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 姜什漾都觉得很饿，前心贴后背那种饿, 但是真吃又吃不下去, 吃一口就觉得胀得不得了。
起初她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后来才意识到，她这是共享了香蕉的结果。
被掰下的那根香蕉已经只剩香蕉皮, 她的空虚感是因为这根香蕉，但是其他香蕉还满当当的, 所以满胀感又让她吃不下。
这又空虚又满胀的感觉, 简直要命, 她一会儿拿出饼干想吃，一会儿又塞回饼干想吐，小谢都已经拿“你是不是背着我怀孕了” 的眼光偷瞄她了。
她真想跑去对沈文翊说, 你要么一口气吃完所有香蕉, 要么一根也别剥, 你现在这不上不下的，你这不是折腾我嘛？
当然她也知道，一口气不可能吃得下十六根香蕉, 那先剥了放进冰箱行不行？要饿就饿得彻底点！
今天戏份很满，虽然元旦休息了半天, 但这半天的进度却需要补，他们几个主演一天都没停，一口气拍到九点多, 中饭晚饭都是围着陈导吃的, 边吃边商量下面的戏。
陈导让他们适应现在的节奏, 这电影安排的明年暑期档，得给后期多留时间, 最迟元宵节前得杀青。
好不容易拍完了，黄老师他们还有戏份，她可以回去了，换完戏服，摘掉头饰，只剩发套和散在肩头的自己的头发，她裹着羽绒服上了保姆车，终于能喘口气摸一下她一天都没摸的手机。
上面一堆未接电话，有李姐的有爸妈的，还有圈里几个朋友。
小谢边开车边道：“姜老师，李姐让你不忙了给她回个电话，她都快气死了。”
她纳闷道：“她气什么？”
小谢道：“你看看热搜。”
她点开热搜，打眼就看见她的名字挂在第一。
#姜什漾深夜与乔飞新私会#
害，原来是这个。
这种捕风捉影的爆料这几年她见多了，早就见怪不怪，
她道：“酒店有监控，我们吃饭的饭店也有监控，调出来澄清就行了，还用我教？”
小谢道：“李姐说她都弄好了，公关也准备好了，但是杨思思那边却搞了个骚操作，直接@了你的官博，发了个哭脸加一句‘为什么偏偏是你’。”
她点了点手机边缘，蹙眉道：“这应该是乐娱的意思，杨思思的官博根本就不在自己手里，全是乐娱在掌控。”
小谢道：“不管是杨思思的意思还是乐娱的意思，反正他们肯定是想拉你下水，想借你抬杨思思的咖位。”
她给李姐打过去了电话，李姐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
李姐道：“拍戏你都不老实，跟自己剧组闹绯闻也就算了，还跟别的组闹？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她无语道：“什么叫‘还’？我什么时候跟自己剧组闹绯闻了？”
李姐道：“上次半夜看电影那事你忘了？到现在还有人在扒你到底跟谁去看的！”
她道：“我跟沈文翊去的，网上不是有照片吗？”
李姐道：“他们可不觉得你是跟沈文翊友好看电影去了，你俩在全网可是众所周知的对家，网传都是你去约会，沈文翊抓奸，传你俩都喜欢张杨！”
几天没看热搜，她的神秘约会对象都从素人男友传成张杨了？还她和沈文翊都喜欢？张杨又不是软妹币。
她觉得可笑：“我真是跟沈文翊看电影去了，你知道的。”
李姐道：“我知道有屁用？张杨这边还没捋清楚呢，这又蹦出个乔飞新，一女对二男，你倒是玩得飞起啊，肾亏吗？”
她道：“好啦李姐，你就别阴阳怪气了，我就是找杨思思叙个旧，哪儿知道狗仔无处不在。”
李姐气道：“你入行才一天？在自己家睡觉都不安全，何况公开场合？你可长点儿心吧！”
她道：“长着呢长着呢，没心早死了。”
李姐怒吼：“姜什漾！你能不能别这么嬉皮笑脸的？！”
她立刻严肃道：“好呢李姐，我严肃。”
李姐道：“杨思思那边肯定是想拉你下水，乐娱的骚操作圈里都知道，沾上了就是狗屎，咱们再怎么澄清也甩不掉那狗屎味，只能认倒霉了。澄清公告一会儿发，发出来之后你安分一点，不管他们回什么你都不要理，随便他们蹦。”
她道：“乔飞新那边怎么说？”
李姐叹了口气：“乔飞新说什么有用吗？他糊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稍有了点起色，肯定巴着你的热度不放啊。”
她蹙眉道：“你的意思乔飞新那边默认了？”
李姐道：“差不多吧，杨思思还@了乔飞新，发的跟你完全对仗，也是一个哭脸加一句‘为什么偏偏是她”。乔飞新到现在也没有回应，估计是又想要热度又不想惹一身骚，就干脆摆烂。”
她道：“我俩都不承认恋情，杨思思也没有和乔飞新地下恋情的证据，小三这顶帽子扣不到我头上。”
李姐道：“这是扣到扣不到的问题吗？这是沾了狗屎了，狗屎味得几年洗不掉。”
挂了李姐的电话，她又给爸妈打了个电话，老妈在电话那边激动的不行，居然认出来乔飞新就是她卧室贴的海报。
那还是高中贴的，高中毕业后她就不常在家住了，也就没揭掉。
老妈问她谈恋爱谈到自己的偶像什么感觉？
她没好气回了老妈一句：“想死的感觉。”
她跟老妈大致解释了一下，老妈很失望。
挂了电话再看，公告已经发出来了，还附带了她背着杨思思从饭店出来，以及背着杨思思进酒店的视频。
从进酒店到出来，时间非常短，她和乔飞新也一直保持着距离，其实已经足够证明这只是一次很普通的社交见面。
不过就算大部分人相信了，总还是会有一小部分人或别有用心，或心理阴暗，或者干脆就是脑子有病，反正横竖不信，然后四处造谣，败坏她的路人缘。
不过她也无所谓了，享受了万人追捧的热度，就得承担这背后的负面影响，这是无可避免的。
她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影响心情，她现在更关注的是……沈文翊到底为什么不吃香蕉，反而把香蕉放冰箱？？？？？
沈文翊的心那都不是海底针，那是真的海！一个浪过来，她被小沙发强吻，再一个浪过来，她被搂了一夜，再再一个浪过来，她不知道自己又会躺在哪儿。
唉。
*
沈文翊从剧组出来，坐上保姆车，疲惫地捏了捏睛明穴，小何边开车边看了眼后视镜：“沈老师，要不要买点宵夜？这两天你吃的太少了，工作强度又这么高，我真怕你受不了。”
沈文翊闭眼靠在椅背，道：“不用了，我不想吃。”
小何道：“对了，跟你说个好消息，姜什漾倒霉了！”
沈文翊睁开眼：“什么？”
小何美滋滋道：“就热搜第一，姜什漾夜会乔飞新，现在被乐娱摆了一道，咬她是小三呢。”
沈文翊按了按太阳穴，按开手机，冰白的指尖划过屏幕，轻轻点在那条热搜。
车内昏暗，一盏盏路灯次第，光影在沈文翊身上交错掠过，沈文翊低垂着长睫，眸底映着屏幕光，很久才淡淡道：“捕风捉影而已。”
小何道：“那可不一定，你没看，还有人爆料姜什漾是乔飞新的粉丝，所以昨天才追到人家剧组去了。”
沈文翊道：“她只是去探班杨思思。”
小何道：“一个乐娱的，一个欣悦娱乐的，两家公司都不和，有什么好探班的？再说，八竿子打不着的何必去应酬？”
沈文翊道：“或许是她们感情好。”
小何道：“什么感情好？圈里哪有真姐妹？都是塑料花，一不小心还会变成食人花！姜什漾也不是头一天在娱乐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去探班没必要的人？”
沈文翊按灭手机道：“她和别人不一样，她不会顾忌那么多。”
小何忍不住扭头看了沈文翊一眼，皇帝不急太监急道：“我的沈老师呀，你不要把她想得那么好行吗？这个事情别人不知道，我最清楚，她找乔飞新其实就是她计划的一环，她给自己上安全栓呢。”
沈文翊蹙眉道：“什么意思？”
小何把那天早上怼姜什漾的话重复了一遍，道：“她想跟你炒CP给自己抬咖，又怕被反噬，这才去找乔飞新。一来乔飞新刚小火了一把，最近正在风头，蹭不了她太多热度；二来乔飞新是她偶像，乔飞新也曾公开表示过很想跟她合作，勾搭起来很容易。”
沈文翊道：“所以呢？”
小何道：“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她在给自己上安全栓啊，等利用完你，拆CP的时候放乔飞新就行了。”
沈文翊道：“她不是那种人，别瞎猜了。”
小何拍了下方向盘，恨铁不成钢道：“我要怎么说沈老师才明白呢？我真怕你被她坑了呀！”
沈文翊道：“反正她跟谁炒CP都不会跟我。”
小何无奈了：“我都是为了沈老师考虑，沈老师信不信的，以后提防着她点总不多。”
沈文翊依然还是那个态度：“用不着，我说了她不是那种人。”
小何道：“你俩不是死对头吗？你就这么信她？”
沈文翊望着窗外，车辆川流不息，霓虹闪得热闹，哪怕入了夜，一切都还在喧嚣，谁也不知道喧嚣的背后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心事。
沈文翊道：“对，我信她。”
小何气道：“那她要真跟你炒CP呢？”
沈文翊道：“那也不是她故意的，肯定是意外。”
小何快呕血了：“你这是被利用了还帮着人家赚吆喝？！气死我了。”
车窗玻璃映出沈文翊自嘲的微笑：“我能有什么可利用的？就那么一点点利用价值，还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小何气成河豚，不说话了。
沈文翊又道：“前面停一下，我去个药店。”
小何道：“你买什么？我去买吧。”
沈文翊摇了摇头，戴上墨镜口罩帽子下了车。
店员热情地上前询问需要什么药，沈文翊道：“扑尔敏。”
店员领着她拿了一小瓶扑尔敏，又引着她到了收银柜台。
“医保扫这个，其他扫这个。”
沈文翊指纹解锁手机，屏幕还保留在姜什漾的官博，这会儿自动刷出来最新公告。
沈文翊下意识点开公告，看到了公告下面姜什漾背着杨思思的照片。
沈文翊盯着那照片看了很久，直到店员提醒她才闭了闭眼，按灭手机，把扑尔敏又还给了店员。
“抱歉，不买了。”
回到车里，小何问她买了什么药，她闭眼靠在车后道：“我困了。”
小何不敢再多问，开车回了酒店。
沈文翊进门连灯都没有开，换了鞋，脱了衣服，睡衣也没换，就那么穿着内衣直接躺下盖住了被子。
别想了，都那么久的事了，别想了沈文翊，别想了！
沈文翊蒙住头，越是不想去想，脑子越是不听使唤的回忆。
高中。
她又做噩梦了，满头冷汗的从梦中惊醒，窗外漆黑一片，挂钟咔哒咔哒走着针。
她赶紧按开了床头灯，喘着气坐起靠在床头，对面的挂钟时针指在3，才凌晨3点多。
她闭了闭眼，满脑子都是刚才的噩梦，手上仿佛还残留着血液的热度，姜什漾痛苦扭曲的倒在她面前的样子逼真的让她窒息。
梦里的她杀了姜什漾。
这不是第一次了。
她总会梦到姜什漾在她的梦里和别人有说有笑，有时候是老师，有时候是同学，有时候是连脸都看不清的人。
他们每一个好像都能轻松地站在姜什漾身边，都能吸引姜什漾的注意，都能让姜什漾笑。
只有她，她就像只龌龊又肮脏的蛆虫，在阴暗的角落觊觎着单纯的姜什漾，不敢让姜什漾知道。
姜什漾在嘲笑她。
姜什漾要离开她。
姜什漾和别人跑了！
她拦不住追不上求不来，她就……就杀了姜什漾。
梦里的她很可怕，梦里的感觉延续到现实，让她毛骨悚然，她分不清楚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动了手。
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念头，她明明一点都不愿意伤害姜什漾。
可为什么还总是做这样的梦？
没关系，只是梦而已，只是梦，不要紧的，梦不会变成现实，她才不是那种有暴力倾向的人。
可是……
姜什漾桌兜里贴着乔飞新的明信片，钱包里也是乔飞新。
姜什漾夸班长很帅，夸副班长漂亮，骂她烦人。
姜什漾和所有人都能打成一片，哪怕是最孤僻的人，除了她。
她一直看着姜什漾，姜什漾却从来不看她！
她费尽心机才送到姜什漾面前的百合小说，姜什漾只看了两页，说：这是什么鬼，两个女生怎么能谈恋爱？无聊，不看了。
就像小学五年级，姜什漾拿着她羞于启齿的姨妈巾满教室跑，然后笑嘻嘻问她：这是什么呀？大号创可贴？你哪儿流血了？
姜什漾初中才来姨妈，就像被0.5倍速放慢了情爱的神经，什么都不懂，却总是会带着最单纯的笑，说出足以撕裂她心脏的话。
姜什漾说：“喜欢什么样的人？那肯定得帅，得能抱得动我，得会唱情歌，最好会打架，会打架的男生才有安全感。”
姜什漾说：“沈文翊？我跟她不熟，别跟我提她。”
别说了！别说了！！
为什么总让她听到这样的话？！
她不想听了，她不想再关注姜什漾了！
她不喜欢了，不喜欢还不行吗？
她半个月没再看窗外，没在上操的时候下意思搜寻姜什漾的身影。
她以为这样就能慢慢忘记。
那天打扫卫生，她去倒垃圾，走到拐角看见姜什漾和班长搂在一起，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的垃圾桶已经扔了出去，砸在姜什漾和班长身上。
“沈文翊！你干嘛？!神经病！”
姜什漾气恼地踹开垃圾桶，拽着班长下了楼。
她看着自己的手，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