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岑想回家后, 尹雅直奔卧室,拿出了被自己层层封印的胖海豚。
“其实今早它还摆在浴缸边上。”尹雅朝卫生间看了眼,说这话时, 感觉自己的两颊又开始发烫, “但我不太想在不用的时候见到它。”
“没事, 我一般也是用完就收起来。”岑想并不在乎这个, 去卫生间洗完手,接过胖海豚仔细观察,边看边啧啧连声, “嚯, 你这钱花得还挺值, 功能很多啊!”
“快别说了!”尹雅用手背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皱紧了眉头,“昨晚我就是用这玩意儿帮沧澜烟的!”
“怎么帮的方便演示吗?”岑想托起了胖海豚,饶有兴趣地问。
四目相对,尹雅就大概猜到了她这么问的用意。
哪怕是新手, 究竟有没有实践过, 又处于哪个位置, 老手应该是能一眼就看出来的。
尹雅莫名松了口气,爽快地答了声“能啊”,接过胖海豚,站在浴缸一侧, 边回忆昨晚的经历, 边为岑想演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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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半, 沧澜烟刚下班瞬移回家, 就听见卫生间的方向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
“你这样不行,换我我也要逃。”
“那应该怎么办?我觉得我够温柔了。”
“我教你几招, 你看着!”
“噢,好!”
卫生间的门并没有关,她便循声望去,随后就看见岑想手中正拿着早上被神明锁入储物箱的粉色海豚,并且打开了她最不喜欢的一个功能。
沧澜烟顿时眯起了眼睛。
她们究竟在做什么?
她并没有过去打断,而是隐去身形,慢慢走到卫生间门口,索性看个明白。
仍在研究的二人组并没有觉察到她的存在,依然专注而兴奋地进行讨论。
“这样就行了。不过每个人能接受的程度不一样,她又是非人类,等有机会的时候,你多试几次,基本就知道了。”
“好的!”
“但是注意不要太过头了,哪怕她是那啥,你也要尊重她的自尊心,她不想就不要试了。我记得鲛人的自尊心是很强的,更何况,你家这位还是鲛人的天花板级人物。”
“嗯嗯,我都记住了!”
“那我先回去吃饭啦!”岑想说完就把胖海豚还回去,挥了挥手,“下午记得帮我占个座!我怕我午睡睡太死,闹钟叫不醒。”
沧澜烟为她让开路,直到目送她离开,才走回客厅,又等了一阵子后,看见尹雅捧着小盒子走出卫生间,再解除隐身法术,假装自己忽然瞬移回家。
尹雅脑子里全是“下一次机会”时候的模拟情景,抬眼看见沧澜烟本人,顿时吓得魂都飞了,下意识把装海豚的盒子往怀里藏。
“怎么忽然将它拿出来?”沧澜烟就当没有听到刚才那番对话,伸手轻易地将小盒子薅了出来。
尹雅想抢,又怕自己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忙把刚抬起的手缩了回去。
“我、我就是想起还有个地方洗完没消毒。”她磕磕巴巴地说,说完,连她自己也不相信这些话的真实性。
沧澜烟淡淡地“嗯”了声,又朝卫生间的方向看了眼。
尹雅莫名有些不安,但她暂时察觉不到不安究竟源于哪里,随后就听沧澜烟说:“昨晚你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尹雅脱口而出。
“不然方才也不会再三尝试。”沧澜烟不紧不慢地补全后半句话,“我能感觉得到,你很后悔,并且觉得还不如初时用手。”
“……”尹雅不吭声了。
这老妖精,看透她的本领还是时刻在线啊!
“你怎么中午回来了?”她干脆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不是说黄昏归来吗?”
“只不过是忽然想到一件事,打算与你当面商量。”沧澜烟说。
尹雅一愣,未知的事件和熟悉的用词,让她顿时紧张起来。
“那、那我先点个外卖,我们再说?”她问,“我下午一点有课,还没吃过饭。”
沧澜烟正好也是一点以后去上班,点了点头,先一步走向沙发坐下。
尹雅赶紧回卧室锁好盒子,边低头选外卖,边走向沧澜烟。
“我想吃西红柿烩饭,给你也点一份吧?”她问。
“好。”沧澜烟点头。
尹雅又问了她想要加什么配菜,备注下单完,又迅速坐到她身边问:“是什么事呀?”
“我想办理身份证。”沧澜烟说,“请你为我联系一名可靠的收养人。”
“收养人?”尹雅一怔,反应过来后,顺口说,“我家就可以收养你啊!”
“你想和我上同一个户口本么?”沧澜烟看向她,着重强调“户口本”三个字。
“……不想。”尹雅秒懂她的意思,把自己能想到的亲朋好友全想了一遍,有些无奈地说,“按照法律规定,收养人需要年满三十周岁,现在符合条件又值得信赖的人,恐怕只有岑想的父母了。但她父母还在外省没回来,我估计一个月内应该办不了。而且,还得先通过岑想的同意才行。”
“无妨。”沧澜烟若有所思,“一个月足够长了。”
“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尹雅叹了口气,“岑想虽然看起来神经大条,但在这种事情上特别敏感,如果我向她提出帮忙收养你的要求,她肯定会马上想到,你要和我发展恋爱关系,不然为什么你不上我家的户口本呢?”
“这并非岑想的问题。”沧澜烟说,“你若愿意与她说收养之事,那定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向她出柜了。”
“出柜”二字她说得还不熟练,语速便放慢了一点。
尹雅却听得心中一跳,以为沧澜烟在强调,随后就低下了头。
相比于岑想的敏感,她在这种事情上就过分迟钝了。
不过与其说是迟钝,倒不如说,是下意识回避。
“不过,不急。”沧澜烟安抚道,“我暂时还没熟悉这个世界,来日方长。”
尹雅低低地应了声,打开手机,毫无头绪地随意刷着页面。
“其实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半分钟后,她说,“昨天母亲给我打过视频电话了,说已经再三考虑过,还是打算尝试一下这段恋情。”
她不敢抬头看沧澜烟,目光依然落在迅速划过一条条信息的屏幕上,“昨晚你说得没错,我确实共情了那部电视剧的主角。我……也害怕自己会遇到同样的事。”
这些年,她虽然关心母亲,但从不过问母亲的感情。“爱情”二字对于她们母女而言,都是不可说的忌讳。
“当时我妥协了,但其实说‘妥协’已经非常过分了。”她自嘲似的笑了笑,“母亲终于有勇气跨出那一步,我应该为她高兴才是。结果我却因为过去的事,迁怒给现在的人……”
“我并无血缘羁绊,暂时还不能理解你们的痛苦。”沧澜烟轻声说,“因此,我不予评价,你只管说,我会听着。”
尹雅只觉鼻子一酸,点了点头,关上了手机屏幕。
“很久以前我就在想,我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真正走出来。”她喃喃,“不仅从父亲的那件事里走出来,也从我给自己画的那个‘有罪’的牢笼里走出来。”
“我不止一次想过,什么时候我可以像从前一样,自然地跟同性接触,而不是害怕,既怕自己喜欢别人而不可得,又怕自己会因此伤害到谁;什么时候……我可以坦然地告诉母亲,我喜欢同性。”
说到这,她咬了咬唇,陷入沉默。
沧澜烟看了她片刻,评价道:“你是个好人。”
尹雅:“……”
怎么还突然发起好人卡了?
“你不是刚说‘不予评价’吗?”她诧异问。
“只是通过你的心声得出的感想。”沧澜烟纠正她的说法,“因为不想伤害别人,所以要将自己关起来,只折磨自己。这难道不应该是个好人么?”
尹雅一时语塞,仔细想想,又觉得她说得好像确实有点道理。
不过被看穿本质后,她多少还是有些沮丧,耷拉着脑袋,闷闷地问:“你的族人里也有这样的人吗?”
“自然有。”沧澜烟轻笑,随后说出的话却令人心惊,“不过鲛人的意志力远比人族糟糕,这些鲛人通常都会将自己折腾得遍体鳞伤,一辈子与自己互斗,最后精力耗尽,殒命于深海。”
“……”尹雅听完总觉得这老妖精意有所指,忍不住抬头投去幽怨的目光。
“因着淡化剥离了七情六欲,直到沉眠之前,我也无法理解他们的选择。”沧澜烟继续说下去,“我不明白,为何他们明知这样只会伤到自己,还不快些走出来。究竟是不想,还是不敢?”
“我觉得都有吧。”尹雅接过话,“有些习惯,即便知道是不好的,但维持时间长了,也不是一朝一夕,或者别人几句话的劝说就能改过来的。至于不敢……应该是出于你暂时还不能理解的那个原因。”
“血缘羁绊么。”沧澜烟双手十指相交,抵在自己下巴上,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才说,“可岑想与你并无血缘羁绊,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互相知根知底,为何连她也不敢告诉?”
“这……”尹雅瞬间想起上午自己胡诌的那番话,张了张口,愣是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你都敢与她讨论那胖海豚的用法,却不敢向她出柜?”沧澜烟故意凑到她耳旁放轻声音,直接丢下了一记重磅实锤。
尹雅猝不及防,愣了几秒,才意识到她在说什么时候的事情,顿时惊得捂住了嘴巴。
“你、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边问,边下意识往沙发里缩了缩。
沧澜烟顺势站起,走到她面前,双手非常自然地放在了沙发扶手上。
“阁下何必明知故问?”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