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白兔糖(GL)>第68章 

  季童这样笑,并非她找回了快乐的能力,而是小丑都是这么笑的。

  扯着嘴角,以一个吊诡而夸张的弧度,眼底却冷冰冰没有一丝情绪,于是那笑就变得格外讽刺起来,也不知是在嘲笑这世界,还是嘲笑自己。

  季童觉得都有吧。

  毕竟谁愿意自己四年苦熬过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变成一场无谓的自我感动。

  如果她真是一只白兔,她这会儿应该躲在枕头下哭;然而她只是披着一张白兔的皮,所以她此时用枕头蒙着脸笑。

  等手和脚因房间暖气和过厚的羽绒被而快速回温后,季童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回英国的机票退了。

  第二件事就是写了封辞呈,说明自己在国内遇到突发状况、不能回英国继续工作了,手上所有未完的工作,她都会在网上与同事对接、直到交接完成。

  说来可笑,这样条理清晰处理事情的能力,还是沈含烟一点点教她的。

  然而她现在坐在这里,心痛到连电脑屏幕都看不清,也是拜沈含烟所赐。

  她眯了眯眼,不自觉露出一个沈含烟最不喜欢的表情,把手机摸在手里。

  给骆嘉远打电话是没必要了。

  她在屏幕上把那刻骨铭心的十一位数按出来。

  她曾经费尽心思,不惜暴露自己的阴暗面,也要把沈含烟推出季唯民和奚玉形成的泥沼,之后的代价,是一场远离沈含烟的自我放逐,她曾以为时间是一辈子。

  沈含烟的一句“放过我”,难道不就是不再想与她、与季唯民、与奚玉这样有心机的人搅在一起么?

  她成全沈含烟,沈含烟却在她出国的时间里,又和季唯民联系上了?

  从汪晨电话里和今晚的愤怒来看,沈含烟和季唯民见的应该还不少。

  季童不愿再想下去。

  她简直搞不懂:因为什么?因为钱么?

  因为张愚的突然隐退,沈含烟赚不到她想象中那么多的钱了?

  因为沈含烟步入社会以后,越发觉察钱的重要了?

  季童深吸一口气。

  她曾以为自己长大了,变得没什么情绪波澜了,甚至在亲眼看到莫春丽和另一个女生接吻时,她都毫无感觉。

  跟莫春丽分手,她也处理的得体而大度。

  然而她发现,一旦面对沈含烟的时候,她还是一秒被打回原型。

  变得自私、阴暗、占有欲过盛。

  她就是不能接受沈含烟不按她的期许,往那干净而光明的世界独行而去,反而回头与季唯民这样的人搅在一起。

  然而无论如何,当季童想按下那十一位数号码时,还是指尖发颤。

  就像她在今晚偶遇沈含烟时,竟还会可笑的想——她围着一条被行李箱压出折痕的条纹围巾,会不会很幼稚而不好看。

  正当她酝酿勇气的时候,手机忽然一震,她刚按在屏幕上的十一位数,竟然给她打过来了。

  沈含烟竟然给她打过来了。

  季童吓得一抖,下意识就想挂断。

  然而现在的情况,现在心底的不甘、委屈、愤怒,却容不得她逃避了。

  她连续深呼吸了三次,用尽量平静的声音接起电话:“喂。”

  哦妈的,她在心里骂——以沈含烟对她的了解程度,绝对能听出来她在发抖。

  沈含烟清冷的声音传来:“睡了吗?”

  四年了,沈含烟对她说了第一句话。

  季童拼命克制想落泪的冲动:“还没。”

  沈含烟:“什么时候回国的?”

  季童:“前天。”

  沈含烟:“没回家住?你住哪里?”

  季童:“酒店。”

  沈含烟:“明天见一面可以么?”

  季童:“可以。”

  本来沈含烟不约她,她也是要约沈含烟的。

  沈含烟:“那我选个吃饭的地方,把时间和地址发你。”

  “不。”季童直接拒绝了,她要从现在开始掌握主动权:“就在K大附近见吧,你请我喝下午茶。”

  沈含烟那边沉默了一下:“好。”

  ******

  挂了电话后,季童去洗了个澡,打电话给前台,要了一个蒸汽眼罩。

  她把蒸汽眼罩挂在耳朵上,本以为自己睡不着,没想到很快陷入了浑浑噩噩的梦里,刚开始她坐在沈含烟膝上,内心充盈而温存。

  可突然,沈含烟拿出了一条绳子,死死的勒在她脖子上。

  很快她发现那不是一条绳子,而是她为沈含烟剪去的一段长发。

  她在梦里没法呼吸,挣扎着却醒不过来。

  魇着了。

  等她终于拼命活动手脚、好不容易从那噩梦中醒来以后,发现自己一额头的冷汗,挂在眼前的蒸汽眼罩早变得冷而硬了。

  她喘着气,把蒸汽耳罩摘下来扔在一边。

  忽然,她想通了心底那个永不消褪的疤的症结——

  她永远不是沈含烟人生的首要选择。

  ******

  因为晚上睡得不好,季童一上午都躺在床上装死,早饭和午饭都没吃。

  下午一点,她起来洗头洗澡化妆。

  跟沈含烟约在四点见,地址沈含烟已经发给她了,就是K大附近的一个咖啡馆。

  季童仔细的涂了粉底,修容都用了膏状和粉状两种。一簇簇把睫毛夹翘,睫毛膏也用了两种,浓密的和纤长的。她选了一只浆果系的暗色口红,最后是眼线,在眼尾勾出一个小小的三角。

  她眼睛偏圆,这是她研究过很多次、最能显成熟的画法。猫眼眼线弱化了她眼睛的圆钝,反而显出一种媚态。

  其实她很少化妆,只有偶尔需要出席时尚活动的时候才化。平时上学、逛街、去餐厅,她都是素面朝天的,频频被当成小朋友这件事也没什么。

  今天为什么仔仔细细化了个妆呢?她揣摩了一下自己的心态:

  一是希望在沈含烟面前好看一点,二是她想给沈含烟添堵。

  沈含烟好像从以前开始,就不喜欢她刻意扮成熟。

  两点半,季童走出酒店房间。现在,她已经对邶城交通的拥堵又有新的认识了,没有打车而选择了坐地铁,到K大附近的时候三点半。

  按照沈含烟发过来的地址,季童在校门口不远处,顺利找到了那家咖啡馆。

  沈含烟倒是很老实,季童要在K大附近,她就真选了家这么近的。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季童就勾起唇角:老实吗?要是真老实的话,怎会一边要自己放过她,转头又趁自己在英国的时候,跟季唯民联系上了?

  所以汪晨说沈含烟“不是东西”。

  可为什么到了现在,季童想起沈含烟那清冷的一张脸,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替她向汪晨辩驳:放你的屁。

  季童推门走进咖啡馆,想找了张角落的桌子坐下。

  她来这么早,是想不错过沈含烟的任何一个瞬间。

  从沈含烟推开门、踏入第一步,到伸手撩一下垂在肩头的发、然后抬眼环视咖啡馆室内,每一个微小的动作,季童都不想错过。

  如此关注沈含烟,是因为发现自己被耍了后涌出的恨,还是因为仍然爱?

  悲哀的是,连季童自己都说不清。

  然而她一进咖啡馆却发现,竟然还是来晚了。

  沈含烟已经来了,就坐在她刚才想选的那张桌边,静静喝着一杯咖啡。

  季童望着那背影一会儿,觉得再不过去、自己就要失去勇气了。

  她绕到沈含烟对面一屁股坐下。

  沈含烟微微惊讶,把咖啡杯放回桌面的手都不稳,咖啡液荡出一圈纹路:“这么早?”

  “嗯,刚回国,没什么事。”季童反问:“你怎么也这么早?”

  “下课了,就早点过来。”

  昨天下雪,今天天晴,窗口的阳光照进来,沈含烟的一张脸好通透。

  阳光吃掉了沈含烟脸上的妆,透明的一张脸变成了季童记忆中的样子,季童不想说话了。

  是不是保持沉默,就能把现在坐在对面的沈含烟,还当作以前的沈含烟。

  可沈含烟却开口:“什么时候回国的?”

  “前天。”

  “过得好吗?”

  季童慌乱的喝了口咖啡,一瞬鼻子发酸。

  一口咖啡的后劲这么大吗?

  不是的,而是她不明白沈含烟为什么会这么问:离开了沈含烟,她怎么会过得好?

  她不答,吸吸鼻子反问:“你呢?”

  沈含烟比她淡定得多:“还好。”

  “你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

  “你指什么?”

  “比如,”季童仓皇的笑了一下:“你为什么又跟季唯民联系上了?”

  沈含烟问:“你觉得呢?”

  “为了季唯民公司的钱?”

  心底涌起的一阵慌乱,催促着她在沈含烟回答以前抢着说:“我给你钱,行不行?”

  沈含烟:“你怎么给?”

  季童:“我现在也有季唯民公司的股份了。”

  沈含烟又凝视她一眼,才开口:“我希望你签合同的时候有看清楚,你的股份不会分红,将作为公司的资本公积,也就是说除非季总允许,你拿不到现金。”

  季童的手在咖啡桌下攥起来:“我可以去求他。”

  她无比厌恶季唯民。

  可与其让沈含烟与季唯民搅在一起,她宁肯自己去求季唯民,哪怕这会让她脊背发僵,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一番自我牺牲的决心,却让沈含烟表情冷淡:“我们多久没见了?”

  季童:“四年。”

  沈含烟:“才四年,你已经把我教你的事彻底忘了么?”

  季童的心里狠狠一刺。

  她的一千四百四十三天,一亿二千四百六十万秒,变成了沈含烟嘴里的“才四年”。

  沈含烟的弹指一挥,是她的度秒如年。

  她咬住下唇:“没忘。”

  “那我教过你什么?”

  “不要依靠其他人,只有自己是靠得住的。”

  沈含烟点点头:“对,如果你对季总的公司运作更了解一点,你应该能判断出,即便你去求他,他也不会答应给你钱,公司的正常运转需要大量现金流。”

  其实季童心底知道季唯民不会同意。

  倒不是因为她了解季唯民的公司,而是她了解季唯民。对季唯民那样自私的人来说,她这个女儿也从来不是季唯民人生的首选。

  但她此时思考的不是季唯民。

  她盯着沈含烟的双眼:“你怎么知道这些?”

  “从我外婆留给我的遗产,到季唯民的公司运作,听上去,你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果然你看中的是季唯民公司的钱么?”

  沈含烟:“那是我自己的事。”

  季童近乎恼怒,强压住双眼的酸涩看着沈含烟。

  沈含烟的面容好平静,所有的波澜起伏只是她一个人的情绪,甚至她刻意扮成熟的猫眼眼线落在沈含烟眼里,也没引起一丝波动。

  沈含烟怎能如此平静的、把与她的关系撇得如此彻底?

  她声音发尖:“你凭什么教训我?你看中季唯民公司的钱,难道不是要依靠季唯民?”

  沈含烟:“谁说我要依靠他?”

  “难道你觉得你能拿到的钱,是靠你自己从一个冷血无情的商人手里算计来的,是你的战利品?”季童冷笑出声:“姐姐,你可真是独立自强呢。”

  这时,有几个大学生模样的人路过,从沈含烟的背影就认出了她,特意过来跟她打招呼,又就课业问题七七八八问了一堆。

  季童再次嘲讽的勾起嘴角:“你人气很高啊,沈教授。”

  “你的学生们,知道你背地里有这么脏的欲望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最后一座神女像轰然到底,那曾经圣洁的面庞,蒙上了厚厚的尘埃。

  ******

  沈含烟对她的嘲讽不以为意,始终淡然的看着她。

  季童被她的平静彻底惹怒,站起来一口干了面前的咖啡,对沈含烟说:“跟我走。”

  沈含烟:“去哪?”

  季童:“我酒店房间。”

  沈含烟一时没动。

  季童化着猫眼眼线的双眼眯起来:“你不跟我走的话,我就要来拽你手腕了,你怕不怕学校知道你是个同性恋,沈教授?”

  “就算你不怕,那你怕不怕学校知道你是个xie童的同性恋,沈教授?”

  哦妈的,季童心想,还好沈含烟不知道她早已删了曾经偷拍的照片。

  沈含烟站起来:“我跟你走就是了。”

  ******

  季童没什么坐地铁的心情,她胡乱伸手打了辆车,乱七八糟把自己塞了进去。

  沈含烟就坐在她身边,还是穿着死贵死贵的羊绒大衣,身上一股陌生的香水味。

  季童悄悄瞟了下沈含烟,沈含烟一直扭头看着窗外,看也没看她这边一眼。

  季童心里更堵了。

  在酒店门口下了车,季童还以为又要威胁沈含烟一轮,没想到沈含烟很顺从的跟着她上了电梯。

  两人脚步无声的踩过走廊柔软的地毯,直到季童掏出房卡刷开了房间门:“进去。”

  沈含烟这时犹豫了一下,却在季童开口威胁之前,进去了。

  季童打开空调,脱了大衣,又叫沈含烟:“脱衣服。”

  沈含烟跟着把大衣脱了,那么死贵死贵的衣服,就那么随手放在沙发上,季童心想:现在真是不差钱啊。

  房间空调升温很快,等季童感受到一阵暖意后,她冷笑着对沈含烟说:“我不是只叫你脱大衣。”

  沈含烟看了她一眼。

  她走到沈含烟面前,因为她今天穿着高跟鞋,而沈含烟穿着平底短靴,她就没比沈含烟矮多少。

  她盯着沈含烟的眼睛问:“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沈含烟也回看着她,她为了把眼神中的受伤藏起来,只好用强烈的愤怒去掩盖,她甚至伸手进沈含烟浓密的黑发:“回答啊。”

  沈含烟淡淡开口:“怎么,又想让我睡你然后偷拍么?”

  季童放开沈含烟,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不。”

  沈含烟躺在床上,黑发四下散落犹如一朵墨色的花。

  季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今天,是我睡你。”

  ******

  从小准确分析局面的能力,让季童再一次清晰的判读出,沈含烟很看重教授的身份,只要她假装曾经偷拍的照片还在,对沈含烟就仍有威慑力。

  心底汹涌的愤怒,让她想尖叫,想嘶吼,想撕碎沈含烟一切平静的伪装,破坏沈含烟一切虚伪的美好。

  她曾经四年来苦心想要维护的,到底算什么?

  她冷眼站在床前,看着沈含烟乖乖开始脱衣服了。

  昨天沈含烟偶遇她时穿一身黑,今天沈含烟穿一身白,即便以季童学服装设计的审美来看,也不得不承认,对沈含烟这样清冷的面庞来说,黑白的确是最适合的颜色。

  沈含烟现在挺会打扮的。

  刚才她进门就脱了大衣,这会儿倒在床上,开始脱那件紧身高领白羊绒毛衣。

  在毛衣掀起来挡住沈含烟的脸时,季童悄悄咽了咽唾沫,蜷起来的手指藏在背后微微颤抖。

  她很紧张,比她自己料想的还要紧张。

  她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就算不是为了宣泄自己被“背叛”的愤怒,她还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沈含烟,就像十八岁那年一样。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深深深深的爱着沈含烟,就像十八岁那年一样。

  哦妈的,季童在心里骂。

  ******

  沈含烟的内衬同样精致,光滑的丝缎上,是恰到好处、极为克制的一点蕾丝点缀。

  季童从以前就知道沈含烟很大,这会儿她只敢用眼尾瞟了一眼,觉得这么多年不见,沈含烟又长大了。

  沈含烟身上的皮肤,看上去竟然比刚才的白羊绒毛衣还白。她问季童:“你不脱吗?”

  季童背过身去,解搭扣的手都在抖,她拼命克制。

  可当她抱到沈含烟的那一瞬,她不抖了。

  之前她担心过自己不会,虽然看过很多理论知识,但毕竟她没有任何经验。不过现在她发现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因为那些“会”都是她的本能。

  她吻着沈含烟的唇,等唇膏被她吃光以后,薄薄浅粉的本色露出来。那唇紧闭着,季童就用自己的舌头撬开,近乎粗暴。

  她用同样的方法对付沈含烟的耳垂,吞纳吐吸,看着那像块白玉似的耳垂在她眼前一点点变红,上面沾着她的口水。

  她情不自禁的想对沈含烟温柔,可沈含烟身上陌生而昂贵的香水味,在不断提醒着沈含烟对她的“背叛”,刺激着她不断变得更愤怒。

  她再次把手指伸进沈含烟的发间,拽着沈含烟的头发逼沈含烟露出那一张脸。

  平时冷白的肤色泛着娇艳的红,甚至薄薄的眼皮也是红的,半垂的眸子里泛着又湿又软的水光,沈含烟在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那副隐忍的样子,再一次刺激了季童,季童一秒都不想再等了。

  沈含烟清秀的眉头深深皱起,贝齿把下唇咬得泛白。

  那一刻,季童觉得自己也不再完整了。

  她身体和灵魂的某一部分,也永远对沈含烟交代了出去。

  ******

  直到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季童才想起害羞来。

  她从床上爬起来,发现床单上一片狼藉。

  同样一片狼藉的,还有沈含烟雪白的皮肤。

  季童背对沈含烟开始穿衣服,其实她很想去洗个澡,因为她和沈含烟都是一身腻腻的汗。

  但这样什么遮掩都没有的在沈含烟面前,总让她像十八岁时一样害羞,迫切的想扯过点什么盖在自己身上。

  背后有窸窸窣窣的响动。

  季童眼尾一瞟,看到一具雪白的身影出现在她身侧:“去哪?”

  沈含烟声音都是哑的:“洗澡。”

  其实刚才沈含烟全程没发出一点声音,大概憋得太久,嗓子反而是哑的。

  沈含烟就这一个背影,让季童情不自禁又气起来:为什么沈含烟在她面前,就一点都不害羞呢?为什么就这样光着走来走去呢?

  沈含烟就是没那么在意她。

  因为不够在意她,所以在沈含烟眼里,她跟床上的一个枕头、天地间的一块石头没什么两样,沈含烟为什么要觉得害羞?

  可手指酸胀的感觉,还铭刻在她心里,让她到现在还微微发抖。

  沈含烟痛苦的反应,让季童确认,原来沈含烟这么多年,一个都没谈过。

  沈含烟的干净——如果背负着金钱欲望的沈含烟还能算干净的话,到底是被她给破坏了。

  她还是十八岁那个会给沈含烟设陷阱的她,卑劣,下作,占有欲旺盛。

  她恶狠狠的说:“不准洗。”

  她贴到沈含烟背后,凑到沈含烟的耳垂边轻碰了碰:“让我的味道,在你身上留得久一点。”

  “这样的你,还好意思跟我爸联系么?”

  她不再称呼季唯民的名字,而是说——“我爸”。

  沈含烟走开一步,那一步又深深刺痛了季童,她能看出沈含烟对她的躲避。

  她冷笑着说:“你知道吗沈教授,我不打算回英国了。”

  沈含烟愣了一下:“RID的工作不要了?”

  “凭我的天赋,有没有一家大公司给我当背书我都无所谓。”季童眯了眯眼:“怎么,你很想我回英国?”

  “很遗憾让你失望了,我以后会留在国内开工作室,做独立设计。”

  既然对沈含烟的远离失去了意义,她就要死死缠住沈含烟。

  报复?泄愤?还是仍然不愿让沈含烟靠近季唯民那样的人?她也说不清。

  季童不让沈含烟洗澡,沈含烟也没再为自己争取,她走回床边开始穿衣服,把那件雪白的羊绒毛衣套回身上。

  季童走到一边坐下:“季唯民已经有妻子了,你为什么还联系他?你真的一点道德感都没有么?”

  沈含烟平静的语气,居然像多年前与季童探讨一道数学题:“说到这里,我想问问你,怎么看待你爸的这位妻子?”

  季童厌烦的摇了一下头:“我没兴趣。”

  沈含烟穿好衣服往门口走去,在开门离开前,她回头:“你小时候不是看过很多动物纪录片么?动物的生存法则,与兴趣无关。”

  “想要在丛林里活下去,就必须弄清每一片叶子的背面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