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喜和小银子好着急。
前者对后者小声说:“皇后娘娘怀有身孕, 可不能受这样的罚,你是太后安插在养心殿的眼线,没将皇后娘娘怀孕的事传回慈宁宫吗?”
小银子:“我没空呀, 皇上一天整一场幺蛾子, 我光忙着伺候了。”
书桃比他们更着急, 却也大气都不敢喘,带着其余奴才奴婢,乌拉乌拉的往下跪。
太后冷笑的看着眼前种种,打好教训皇后的腹稿后,正准备开口,忽然感觉侧边的裙摆被人扯了扯。
一垂眼,见是金喜。
他不知何时溜到了兰淳嬷嬷身后, 借着兰淳嬷嬷的遮挡, 跪在那处扯着她。
不用猜,准是来替孟昭菀求情的。
好你个狗奴才,哀家教训人,岂容你来说三道四。
太后不动声色的踹开金喜, 可金喜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越挫越勇,迎难而上, 再次扯住她的裙摆,扯住了就不撒手。
真是个有骨气的。
太后娘娘好歹夺得了上一届的宫斗头筹,根据她过往的经验,任何一个奴才都不会无缘无故的抽疯。
便将视线落到金喜的脸上, 眼神里是要把人凌迟处死的狠劲儿。
“金公公有话说?”
“是, 奴才和小银子有要事向您禀告,斗胆请您挥退左右。”
小银子是太后安插在养心殿的眼线, 自然是备受重视的,他禀告的事,大抵和养心殿有关,且多半是秘密。
太后沉声道:“皇上还难受着呢,你们且随我去后院吧!”
“是。”
金喜和小银子扶着太后起了身。
慈宁宫的宫人也赶忙随他们而出。
屋内又少了许多人。
孟昭菀可算熬过了这个坎,身子一晃,靠在前来扶她的书桃的怀里。
书桃心疼的快要哭了,急忙接过茶杯。
孟昭菀揉揉酸软无力的手腕,不满的嘟囔道:“太欺负人了。”
书桃急忙腾出手来,去捂住她的嘴:“娘娘,慈宁宫还留了人守在外头呢。”
“本宫就是气不过。”
“娘娘,您还说!”
“罢了罢了,本宫守着皇上便是。”
孟昭菀重新坐回床头,拿起团扇,慢悠悠的朝朱玉瑾扇凉风,温声问道:“皇上,您还疼吗?”
朱玉瑾疼得迷迷糊糊,哼哼唧唧了两声。
孟昭菀看得心里难受,埋怨道:“你个骗子,说好的在宫外不寻短见不胡来……你到底是怎么了,遇上什么想不开的事了,你跟臣妾说啊!”
“娘娘,你别急。”书桃劝道。
孟昭菀揉揉急红的眼眶,鼻音浓重道:“罢了罢了,臣妾以后再也不敢跟你置气了,只寸步不离的跟着你,牢牢盯着你。”
“疼……疼……”
“哪里疼哪里疼?臣妾帮你吹一吹。”
“……都疼。”朱玉瑾有气无力的侧了侧身。
孟昭菀这才见她背心全是汗,忙招呼书桃去打盆热水来,她好帮帝王擦擦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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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二人最好是真有事要禀,若是为了救皇后故意戏耍哀家,定不轻饶!”
太后站在湖心亭中,月色凉如水,照亮她疲惫的面容。
金喜和小银子跪在她脚边,连喊三声奴才不敢。
太后敛着裙摆坐上石凳,问出了内心的疑问。
皇儿不是演的癔症吗,目的是为了讨回虎符,可这虎符都讨回来了,她怎么还在演?
再说了演就演吧,什么样的死法演不得,非要演跳楼?
小银子尚不知帝王的癔症是演的,诧异的瞪着眼。
只听金喜道:“孟家世代军功,不好对付,皇上或许还有别的打算。”
太后也正有此想。
皇儿早不看舞剑,晚不看舞剑,偏偏在下雨天爬上房顶看舞剑,还是整个锡兰小院最高的楼阁。
还有啊,早不跳楼,晚不跳楼,偏偏在老臣们来锡兰小院敲门的时候跳。
太巧合了。
可见是想引起新一轮的朝堂震荡。
太后一掌拍在石桌上:“国不可一日无君,她怎可拿自己的龙体去赌!”
金喜泪目了:“皇上是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才不得不去冒险,皇上大义啊!”
此言一出,太后的慈母之心深受触动,直接来了个以泪洗面。
一个哭两个哭,小银子便也不好干看着,也跟着挤出了两滴泪水。
三人各哭各的,谁也没有打扰谁,哭够了才停下。
太后又问道:“回归正传吧,小银子,你到底有何事要禀啊?”
“回太后的话,”小银子一边抹鼻涕一边脱口而出,“皇后怀孕了。”
太后用丝帕擦掉脸上的泪渍……脸上的泪……脸上……脸……
等等!
哀家好ʟᴇxɪ像听到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
“你说什么?”太后拔高音线,“再说一遍!”
小银子和金喜对视一眼,齐声道:“皇后娘娘怀孕了,还是三胞胎?”
太后:“!!!!!”
喜悦来得太突然,从天而降,太后有点招架不住。
兰淳嬷嬷怕她乐晕过去,稳稳的护住她的老腰。
太后却是怎么也坐不住,起身的姿态媲美一蹦三尺高。
“此言当真?哀家为何没有听太医院提过。”
金喜道:“十有八九的事,是奴才亲耳听到皇后娘娘这么说的,娘娘陪着皇上住在锡兰小院已一月有余,太医并有日日来请平安脉,想来娘娘是去外头寻的郎中诊看吧。”
“那你们为何不早说?”太后斥责小银子,“这么大的事,你也不递句话来慈宁宫!”
金喜是个护弟狂魔:“按照宫中的规矩,理应由太医院替皇后娘娘诊断才能确认,小银子也是谨慎,不敢妄传消息给您。”
小银子由衷的钦佩金喜,真乃语言大师也。
附和道:“是是是,奴才的确是这般想的。”
太后虽然恼怒,但天降三个小乖孙,已是笑得合不拢嘴,要不是有太后这层身份拘着,她定会来个喜大普奔。
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哎呀!哀家适才责罚了皇后,她可别动了胎气啊!”
太后推开他们二人,领着兰淳嬷嬷原路返回,速度太快,犹如一阵强劲的狂风,把金喜和小银子刮得东倒西歪。
金喜在宫中也呆了十余年了,头一回见到太后娘娘如此的健步如飞。
提上灯笼就去追,边追边喊:“太后您慢点儿,天黑路滑,小心摔咯,奴才还没禀告完呢。”
兰淳嬷嬷老当益壮,比他俩跑的都快,前去拦着太后身前,要她老人家莫急,听听金喜和小银子的下文。
太后好不耐烦,还有什么事能比哀家的三个小孙孙更重要?
小银子身子和金喜一样瘦弱,跑两步就特别喘,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道:“皇上近来痴迷上一位叫笙儿的宫女,在梦中也时常喊她的名字。”
太后:“?”
她记得方才皇儿在昏迷中……的确喊了“笙儿”这两个字。
这得喜欢到什么程度,才会在梦里不停的呼喊。
太后好高兴。
但凡后妃独得恩宠,就极有可能惑乱君心、惑乱朝纲、惑乱天下。
她日盼夜盼,终于盼到了皇儿移情别恋了。
一时喜不自禁道:“太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