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二是起了除去商无眠和林清菀的想法, 但却不是现在。
商无眠刚说出的那个方便面饼的做法,还没有得到验证,她还有用。得等到他们亲自做出了一样的东西, 才好处理她们。
柴房的门被关上, 马二夫妇一起走去灶台那边准备和面。
林清菀扫了眼身旁正试着磨绳子的商无眠,想起对方刚刚带有保护自己意思的话,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受。最后也只是想, 对方倒是不害怕。
本来她都做好了对方不会来的心理打算,准备自救离开的。
林清莞揣测眼前商无眠这样做的用意,但思来想去, 最终无果。
她现在, 是真的看不懂眼前的这个人了。
为什么会甘愿冒着些危险想要来救她?
马二误会了她们两人间的关系才绑她来,商无眠自己却应该是清楚的。
她林清莞,这世和商无眠之间, 并无任何的瓜葛。
就算商无眠执意不来,那也无可厚非。
实际上商无眠想的其实很简单。
既然是因为她的缘故才连累的林清菀, 她就有义务带着对方安全离开。
无关女主, 无关任务, 只是应该这样去做而已。
马二夫妇不傻,商无眠也同样如此。
她虽是不在乎将那两个吃食的所谓秘密制作方法告诉给别人,但为了自身安全着想, 还是有所保留。
比如将那些蔬菜晾成干的方法, 以及饼干到底是放在何种容器中去烤。
马二和胡兰花一门心思地想要试着做面饼,殊不知其中的很多细节弄不清楚, 就很难复刻出一样的东西。等他们冷静下来发现这一点, 还会再次过来问。
而商无眠现在要做的,就是抓紧这个机会, 想办法和林清莞逃出这里。
商无眠挣扎了半天,毫无成效,身后的绳子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绑法,紧得不行。
她不自觉地皱起了眉,想着这和那些电影电视剧里演的一点也不一样。
明明看他们被绑匪绑住的时候,挣扎挣扎就能挣脱的。
解不开的话,大概是因为自己并非主角?
不过要说到主角…商无眠将目光移向了同样被绑,但看起来气定神闲的林清莞。
商无眠向身后努了努嘴,莫名眼巴巴地望向对方:“能解开吗?”
林清莞矜贵地开了口,只说出了两个字:“不能。”
她说完以后,就见商无眠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带了几分…可怜?
就好像和谁相对比起来,自己很差劲似的。
林清莞觉得莫名其妙,心里也生出了几分不服气的情绪,于是冷淡地解释了几句:“本来我已经挣脱过一次,结果你被扔进来了。马二就重新给我换了个绑起来更紧的绳索。”
商无眠瞬间安静,心道难怪,原来绳子这么紧,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是她破去了林清莞独属于主角的、徒手解绳索的特异功能。
正在商无眠胡思乱想的工夫,系统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宿主,你需要帮助吗?”
321怀疑商无眠把它给忘了,不然怎么都想不到让自己帮忙,还得它主动开口询问。
商无眠听着脑海里熟悉的声音,才恍然,她还可以借助321的力量。
她不装了,她摊牌了,她能比主角还像主角。
321不满地嘀嘀咕咕,合着宿主还真没想起来自己。它明明那么有存在感!
耗费了一丁点儿能源值以后,商无眠身后绑着的绳索悄然断落。她站了起来,稍微活动了下被勒得疼痛的手腕,就蹲下去准备替林清莞解开绳子。
林清莞不解,这人明明刚才还被绑得束手无策,怎么这么一会儿工夫就突然解开了。
商无眠察觉出林清莞的情绪变化,猜到了她在想些什么,顺势凑过去为她解答,语气得意洋洋的。
“绳子,还是要尽力磨的,万一就解开了呢。”
“……”林清莞意味不明地冷笑了声。
柴房内昏暗,只能靠着墙壁窗边散落进来的那片月光视物。
商无眠有些看不清,凭着感觉去解绳子,却总也寻不清正确的解法。
林清莞本就不适应有人离自己这般近,再加上两人现在的姿势尴尬,让她不免觉得有些烦躁起来。
“商无眠,你到底行不行?”
“我行啊,我怎么不行。我就是一时找不准位置,你别着急啊……”
柴房内的两人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站在门外的几个人脸上的表情,却可谓精彩。
李衙役下意识地低下头,问跟在身边的小姑娘:“阿芙,这,她们,我们进去吗?”
阿芙懵懂地回答:“进去呀,为什么不进去?我都听到无眠姐姐和清莞姐姐的声音啦!”
不等李衙役将人拦住,阿芙就已经率先推开了眼前的这扇门。一时之间,两三个衙役都偷偷地跟着伸脖子往里面瞅。
和他们想象中的场景不太一样,商无眠和林清莞穿戴整齐,并无不妥之处。只是两人都在和林清莞手上的那根绳子较劲,先前听到的那几句惹人误会的话,也有了缘由。
李衙役反应了过来,连忙快步走过去,用随身带着的刀替林清莞松绑。
林清莞揉了揉隐隐疼痛的手腕,斜眼望向一旁的商无眠,轻声地说了句什么。
“……”商无眠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321幸灾乐祸,决意让宿主认清现实:“女主刚刚说你没用哎~”
商无眠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捂住耳朵,很快就想起了这样没效果,于是单方面对系统启用了屏蔽功能。
接下来,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商无眠向林清莞那边望,彼时对方正半弯着腰,态度温和地安慰着阿芙。
对方在阿芙的面前,完全是个温柔大姐姐的模样,而在自己的面前……
林清莞觉得她不行,林清莞说她没用,商无眠可全都记下了。
等同阿芙了解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林清莞牵着她的手,向李衙役他们道谢。
虽然大晚上留在衙门的人不多,但李衙役一听是林清莞的事,立即就带人赶过来了。
现在马二夫妇早就被其他衙役控制住,先送回了大牢里。
在林清莞问时,李衙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摆出了可靠的模样:“噢,两位请放心,马二和胡兰花就交给我们衙门去处理就好了。一定会给你们个公平的交代的。”
林清莞点了点头:“有劳李衙役了。”
“不打紧不打紧,还得多感谢林坤泽你帮忙照顾阿芙。”李衙役笑了笑,将目光移到了阿芙的身上,“这次能及时赶来,也是多亏了我们阿芙呢。”
“再有什么事,阿芙只管来找。你爹爹被挑选去参军,就是我们全衙门的大英雄。”
被李衙役提到自己的爹爹,阿芙明显地眼前稍亮了亮,随后颇为自豪地点了两下头。
这一晚有惊无险,商无眠坐在客屋内喝从系统那换来的牛奶时,想起来那时李衙役对阿芙格外亲切的态度。
“我看阿芙好像和那些衙役们很熟的样子。”
321被屏蔽了半天,也暂时老实了不少:“我看看啊,宿主你要看看在这个小世界设定中,对阿芙身世的介绍吗?”
商无眠都不知道系统还有这功能,当即回答:“给我看看。”
当初商无眠看这本渣A文,只看到了原主被邢夫余月夜暴揍的那一章。接着她实在好奇后面的走向,就看了评论区半带吐槽的剧透,后来只是想再具体问问,却不小心打了个负分。
她听人说随意打负分是对作者劳动成果的不尊重,心中生出了几分愧疚,丢了个深水后就没再追了。
所以对于阿芙,商无眠只知道在后续剧情里,小姑娘一直跟在林清菀的身边,却并不知道为什么。
如今想想,文中的很多细节,她都不算太清楚。
比如阿芙明明是有爹爹的,那她为什么会一直跟着林清菀呢?
321也不含糊,在商无眠提出想看的那一刻,立即调动起自身的数据源来,将信息呈现在她的面前。
阿芙的母亲体弱,生下阿芙后,没过多久就去世了。此后的七八年里,只留下阿芙和爹爹陆维相依为命。
陆维用情专一,日日怀念亡妻,并不想再次娶亲。他原本是村里的当差的一名衙役,由于身体强健,勇猛非常,就被选去从了军。
陆维担心自己的女儿,奈何君命不可违,只能寻求靠谱熟人的帮助,思来想去就找到了邻居林清菀。
陆维以前对林清菀有恩,她内心一直很感激,再加上本身也很喜欢阿芙,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阿芙小时候离不开人照顾,陆维经常会偷偷地带她去衙门当差,大家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会偷偷地给小姑娘塞好吃的。
这也就是衙门那些衙役都和阿芙很熟的原因。
“有关阿芙身世的介绍,到此为止,想知道更多内容的话,就得需要宿主你继续探索了。”
商无眠这时才知道,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阿芙自幼丧母,只同爹爹一起生活,结果最终爹爹也不在她的身边。
有那么一瞬,商无眠有些感同身受,眼里浮现了些许难以抑制的落寞。
林清菀进来的时候,恰巧见到了这一幕。
商无眠坐在桌前,手中还握着那只空了的杯子,不知想到了什么而紧皱着眉,手指骨节因不自觉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未发一言,林清菀却倏然觉察出对方周身散发出的浓浓落寞与悲伤,似是无尽的深渊要将这人包裹进去。
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理,她眸光微微闪动,淡声地唤了下对方名字,“商无眠。”
清冷的女声,唤回了眼前人的思绪。
商无眠这才察觉,刚才她险些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她略略垂了下眸,再抬起眼时,又是往常的那副样子,“林姑娘,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清菀看了商无眠一会儿,顺势将手中拿着的伤药放在了桌上:“这是伤药,你的手那时应该也磨伤了吧,睡前记得自己涂一涂。”
林清菀会亲自给自己送来伤药,这让商无眠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习惯性地抚了下大拇指。
她的眼中含了些许笑意,礼貌地向林清菀道了谢,随后目送对方离去。
等人走了以后,商无眠摆弄着桌上瓷白的小药瓶,眸光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321很少见商无眠这副样子,少见地一声不吭,假装自己在休眠状态。
它能检测到宿主的情绪,刚才的某个瞬间,商无眠的负面情绪险些到达阈值,那代表着强烈的自毁倾向。
系统自身都带有应急措施,眼看着危险警报就要响起,所幸来自林清菀的那一声唤,让那深红的数值又重新降了下去。
在真正打算节省些能源而进入休眠前,321感到迷茫:宿主那时究竟为什么会产生自毁倾向?她不是,一直都想好好生活下去的吗?
接下来的几日里,321都在小心地观察着商无眠的状态,情绪检测的数值一直很稳定,甚至可以说是类似于无欲无求的那种过于稳定。
那晚危险的深红色,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商无眠不知脑海中系统的忐忑,只是想偶尔给阿芙个惊喜,就试着做了根棉花糖,在她放学的时候递到她的手里。
阿芙尝了一口,咬起来软乎乎的像棉花,味道还甜滋滋的,于是有些愉悦地眯了眯眼。
小姑娘在前面走着,商无眠就在后面懒懒地跟,眼中平平淡淡,并无什么情绪。
阿芙今日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回清菀姐姐那,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商无眠只是安静地跟着,既不问,也不阻拦。
阿芙只是突然有些想念阿爹了。
往常阿爹也会像无眠姐姐这样,偶尔会在学堂放学时来门口接她,然后再递上一根糖葫芦。
阿芙见着家里的桌椅都落了灰,突然就觉得鼻子有点酸。她已有大半年没见过阿爹,有些…不,是很想他了。
阿芙狠狠地咬了口手里的棉花糖,在心里劝着自己不能哭,阿爹走前叮嘱过了,最不希望看到她掉眼泪。
可想是这么想着,还是有那么一两滴不听话的泪珠落在了棉花糖上,阿芙混着吃了就觉得这棉花糖甜里又混了些咸。
商无眠自始至终安静地站在离阿芙不远不近的位置,等着小姑娘调整完情绪。
阿芙恢复得很快,在棉花糖全部吃完时,就重新对商无眠露出了个笑脸,“过两日,就是阿芙的生日了,也不知道爹爹会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