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夜色
漆黑的夜幕之下，阮晴空身着骑行服戴着黑色安全盔，正驱动着马力十足的摩托车穿梭在车水马龙之间。车子拐进街巷，缓缓地停在古道咖啡门前。这条街往前一百米，是一条有名的小吃街，如今才夜里十点，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也因为车子轰鸣声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
“这是摆拍吧？你看见那个女的骑的摩托车了吗？是川崎H2吧？！”一个撸串的男人闻声看过去，果然是让男人心动的车，而驾驭它的竟是个女人？
“没人拍摄啊，怎么会是摆拍，而且……我草！这女人身材可真好。”另外一个男人光是看着，就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手里的肉串加啤酒都不香了。
阮晴空没想到冯怪这家伙会把基地开在这样的闹市区，对面还开了一家烧烤摊，下次要把车停在后院。没有理会那些人的目光，她戴着安全盔推开了古道咖啡的大门。此时已经过了营业时间，在她进门之后外面的铁门自动关上。
看着空荡的一层，她摘掉安全盔甩了甩飘逸的长发，一路来到二楼，闻着咖啡的香味推开了第二间包房门，怎么就只有一个人呢？
“这么晚还喝咖啡，就不怕失眠吗？”阮晴空走过去坐在男人对面，随意打量了一番，几年不见变化还真是大，从书呆子变成了儒雅先生，“你现在可越来越有儒雅的气质了，看来咖啡老板的身份很适合你。”
“这都要归功于你蓓姐，你也变了不少，我要重新定义法医蒙洛奇了。”冯怪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又缓缓放下，前面的客套明显是在铺垫着什么，抬眼问道：“为什么回来？”
“洛奇姐没跟你说吗？”
“我要听你说。”
阮晴空把全球那份名单的事说了一遍，还有关于那场梦的突破口，继续道：“……所以我不能不回来。”
“只是这样？”
被冯怪这么问，迎面而来的压迫感，会让人有种错觉，难道不仅是这样吗？
“还不够吗？”顶住压力，回道。
“远远不够。”冯怪眸子轻抬又微垂，提醒道：“当年你为什么离开，如今回来了就要面对过往，做好准备了吗？”
“我不知道，应该吧。”
冯怪安静地看着她，没有肯定也没有答复。
“我不能一直逃避，总要面对，说不定会对我死马当活马医。”这是蒙洛奇曾经说过的话，继续道：“保护万黎是我面对过去的勇气。”
在冯怪眼里，阮晴空从不怕死，却怕面对过去的阴暗，既然目前得不到答案，不如耐心观察，于是他轻描淡写的就把问题转移了，“既然回来了，就要拿出态度，毕竟夜色从不养闲人，我很好奇你跟着她在国外东跑西跑，都学了些什么。”
“也……也没东跑西跑。”阮晴空直言道：“就是找杀她老公的凶手，不过那家伙很狡猾。”
说起蒙洛奇的老公，冯怪起身点了根烟站在窗边，沉思道：“她老公的案子，我记得之前不是有线索了吗？”
“半年前，我们一起破获了个案子，确定那个主犯就是洛奇姐要找的凶手，在手刃仇人时，那家伙的外援赶到拉了电闸，就那么一瞬间，人就被救走了，洛奇姐说救走他的人，一定非常的了解夜色的行事风格。”一说起这件事，阮晴空就很气。
冯怪似乎猜到了什么，用夹着烟的手推了下眼镜，道：“等你这边的事忙完，就尽快回去帮她调查，不过在这期间……我这里需要你完成的任务不能推卸，不然你需要的资源，我不会让大胖提供给你，也不会给你提供信息与资料。”
阮晴空眉心蹙起。
“我回来的目的是保护万黎，如果我一直忙任务，她的安危呢？”对阮晴空来说，这更像是一个休假，不想让别的事分散自己，“何况这边有麒天，我最多可以辅助他。”
冯怪没有马上回答，盯着手里的香烟，沉声道：“……他失踪了。”
阮晴空的神色瞬间凝固，“失踪？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早上突然失去了联系，手机掉在了榆木路西街的一棵树下，附近三公里以内的监控，从早上七点到十一点都被恶意删掉了，所以我断定麒天失踪了。”冯怪留意到她不安的心情，拿出平板电脑指给阮晴空看，“失踪的位置距离大胖给你送车的地方不远，你又突然回来，万黎的家就在那附近……”
冯怪这么说不是怀疑阮晴空绑架了单麒天，而是在提醒阮晴空所面临的事并不简单，补充道：“失踪的事我会让B组全力调查，而他手里的工作安排，就暂时由你来完成，毕竟这个世界少了谁，都要照常运作，不是吗？”
现实又冰冷的话就如窗下起的大雨，雷鸣犹如咆哮，迫使街上的人加快脚步，有的人找地方躲雨，有的人快速打车离开，还有人撑起了事先准备好的伞。惬意的街道变得匆忙，包括烧烤摊内外也随之沸腾了。
停在古道咖啡门前的摩托车被雨淋湿，雨水滑过车灯，仿佛是在帮谁流泪。
古道咖啡二层，阮晴空静坐在椅子上，盯着冯怪右边的空位有些出神，那个总是坐在对角的身影就这样失踪了。
难怪他一直都没回自己消息。
“晴空？”冯怪见阮晴空陷入沉思，询问道：“失踪前，他有跟你说什么吗？”
“没有。”阮晴空回过神，目光落向冯怪认真说道：“除了那份名单之外，他只跟我说了小黎的这个梦没那么简单。我想着回国见到他再说……就没有多问。”
“多不简单？”
“不知道，现在我也一头雾水。但麒天的案子我会负责，调查他的失踪我也会参与。当然，你可以继续让B组调查，这不耽误。”阮晴空说完，补充要求道：“但我不在的时候，必须要有人保护万黎。”
冯怪点了下头算是答应。
外面的雨声就好像是时间的指针，滴答滴答的倒计时，阮晴空越来越没办法接受这个事，沉不住气问道：“我算不算是灾星？如果我不回来，是不是就没事了。”
“把自己定义成灾星，在我看来无疑是一种逃避的理由，面对他的失踪，并找到他才能解决问题。”面对至亲挚友的事，下意识逃避、揽责是她致命的弱点，如果能因此克服，会成为接任自己的最佳人选。
阮晴空看向冯怪，自责的目光慢慢恢复平静。
“麒天是我一手带大，我相信他不会轻易被人带走，也不会平白消失，一定会给我们留下线索。”
学犯罪心理这么多年，能轻易看透很多人，通过一个表情一个举止一句话，就能分析出很多。
但这个男人脸上的微表情毫无破绽，要不是了解他的一贯作风，这些会非常受用，细想就明白，他不想把担忧给自己，更怕自己会因为单麒天的失踪而冲动行事。
原来在这个男人心目中，自己还是个未长大的孩子。
“我知道了，不过今天我私自接了个委托，让我调查她父母真正的死因。”阮晴空将唐乐文的事告诉了冯怪，还有自己的疑惑，“这个案子发生的时间，刚好是我决定回来的那天，我希望夜色能帮我排除一些可能。”
冯怪抽完这根烟，一边掐灭一边轻吐云雾，抬眼道：“如果今晚你答应我加个班，我亲自帮你查。”
“如果跟麒天失踪有关呢？”
“放心，夜色屹立百年靠的就是诚信，你跟大胖订的那些设备，还有他目前为你消耗的时间，可都不便宜。”冯怪站在灯光下，满目的斯文中透着危险与强势，“今晚要制裁的两个人，新闻热度还在，不能错过了时效。”
寄人篱下，自然没有权利辩驳，“资料。”
冯怪笑了下，拿出手机发出。
阮晴空盯着手机里的资料里，仿佛找到了出气口。首先是第一个人，男，39岁，不仅敲诈勒索，还强迫未成年少女去卖身。第二个，女，42岁，离异，以找工作为由专门从偏远地区骗姑娘出来，在面试时将其迷晕送到各种风月场所，三年时间，总共骗了三十五位年轻姑娘……
阮晴空冷笑吐槽道：“人渣果然怎么清都清不完，可以直接……”
冯怪知道她想说什么，压低声音提醒道：“别跟那个女人学坏了，我讲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原则。我的建议是把心里的气撒在人渣身上，他们那么喜欢钻空子和骗人，直接了结也太便宜了。”
他清楚阮晴空不屑要人性命，现在提醒几句，是担心蒙洛奇那女人教了她一些不为人知的技能，一个不小心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阮晴空先把单麒天的手机收好，抱起自己的摩托车全盔起身道：“那我去忙了，有关B组的调查你一定要发给我。”
冯怪欣慰一笑，“你现在的眼神，我心安了一半。”
“只是一半？”
冯怪说着又叼起一根烟，点燃道：“另外一半，看你接下来的表现。”
刚准备离开的身影，又折返回来，“你有去过他家吗？”
冯怪摇了下头，直视她问，“你这么问我，是清楚他家里有导致他失踪的文件吗？”
阮晴空好似听懂了言外之意，再次把摩托车安全盔抱在怀里，淡淡一笑，“我懂了，我们都相信他会回来，我可不想被他骂。”
冯怪跟着一笑，“随时联系，我静候佳音。”盯着被阮晴空紧闭的房门，摇了摇头，他知道今晚这两个人渣会很惨！
不过刚刚的话倒是提醒他了，拿出手机通知B组，务必看好单麒天家附近。
——
凌晨四点，雨夜已过，路灯因为水汽显得格外迷离。阮晴空站在警局门口，盯着因为害怕被杀，而跑去自首的女人背影，转身骑上摩托车。
她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打开了单麒天的手机，很快手机发出震动，都是工作信息，打开之后看着自己发来的信息，特别是对自己的备注“好兄弟”，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你不可以死在我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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