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郑亭林没有午休,直接独自去了艺术楼。
京音附中的琴房管理复杂麻烦,郑亭林原以为这次协调借用会要耽误好一阵子,不顺利的话还要找关系,结果艺术楼的管理员早闻她的大名,当场爽快批了一间琴房长期借给她。
郑亭林一边道谢一边拿着钥匙往二楼走,今天她没有带小提琴,进到琴房后只试弹了一下里面的钢琴。
实中的琴房比京音附中大,窗明几净,眺望越过林荫道旁的绿色铁丝网可以看到网球和足球场。
郑亭林心情舒缓,随手练了下哈农,没一会儿听到窗外另一边传来的琴声。
隔壁琴房也在使用。
她好奇地起身出门,透过没有拉上帘子的窗户,看到了几名学生正弹着协奏曲。
其中拉小提琴的女生分外眼熟,郑亭林很快回忆起上次社团招新时的场景。
室内的人显然也看到了她,惊讶地继续演奏,结束后过来开门:“郑同学,你怎么过来了?”
“我借了隔壁琴房。”郑亭林解释,好奇,“你们在练习吗?”
“对的,我们课程比较分散,有空就会聚在这练琴,你刚刚出现吓了我们一跳呢……”领头的人挠头一笑,“郑同学也在练琴吗?”
“今天过来看看场地,没有带琴。”郑亭林莞尔,一直站在身旁的拉琴女生立马凑到她跟前,腼腆道:“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继续用我的琴。”
上次社团招新时,郑亭林就借她的琴露天拉过一曲。
“谢谢,上次忘记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贺真言。”女生抬头,灿烂一笑,“我小学开始就知道郑同学你了,没想到现在还能见到你!”
郑亭林闻言不好意思:“太夸张了,我现在也只是普通的学生而已。”
虽然很快又要不是了,但她在实中一天,就还是实中的学生。
贺真言只觉得遗憾:“太可惜了……我一直觉得你是新生代里最有希望成为顶级独奏家大师的。”
小提琴独奏家。
这几乎是所有小提琴手的梦想,但重生以来,郑亭林却越来越少地想起它,身边出现这个词的频率也低到不可思议。
“我会努力的。”郑亭林忽地说,“我会再次朝这个目标前进。”
贺真言眼睛骤然亮起:“真的吗?我听说你转到实中就是不想拉琴了,你改变主意了吗……”
郑亭林略感窘迫,然而听到对方下一句话时愣住。
——“那太好了!”
贺真言坚定地望着她:“如果是郑亭林你的话,那一定可以的!”
她目光坚定得就像能预见未来,知道她注定会踏进维也纳黄金厅一样。
郑亭林没由来的受到触动,手上很快被塞上对方递过来的小提琴,贺真言眸光亮起:“就让我们来见证古典乐圈闪耀新星的崛起吧!”
郑亭林被这中二台词逗得哭笑不得,跟着众人一起大笑,末了不忘自信回答:“谢谢,我会的。”
几人的心理距离很快拉进,郑亭林姿态也放松了许多。
提琴搁上,她思索:“拉什么好呢?你最近在练什么?”
“刚刚在排流行歌,最近练得多的是门小协。”贺真言说出来觉得惭愧,“有些懈怠。”
郑亭林扫视一眼合奏团,想起什么:“你们排练没有老师吗?”
“有,但老师不是天天在。”先前主动开门的队长回,“主要是我们自己练习,聚得比较齐时才会喊老师。”
郑亭林示意明白后没再说什么,靠上腮托,看了几眼琴谱后拉起了门德尔松e小调。
她拉得很轻松,指法舒展自然,运弓毫不费力,这首经典协奏曲算是她童年练得最多的几首之一。
贺真言一脸怔住的模样,周围同学自觉和演奏中的郑亭林保持一定距离,但那小提琴发出的饱满共鸣还是震慑住了他们。
郑亭林完全没有关注旁人,全神贯注投入,不断改变手指力度,其流畅的丝滑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她没有拉完,试了试手感就及时停下,见面前几人都不说话,犹豫:“怎么?”
“……太奇妙了。”贺真言率先开口,“我才知道这把小提琴音色可以这么亮。”
“声音甚至比你平时和我们合奏时都要响。”一旁同学补充。
郑亭林恍然,轻笑着将琴还给了贺真言:“你来拉试试,我帮你看看怎么样?”
“真的吗?”贺真言受宠若惊,又有种被考校的紧张,“这是我可以免费上的课吗?水平太差会不会吓到你?”
郑亭林忍俊不禁:“放心。”
周围同学好奇看过来,贺真言正了正色,有些拘谨地拉起了小提琴。
“你刚刚的重心是二指还是三指?”郑亭林离得近,观察也细致,“再想一下从弓的什么位置开始。”
郑亭林又接过琴演示了一遍,贺真言看得目不转睛,领会着尝试一次后感觉截然不同。
“变化太大了!”贺真言合奏团的朋友惊叹出声,郑亭林再帮她改进了几个细节,同一首曲子,拉出来的感觉立马有了外行都能听出的提升。
贺真言:“我怎么从来没想到过?你真是天才!我可以叫你老师吗?”
郑亭林受之有愧:“不用,主要还是靠打基础时老师的指点,然后再自己慢慢感悟,不用拘泥于别人的经验。”
学琴启蒙时的老师相当重要,不管郑亭林多么不喜欢郑清,也必须承认对方在她底子上的上心。
这是她演奏生涯的起点,也是驾驭诸多技巧的基石。
郑亭林在琴房待了很久,指点完贺真言后兴致不错地加入了他们的排练,这样的场景让她想起在京音附中,但又有很大的区别。
“听真言说郑同学以前是京城音乐附中的!可以和我们讲讲吗?小时候哪个琴童没做过去京音附小的梦呢……”
“可我更喜欢实中诶。”郑亭林莞尔,“一直在附小附中的话,其实蛮单调无聊的。”
她在京音附中的生活乏善可陈,练琴,上课,和同学练琴,和乐团合作,以上循环就是主旋律,伴奏则是校园混乱的纪律和同级生的嫉妒冷落。
能进入京音附小附中的几乎都是天之骄子,从小捧到大的音乐天才,当把这群不服输的学生放在一起,罅隙必定会在对比中滋生。
作为世界顶级小提琴天才的郑亭林,在煽风点火下成了他们不约而同孤立的靶子。
而江城实中的同学让她难得地感受到了平常自然的同学情谊。
校合奏团的几人磨合着练习,拉错了被吐槽的语气毫无恶意,红夹白的校服外套不如京音附中攀比的炫富个性,但让郑亭林产生了奇异的心安。
江城秋季的阳光没有她初来时刺眼,在时停时起的乐声中,郑亭林走到了窗前。
绿茵地上三五成群的学生路过,戴着棒球帽来上体育课的孟思妍抬头看见了她,欢欣招摇挥手喊:“在练琴吗?下来一起打会儿球呗!”
落叶斑驳,鸟鸣乍响,这是京城没有的清新空气。
郑亭林双手合作喇叭状放到嘴前喊:“好!”
跑下楼时,阳光从走廊直射而来,聊天嬉笑声路过,球回弹落地,无数细小动静尽数入耳,恍若穿越而来的虚浮脚步彻底踏上现实的土地。
郑亭林笑意舒展,她开始期待起未来。
……
放学前郑亭林回教室拿了书包,到傅家时正好是晚餐时间。
傅伯诚和谭雅平都在,反倒是没看到傅令君的身影。
“晚自习不去了?”谭雅平看到她的书包,率先问。
郑亭林落座:“今晚不去。”
今晚学校安排了测验考试,郑亭林自觉不凑这份热闹。
“令君发消息说今晚在薛老师家吃饭,就不用给她留了。”张姨从厨房出来说。
郑亭林的困惑得到解答,不再作声,毫无兴趣地听着两人聊起工作问题,很快用餐完毕。
谭雅平和傅伯诚聊着业务的事,没空搭理女儿,一直到对方放下碗筷,才从激烈辩论中抽空问:“吃好了?”
“嗯,我上去了。”郑亭林回。
她原先不知道两人怎么分的手,现在倒看出不少端倪,两个工作狂确实很难走到最后。
郑亭林拎起书包三步并作两步上楼,看到书房书桌前空荡的座椅有些惆怅,回到卧室直接往转椅上一靠。
许久后,她起身站起,打开了小提琴盒。
休息室的活动空间比卧室更大,郑亭林走了出去,在沙发前拉起练习曲。
比起下午用贺真言的琴,这把陪伴她已久的小提琴在手感上和她更加契合。
二楼楼梯的玻璃门关上,楼下的男女争辩声隔离,郑亭林独自享受起这份安宁。
傅令君在的话,或许会陪她伴奏。
郑亭林唇角翘起,兴致不错地练了一个多小时才停下,拉琴对体力的消耗很大,她浑身发热,放下琴去浴室洗了澡,出来后没再立马练琴。
傅令君还没回来。
她找薛老师会谈什么呢?京大的事还是留学的事?
郑亭林想起薛老师送自己的那本物理科普,找出翻开,没几页就头变大,起身在书柜前活动起来。
傅令君的课外书很多,但大多是晦涩的学科专著,郑亭林扫了一圈,终于看到一栏小说。
她随意拿出一本,坐在沙发前看起来。
书本上的字都认识,然而组合在一起她却看不明白在说什么,郑亭林走起神,想起安然的话——傅令君很可能喜欢女生,傅令君对她很特别。
她半天没有翻页,孟思妍提起的青春期同性依恋又从脑海中跳出来,她真的开始依赖起傅令君了吗?
郑亭林的答案是否定的,又想到自己灵魂已经活了二十五年,心中一阵失笑。
青春期于她已经是久远的过去,哪怕她现在回到十七岁,也再难寻青涩回忆,她不是天真少女,但如今却寄希望用苍白的借口掩饰内心的不安。
郑亭林翻了页,纸张上的句子没看进去几个,不久后她开始眼皮打架,双腿蜷曲着,头靠着沙发背合上了眼睛。
晚上九点,傅令君上楼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倒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的郑亭林。
她把单拐放到一旁,将外套脱下搁在椅背,轻笑着走到沙发前。
傅令君盯着她的睡颜,过了一会儿才把视线移到对方松垮握着的书籍。
她小心把书取出,看到封面时微微挑眉,见郑亭林没有醒来的迹象,索性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屈膝阅读起来。
书页声翻动,郑亭林翻了个身,完全放弃了坐立的姿势,窝在单人沙发嗫嚅说着梦话。
傅令君注意着,把一旁的毯子盖在了她身上。
她背抵着沙发,双腿放松,少有地心境闲适,连阅读也刻意放缓了速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傅令君一点不觉无趣,投入之际,郑亭林的手臂忽地垂下搭在了她肩头。
沙发很小,郑亭林蜷缩得不舒服了,四肢试着舒展,侧身探出的双手都碰到了傅令君。
“亭林?”傅令君轻声开口。
郑亭林在梦中应了声。
傅令君笑得无奈,转头却正好对上郑亭林埋头凑近的面孔。
这是一张素净却让人难以挪开视线的脸。
然而不等她端详几秒,郑亭林迷茫地睁开了惺忪的眼睛。
她无意识地咕哝几声,反应过来面前是傅令君后吓了一跳,立马坐直:“你回来啦?”
“嗯。”傅令君举止丝毫不慌。
郑亭林打了个哈欠:“我怎么睡着了?为什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不错。”傅令君轻笑,举起一旁的小说问,“你怎么看起这本书?”
封面印着《达洛维夫人》。
郑亭林:“你这没漫画,也没几本小说,我随便挑的,它有什么问题吗?”
傅令君摇头,忍俊不禁:“你早点说的话,我可以清出一架给你放漫画小说。”
“算啦。”郑亭林又躺下,“格格不入。”
她的兴趣爱好和傅令君格格不入,完全不在一个世界。
“你喜欢看什么?”傅令君把手上的书合上,“这本故事性不强,而且是意识流,你看睡着很正常。”
“比起看书,我更喜欢玩。”郑亭林叹气,手搭上眼睑,“你看的这些我都看不懂。”
“看不懂也没什么。”傅令君并不在意,转而问:“你今晚没有自习吗?”
“晚自习太累了,不如练琴。”郑亭林懒散躺着,几秒后懈怠的惭愧终于压过偷懒的本能,她伸了个懒腰,手臂张开,拖长调子,“你拉我起来——”
她情绪不错时总会不自觉发出奶音,听来总莫名多出几分撒娇意味。
傅令君笑着站起来,站稳后伸出手握住郑亭林,用力却只拉起上半身,郑亭林心中一动,揶揄般的笑意渐深,交握的手故意朝自己用力,带得站立的傅令君直往沙发倒,两人猝不及防撞在一起,傅令君将她压在了身下沙发。
郑亭林一脸意外,整个人都凝固住,语气惶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的腿还好吗?”
“嗯。”傅令君低低应了声,她单腿屈在沙发边缘,手臂支撑着没有倒下去,身下的郑亭林眼神游离不敢抬头,她忽地起了作弄心思:“我腿疼。”
郑亭林果真上钩,满眼都是担忧后怕,一个紧张爬起身又磕到傅令君下颌,两人终于都坐了起来,郑亭林皱紧眉去摸傅令君的下巴:“你还好吗?我刚刚是不是——”
话语未毕,她的腰被傅令君的手臂环住。
“不要后仰。”傅令君轻声,“会掉下去。”
傅令君背靠沙发,和她面对面坐着的郑亭林背后则是一片空荡。
陌生的肢体接触让郑亭林脸颊蓦然发烫,愣在原地,片刻后才小声:“知道了。”
她慢慢从傅令君身上爬下来,坐在地毯上小心抚摸起面前曲起的双腿,小声:“还疼吗?”
“现在好一些了。”傅令君忍住弯唇。
郑亭林低头:“伤疤怎么样了?要不我帮你涂药吧?
傅令君犹豫了一会儿,点头:“我先去洗澡。”
不久后,她穿着宽松的睡裙出来。
郑亭林依旧维持着跪坐在沙发旁的姿势,不敢看她:“我有点紧张。”
傅令君坐上沙发:“为什么?害怕?”
“不是。”郑亭林斩钉截铁,很快又耷拉脑袋,“我怕难过。”
她飞快瞄了眼傅令君,头低下:“也怕惹你伤心。”
“害怕的话不用勉强。”傅令君顿了顿,“至于我,你不用担心。”
郑亭林并没有因这话松口气,手搭上对方的睡裙:“我要掀开啦。”
傅令君回以轻笑。
大腿上的伤疤裸露出来,粉色的新生疤痕大片,并不狰狞,但摸起来凹凸不平。
郑亭林的手覆了上去。
奇怪的、不舒服的细滑。
她不觉得可怕,只觉得悲伤,就像自己也遭受了这样一场灾难一样。
“还好吗?”郑亭林稳住颤音问。
傅令君:“已经好很多了。”
“太好了。”郑亭林说得违心,心想从没受伤过才好。
她接过傅令君递过来的药膏和棉签,小心翼翼擦拭涂抹起来,那些伤痕如此清晰地映入眼帘,每一道走向和纵横,郑亭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样在意,反应过来时她却已经将它们深深刻进了脑海。
心口弥漫开的悲伤无法克制,像是灵魂深处的印记共鸣,郑亭林涂抹得仔细,眼前视线却不知不觉模糊。
她不知道为什么。
傅令君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忽地握住了她颤抖的手腕。
“我现在真的很好。”傅令君说。
郑亭林泪眼婆娑抬头:“我……”
她的手在不自觉地颤抖。
傅令君把药膏从她手中抽出放到一边:“可以了。”
“对不起。”郑亭林垂头,“我好像又搞砸了。”
傅令君抬起她的下巴:“没有,你做得很好。”
郑亭林被迫和她对视,视线下敛,开脱解释:“我刚刚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嗯。”傅令君并没有在意,伸手抽了张纸巾,为她擦拭起眼角的泪花。
郑亭林觉得尴尬,局促偏头:“我没有哭……”
“嗯没有哭。”傅令君轻笑着擦干松手,眼底的深邃让人琢磨不透。
郑亭林盯着她,情不自禁道:“我总觉得,我们应该更熟才对。”
她指的是上一世,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后立马找补:“我的意思是,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关系还差点什么吗?”
傅令君眸光深深地打量她。
郑亭林想的则是上一世自己和好友相处的场景,她在国外留学时最熟的同性好友是室友眀毓,两人一起玩古典乐队,写歌合作,一起去酒吧聚会,一起聊八卦吐槽,直率无所顾忌。
但她和傅令君不是这样的。
她总是有所顾虑,拘谨得不像她。
郑亭林隐约察觉到原因,然而面上却郑重道:“因为你太严肃了!”
她打量着面无表情的傅令君,拳头一敲掌心,得出了结论。
傅令君吐出口气,眉梢微挑:“严肃?”
“哎呀,一点都不青春有活力。”郑亭林一脸悟了的表情,语气刻意上扬,“难怪傅叔叔都怕你,你这样一点不可爱,拜托,你还未成年呢!”
“……不可爱?”傅令君失笑。
“意思是太有距离感了。”郑亭林没有看她,“你好像对所有人都这样?”
“是吗?”傅令君沉默了几秒,“可能是这样吧。”
郑亭林捕捉到了对方口吻中的失落,不自在地起身:“我来给你拉几首曲子吧,你想听什么?”
傅令君只问:“你今天练了多久了?”
“四个小时。”郑亭林有些窘迫,“是不是太懈怠了?”
这比起郑清要求的强度,实在懈怠得不能再懈怠,但郑亭林觉得这才是最适合她的时长。
傅令君摇头:“没有,你觉得足够就好。”
郑亭林闻言粲然一笑,心情好上不少:“我也觉得。”
练琴过度不仅消耗体力,而且对情绪也是极大的负担,郑亭林需要的是长远发展。
但此刻,她很乐意来这样一场不在原定计划内的演奏。
傅令君没有选曲,郑亭林便练起莫扎特,神情专注认真,没有丝毫倦怠。
坐在沙发上看着的傅令君就是她唯一的听众。
她兴奋地拉了一首又一首,烂熟于心的乐谱,无可挑剔的指法,演绎行云流水,眼底的光彩也越来越盛。
傅令君什么也没做,只安静听着。
结束时,郑亭林意犹未尽,琴颈握在手中,眼睛带笑地直视着她:“我很开心。”
仿佛有藤蔓在蓬勃汲取阳光养分,周遭的阴霾被一扫而尽,当下的郑亭林与曾经的身影逐渐重合,绽开笑容时恣意飞扬,轻易撩拨起某人的心。
可郑亭林却像一无所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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