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半天沈文翊才开门, 她怕沈文翊关门，赶紧先把脚卡在了门缝。
沈文翊捂着手机正在打电话, 看了眼她的脚, 对着电话那头说道：“等一下，不用挂，有点事, 很快。”
什么叫有点事？很快？这是打算打发她走？对面该不会又是那个女人吧？
她突然觉得浑身不舒服，恨不得伸手帮沈文翊挂了电话。
沈文翊看向她道：“有事？”
她举了举手里的冰袋道：“我是来谢谢你的, 谢谢你的冰袋。”
沈文翊冷漠道：“不用谢, 我只不过是还你上次给我的退热凝胶。”
她道：“那也得谢谢。”
沈文翊道：“谢完了？脚可以出去了？”
她道：“我还有事。”
沈文翊道：“什么事？快点说, 我这边还有国际长途电话。”
国际长途电话？！
果然是那个女人！
她看着沈文翊没有温度的视线，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以往就算她们斗得最凶的时候, 沈文翊也没有这么看过她。
平时伶牙俐齿的她, 突然词穷了。
沈文翊道：“不说我要关门了。”
她道：“我有事, 真有事！”
沈文翊道：“那你说。”
她道：“我……”
沈文翊叹了口气，道：“脚出去，我松安全链开门。”
嗯？以前好话说尽才给开门, 今天怎么主动提出开门？
她道：“别骗我，我不会上当的, 我一出来你肯定马上锁门。”
沈文翊道：“给我们彼此一个开诚布公的机会。”
她看着沈文翊不苟言笑的脸，缓缓收回了脚。
沈文翊关了门，片刻后打开, 让开路让她进来, 手里的电话已经挂了。
她拿着那冰袋走到床边, 回头却见沈文翊进了洗手间，拿了毛巾出来。
沈文翊伸手：“冰袋给我。”
她把冰袋递给沈文翊, 沈文翊包在毛巾里，又递给她，“贴脸上，消肿快。”
她贴在隐隐发胀的脸颊，随身坐在了小沙发上。
沙发挨着半米宽两米长的小落地窗，窗外是影视城漆黑的夜色，远天的繁星倒是显得明亮了些。
沈文翊坐在床边，看着她道：“明人不说暗话，我的心思你应该已经明白了，我们也都不是当初年少无知的年纪，都老大不小了，我希望今天的事，以后不要再发生。”
今天的事？今天什么事？
她的视线从窗外移了回来，问道：“什么事？”
沈文翊面无表情道：“擅自改戏，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
她有点心虚，但还是理不直气很壮道：“你别小人之心啊，我那完全是为了贴合人设，陈导不也说了改得好吗？”
沈文翊微点了下头道：“好，就算我误解你了，以后你少接近我，我们既不是朋友，也没什么交情可言，就是普通的同事，而且还是暂时性的，等拍完这部电影就一拍两散，没必要刻意结交，你明白吗？”
明白，怎么不明白？
意思就是，我和你做不成恋人就绝交呗？
不过沈文翊说得也没错，她俩也确实没什么交情，有的只有怨气。
如果换做以前，听到沈文翊这么明确的拒绝，她也是要脸的，肯定起来就走了。
可……
可现在不是脸不脸的问题了，是命的问题，还是生不如死那种命！
不跟沈文翊套近乎，她怎么完成任务？不完成任务，她怎么恢复人身？不恢复人身，她真生不如死啊！
眼看又过了一天，只剩五天了，还有那么大一瓶身体乳等着她呢！
现在沈文翊突然对她说这些，她本来就对她俩的关系有点抓马，现在更是乱成了一锅麻婆豆腐。
单纯做死对头？回不去了。
单纯做朋友？沈文翊不乐意。
单纯做同事？任务怎么办？
难道就非得躺平当试验田？
不要啊，做攻也不行，女的和女的……不行，真的不行！听广播剧归听广播剧，看小车文归看小车文，那还有人还喜欢看恐怖片呢，难道她就想变丧尸？
现实和幻想之间真的有壁！
可她也不想生不如死。
躺平当试验田和生不如死之间，难道就不能找个平衡点？!
呜，太难了，想哭。
沈文翊拉开抽屉，拿出小谢的小本本递给她。
沈文翊道：“我已经签好了，你拿给小谢，从明天开始，我们就只是单纯的工作关系，除了工作，一个字也不要跟我说，我不想听。”
她扭扭捏捏接过那小本本，翻开看了看，又看向沈文翊。
她道：“我……我是真的很想跟你做朋友。”
沈文翊不屑地嗤笑一声：“如果是之前，我或许会答应，可是现在什么都晚了，你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可能再跟你做朋友。”
她陪着笑道：“别这么说嘛，咱们这么多年的关系，就算做不成……也能做朋友嘛。”
沈文翊道：“咱们这么多年什么关系？敌对的关系？”
一提这个她可就有话说了，她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总找我麻烦？还看不起我，我这也是正当防卫。”
沈文翊道：“找麻烦的是你吧？看不起人的也是你吧？”
她立刻道：“误会！这绝对是天大的误会！我怎可能看不起你！你这么漂亮，业务能力又强，我怎么可能……”
沈文翊摆了摆手：“别说了，我一个字也不想听，我现在就希望你记住我刚才的话，然后离开我的房间，从明天开始，除非工作需要，我们不要再有任何接触。”
沈文翊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请回吧，姜老师。”
她试图挽回，这辈子都没这么低声下气过，热恋继续贴冷屁股道：“别这样嘛，我承认那晚我装不知道跑了，是我不对，我不该逃避。可我……我是真的不想伤害你，我这个人你知道的，我性取向很大众，我……”
沈文翊冷声道：“走！”
她道：“对不起，我道歉，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沈文翊还是那一个字：“走！”
看着沈文翊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她知道不该上头，可跟沈文翊斗了这么多年，她习惯性就上了头。
她站了起来，不求了，脸也沉了。
理智在说：闭嘴！别说话！姜什漾你别说！
实际她却说：“沈文翊，你别摆出这一副你多纯洁高贵的样子好吗？在片场你NG了多少次你心里没数？明明可以一下子演好，为什么一直NG？不就为了多亲我几下？”
沈文翊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就像那晚她说出“异样心动”那样。
她突然有些心软了。
都说了别说话，怎么还说？！
她想打自己的嘴。
沈文翊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工作的时候根本不想其他，我扇你的耳光你不会忘了吧？如果真想跟你多亲几下，我为什么要扇你？被你强吻之后再扇也是可以的。”
好像也有理啊。
她动摇了。
不对。
她道：“陈导跟你也不是第一次合作，陈导的脾气你肯定是知道的，我明明马上就要说服陈导了，你干嘛突然插一脚？你故意提到卖腐，故意激怒陈导，难道不是为了亲我？”
否认啊，接着否认啊？我看你还怎么否认！我见招拆招，非让你无话可说不可！
她做好了接招的准备。
沈文翊看着她，红唇微动，说道：“对，我就是想亲你。”
什、什么？！
满腔斗志瞬间瘪了下去，比气球扎了窟窿还快，沈文翊把她搞不会了！
她突然有点管理不了脸部表情，也不知道自己摆出来什么表情对沈文翊道：“你、你说什么？”
沈文翊望着她，眸光幽深，一字一句道：“其实你想跟我做朋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只能做一半。”
她瞬间燃起希望，问道：“一半是什么意思？”
沈文翊道：“一半就是朋友的首字母。”
她喃喃道：“首字母……py？”
py？！
她微微睁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沈文翊。
不会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吧？不会吧？
她道：“我……不太明白。”
沈文翊道：“我知道你明白，你想装糊涂也无所谓，反正，我只能和你做这一半的朋友，否则，我们就只是工作关系。”
她一阵头大：“不是，内个，我们再商量商量，我……”
沈文翊望着她苦笑道：“别傻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不管是好友，还是死对头，都不可能。”
看着沈文翊的苦笑，她突然有些难受，她从没跟沈文翊这样开诚布公地谈过，没想到第一次谈，居然会是这样的收场。
沈文翊再度拉开门：“你走吧。”
她看了眼门，又看向沈文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张口就说了一句：“我其实是来找你……借浴室的，我浴室坏了，服务员说明天才能修。”
沈文翊看着她，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还是这么无赖，洗澡去找你助理。”
她道：“我不是不想去，小谢她男朋友来探班，人家你侬我侬的，我去不方便。”
酒店另一边的小谢，突然打了个喷嚏，电话那边的小谢妈道：“过年没空那就过了年，你必须回来给我相亲！都老大不小了，连个对象都没有，准备当老姑婆啊？!”
小谢揉了揉鼻子道：“妈，你想想看，我整天跟着姜老师在剧组，打眼全都是顶级帅哥，我相什么亲呐？我现在眼光高得离谱，我谁也看不上，你就别催了。”
姜什漾冲着门口的沈文翊笑，谄媚地笑。
“帮帮忙吧，你不说了从明天开始工作关系吗？现在不还没到明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