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走回了卧房。
林清菀在准备换下衣裳时, 想起了尚未和商无眠提起的事情。
“我明日早起后会去观清寺,中午你和阿芙一起吃饭就好,不必等我。”
“好, 那你中午, 要在寺里吃斋菜吗?”
商无眠想了想,还是担心林清菀会吃不好, “我提前做些饭团给你带去好不好?”
她说话时没注意, 直接跟着对方进了屏风里。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察觉林清菀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甚至还有意上前了两步, 压低声音问, “怎么,无眠这般跟了进来,是想要…与我同榻而卧吗?”
同…同榻而卧?
知这人有意戏耍于自己, 商无眠稍稍退后了半步,言语间却是不肯轻易败下阵来, “清菀若愿意的话, 自是乐意至极。”
林清菀得了这样的答案后, 轻轻地挑了下眉,似是有些出乎意料。
往常这人被这般言语逗弄,是会先行羞赧想逃的, 今夜看着倒是长进了许多。
“对对对, 宿主不要怂!就这样A上去!”
脑海中突然传出来的声音,让商无眠不由得惊了一惊, 好在她调整得快, 抽空回复了321,“你这系统, 怎么还搞偷窥。”
自脱离休眠状态后就一直悄咪咪恰瓜的321,理不直气也壮,“我这哪叫偷窥嘛,我从来都是光明正大都看…眠啊你做的好,要成老婆宝,就得A得早!”
如此贱兮兮的发言,让商无眠想起了坑她至此的霍湫瑜,那人看着也对她和林清菀的事八卦得很,于是冷漠地发出了指令,“关机。”
才开机不过五分钟,321就只能不情不愿地被迫关机,接下来的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在和系统对话时,落在林清菀的眼中,就是发了一会儿的呆。
商无眠以前就曾暴露过几次这副样子,偶尔还会不自觉地低声自言自语,就像是…在同某样未知的东西交谈。
想到这,林清菀的眸光,转而晦暗不明。
她带着重生的秘密,没有告知无眠,而对方的身上似乎也同样藏着些秘密,没有完全告知自己。
无眠以前曾说过,她不属于这个世界,而且终究会回去……
但林清菀对商无眠原本所处的那个世界一无所知,如果她想将人留下,又该怎样去做?
林清菀略垂下眸,重新退回到自己的榻边,在心中做下了一个决定。
等商无眠回过神时,耳边听到的,就只有林清菀所说的那句,“既如此,今晚便在一起睡吧。”
对方的逗弄成了真,这让商无眠始料未及。
见她似乎愣在了原地,林清菀不由得勾了勾唇,轻描淡写地提醒,“……怎么好像呆了一样?去拿自己的枕头过来吧。”
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商无眠不好为那时逞强的话改口,就只得依言去拿了自己的枕头过来,顺便还带了被子一起。
在商无眠准备床铺时,林清菀打量了她两眼,仍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过这次她倒是学的老实了许多,没再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林清菀睡在外侧,下榻关了烛火后又重新走了回来,安稳地躺在了榻上。
离得这般近时,商无眠得以清晰地闻到自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浅淡柠檬清香,同自己身上的那股小苍兰气息交织在一起时,显得格外好闻。
她在这样熟悉的气息下,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得了一夜的好眠。
第二日是商无眠先醒,睁开眼时,看着同林清菀间能数得清对方眼睫毛的距离,不由得乱了心跳。
好在她稳了稳心神,悄然地向后挪动了两下身子,直至后背已触到了墙壁。
背后的冰冷触感,让商无眠记起了些正事来,现在的她,应该起身去给林清菀准备中午吃的饭团了。
商无眠想到了便要起身去做,但她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会将睡在旁边的人吵醒。
同时又分神想到了些别的,昨夜自慌阵脚,忘了考虑到这种情况,其实应该睡在外侧的。
等到安稳地踏在地上时,回头见林清菀仍然睡得安稳,没有要被自己惊醒的迹象,商无眠不免松了口气。
既是要去寺庙,饭团就应该做得素些,商无眠边将衣裳穿戴整齐,边想好了待会要用到的食材有哪些。
黄瓜粒,土豆泥,胡萝卜碎…这一餐外带的饭团吃起来,应该会很有营养。
林清菀在商无眠走出屏风后,其实就已经睁开了眼睛,躺在榻上,鼻间还能闻到那人残留下来的小苍兰香,仿佛对方仍然还在自己的身边。
她浅淡地笑了笑,在听到对方走出了卧房以后,也跟着起了榻。
阿芙今日起得早,觉得肚子饿了,就跑到厨房想拿点无眠姐姐之前做的黑米糕吃,结果发现她刚好在里面忙着做些什么。
于是阿芙一边吃着黑米糕,一边弯了弯眼,问,“无眠姐姐,又在做什么好吃的呢~”
商无眠笑了笑,随手捏好了个饭团出来,又用筷子在中间的位置轻压了压,“是准备带给你清菀姐姐中午吃的饭团,等做完了以后,我给你们做早饭,吃鸡蛋葱花饼。”
鸡蛋葱花饼,好吃!
阿芙眼前一亮,不忘提醒道,“那我的那份可要多加葱花喔!”
商无眠点了点头,将制成的饭团放进了从321那兑换来的保温饭盒里,“放心,我记得呢。”
***
观清寺香火旺盛,来往的信众颇多。
林清菀站在殿内,观得眼前有数个香客来到佛前,焚香膜拜。但她此番前来,其实无意拜佛,只是想求得个符带回去。
偏偏求符的过程繁琐,需心诚,需默念,需抽签。
心诚的环节麻烦,需要耗到中午。在庙内主持安排一众香客坐在一起吃斋菜和馒头时,林清菀自行取出了商无眠给她装在保温饭盒里的饭团。
饭团被那人做成了心形,让林清菀看到以后,隐在墨发间的耳垂便不由自主地烫了一烫。
等到下午终于轮到抽签那步时,主持手中拿着林清菀抽出的签,解读了一会过后,眉间浮现出了几分不解。
“世人心中总有所求,总有所疑,所以到这观清寺来,祈福问愿。我观施主,似乎并无这二者所需,不知又是因何到了这里?”
林清菀言简意赅,“听闻贵寺的符很灵验,因而诚心来求。”
主持点了点头,又将那三张签重新放回了签筒中,“施主命格不俗,但执念太深。”
这主持解出的签文,倒像是窥得了些什么。
林清菀闻此,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淡然地回道,“可我此世,就是为了执念而来。”
主持却只是摇了摇头,“望施主早日寻清本心,得偿所愿。”
彼时商无眠正坐在藤椅上饮茶,却突然受到了来自系统的提醒。
“经检测,再过半个时辰后,会下一场小雨哦。”
321悄咪咪地同她说起了话,“眠啊,要下雨了哎,正准备回家的女主可能会因为这场雨被困在寺里喔~”
商无眠想了想,从藤椅上站了起来,“321,给我换一把双人伞出来吧。”
321的声音听起来快活,“得嘞!”
抵达观清寺后,商无眠在这里见到了众多的香客,应该都是虔诚的信徒,她心上微动,于是问了321一个问题。
“321,这么多人至此求神拜佛,真的会起作用吗?”
“如果信仰之力特别特别多的话,是有机会微弱地影响小世界的运转的,也就是超出既定的轨迹,达成某个人心中的愿望。”
321将数据分析结束后,又接着说,“不过经过我的检测,这家寺庙里虽然存在着一定量的信仰之力,但想要影响此方小世界的运转,根本远远不够。”
也就是说,来来往往每个人所祈求的心愿,该不会实现,还是不会实现。
但为了仅存的那一点渺茫的希望,他们还是来了。
天空中有闪电划过云层,接着便听得到闷雷翻涌。
又不过须臾,淅淅沥沥的小雨开始倾洒了下来,模糊了天上人间。
商无眠撑起手中的那把雨伞,淡着眉眼,走进了雨幕之中。
她找到林清菀时,对方正安静地站在寺庙门口,向灰蒙蒙的天边远眺。
商无眠望着林清菀,只觉刚才突然烦躁起来的情绪,在见到对方的那一刻,尽数被悄然地抚平。
自母亲去世以后,商无眠的心早已沉寂太久。
旁人走不进来,她亦走不出去。
过去的商无眠从未想过,这世间竟会存在着这样的一个人。
是良药。
是漫漫不知所处的归途。
在商无眠逐渐走近之时,林清菀心中似有所觉,转眸望向了她,眉眼间沾染了些许的笑意。
“你不是…不信神佛吗?怎么还来了这里?”
商无眠走至林清菀的身边,撑着手中的那把伞,将两人一起笼罩在了里面,温声回答,“觉得快下雨了,怕你淋到。”
林清菀听过这句回答后,眼中的笑意更盛了些,最终却将话头转在了对方手中的伞上,“这伞,还挺特别的。”
商无眠会意,只淡笑了笑,说,“我们回家。”
两人从清观寺回去的第二日,是南越的花夕节。
花夕节的夜里热闹,皇城内的大街小巷里,都会摆满各种各样的摊铺,多的是各色特色吃食和稀奇的装饰品。
廖二狗自告奋勇,带了阿芙和玲月一起出去玩,也为了给商无眠和林清菀独处的机会。
林清菀不用猜都知道,这定然又是阿芙的主意。
商无眠在街上逛着,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摆摊的时候,语气不无遗憾,“我要是炸些东西出来卖,生意应该也会很红火。”
她话说完不久,林清菀似乎递了个东西过来,沉甸甸的。
商无眠打开一看,里面竟是银两,心中不由得笑了笑:怎么,这是想包/养她吗?
林清菀说出了缘由,“就当你已出来摆了摊,但被我全包了圆。”
商无眠有意逗她:“……连带着人一起吗?”
“对,就是要连着摊主一起打包带走。”
“谁让我有钱呢。”
“这些可不够带走摊主的……”
“最起码,也得再给我加个清菀吧?”
这人不知从几时开始,突然无师自通了些许甜言蜜语,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
林清菀倏然停下了脚步,取出自己留了一夜的平安符,递了出去,“这是我昨日在寺庙求来的平安符。”
商无眠看着躺在掌心间的平安符,轻笑了笑:“……送给我的?”
林清菀同她对视,眼神认真,“知你不信神佛,但我想求个心安。所以,一直戴着它吧,无眠。”
于是对方珍重地将那只平安符挂上了脖颈,“你送我的,自是要好好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