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嘲笙离开日月山境后, 她先前所结的禁锢都不复存在。

  在苏明雁催动追阳玺后,日月山境便开始将这些不该再存在于这里的宗门弟子都弹了出去。

  容夙还看着南宫焰脸颊上那一点红,心情压抑不爽, 就感觉手掌一阵温暖柔软,南宫焰已经很熟悉地牵住她的手。

  熟悉的一阵天旋地转后。

  容夙再睁眼,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正阳宗的正阳大殿。

  上方坐着的宗主见他们安然无恙后,显然放松很多, 将苏明雁留下后就摆手示意其余人可以自行离开。

  容夙就被南宫焰牵着往南明峰的方向走, 离开前似乎看到云步秋眼神黑沉沉的, 也不知是因为苏明雁被宗主留在殿内,还是因为南宫焰牵着她的手。

  南明峰。

  南宫焰摆摆手跟迎上来的青山、紫田和一众南宫卫表示自己无事、此行很顺利后, 也没有回南明大殿,而是牵着容夙来到山峰上一个有许多颗大树的地方。

  后面站在原地的青山就欲言又止,眼神满是无奈。

  南宫焰和容夙站在树的阴影里。

  举目望去有树有草, 溪水潺潺、清风阵阵, 此时正是早晨日出东方的时刻, 地面一片金黄。

  容夙半晌才将自己的思绪抽离出来,抬头迎上南宫焰的眼神就是一怔,因为那眼神复杂而满怀心疼。

  南宫焰,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跟她说?

  容夙心里一紧, 直接问了出来。

  南宫焰沉默,眼神越来越复杂,半晌迎着容夙不解疑惑的眼神才缓缓出声道:“容夙, 其实害怕不是一点用都没有的。”

  容夙一怔,接着就听到南宫焰继续道:“当初在烈阳地窟里, 你会和我结生死结,不就是因为怕死吗?”

  容夙不想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怕死,所以南宫焰便也当做她是怕死。

  她当然不是真的认为容夙怕死。

  而是,她不喜欢幻境内容夙说害怕无用时的眼神。

  那时容夙的眼神太黑暗阴沉,就好像天空日光明亮,却没有一丝能照进去一样。

  彼时她的眼睛如同死寂不起波澜的湖水,深而不见底,别人看去时只能看到一片寒凉幽暗。除此之外,似乎什么都没有。

  南宫焰不喜欢那样的眼神,却很心疼那时的容夙。

  当时她沉默不说话。

  没有人知道,她其实很想进去幻境里面,很想在喧闹青楼内如处黑暗无声的环境里,去抱抱那时的容夙。

  但当时她不能。

  现在却是能的。

  南宫焰就松开容夙的手,两只手抬起搭在容夙的肩膀上,以一种虚抱的姿势环住她,声音轻轻地继续说道:“如果你不怕死,就不会有生死结。如果没有生死结——”

  那么她和容夙就不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容夙会死于烈阳地窟。

  而她,纵然没有后来无忧城和梦魇死境的种种,也应该不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不会有此刻日光照在身上暖洋洋而舒适的满足感。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想说这个?”容夙微微垂眸,心里不知想了些什么,才抬头看着眼前的南宫焰。

  日光照在她后面,她眼神澄澈如山间清泉的泉水,唇角微微上扬,看过来的目光无比认真。

  容夙的心就动了一下。

  “是的。”南宫焰轻轻点头:“阿娘以前和我说过,当你真正害怕一样东西时,不要仅仅只是害怕,也要尝试着去接受害怕。”

  “接受害怕?”容夙挑眉,她不知道该怎么接受,也从来不想接受。

  南宫焰看出来了。

  她就继续道:“接受心里的害怕,承认自己的害怕。那么有一天,那种害怕不单单只是你的软肋,或许也能成为盔甲,成为利刃。”

  就跟她以前怕黑一样。

  如果她觉得害怕一无是处,那么就不会惊艳于后来流光溢彩的绚丽璀璨。

  梦魇死境里,南宫焰虽然是因为容夙,因为照明珠那一瞬的光亮才动容,才能打碎梦魇从死境里出来。

  但她从来不觉得害怕无用。

  因为有害怕,才能有后来不怕那一瞬的心上开花。

  所以南宫焰能清醒地接受自己的害怕。

  她希望容夙也能。

  但容夙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只是心里一震。

  就跟幻境内的惧念风潮声是第一次清醒地知道世界的真实一样,容夙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

  她虽然还是不太能懂,但却知道南宫焰是很认真地在跟她说着什么。

  接受害怕。

  但接受害怕和清醒后不再害怕有什么区别?

  容夙不懂。

  她只是看着眼前把手搭在她肩膀上的南宫焰,本能地上前一步环紧她。

  怀里的感觉温暖而实在,她某一瞬间便觉得自己似乎不再孤独。

  似乎第一次在漫漫长夜里,有了想要步出黑暗的、象征光的前进方向。

  许久后,她松开怀里的南宫焰,看着她面上慢慢浮起红晕,映衬得右边脸颊上那一点红格外显眼后,一直被压抑着的不悦瞬间就盈上来了。

  她脸黑黑的,在南宫焰不解和疑惑的目光里牵着她往右边走,那里有一条清澈透明的小溪。

  “你站在这里不要动。”容夙把南宫焰拉到一颗大树的树影里,轻声说完后,转身走向那条小溪。

  南宫焰一脸懵逼,就看着她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撕了她衣摆的一截,在溪水里浸了浸,打湿拧干后向她走来了。

  她忽然就知道了容夙的意图,眉眼弯弯,就有些想笑。

  容夙走到南宫焰面前时,看到的就是一个眉眼含笑的南宫焰,她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声音闷沉:“南宫焰,你很开心?”

  被那风嘲笙亲了一口,南宫焰不但半点不在意,还很开心?

  南宫焰不知道容夙心里的想法,笑容依旧,接着就感觉脸上一凉。

  容夙拿着手里衣摆揉成的、被溪水打湿的布“啪”一下盖住南宫焰的右边脸颊。

  一只手捧起她的脸,一只手拿着那布来回擦拭,擦了半天也擦不掉那一点红。

  容夙就有些恼火,心里不禁想到:一个被关在日月山境几百年的大魔,竟然还有心思抹胭脂?

  这想法有些离谱。

  容夙便收敛心神继续擦着南宫焰的脸。

  她不知道事实的确如此。

  碎开星盘谷封印后,风嘲笙还是出不来日月山境。她无聊到没事干,又不会干别的,就拿日月山境里的花花草草去炼制凡俗的胭脂,权当消磨时间。

  所以那一点红很难擦。

  半晌,容夙手上稍稍用力,才终于擦拭干净风嘲笙留在南宫焰脸上那一点红,只是此时南宫焰的半张脸也完全红了。

  是被容夙用手擦出来的。

  容夙就有些心虚,接着她低眸看南宫焰像是什么都没感应到、还扬着唇角笑,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她的心情就有些不好。

  她此时的手放在南宫焰脸上,低头就能看到南宫焰右边脸颊上一大片红红的。她皮肤本来就嫩,那些痕迹没一会时间是没法消失的。

  容夙看着看着,心情还是很不悦,她总觉得擦不太干净,总觉得还是有风嘲笙的痕迹在。

  然后她丢了手里那团布,情绪一上头,上前一步就把南宫焰按在后面的大树上,头一低,就亲上了南宫焰的右边脸颊,也就是原来风嘲笙亲过的地方。

  南宫焰愣住,她的后背抵着那颗大树,脸被容夙的手捧着被迫抬起,此时就能感觉到脸上触感温暖而带着湿润,容夙的脸放大地出现在眼前。

  容夙——在亲她的脸颊!

  南宫焰意识到这件事情后,心跳如鼓,瞬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她是应该环紧容夙的腰还是推开她啊?

  她心里并不想推开容夙,但是环紧容夙的腰,是不是显得她太主动、太迫不及待呢?

  南宫焰就有些不知所措,整个人被容夙抵在树上一动不动,只仰着脸任由容夙轻啄着她的脸颊,触感温暖湿润里带着些细碎的痒意。

  许久后那股痒意才缓缓消失。

  容夙将唇从南宫焰脸上移开时,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些什么。

  她刚才似乎是,一时冲动就亲上了南宫焰的脸颊!

  她惊了惊,往后挪开些距离,看到南宫焰脸上还是红红的一片,但想到这些痕迹是她留下的,容夙心里便再没有先前的不开心。

  但开心过后,容夙才意识到眼前的情况很棘手。

  她亲了南宫焰的脸颊,在彼此都意识清醒的时候。

  然后呢?

  然后她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

  她就低眸去看南宫焰的眼睛,看到的是南宫焰眸微垂,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样,似乎是被她亲得有些反应不过来。

  容夙便耐心地等南宫焰反应过来。

  南宫焰半天没等到容夙有别的动作,刚刚平缓一些的心又开始剧烈跳动。

  她在想:容夙怎么不说话也没有反应了?她似乎是在看着她?但容夙看她做什么?别看她啊,想做什么就继续做。

  南宫焰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

  容夙的眸光就从南宫焰的眼睛移到她的嘴唇上,殷红而微微湿润,看上去软软的,很甜的样子。

  她不禁也舔了舔嘴唇,听到了心里几乎压制不住的心声:很想亲。

  就跟当时在日月山境的小山洞里一样。

  于是南宫焰抬眸时,就看到容夙正目光灼灼看着她的唇,似乎是想做些什么却又迟疑不决的模样。

  她的眼神就闪了闪。

  容夙察觉到南宫焰的动作,目光从她的唇移回她的眼睛,四目相对,容夙眼里那一缕热意几乎融化了南宫焰。

  接着南宫焰就看到容夙抿了抿唇,声音含着些嘶哑,说道:“现在干净了。”

  “什么?”她不解。

  容夙深深看她一眼,松开捧住她脸的手,声音嘶哑地重复了一遍:“你的脸,现在很干净。”

  说着,她往南宫焰的唇看了看,最后补充了一句:“我亲干净的。”

  说完后,容夙火速放开南宫焰,抬脚就往南明大殿的方向跑,只丢下一句“要去修炼了”,速度几乎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南宫焰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拍拍自己的脸,压制住心里汹涌澎湃的情绪,小小声嘟囔了一声:“什么啊?你还敢往别的地方上亲吗?”

  她在吐槽容夙胆小,甚至仗着容夙听不到,继续嘟囔道:“容夙胆小鬼,没本事!”

  远处容夙的脚步一顿。

  南宫焰的心不由一提,心想容夙不会听到了吧?

  她回想自己刚才嘟囔的那几句,几乎是默认容夙可以对她为所欲为,面上红晕“唰”得一下浮现出来。

  但她接着想想容夙的修为,以及两人此刻的距离,还有她声音很小声,便知道容夙是听不到的,才稍稍放心。

  只是心里却莫名多出一股失落。

  但容夙确实听到了。

  她修的道不一般,自然在很多方面也跟别的修士不同,所以哪怕隔了这么远一段距离,她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自然知道刚才亲了南宫焰的唇也不会如何。

  南宫焰不会生气。

  甚至南宫焰刚才的反应就是一种暗示。

  但是——

  她握了握拳,继续跑着,跑出一段距离后,确定南宫焰看不到她后,才站定,仰头去看天上阳光,面上缓缓多出一抹苦涩。

  她确实是胆小,也确实没有本事。

  至少现在还没有。

  *

  容夙最近在躲着她。

  这是南宫焰处理完族内的玉简,发现自己很久没看到容夙,上门去见她,但几次都扑了个空后得出来的结果。

  但容夙为什么要躲着她呢?

  她皱着眉想了很久,最后只能想到树影里发生的事情。

  但容夙听不到后面的话,只是亲了一下她的脸颊,也不至于躲着她吧?

  南宫焰心里不悦,连青山几次三番要她回族的事情都不管,直接就守在容夙的屋前,守了几天,容夙也没回来。

  她于是也不回南明殿,直接进了容夙的屋里,熟门熟路地掀开被子就开始睡觉。

  修士一般都是不用睡觉的。

  但南宫焰前不久才用正阳鉴继续融合凤凰血脉,把修为提高到了知微境九重,一时半会也无法再提升修为,加上处理族内那么多玉简,确实是累到不行。

  因此她倒头就睡,睡得还很香。

  于是等容夙完成宗门任务回到自己的屋子,盘膝坐在床上打算复盘任务里的得失时,她后面就多出来一个声音:“你回来了?”

  那声音清冽但带着一股幽怨,加上此时正是深夜,容夙的心没来由一阵颤抖。

  她明明什么都不怕,也早就不怕鬼了。

  容夙就面无表情回头,正要拔刀,就看到南宫焰头发披散从她的被子里坐起来,还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

  此时月光刚穿过云层照进来,她几乎看到了一切,半露不露、风情朦胧。

  容夙:“……”大意了。

  她以前在外门时,进屋都有检查四周和屋内的习惯的,因为她怕有人藏在屋里要杀她。

  这种事她在外门没少经历,毕竟谁能杀掉她,谁就会是新的外门第一。

  但这里是南明峰。

  有那么多南宫卫和程老、南九在,加上对南宫焰的信任,她就没注意那么多。

  进门时甚至没有点灯,因为现在的她已经很习惯黑暗了。

  结果——

  谁能想到堂堂世族大小姐大半夜不睡觉不修行藏在她屋里?

  也不对,南宫焰有睡觉,只不过是在她屋里睡的。

  容夙想着,就很无奈,捏着被子把南宫焰严严实实裹住,声音低低:“南宫小姐,你怎么会在我屋里?”

  她边问着,边想着很早以前在囚牢里那个保持距离的约定,一时心绪波动很大。

  南宫焰睡眼惺忪,显然睡意还在,脸上还带着红意,此时看到眼前人是容夙,眼神亮了亮,还记得心里的目的,就从被子里挣扎出来,一把扑到容夙身上。

  容夙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动作,一个没防备就被她掀翻在床。

  然后南宫焰顺势翻身坐在她腰上,伸手就揪住她衣襟,声音软和而含着些许审问的意味:“说!你为什么躲着本小姐?”

  这看着不像刚睡醒,倒像喝醉酒了。

  容夙想着,就抬头看了看,然后就看到她桌面一堆空了后歪斜放着的酒壶。

  以及南宫焰身上那股浓郁的酒香。

  敢情这位大小姐还真是在她屋里喝完酒再睡的!

  容夙惊讶于自己刚进来时的大意,收回目光时看见南宫焰薄衣里一大片风光,眼神微闪,无奈低叹一声,回答道:“我没有躲着你,我只是去做宗门任务而已。”

  “做什么宗门任务要去那么久?”酒醉后半醒着的南宫焰头脑清醒、问题犀利。

  容夙看向她的眼神就变了变,似乎是有种控诉和告状的意味,“那还不都怪你?”

  她说着,伸手撑着床板坐直身体,看着半趴在她怀里衣衫单薄、看来时眼神不解但月光里很清澈的南宫焰,呼吸一紧,然后解释道:“那位少宗主一直看我不顺眼,给我的任务都是最难的。”

  她虽然是真传弟子,但修为才知微境一重,从日月山境出来后修行了一个多月,才修到知微境二重,算是真传弟子里面的底层。

  但真传弟子的任务却是不管你修为高低的。

  放在以前,她大概会直接跟南宫焰说,或者干脆就不做任务。

  但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

  而她既然连南宫焰都不说,自然不会跟宗主、苏明雁那些人说。

  所以任务再难,她也会完成得漂漂亮亮。

  而且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

  至少几次生死攸关经历下来,她现在快要摸到知微境三重的境界。

  “哦。”南宫焰就表示能理解,然后头一歪,看着很困的样子。

  她扯着容夙的被子往床上一倒,就打算继续睡。

  容夙撑着手坐在旁边看着她,心里有一瞬间很想把她亲醒,然后——

  但她最后只是掀开被子把南宫焰捞了起来,打横抱起后直接往南宫焰住的地方大步流星走去。

  南宫焰睡梦中本能感到摇晃,就伸手搂紧容夙的脖子,顺便在她怀里调整了个姿势,还下意识蹭了蹭。

  柔软的触感蹭着她的肩膀,微热的呼吸打在她耳畔。

  容夙手一抖,险些没把人丢出去。

  四周经过的南宫卫看到了,忙都低头站在路边,等她走远后才和同伴交流了一个眼神,目光里都是感慨:小姐和容夙大人真好啊!

  没多久,南宫焰的住处到了。

  容夙踢门而进,目不斜视,没有看南宫焰房里的摆设如何,直接把人放在床上,盖上被子,然后直接关门离开。

  路还是来时的路,只是此时她怀里却少了一个温暖柔软的南宫焰。

  容夙忍不住抬头看向天空,天空上此时并没有月亮了,只能看到黑黑的云层。

  再回到自己的屋里时,容夙怎么都静不下心继续修行或是复盘得失了。

  满屋酒香,她床上还有属于南宫焰清冽甘甜的气息。

  容夙最后低叹一声,拿起床上的被子把自己裹住,目光穿透黑暗看去,似乎就能看到离这屋子不远处华丽庭院内睡得正香的南宫焰。

  ……

  日出东方。

  南宫焰醒来后看着四周熟悉的摆设,叹了一口气,坐起身体后面容迷茫惆怅,然后才换了身衣服去南明大殿。

  新的一天,自然有新的一堆玉简在路上。

  南明大殿里。

  青山看着面前满脸写着不想回族的小姐,无奈到极点,“小姐,您出来两年,真的该回去一趟了。”

  两年。

  南宫焰的手一顿,有些难以置信:“有这么久了?”

  她怎么感觉过了没多久。

  “真的有。”青山表情无奈,声音越来越严肃:“绿水几次传信说族内情况复杂,您要是再不回去,南宫煌他们就要闹翻天了。”

  “小姐——”他加重语气:“您还想坐上少主之位吗?”

  少主之位啊!

  南宫焰丢开手里的玉简,垂眸沉默一会,终于在青山千盼万盼的目光里道:“那便收拾收拾,准备回族吧。”

  青山便欢天喜地从原地消失不见。

  南宫焰看着面前一堆玉简,便不想再处理。

  她要回族,而且回去后显然会很忙。

  虽然凤凰血脉还没有彻底融合,但她都能凝聚出凤凰火,想来也不会太久。

  只是正阳鉴还在她这里,还没有还回去,她自然还是要来正阳宗的。

  还有容夙——

  容夙啊!

  她此次回族去要处理很多事情,而且她虽然是南宫族大小姐,但到底还不是少主,还不能很好地护住容夙。

  生死结的事情是一定不能被外人知道的。

  所以她还不能带容夙回族。

  南宫焰再想到昨夜容夙的反应,心里就越加惆怅了。

  她不知道容夙是怎么想的。

  从容夙先前的反应来看,显然对她是不同的。

  但到底有多不同——她没有问容夙,或许严格来说,是不敢。

  她怕问了以后,容夙会将那不同抹去。

  容夙心里藏着很多事,但一件都没有和她说过。

  几日后,南明大殿外。

  青山准备妥当,对前面抬头看天空的南宫焰道:“小姐,我们该出发了。”

  南宫焰半晌才回神,问道:“南九——”

  “南九大人会留在正阳宗内,保证容夙大人的生命安全。”青山回道。

  南宫焰就皱了皱眉,她心里其实还是不满意这样的结果。

  青山理解错了,以为南宫焰觉得留南九在正阳宗是大材小用,便揣度着回道:“小姐若是想要南九大人跟随左右,那么容夙大人的安全,其实也不是无法保证。”

  南宫焰一怔,认真看向青山。

  青山便继续道:“有生死结的牵扯,正阳宗宗主应该不会不管容夙大人的死活。”

  先前查生死结时,他用天眼录查到南州南疆一族,知道正阳宗这位宗主少年时和南疆一族那位圣女是有些关系的。

  南宫焰就沉默。

  许久后,她出声问道:“容夙现在在哪里?”

  青山一静,眉宇间闪过一抹“果然如此”的意味,认命地回答道:“容夙大人此时在正阳宗秘境夜兰崖上。”

  正阳宗夜兰崖是一处供弟子历练的悬崖,除此之外,崖边还生长着许多夜兰花。

  此花是很多丹药炼制的基础,因而很受修士和丹师欢迎。所以也有很多弟子来这里采摘夜兰花去换贡献点。

  但这花也不是那么容易采摘的。

  修士不但要攀崖,还要提防四周无处不在的危险,比如夜兰花的伴生灵兽彩蜥蜴。

  南宫焰出现时,刚好看到崖边一个穿粉衣的女弟子被彩蜥蜴爬过来吓了一跳,直接往地面上摔去。

  那地面离悬崖有很长一段距离,以这女弟子通玄境二重的修为,摔下去后粉身碎骨倒不至于,但重伤是跑不了的。

  她看了一眼,正思索着要不要在那女弟子落地前出手托一把,就见崖上有一个黑衣刀修掠了下来,一手抓住崖边藤蔓,一手捞住那女弟子的腰,将人揽在怀里救上崖去。

  南宫焰的脸瞬间就黑了。

  因为那黑衣刀修是容夙,那粉衣的女弟子此时面容朝向她,她才看清楚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顾妍妍,她穿的粉衣还是容夙送的那一件。

  容夙救了人后还没有立即松手,还揽着她目光含笑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接着顾妍妍就红了脸。

  南宫焰不由捏紧了拳头。

  站在她后面的青山和紫田都低着头,不敢出声。

  那边。

  容夙救完顾妍妍后,再看一眼崖边藤蔓,不由有些疑惑:“那藤蔓怎么不救你了?”

  先前在沉魂渊坠崖时,崖边的藤蔓是会自动保护顾妍妍的,怎么这夜兰崖的藤蔓不太一样?

  她想着,就听到顾妍妍回答道:“大概是因为,我想采摘夜兰花去换贡献点,它生气了吧?”

  这解释很合理。

  容夙沉默,刚打算再说些什么,就看到顾妍妍指指她的后面,声音怯怯:“容夙,南宫小姐似乎在那里看着你。”脸还黑黑的。

  南宫小姐?

  容夙一怔,回头看去,果然看到一袭华衣的南宫焰站在不远处看她,面容严肃,崖上不少来历练的弟子就都看向她,眼神惊艳。

  容夙就皱了皱眉,她不喜欢那些人看南宫焰的眼神。

  再严谨一点讲,是她不喜欢别人看南宫焰。

  她内心里,是想南宫焰只能被她一个人看着的。

  “你小心些,再出事我不会救你的。”容夙皱着眉对顾妍妍说完,便走向南宫焰。

  走近后,还没说什么,南宫焰已经先开口了:“那姑娘穿那衣服还挺好看的啊。”

  什么姑娘?什么衣服?

  容夙不在意这些,但南宫焰都这么说了,她就随口答应了一句“是啊”,然后就看到南宫焰的脸越加严肃。

  她一头雾水。

  南宫焰的声调便充满了不满的情绪:“真是很好看的一件衣服,还花了你一百块灵石呢!”

  什么一百块灵石?

  容夙没反应过来,但她看着南宫焰似乎是怨念满满的眼神,不禁脱口而出:“难道你当时那般表现,是想要我把那件衣服送给你么?”

  四周一静。

  后面的紫田和青山交换一个眼神,都在心里低叹一声,心里的想法很一致,都是:容夙大人,你还真是该懂的不懂,不该懂的就懂!

  南宫焰呼吸一滞,霎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是面上缓缓浮出了红晕。

  这次不是什么害羞心动,而是恼羞成怒。

  容夙便低咳一声,直接问道:“南宫小姐,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本小姐就不能来么?”南宫焰挑眉。

  容夙忙从善如流:“当然不是,正阳宗内不管是何处,南宫小姐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南宫焰这才稍稍满意,抬了抬手,说道:“别做你的破任务了,去收拾收拾,跟本小姐走。”

  “去哪里?”容夙追问。

  青山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南宫焰回答道:“跟本小姐去南宫族。”

  容夙怔住。

  青山眼神无奈,心道:果然如此。

  先前看小姐听到少主之位后的眼神变化,他还以为小姐是想通了。

  现在看来,他果然还是高估了小姐,也低估了容夙大人在小姐心里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