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非凡紧紧蜷缩着身子侧躺在一堆杂乱的茅草上,膝盖被陆麒碾得血肉模糊的伤口如今已被谢佩瑶重新包扎处理,为了防止她再次逃走,小黑屋的门被上了铁锁。

  当她睁开眼时,身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混沌空间里,除了恐惧只剩说不尽的绝望感,环环相扣的噩梦终于结束了,就算睡了很久依旧是软乏无力的疲惫,她慢慢坐起身靠在墙边,整个人并没有显出睡眼惺忪的样子,而是睁大了眼睛迅速适应着黑暗。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具体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但还是下意识的伸手揉了揉脸颊,好像梦里,她的脸差点儿被一个稀奇古怪的东西捏碎。

  试图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这才发现脚踝被上了铁链,只要稍稍动一下便会引起声响。

  没一会儿门被打开了,一道身影走了进来,突然出现的光亮使得尤非凡本能的抬手挡住眼睛,她警惕的问着:“谁?”

  陆麒叼着雪茄,手里端着一碗食物,见着尤非凡已经醒来,他猛的吸上一口又将烟气吐在了尤非凡的脸上,戏谑着:“哟,醒了?”

  面对如此侮辱的挑衅,尤非凡却显得异常冷静,她直勾勾的盯着陆麒,想要将这副嘴脸深深的印刻在脑海里,有朝一日,她必将全数奉还这个混蛋在自己身上施加的所有暴行。

  转眼看向屋外,尤非凡在大脑里迅速的记下花园的模样,还有门上那一把生锈的铁锁,似乎觉得吃的不够,她便要求道:“我要喝水。”

  陆麒还算有耐心,将碗放到地上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招呼了一声:“佩瑶,给她拿瓶矿泉水。”

  吩咐完,陆麒大摇大摆的走掉了,门是敞开着的,但尤非凡并没有走到门口张望,而是选择坐下休息,待到谢佩瑶拿着矿泉水走进屋子里时,她已经开始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食物,或许是饿了,她狼吞虎咽的吃相看上去很狼狈。

  小黑屋里充斥着潮湿霉菌的味道,和屋外的阳光明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谢佩瑶看了看外面的好天气便说着:“你安安分分的待几天,到时候我再向陆麒申请,让你去院子里放放风。”

  尤非凡吃饭的姿势顿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向谢佩瑶,接着一边吃饭一边聊起:“放放风…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词了,以前在监狱里,我就特别喜欢监室长通知我们去操场放风…不过没关系,我这副样子已经跑不掉了,晒不晒太阳也无所谓的。”

  “你说你…这是何必呢?外面的那些家伙,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暴徒,要不是老板再三叮嘱保你的命,你早就死了好几次。”

  “难道你跟他们不一样?你不也参与了绑架,是不是暴徒我不知道,但是你们的本质已经是一样的了。”

  尤非凡否定了谢佩瑶,谢佩瑶并没有生气,只是轻笑着拧开瓶盖递到她的面前:“随便你怎么评价,我只听老板的安排,他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能多嘴问两个问题吗?”

  “你先问,我看能不能回答。”

  “我睡了多久?我还能回到Z城吗?”

  尤非凡的语气很平静,也没有丝毫绝望,谢佩瑶盯着她的脸,总觉得昏迷醒来的她和之前的态度有着明显的变化,不倔强也不暴躁,这种沉稳的感觉显得格格不入。

  谢佩瑶犹豫了一下,第二个问题她本是不应该多嘴回答的,但同样是女人,她有着本能的心软和善意,于是警惕的回头看向门口,确保没人偷听,方才嘘声回答:“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我之所以在这里,就是在等老板通知,将带你回去。”

  得来的答复比预想的要好很多,起码自己的命暂时保得住,于是尤非凡礼貌答谢。

  见着她吃的差不多了,谢佩瑶收拾好碗筷,再次叮嘱:“答应我,老老实实的待着,或许过不了多久,老板就会来通知了。”

  “嗯,放心吧,我会很老实的。”

  当谢佩瑶将门锁上,尤非凡再次陷入到无尽的黑暗里,这一次,她不再慌张恐惧,整个人简直可以用心如止水来形容,就这么靠在墙边闭目养神,叹息着:“想方设法逃走呢…还是静观其变呢?”

  “难道你不想杀了陆麒,再走掉?”

  “谁?!”

  整个空间里,只有尤非凡一个人,能接话的似乎也只有她自己,陷入到良久的沉寂,突然,尤非凡感受到自己的嘴在不受控制,连语调都变得很不寻常:“我就是你呀。”

  难道自己还在梦境里?抬手捂住脸,尤非凡痛苦的眯起眼睛胡言乱语:“我…我只不过在自言自语罢了…是梦…我还没醒来…”

  下一刻,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尤非凡无法抗拒的将手掌撑在看膝盖的伤口上,并且大力的摁了摁,剧烈的痛感惊得她闷哼几声。

  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还觉得这是梦吗?我说了…我会再救你一次的呢…哈哈哈…”

  ……

  蔺晨矗立在会所的正门口,因为简语梦已经勒令不允许他私自进入会所,所以此刻,他的面前堵了一群黑衣保镖,就在双方对峙不下的时候,简语梦的车停在了蔺晨身后。

  伴着熟悉的高跟鞋声,简语梦走到他的身旁,如今二人身份有别,彼此之间多出几分生疏感,简语梦挥挥手示意保镖们散开,接而转头看向蔺晨:“来这里做什么?”

  “取走我的行李。”

  蔺晨没有正眼看简语梦,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会所大门深处,道明来意还算正规,简语梦便吩咐了一旁的老关:“安排几个人看着他,顺便帮着一起收拾行李,是他的东西让他带走,不属于他的,必须都要留下。”

  能感受到简语梦面对蔺晨的离开非常不悦,甚至带着一丝愠怒,老关也知道蔺晨是个狠角色,索性决定亲自处理这个大麻烦:“你跟我来。”

  目送蔺晨离开后,车里的蓝希颂刻意迟了一步出现,笑容里满是戏谑:“简总,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孤立无援呢,这么大一员干将说走就走…真是可惜了。”

  简语梦白了蓝希颂一眼,冷漠的低斥着:“少在这里说风凉话。”

  蔺晨跟了简语梦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住在会所的负一层,这一层楼所有的房间都是安排给会所组织里有名号的手下,包括老关和李斯默还有陆麒一伙。

  蔺晨刷了门卡,老关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进去,单间配套一应俱全的屋子特别干净整洁,走到衣柜前拿出行李箱,蔺晨一边叠衣服一边环顾四周,说不舍得那是不可能的,这里住了七八年,难免会有定式的习惯。

  只不过,蔺晨从来不会流露自己的情绪,因为人一旦有了情绪便会有破绽,老关随手拿起桌上的小玩意,善意的提醒着:“跨出咱们这个组织,你在Z城就算是跟简总结了仇,你想好了吗?”

  蔺晨将为数不多的衣物装进行李箱里,又转身开始收拾浴室里的洗漱用品,难得露出一抹笑容:“结仇?我想简总并不希望自己的人倒在我的脚下吧…这种亏本不讨好的买卖,她肯定不会做的。”

  “那倒也是。”

  “不得不说,谢谢你这么多年的关照。”

  难得从蔺晨嘴里听到感恩的话语,老关理了理领带,轻笑着:“你该道谢的人是简总,这些年她对你的照应,希望你能铭记在心。”

  蔺晨需要打包带走的东西并不多,勤勤恳恳干了这么多年,吃住花销都在会所,简语梦待他确实不薄,在银行里存的报酬足够他这辈子风风光光的生活:“虽然分道扬镳,咱们也算是好聚好散,她对我的好,我一直牢记在心的。”

  临到离开,蔺晨经过李斯默的房间时停下了脚步,侧头盯着那道门,不禁抬手在门上画了个圈,只是太久没有人打扫,他碾了碾指尖的灰尘,想起曾经默契合作的时光,组织里的人经常戏称蔺李在手,简总闯天下不愁。

  想起跟这位老兄弟已经许久没碰面了,便喃喃自语道:“走的太突然,连照面都没打上,也不知道下次一起喝酒是什么时候…”

  老关突然轻咳一声打断了蔺晨的感叹,开口催促着:“既然东西都收拾好了,那就赶紧走吧,会所…以后就别来了。简总吩咐过,希望你不要参与关于她的事情,免得撕破脸面,大家都不好看。”

  蔺晨瞟了一眼老关没有吭声,拖着行李箱绝尘而去。

  ……

  离开会所坐进车里,蔺晨单手扶着方向盘但没有立马离去,他抬起指尖又碾了碾灰尘,突然回忆起很久以前跟李斯默搭档的时光。

  ‘喂,你怎么老是自己打扫卫生?我记得每隔一个月,楼上清洁阿姨都会下来整理房间的。’

  蔺晨靠在门框边盯着正在擦门的李斯默,李斯默抓着抹布回头盯着他,笑了笑:‘等着清洁阿姨来,不知道这房间脏成什么样子了,我可是个有洁癖的干净男人。’

  ‘要不你帮我也擦擦?’

  ‘想得美。’

  再次陷入沉思,蔺晨又想起简语梦当初打撒二人搭档的缘由。

  ‘以后你跟李斯默得分开行动,你们俩是会所里最能打的人,要是安排在一块,总觉得多此一举,不如你们一个人外出行动,一个人就留守会所,分工均匀比较科学。’

  ‘简总,你这是在捧杀我们呢,你不还有陆麒那么凶悍的保镖么?’

  ‘少贫嘴,陆麒是什么人,老是给我添不必要的麻烦,没什么大事别招惹他。’

  蔺晨后知后觉,事态比自己想象的似乎还要麻烦,手指在下巴上来回婆娑,仿佛在认真推敲着什么:“李斯默不在…陆麒也不在…难道他们在一起?”

  ……

  余枭将Phoebe的换洗用品全部收拾好后,便忙着去办理出院手续,官书匀双手环胸非常不满意Phoebe的出院,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直瞪着她。

  Phoebe笑着将削好的苹果塞进她的怀里,安慰着:“我只是出院又不是远走高飞,你怎么还生闷气了呢?”

  哐当一声,门被狠狠的推开,打断了Phoebe和官书匀的互动,蔺晨虽然没有喘粗气,但能看出他的情绪是鲜少的焦虑。

  童涵见着老搭档来了,便精准的扔去一根香蕉,招呼着:“嘿哟,这谁呀?稀客呀~”

  蔺晨没时间开玩笑,疾步走到病床前询问着:“老A,你带了笔记本没?”

  “带了啊,你怎么了,咋一副人命关天的样子?”

  “我刚刚从会所出来。”

  就在二人对话期间,余枭手里拿着一堆单子已经办完了结算回到病房,听到会所二字,她没有吱声,随便找了凳子坐下。

  Phoebe示意余枭给蔺晨倒杯水,她又老实巴交的准备起茶水来。

  “你的电脑里能不能查到关于李斯默的踪迹?”

  蔺晨突然提问,惹得童涵有些摸不清状况:“这不好说,黑客定位需要一个媒介,比如网络IP或者电话设备,李斯默?你找他干什么?”

  “我刚刚去会所收拾行李,离开时发现李斯默不在。”

  “嗐!这算什么消息,简语梦不经常安排他出差办事么,他不在很正常嘛。”

  蔺晨接过余枭递来的被子,摇了摇头:“不一样,我太了解他了,我推断出他这次出门的周期特别长,起码在半个月到一个月不等,而且陆麒也不在。”

  提到陆麒,童涵愣了一下:“陆麒?”

  二人的对话,听得大家一头雾水,官书匀急忙开口打断道:“等等等等,你们还是考虑一下我们这些旁听者的感受行不行…起码介绍介绍这个叫李什么陆什么的人,是什么来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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