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怎么是好啊!三天了三天了, 皇上迟迟未醒,”金喜捏着拳头,在窗边来回走呀走, “若真是出点什么差池, 我们谁也担待不起啊。”
孟昭菀比他还着急, 不错眼地盯着替帝王探脉的史回生,问:“到底如何?皇上可有好转?”
史回声凝眉回禀道:“娘娘,皇上这脉象蹊跷啊,时而阳衰阴盛,时而气虚寒凝,各色脉象交杂,恐怕是心神大乱之兆啊, 微臣恳请娘娘宣太医院所有太医来为皇上会诊。”
孟昭菀面露为难。
帝王前些日子对外宣称龙体抱恙, 不理朝政,若此时将太医院召来,恐怕帝王微服出宫的消息会再也藏不住。
况且帝王小住的地方还和元帅府有关。
极有可能会牵连出她真正的身世……
孟昭菀看了眼榻上的人,豁出去道:“传本宫手谕, 命太医院所有太医即刻前来。”
“是。”金喜打了个千,快马加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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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太医院倾巢而出的人,自然是顶顶的尊贵, 只是太医们去往的方向不是慈宁宫,也不是养心殿,更不是万春宫,而是兵马大元帅府。
皇城内荆棘密布, 处处藏着耳报神, 消息很快不胫而走,传进了文武百官的耳中, 他们传令下去,再探再报。
虽然有点意外,但他们并不感到震惊,想的是——怪不得孟家把半边虎符交出的这般爽快,原来是皇上亲自出马,嗯,看来猜的没错,皇上果然是装病。
好城府啊!
正所谓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他们怎可自己窝在府中享受安逸,而让皇上在前头孤军奋战呢。
是以他们结伴来到兵马大元帅府,以看病的由头要求面见皇上,好让皇上交代他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略尽一点绵薄之力。
孟佩南的身体并未完全康复,见文武百官这乌泱泱的阵势,一口老血哽住咽喉,愣是强忍着没有喷出来。
文武百官在前厅叫嚣道:“我们要见皇上!”
孟佩南拖着病体,由白蔚搀扶着赶到,虚弱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咳咳,皇上自当在宫内,诸位跑到我府上来作甚?”
文武百官:“别演戏了!虚伪!”
孟佩南:一个不再有兵权的武将就这么不被尊重吗。
“我女儿好歹是一国皇后,你们再满嘴胡言乱语,休怪我无情!”
孟府的仆役虽然没从过军,但耳濡目染,也是自幼闻鸡起武,一拳打五个基本没问题,数十个人冲进前厅,把文武百官团团围住。
谁看了谁都要叹一声:幸好前厅宽敞,否则哪装得下这么多人。
由此,压根无人注意到皇后身世有蹊跷。
兵马大元帅府内局面僵持不下,锡兰小院亦是焦头烂额。
太医们轮流为朱玉瑾诊脉,皆道皇帝脉象离奇。
孟昭菀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站在屋檐下发狠道:“若是今日还救不醒皇上,本宫就要了你们的命!”
太医们个个磕头如捣蒜。
金喜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提醒孟昭菀道:“前些日子,皇上吩咐锦衣卫去寻找药世阁少阁主的踪迹,也不知有没有线索,若是有药世阁出马,皇上兴许无大碍。”
上官敬从暗处现身,开口就是请罪:“娘娘,奴才无能,暂时对那少阁主的踪迹一无所获。”
孟昭菀烦躁的揉揉眉心,无奈之下病急乱投医,速召公孙国师来装神弄鬼。
金喜小声纠正道:“娘娘应该是做法驱邪。”
孟昭菀:不好意思,本宫心烦意乱,嘴瓢了。
公孙国师用马不停蹄的速度赶到,一进锡兰小院的门,他就掏出桃木剑舞了一套花哨的辟邪剑法,还把符纸贴的到处都是,很有点故弄玄虚的味道。
大家全都站在桃花树下,怕打扰他的发挥。
他的嘴里念念有词,张口就来了一段邪祟离身咒:“天逢门下,降魔大仙,摧魔伐恶,鹰犬当先,二将闻召,立至坛前,依律奉令,神功帝宣,魔妖万鬼,诛战无盖,太上圣力,浩荡无边。”
也不知是他真有点本事,还是他运气好,邪祟离身咒刚念完,帝王就睁开了眼。
古往今来的帝王,很喜欢用君权神授这一套来忽悠老百姓,以求皇权永固,天下清平,可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朱玉瑾平日里最烦那些妖魔鬼怪,一听到门外有人在念咒,就拖着疲惫的龙体起了榻,猛的推开窗:“滚出去!”
她病了三天,脸色本就苍白,如今又因动怒而变得黑气沉沉,黑黑白白,虚虚实实。
乍一看,相当有邪祟附身的调调,再加上平白一声吼,吓了大家一跳,都慌里慌张的把挂满树梢的符咒扯下来贴在自个儿脑门上。
朱玉瑾:气死。
“统统给朕滚蛋!”
太医们求之不得,滚出了一阵疾风。
公孙国师大喜过望,没想到自己的道行已经如此高深,至少也是个至臻之境了。
朱玉瑾:“你愣着干什么,一并滚!”
公孙国师:翻脸不认人,好冷漠的帝王。
有人欢喜有人忧,孟昭菀就是欢喜的这一位。
“皇上,你醒啦!”
她提着裙摆小跑回房,拉住朱玉瑾的胳膊,将人端详来端详去,又情不自禁地扑进朱玉瑾的怀中,紧紧圈着对方的腰。
“金喜小银子书桃,你们快来,皇上真的醒了!皇上,你都瘦了,这三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你吓坏臣妾了。”
她话讲得语无伦次,却像个小太阳一般,蹦蹦跳跳,散发着热烈的光彩。
朱玉瑾垂下眸,一见她那温润如春风的笑容,四肢百骸就感到莫名的熨帖。
她的小皇后不似梦中撕心裂肺的哭喊,娇娇软软、实实在在、万分依恋的抱着她。
四周没有雪夜的冷,也没有刺骨的寒。
她因久沉梦境而无法平息的心,寻到了一丝慰藉。
像是遭遇狂风暴雨后的小舟,终于停泊靠岸。
只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嘶——
对啊,她本就身处梦境,为何又会再做梦,难不成是梦中梦?
她试着往下琢磨,恰好金喜领着小银子和书桃进来了,上官敬也出了暗处,来向她磕头问安,她的思路被打断。
金喜:“皇上您总算醒了,皇后娘娘快要担心死了。”
朱玉瑾摆摆手,不准他们哭哭啼啼,却把小皇后抱得更紧,在其耳边道:“都是朕不好。”
孟昭菀笑吟吟道:“皇上无恙就好。”
“朕饿了,有没有吃的?”
“有有有,皇上想吃点什么。”
“甜的。”
“那吃糖葫芦好吗,臣妾每日都差书桃上街买一串回来,这样皇上醒来就能吃到最新鲜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