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翊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 她几乎幻听到了血管中血液疯狂的奔涌，全身上下所有神经都紧绷起来, 全部集中到了姜什漾那只手上。
那手并不老实, 来回摸索，眼看就要……
不行！
她抬手按住了姜什漾的手！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按着姜什漾的手都在抖, 她脑子很乱，分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更分不清姜什漾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睡糊涂了。
别胡思乱想, 姜什漾就是睡糊涂了！
你看姜什漾眼都没睁, 呼吸也很正常，不是睡糊涂还能是什么？
别妄想了沈文翊，这么多年了你该清醒了。
哪怕……哪怕……哪怕姜什漾的手看起来有多像故意, 姜什漾也不可能是故意, 不可能。
她闭了闭眼, 呼吸乱得一塌糊涂，缓缓收紧手指，赚紧了姜什漾那只手。
明明不盖被子睡觉的是姜什漾, 她的手却比姜什漾还要凉，攥在掌心的手温热地贴在尾椎, 像是要融入她的骨血，熔断她最后的理智，再不赶紧拽开, 她怕她会……
姜什漾, 你不是故意的对吧？你不是喜欢我故意这样的对吧？你也不是发现了什么故意这样戏弄我的对吧？
你就是没睡醒, 就是睡糊涂了，对吧？
姜什漾, 马上五年之期就到了，别让走得不干不净。
她攥紧姜什漾的手，刚要甩开，怀里的姜什漾迷迷糊糊抬起头，惺忪的眼睁不开似的一只挤着一只睁了一半，还没开口说话先打了个绵长的呵欠。
呵欠没打完，姜什漾看清了她，后半截呵欠立刻咽了回去。
”沈、沈文翊？“
姜什漾慌乱了一瞬间，仅仅一瞬间，很快恢复了镇定。
她以为姜什漾会马上抽回那只可疑的手，可姜什漾却没动，反而冲她扬唇一笑，哪怕素颜，红唇依然明艳。
姜什漾冲她刻意眨了眨眼道：“你昨晚做什么梦了？激动得一晚上踹了我好几次，我差点被你踹下床。我想着要是真掉到床下摔出个脑震荡什么的，你肯定该自责了，为了不让你自责，我只能委屈自己跟你躺一头儿了。”
别人都是撒谎不眨眼，姜什漾是边眨眼边撒谎，还装得一脸人畜无害，如果不是姜什漾的手还按在不该按的地方，她差点都要信了。
姜什漾又道：“干嘛不说话？干嘛这么看着我？啊，对了，你的耳机先别摘，等你把耳机用到没电，我告诉你一个消息，绝对让你震惊的消息。”
她看着姜什漾，看着那张若无其事的脸，手还攥着那只手按在尾椎，越攥越紧，带着乱得几乎将她炸裂的情绪。
她想不明白，姜什漾怎么能在手脚并用抱着自己，手还按在这种地方的情况下，还能这么气定神闲地跟她说话。
姜什漾是在耍什么花招？想让她发火的花招？
还是……
姜什漾像她一样，只是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心里早就乱了？
姜什漾她……她该不会……
她的脑中闪过那天姜什漾趴在水池边笑盈盈朝她勾手指的画面，红纱雪肩，荡漾的波光，万种风情的仿佛吸人精魄的水妖。
想起姜什漾在车中环住她，陌生又熟悉的气息笼罩着她，指尖擦过后背的瞬间，神经末梢都在颤抖。
想起姜什漾宁愿挤着手也要赖在她门前，说着不着调的话，却看她看得那么专注，好像少看一眼她就会不见一样。
为什么要这样？明明以前那么讨厌她，为什么突然黏过来？
姜什漾，你、你该不会真的……
姜什漾歪头看着她，盘在她身上的腿居然还勾了勾，勾得她贴她更近了，姜什漾却依然没事人一样，脸上没有一丝的情绪变化。
“沈文翊？你是不是不信？真的是个大消息，而且事关你的演艺生涯，让你把蓝牙耳机戴到没电再告诉你，就是想让你乖乖听我一次，看你听话我就很爽，这种感觉你应该能理解吧？”
她为什么要理解？她又该怎么理解？是看死对头听话报复得爽？还是看……喜欢的人听话暖心得爽？
她看着姜什漾，明明还是那张脸，明明还是那个人，昨晚还觉得再无可能，今早怎么突然……
镇定点沈文翊，姜什漾什么都还没说，只是靠过来撩拨了你一下，你就这么不禁撩吗？
别把事情想得那么好，这么多年都没有任何征兆，怎么可能突然就……
别自乱阵脚，姜什漾这人你是知道的，从来都不会遮遮掩掩，就像讨厌她跟她作对这件事，圈里人都知道，并不只是因为粉丝battle，更因为姜什漾从不遮掩。
如果姜什漾真对她……那姜什漾肯定会说出来，如果不明确表达，那就不可能是真的。
姜什漾，你会说吗？都这个样子了，你不该说点什么吗？
“沈文翊？沈文翊！我说的你听到了吗？能不能给个反应？你这么直勾勾看着我不说话，有点瘆人知道吗？”
她垂下眼帘，看向隆起的被子，姜什漾也跟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姜什漾顿了下，下意识抽手，没抽动，用另一只手别扭地撩开了被子。
她抬眸看向姜什漾，姜什漾微微睁大眼，看着自己的腿勾着她，看着自己的手按在不该按的地方，眼底的震惊逼真的好像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一样。
可这怎么可能？姜什漾醒了这么久了，就算一开始没察觉，这么久也早察觉到了。
原本她还怀疑是姜什漾睡迷糊了才这样，现在看姜什漾这么演，她反倒不信姜什漾不是故意的，只是不知道故意的原因是戏弄还是……别的。
姜什漾看了片刻，缓缓放下自己的腿，抽了抽，抽出被她攥着的手，抬眸看向她。
已经这样了，不管是戏弄或者别的，你总该说点什么了吧姜什漾？
姜什漾动了动唇：“我……”
你什么？
她狂跳的心脏凝滞了瞬间，那一刹那几乎梗住了全身的血脉。
“ 我……咳……沈文翊。”
“嗯。”
“沈文翊！”
“我就在这儿，有什么就说。”
姜什漾垂下眼帘，再抬眸，眸底流光划过，突然凑到了她面前，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侧，直视的双眼像是能看穿她的灵魂！
她攥紧手，脑中轰得炸了开，她几乎无法直视姜什漾的眼睛，下意识想躲开，好在这么多年的锻炼，她控制住了自己。
“突然靠这么近干嘛？”
姜什漾压低嗓音，笑弯的眼睛透着她最爱的狡黠：“你……就这么饥渴呀？”
“什、什么？”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姜什漾道：“还不承认，你抓着我到手按在那里是几个意思？”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姜什漾：“那明明是你自己摸过去的，我是想拿开你的手！”
姜什漾道：“那你怎么不拿开？别说没来得及，我从醒了就没动，这么久还不够你拿开我的手？”
“我……”
“别解释了沈文翊，你xx不满我又不会说你什么，人之常情嘛，你也别不好意思，有什么就大胆地说出来，我这个人很开明，什么都能接受。”
这话什么意思？
不是反咬一口，想戏弄她吗？怎么突然又说这些？
姜什漾你到底什么意思？
她下意识蜷起了手指，掌心已经没了那只温软的手，只有指尖掐进皮肉隐隐的刺痛。
她、她该怎么回答？姜什漾到底是耍她，还是在旁敲测地……告白？
姜什漾告白？姜什漾怎么可能跟她告白？
这么多年了，但凡姜什漾有一点点喜欢她，她也不至于……
别自乱阵脚沈文翊，你冷静，你冷静啊！
她道：“我这个人也很开明，有什么你也可以说。”
姜什漾道：“我有什么好说的？要说的我刚才都说完了。”
她道：“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姜什漾坐起来，打了个呵欠，蹭掉眼角的呵欠泪道：“那行，起床吧，记得耳机戴到没电才能摘下来。”
她也跟着坐了起来，强压着混乱的心，道：“为什么？”
姜什漾歪头看了她一眼，轻笑了声：“我刚不是说了吗？你乖乖听话，我有一个大消息告诉你，事关你的演艺生涯，你最好重视一点。”
姜什漾好像刚才确实说了，她心太乱，没注意。
她稳了稳呼吸，道：“我才不信，你要么现在说，我就戴耳机到没电，你要么就别说，我现在就摘。”
说着，她抬手按到了耳机，姜什漾赶紧伸手拽住了她，那一闪而过的紧张不明显，但是她看到了。
姜什漾为什么不想让她摘掉耳机？姜什漾到底想让她听什么？这曲子有什么意义？
姜什漾道：“沈文翊，我是看在你之前带我去国外看病的份上才提醒你的，你要真非拿自己的事业开玩笑那就随便你，反正曝光之后麻烦的是你，关我什么事？我还乐得看笑话。”
姜什漾松开她的手，语气缓和了点，又道：“只是戴耳机到没电而已，又不是什么夸张的要求，我就是想让你听我一次话，就这么难吗？我保证这个消息绝对不亏，你会感激我的，而且耳机已经快没电了，保证不耽误你拍戏。”
姜什漾为什么坚持让她听耳机？所谓的消息她是不信的，不管什么消息她都不在乎，进娱乐圈也纯粹是为了……为了给自己一个最后的交代。
姜什漾磨磨蹭蹭下了床，收拾了自己的被褥枕头，抱着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你蓝牙连的我的手机，你切到你手机上……算了，我手机先放你这儿，等耳机没电了再还我。”
姜什漾又折返回来把手机搁到了床头柜。
“洗脸刷牙换衣服也别摘耳机，这事儿我就不监督你了，我相信你的人品。”
说罢，姜什漾转身走了。
她看着床头柜上的手机，又摸了摸耳机，拿着要摘下来，可摘了一半又停住了。
她的心乱了，脑子也乱了，她分析不出来姜什漾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换成以前，她笃定姜什漾绝对是在变着花招耍她，她肯定不会戴耳机，也不会拿姜什漾的手机。
可最近发生的事有太多她想不明白的，她……
她闭了闭眼，摘了一半都耳机又塞了回去，撩被下了床。
洗漱完换好衣服出来，拿起姜什漾的手机，指腹摩挲了下屏幕，轻按了下侧面解锁，屏幕亮了，她不知道密码，进不去，但是可以看到音乐APP滚动的歌名——《林深见鹿不见你》。
这是……什么意思？
听着《林深见鹿不见你》坐上去剧组的车，小何歪头看着她，问道：“沈老师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看你情绪有点不对。”
混乱的情绪已经表露在脸上了吗？
她敛目道：“昨晚没睡好。”
小何点了点头，也没多说，翻开笔记本开始汇报今天的工作安排，其实不说她也知道，剧组不比赶通告，每天就那么几场戏，很好记。
小何的声音隔绝在了《林深见鹿不见你》之外，她垂眸听着，越听心越乱。
“小何。”
“嗯？怎么了沈老师？”
“你听过《林深见鹿不见你》吗？”
小何摇头道：“没有，好听吗？我现在去听。”
小何拿出手机搜到歌，直接点了外放。
小何边听边点头：“挺好听的，这要是换个安静的地方，或者带着耳机听，肯定特别空灵，灵魂都能洗涤的那种感觉。”
她道：“我有一个朋友。”
小何眨了下眼：“嗯？”
她顿住，无中生友会不会被小何听出什么？
她又道：“没什么。”
小何问道：“是不方便说的朋友吗？沈家那边的？”
她微点了下头：“嗯，也算不上朋友，就是我爸爸的商业伙伴，他家的女儿跟我有点交情，不过交情也不多。”
小何道：“那要不方便就不说了。”
她道：“也没什么不方便，她有点感情问题问我，我又不懂这个。”
小何道：“感情这种事确实挺复杂的，她能来问沈老师，估计也是实在想不明白，应该挺难受的。”
她看了眼小何，眼眸微动了动：“可我又不懂，想帮也帮不上。”
小何道：“那……不然你跟我说说？也许我能帮上一点忙？”
她抿了抿唇，道：“我那个朋友有个暗恋了很多年的人，那个人跟她关系并不好，她一直以为那个人很讨厌她。可前段时间，那个人突然跟她联系频繁起来，不仅赖到她家不走，还让她听《林深见鹿不见你》，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小何摸了摸下巴，思考道：“这得看那个人跟你朋友有没有利益牵扯。”
她道：“什么意思？”
小何道：“你不是说他们本来关系不好吗？听那意思，原本联系也不多，怎么会突然黏过来？这很可能是有目的的呀。”
她道：“他们……算是商业竞争对手。”
小何捶手道：“那就好理解了，那人明显目的不纯，很可能跟商业竞争有关，《林深见鹿不见你》这歌看名字就很暧昧，不就是间接的告白吗？有什么话不能明着说？又不是初中生情窦初开不好意思，干嘛这么拐弯抹角？不就是想让你朋友先开口，这样他就能占据主导地位，拿捏你朋友吗？”
会是这样吗？
她道：“可我朋友说那人挺光明磊落的，应该不会做这种骗人感情的事。”
小何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谁心里怎么想的？那些杀人犯哪个看上去像杀人犯？”
她想起姜什漾早上说过的话。
【有什么就大胆地说出来，我这个人很开明，什么都能接受。】
难道真像小何说得那样？
姜什漾确实不是那种玩弄感情的人，但是姜什漾却也是不服输的人，二十多岁的人了，对外看着挺成熟稳重，骨子里还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好胜心不是一般的强。
也就是因为这份好胜心，她才能跟姜什漾纠缠了这么多年。
姜什漾确实不会玩弄感情，这点她还是相信姜什漾的，但是姜什漾一直把她看作对手，很有可能觉得自己并不是玩弄感情，只是兵不厌诈。
所以姜什漾……并不是喜欢她，只是可能发现了什么，但又不确定，想激她主动说出来。
呵，呵呵……
她就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好的事，姜什漾要喜欢她早喜欢了，又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幸好她早上忍住了，没自作多情，什么也没说。
幸好。
小何歪头看着她道：“沈老师？我是不是说太多了？这种话好像也没法跟你朋友说。她肯定很喜欢那个人，不然也不会这么烦恼到处问，你现在跟她分析这个，她估计也听不进去，说不定还会烦你，到时候万一他俩在一起了，你又里外不是人了。”
她按了按怀里的包，里面有姜什漾的手机。
手机是很隐私的东西，普通关系是不可能随便拿到的。
可就算姜什漾给了她又怎样？一切不过是表象，就像这手机，哪怕就在她手里，哪怕她还连着蓝牙耳机，她一样打不开，有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的妄想。
她抿唇淡淡道：“确实，那我还是不说了，反正也是之前问的。”
小何颌首道：“那就不说，感情的事外人真的少插嘴，别说只是普通关系，就是闺蜜也得慎重。”
她闭上眼，向后靠在车椅，“我睡会儿，到了叫我。”
“好的沈老师。”
另一辆保姆车上，姜什漾整个人都呆了，小谢在一旁拽着她的胳膊摇了好几下她才回过神来。
小谢忧心忡忡道：“姜老师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怎么连眼都不眨了？你哪儿不舒服？”
她眨了下干涩的眼，转头看向小谢，她怎么说？说自己被沈文翊的无中生友震惊到三观碎了一地只能拿簸箕扫一堆捡都捡不起来？
沈文翊居然真的喜欢她？！
还暗恋了很多年！
多亏了分魂符，要不然她还听不到这逆天发言。
死对头喜欢我，哈哈，这还真是瞌睡递来的枕头，孙悟空栽到了如来佛手里，以后任务还不是手到擒来？！
争来斗去这么多年，终于要大结局了吗？
她心情愉悦，唇角忍不住弯起，清了清嗓子道：“咳，我能怎么？就是默背剧本呢，没事别瞎咋呼，一惊一乍的。”
沈文翊，等着，等我对你散发魅力，让你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哭着喊着求着帮我完成任务。
呵呵。
我可真是人生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