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白兔糖(GL)>第75章 

  沈含烟从粤餐厅匆匆出来后,望了遮在护肤品袋子里的内衣一眼,松了口气。

  刚才的一通电话来得很及时,算是解救了她,不然要是真被季童看到她今晚来买内衣,她真不知如何自处。

  如果她说今晚来买内衣只是一个巧合,与她跟季童即将共同出游无关,季童会信么?

  沈含烟走出好远了,终于敢在一个角落停下来,对着粤餐厅回望一眼。

  玻璃全透明,季童一个人坐在窗边。近看的时候,她嘴角挑起的笑容有些不恭,可离这么远看,身形小小巧巧的,又还像是十八岁那年的那只小兔子。

  这时,服务员终于把两碗煲仔饭端上来了。

  小兔子不知为什么发了半天呆,才拿起勺子,不好好吃自己面前的,反而越过那一碗,在对面沈含烟的碗里戳来戳去。

  沈含烟不自觉的笑起来。

  她忽然想,要是今晚没有怕内衣被发现这回事,就算实验室有情况,她会留下来陪季童等这两碗煲仔饭么?

  理性上她觉得自己不会,可当她躲在商场转角、一个人偷看透明玻璃内的季童时,她发现她会。

  刚才她坐在粤餐厅里就在想,在窗外往来的人群中,在喧哗吵闹的聊天声中,在头上微微泛红的顶灯中,煲仔饭真是一种很可爱的食物。

  让她在漫长的等待时间里,看着季童粉白的脸侧有一颗淡淡褐色的痣,不恭挑起的嘴角旁边有浅浅的梨涡,梨花头的刘海被灯光照成了半透明。

  所以,煲仔饭里每一片甜甜的腊肠很可爱,每一粒金黄的玉米很可爱,每一颗变得焦黄有嚼劲的米粒都很可爱。

  下一次,她应该会自己偷偷再来吃一次的。

  ******

  因为有了商场偶遇这一遭,沈含烟收拾行李的时候很犹豫。

  那套浅绿的内衣已经被她过水洗干净了,此时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她床上,等着被塞进行李专门留出的那个空档。

  沈含烟犹豫再三,放弃那套绿色内衣,从衣柜里取了一套平时的黑色内衣塞进行李箱,然后怕自己反悔一般,匆匆把行李箱拉上了。

  她拿了浴巾和睡衣准备去洗澡,明明都已经进浴室了,却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走出来,把靠在墙边的行李箱推倒猛一下拉开,扯出那套黑色内衣,把浅绿色那套塞了进去。

  然后她又怕自己反悔一般,匆匆把行李箱一拉,头也不回的钻进卧室去了。

  ******

  周六早上,沈含烟没有太早也没有太晚,拖着行李箱在一个恰到好处的精准时间来到机场。

  机场里有那么多人,她拖着行李箱往角落走,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季童。

  季童脚边还堆着上次去云省那个粉色行李箱,这会儿一边头发挽在耳后,埋头在吃一只奶黄馅的面包。

  小小粉白的耳朵露出来,比那粉色行李箱的树脂材质更有光泽。

  她对沈含烟没打电话就找到了她这件事一点不惊讶,抬头笑着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面包:“要么?”

  沈含烟摇头:“该去安检了。”

  她一手插在风衣兜里,另一手拖着行李箱转身就走,一只小手却在身后拉住了她细瘦的手腕。

  季童说:“沈教授,你不吃早饭,这样不好。”

  沈含烟恍然想起,季童十八岁跟她同住的时候,是个吃饭困难户,当高考的压力一天天大起来,小兔子每天各种零食七七八八吃一堆,正餐却总想逃。

  那时她总是教育小兔子:“你不吃正餐,这样不好。”

  有时候小兔子会撒娇,笑嘻嘻看着她说:“你喂我呀。”

  而这时,两人角色调转,变成了季童跟她说这句话,也变成了季童拿着奶黄馅面包要喂她。

  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候机室,她站着,季童坐着,攥着她的手腕不肯放。

  面包上有季童的齿痕,还有淡淡的口红印。

  沈含烟缓缓俯身。

  小兔子好像得意于自己“吩咐”的威力,笑得有点得瑟,又把面包往沈含烟面前递了递。

  沈含烟却绕开了面包,凑到季童面前,对上那玻璃珠一般的一双眼睛。

  季童吓了一跳。

  本来挑衅笑看着沈含烟的眼睛移开了,看着行李箱又看着地砖又看着自己的脚尖,嘴里应该没打算说话,却嗫嚅着发出一个“我……”的音节,然后又不说下去了。

  眼睛始终垂着,手里的面包愣愣举着,递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沈含烟变得笑眼弯弯的。

  她不是故意逗季童,她只是在看,她的小姑娘在她的教导下长得很好。就算没有她的时候,一个人也能好好生活。

  她偏了偏头,轻轻咬在季童递来的面包上,季童的手又是一抖。

  但沈含烟的红棕色口红,还是不偏不倚盖住了季童的浅粉色口红。

  沈含烟起身的时候,已经收敛了笑意,脸色变得淡淡的了。甜甜的奶黄馅黏在她口腔,像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

  若愚园所在的乌州并没有机场,沈含烟和季童要先坐飞机到海城,然后坐车去乌州。

  飞机落地后,两人发现下一趟大巴还要等很久,季童提议先在机场里逛逛。

  古人说“烟花三月下扬州”,说的就是江南初春的美景。现在沈含烟和季童还不得见,但从机场门口透进的通透阳光和斑驳绿意,也算窥得一斑。

  就连机场里卖的小玩意,也开始染上了江南软绵绵的味道。

  季童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买了一盒泥塑小人,又买了一把迷你的油纸伞。

  沈含烟:“买这些做什么?”

  这种旅游纪念品,一看就逃不过在角落蒙尘的命运。

  季童说了句很经典的话:“来都来了。”

  买完东西,两人又去等大巴,却被告知了一件很无语的事:她们要等的那辆大巴,临时抛锚坏在了路上。

  季童看看时间:“打辆车吧。”

  她们预留的时间本来就不多,明天就要飞回邶城。

  还好打车还算顺利。

  沈含烟一路望着窗外,江南的春是轻轻的,柔柔的,静静的,连带着整个人都软下来。她靠在后座,看着阳光经过玻璃的折射,在她睫毛上变出一圈七彩的光晕。

  不知是前几天因即将出游而没睡好还是怎样,这时她竟然睡着了。

  做了一个罕见的很美的梦,她坐在一片种了丛茉莉的茶园里,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梦里的她也在睡觉,倚在什么人身上,那人抱着她,软软的脸贴着她的额头。

  是奚玉,还是季童?

  梦里的阳光和今天同样晃眼,沈含烟有点紧张,她一点都不想被阳光晃醒,因为她人生中这样静谧美好的时刻实在太少,在梦里都显得珍贵。

  她急出了一背的汗。

  所幸,她眼前晃眼的阳光淡下去了,也不知是不是此时来了片恰到好处的云,让那阳光光线变得更加柔和。

  沈含烟也不知跟那美梦缠绵了多久,直到睡够了,才缓缓睁眼。

  她先是一惊——明明刚才是对着窗外的,这会儿脸怎么转到季童这边来了?好像她在梦里本能向季童靠近似的。

  还好她没靠到季童身上。

  但这样的距离,已足以让她闻到季童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是茉莉,不知是不是为了应和今日南下的情境。

  沈含烟内心恍然——那刚才梦里抱着她的人,不是奚玉,果然是季童么?

  她抬眸的一瞬间,愣了。

  原来刚才让阳光变淡的,并非一片云。

  季童不知何时将那把小小的油纸伞撑开了,粉白的手指捏着木柄,百无聊赖般的旋转,旋转。眼神呆呆的落在伞面上,淡淡的紫色,有柳枝和长亭的图案。

  伞面在窗外阳光的映照下变得通透,季童盯着那片紫,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含烟重新闭上了眼。

  她本能的觉得,季童并不想让她发现这一幕。

  ******

  从海城机场开到乌州,又花去了两个小时,她们拖着行李箱站在酒店门口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过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直接出门,先去吃面。

  乌州的面是细细白白的,很大一片肉铺在上面,甜甜的酱油味,季童一闻就喜欢。她用筷子夹起那片肉挡在自己脸前:“沈教授,你看这片肉是不是比我的脸还大?”

  沈含烟像看白痴一样看了她一眼。

  季童:……

  她放下肉开始埋头吃面。她就是觉得心情很好嘛,没了季唯民这个大木桩杵在这里,她觉得面上的肉很有意思,沈含烟吃面的声音很有意思,走出面馆,在她俩眼前翩跹的小白蝶很有意思,还有沈含烟晃荡在她身侧那只白嫩的手,那就更有意思了。

  季童也不知是中午那碗面吃咸了还是怎么样,这会儿不停咽唾沫。

  牵,还是……不牵呢?

  她死死盯着那只白嫩的手,怎么那么白,反射着阳光,晃得她眼都花了。

  就当她一咬牙准备牵上去的时候,那只手突然一抬,指着天边对她说:“看。”

  天边一排风筝,在春风里徐徐飞着,有三角形,燕子形,还有一个个方块连成一条龙的形状。

  季童闷闷看着天边不说话。

  沈含烟看了她一眼。

  季童:“我不喜欢风筝。”

  沈含烟:“为什么?”

  季童:“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一定要理由吗?”

  因为你啊沈含烟。

  因为你就像风筝盘桓在我的世界,遥遥可见,但无论我怎么踮脚伸手,却从来都够不到。

  ******

  乌州很小,两人步行走到了若愚园。

  相比于江州的洗心园,若愚园名气小得多,规模也小得多,藏在乌州这样一个水乡里,有种“养在深闺人未识”的感觉。据传这是皇帝南下时,和妃子们闲散度日会来的地方。

  所以相比于洗心园的庄重,若愚园在清秀之外,总觉得多了份旖旎的味道,藏在雕梁画栋的屋檐中,藏在山重水复的亭台中。

  从一个设计师的角度,季童觉得不虚此行,她能清晰看出邶城那处园林的细节,是来自于若愚园的哪里,她端着相机拍了很多照。

  另外,抛开研究的角度,单从欣赏的角度,若愚园很美。

  花木扶疏,草林葱郁,一座座水榭亭台依湖而建,季童不学建筑,但只看着那些玲珑轻巧的设计,就能想象有一位旧时美人,斜倚亭边小坐,闲看碧波轻荡。

  其实季童有件很不好意思的事。

  她那个粉色的行李箱里,塞了件旗袍,是她大学某次主题设计的作品。浅浅的绿色,想来很适合乌州的春景。

  而且在她的想象里,沈含烟是全天下最适合穿旗袍的人。

  即便沈含烟上大学时总穿着起球的旧T恤和牛仔裤,但从那时就已能看出沈含烟身材有多好了。如果穿上旗袍,一定像江南的垂柳。

  柳枝被春风吹拂出饱满,枝干又被湖水滋养出纤细,所有的曲线拼凑起来,袅袅着婀娜。

  刚在酒店收拾的时候,季童几次三番,想把那件旗袍翻出来,让沈含烟在逛园子前换上。

  但她实在不好意思,好像这样,沈含烟就会看穿了她一切小心思似的。

  她沾了口红的奶黄馅面包,她紫色伞面的油纸伞,她一路紧紧蜷起的手指,所有她小心藏在那些事物里的秘密,要是这件旗袍她真的拿给了沈含烟,都会暴露无遗吧。

  所以这会儿沈含烟穿着她自己的乳白色高领毛衣,走得有些热了,风衣脱了搭在手臂上。

  季童端着相机叫沈含烟:“去亭子边坐会儿。”

  沈含烟犹豫了一下。

  季童心里一堵,随即自嘲的一笑——是啊她上次拿相机对着沈含烟,可是四年前拍下luo照设陷阱的那次,沈含烟怎会不耿耿于怀?

  她几乎要放弃了。

  没想到沈含烟过去坐在了亭子边。

  风衣搭在栏杆上,整个人斜倚着美人靠,一双清雅的眸子垂着,望着春风吹皱的一池湖水。

  季童看愣了。

  本来她一直在为沈含烟没能穿旗袍这件事遗憾,但她现在一点不遗憾了,因为沈含烟只要坐在那里,不用任何装点就已足够动人。

  春风扬起沈含烟肩头丝丝缕缕的长发,季童看得恍然,她几乎觉得沈含烟就要融化在这片通透的阳光中,化为一株垂柳,化为一池春水,化为这一片春景的一部分了。

  原来美到了这种程度,是会引起人心碎和恐慌的。

  季童心里空荡荡的没拿捏,唯一能倚靠的只有手中这台相机。她几乎觉得鼻子发酸,她那时唯一的愿望就是留住沈含烟,让沈含烟不要化为一片春景,让沈含烟留在她身边。

  “咔嚓”一声。

  那一瞬沈含烟竟在对她微笑。

  季童放下相机时吸吸鼻子。

  要是可以不要相机之外的世界,就好了。

  两人又走到一处名为“联璧”的双峰,沈含烟的脚步顿了顿。

  季童:“怎么了?”

  沈含烟:“你介意拍游客照么?”

  季童“哈”了一声:“不会吧沈教授。”

  沈含烟套用一句季童在机场说过的话:“来都来了。”

  此时早春时节,天气还不算最好的时候,她们在园子里逛得深,一时间身边没有其他可帮她们拍照的游客。

  季童把相机架在一块山石上,设了三十秒后自动拍照,又跑回沈含烟身边。

  沈含烟风衣搭在手臂上,伸手理了理一头长发,垂在奶白色的羊绒毛衣上如墨一般,往季童这边微微靠了靠。

  季童能闻到沈含烟身上的香水味,和她身上的茉莉香交织在一起,让她紧张到口干舌燥。

  为什么她设置了倒计时三十秒这么长的时间?

  为什么她给了自己这么长的时间酝酿?

  最终季童一咬牙,伸手搭上沈含烟的肩,把沈含烟往她这边一揽。

  沈含烟错愕一瞬。

  季童对着镜头摆出一张标准笑脸:“别动了,要拍了。”

  耳边倒计时的“滴滴滴”声的确越来越急促。

  沈含烟没动了,对着镜头露出了难得的、如今日阳光般明朗的笑。

  季童过去收相机的时候,看得几乎鼻酸。

  沈含烟:“拍得好么?给我看看。”

  季童把相机收起来:“不给你看。”

  万一沈含烟觉得自己笑得太过、要把那张照片删掉怎么办?

  季童绝不允许,如果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或火山喷发海啸来临,她要带着这部相机逃亡荒岛。

  至少在那一张照片之上,她和沈含烟都是笑着的啊。

  像她们之间的一切敌对都没发生那样。

  像她一直梦寐以求的那样。

  ******

  逛完园林出来,因为午饭吃得太晚,到现在还不饿,季童提议去坐乌篷船。

  沈含烟答应了。

  要走到河边,需要穿过一条细细长长的游客街,卖油纸伞的,卖真丝假丝的,卖茴香豆的,这里聚集的人反而比若愚园要多得多。

  当又一波人潮挤向她俩时,季童终于一把抓住沈含烟的手:“人好多啊。”

  她别别扭扭看着旁边一个吹糖人的小摊:“一会儿走散了的话,还得打电话互相找,你等我我等你,好浪费时间。”

  也不知是不是她找的这个借口,太过找进沈含烟的心坎里,沈含烟竟然回握住了她的手。

  沈含烟的手那么软,像今天吹拂了一天的春风,像若愚园里垂下的柳枝,像季童用来裁旗袍的那块浅绿色丝绸,像一切来自于春天、又比春天本身更美好的东西。

  那一刻季童的心,像天边的风筝一样,被风鼓荡着满足。

  她想对沈含烟说些什么,又不知说什么才能表达此刻的心情。

  其实她从头到尾想说的也不过一句——“沈含烟,我们还来不来得及回头?”

  这时人群里竟然有人喊:“沈教授。”

  沈含烟和季童一起看过去,人群里是一张格外年轻的女生的脸。

  沈含烟的手像水一样不留痕迹的从季童手里抽走了,她朝那女生走过去:“你怎么在这?”

  女生笑着跟沈含烟说话时一脸崇敬,看上去是沈含烟的学生。

  季童呆呆站在原地,沈含烟没有叫她,她也不知该以什么身份跟过去。

  沈含烟现在是不好介绍她的吧?

  她是沈含烟的什么呢?

  季童手指上还残留着沈含烟握过的温度,然而此时一波波人潮涌过来,隔绝在她和沈含烟之间,沈含烟就只剩一个从人群总冒出的脑袋顶了。

  或许她和沈含烟之间的距离,本来就是这样吧?

  终于,沈含烟跟那女生说完话,向她走回来了。

  这时薄暮降临,空气中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了,沈含烟的风衣已经穿回了身上,双手插在风衣兜里,好像没有再与季童牵手的打算。

  长街的屋檐上挂着一盏红色的灯笼,这时不知被哪家店主点亮,映在沈含烟脸上。

  连过往的路人都在看沈含烟,也不怪季童时时在心里觉得,沈含烟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美好到她那些妒忌的扭曲的充满酸涩味道的小心思,根本没有任何说出口的底气。

  她只能垂头丧气的说:“我有点累了,不去划船了吧。”

  沈含烟淡淡的:“嗯。”

  ******

  两人逆着人群的方向再次穿过长街,往酒店的方向走。沈含烟的双手始终插在风衣口袋内。

  旁边的人群越喧哗热闹,就显得两人之间越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在季童越走越气闷的时候,沈含烟开口:“刚才遇到的是我一个学生,她是戏剧社的,两个月后要来乌州戏剧节表演,先来踩个点。”

  季童:“哦。”

  她在意的不是那女生是谁。

  她在意的是沈含烟一遇到熟人、就那样迫切的放开了她的手。

  好像她是沈含烟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虽然她本来就是沈含烟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她的眸子越来越黯,长街上一排排的灯笼也点不亮。

  沈含烟也再没说其他的什么了。

  ******

  也许是坐了飞机、坐了出租又逛了大半天园林后真的太累了,两人晚饭都没什么胃口,就在路边买了两个糕团解决。

  回酒店房间后,季童没什么精神的说:“我先去洗澡。”

  沈含烟:“嗯。”

  她俩只订了一个房间,但还是像去云省那样,欲盖弥彰一般要了两张床的标间。

  季童洗完澡后,沈含烟也去洗澡,之后吹干头发,两人就直接上了各自的床,沉默的背对背躺着。

  屋里很暗,沈含烟却并睡不着,除了胃里有块刚吃的糕团沉甸甸的,她心里也坠着一件事——

  为什么遇到熟人的时候,季童根本不愿意跟她一起过去呢?一个人躲那么远。

  这时她背对季童躺着,醒着,等着季童会不会像在云省那样爬上她的床,贴上她的背。

  但季童并没有。

  沈含烟自嘲的想,虽然季童的确喜欢过她,但在她做了这么多事后,季童心底最深处是厌恶她的吧。

  厌恶唯利是图的她。厌恶不择手段的她。

  嗯,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