐妹二人聊天,笑着摇摇头,往前一指,去了别的宫殿。
这东西十二宫,除去孟昭菀的万春宫,其余地方皆住着太妃们。
朱玉瑾许久没有去看望她们,正巧今日她们在约在一处品茶赏花,朱玉瑾可以一次问候个遍。
太妃们也想念朱玉瑾,亲络的拉着她,办了绣墩来,围坐成一个圈,嘘寒问暖。
问她:政务可忙?奴才伺候可尽心?有无喜欢的姑娘?那名叫“笙儿”的小宫女何时收了封皇妃?
朱玉瑾被问晕了头,尿遁了。
好不容易返回万春宫,遇见孟昭菀在院子里散步,不时回头往外瞧。
不用猜,准是在等她。
一见到她,眼波绵绵,语气也绵绵:“还以为皇上在骗臣妾,今日不回宫呢。”
她兔子一般小跑至朱玉瑾跟前,抱住朱玉瑾的脖子,咬啄朱玉瑾的嘴唇。
朱玉瑾吓坏了,接住她,再紧紧搂住她:“小心摔了!这么重的身子还敢不安分!”
孟昭菀抱怨道:“怀孕真麻烦,吃不好睡不好,连路也走不畅快了。”
朱玉瑾便更加心软和心疼,又因方才那苛责的语气而愧疚。
她陪着孟昭菀进寝殿,扶她在美人榻上躺下。
孟昭菀肚子一日大过一日,侧卧能舒服些。
朱玉瑾随之将手覆在她的腰后,慢慢为她揉捏。
“舒服吗?”
“勉勉强强。”孟昭菀说了大实话,顽皮道,“皇上一点不会伺候人。”
帝王听惯奉承的话,唯有孟昭菀不惯她这臭毛病。
她惩罚性的捏住孟昭菀的鼻子:“你个小坏蛋。”
孟昭菀忙跟麒麟儿告状,捂住肚子,道,孩儿啊,你可瞧见母后的委屈了吧。
朱玉瑾忙收回手,把脸颊贴上去,细细听胎动。
“呀!”她冷不丁的弹开,“麒麟儿踢朕。”
孟昭菀笑得直蹬腿,炫耀说,麒麟儿在帮臣妾出气呢。
“朕才是那个受你欺负的人啊。”朱玉瑾继续为她揉着腰,随口闲聊道:“你阿姐来过了?”
“嗯,她要跟着祖父一起搬去梅州,临走前来和臣妾告别,她本还想当面向皇上告谢的,可皇上回来迟了。”
“告谢?”
“谢你帮她在母后面前求情,解了她的禁足。”
朱玉瑾恍然大悟,再看孟昭菀,喜气洋洋的,全然没有姐妹分别的哀伤。
朱玉瑾担心她是故作坚强,还是那句话:“梅州离弘京不远,你若想他们了,可以时常去看望他们——”
“皇上陪臣妾一起去吗?”
“你若想,朕就陪你。”
“也带麒麟儿一起去。”
“好。”
孟昭菀忽然往朱玉瑾的眉心弹了一指,笑吟吟道:“皇上别乱想,臣妾才没小气。”
她学着鸟儿的模样,做了个展翅飞翔的动作。
“臣妾在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