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青竹是酒楼内的打手兼巡卫, 正提着剑在二楼凭栏边来来回回的走,目光如鹰隼,俯视大堂内的每一寸。
特别的尽职尽责。
宁阳就是她尽职尽责过程中的唯一绊脚石。
一会儿问人家累不累?一会儿问人家饿不饿?一会儿又搬来凳子, 催着人家坐下歇歇脚。
朱玉瑾:好妹妹在主动追求爱情, 朕就不打扰了。
随即放轻脚步, 贼兮兮的继续往楼上爬。
宁阳看到了她,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药青竹,追到她身后叫住她,满嘴调侃道:“瑾姐姐,书桃姑娘刚刚来了哟,一定是嫂子想你了,派书桃来代她向你认错, 对不对?”
朱玉瑾回身, 一把捂住她嘴巴,假装凶巴巴的瞪她。
宁阳眼眸亮着八卦的光,拉下她的手,问:“我猜的对不对?”
后又道:“你们都冷战一个多月了, 你真打算一辈子晾着嫂子不理她?两口子嘛,床头吵架床尾和。”
宁阳是自家人,朱玉瑾在她面前也不故作逞强, 眼尾往下一耷拉:“朕是觉得对不住她。”
宁阳张大了嘴:“你都把嫂子宠上天了,还对不住她?”
朱玉瑾的“对不住”,指的是前世种种,可惜她不能跟宁阳讲讲她前世的悲惨故事。
只言, 罢了, 说了你也不懂。
“我再不懂也知道窈窕淑女,心向往之, ” 宁阳瞄了一眼药青竹,那一席青色的衣衫,笔直的身姿,迷的她心魂荡漾,“你心里有嫂子,喜欢她就好好跟她在一起一辈子,这才是对得住她,也对得住你自己。”
她顿了顿,又摇头晃脑的补了一句爱情大道理:“用心珍惜,才能长久,挂念在心,方能相依。”
朱玉瑾弹她一个脑瓜崩:“你都在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
宁阳捂住发疼的脑瓜,撅着嘴道:“江湖里尽是道理。”
朱玉瑾一默,仿佛她的这番话,真是触达到了自己的神经。
风吹来又离去。
朱玉瑾有点冷,卸下帝王的威仪姿态,道:“朕……会试着记住你的话。”
宁阳便挽住她的胳膊,靠在她肩头,商量着再招几个跑腿的伙计。
朱玉瑾问:“对了,朕安排你做的事,可做好了。”
此事简单,无非是朱玉瑾将前世安怀乡君身中的那七刀,画了下来。
她没有画安怀乡君的模样,只用线条简单勾勒出一个人形,只将那七刀画得真真切切,细致入微。
而宁阳要做的,就是找到画师,将此画临摹成一副巨画。
“你就瞧好吧。”宁阳拍拍胸脯,抖抖披风,耍出了那招熟练的不能再熟练的白鹤亮翅,从二楼跳到了大堂。
再从伙计手里接过铜锣,敲得哐哐当当响。
二楼的药青竹收适时解开了悬挂在凭栏处的一副巨大卷轴。
刷啦——
巨大的画展露在众食客眼前——
宁阳站在巨画下道:“承蒙诸位厚爱,连日来我飘渺风雨楼内决斗、挑战太无新意,今日就跟大家玩玩猜谜,这画中的伤者中了七刀,当场毙命,有谁可知这七刀出自哪一套刀法?凡答出者,飘渺风雨楼奖白银一千两。”
众食客惊叹:“一千两这么多!”
宁阳道:“此谜难,值这么多。”
此言,唤起惊叹一片。
“江湖中的刀法多如牛毛,这如何猜的出来?”
“每一本刀谱中的招式短则数十多则数百,从中找出小小的七刀……有趣,真是有趣。”
“谁要是正巧练了这七刀?可真是幸运,发了笔横财啊!!”
宁阳敲了敲锣,堂内安静下来:“诸位相聚于此,无非猜谜图个乐子,这谜就放在这,直到被猜中的那一天,方才换下一道谜。”
由此,风雨缥缈楼因财大气粗,在江湖中真真实实的名声大噪了。
谁都有发笔横财的梦想?大大小小的门派皆派出最得力的弟子,潜伏进别的门派中,学习新刀法。
整个江湖一下热闹起来,仿若迎来了一个黄金时代。
而朱玉瑾就在这时代的浪潮中,耐心的等待。
江湖这滩水,她已经搅混了,而真正练就此刀法的人,也会很快听说她这座飘渺风雨楼的存在。
她不知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所以她更愿意将对方想象成普通人,是普通人就有好奇心,她期待着那人走进飘渺风雨楼的一天。
心情真是好呀。
犹如雨过天晴,山沟间立起了一弯彩虹。
她去厨房拿了壶酒,还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兑了水,而后爬上屋顶坐好,迎着初秋的风,喜滋滋的喝着。
屋檐下,一卖花的小姑娘挎着花篮走过,花朵绯红,像一颗颗盛开的火焰。
隔得远,朱玉瑾瞧不清那究竟是些什么花。
却因这些花想到了她的小皇后。
随即又想到了宁阳对她说的那句话——
用心珍惜,才能长久,挂念在心,方能相依。
这来自江湖的大道理,还挺有奥义的。
有令人豁达开朗的魔力。
朱玉瑾笑着伸了个懒腰,又伸了伸腿,浑身那叫一个舒畅,随即喊住那卖花姑娘。
姑娘告诉她,这花是山坡野花,是清晨盛开的第一簇。
说这话的时候,小姑娘睁着大大的眼,瞳仁内是诚挚和在清贫中历练出的倔强。
朱玉瑾便觉得这一篮子花她必须要买下。
因为这花的颜色张扬热烈,也因为这卖花的姑娘有诚挚和倔强。
这些,都像极了她的小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