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妍妍最后还是救了容夙上来。

  上面的景致跟大地裂缝还没出现时相比已经变了很多。容夙忍着右手的剧痛, 带着顾妍妍东躲西藏,好不容易寻到处相对隐秘的地方。

  她看顾妍妍一眼,说了一声“休息”后盘膝而坐, 将黑刀置于自己膝盖上,左手摸上自己的右手,咬牙稍一用力,她生生将自己因石壁而脱臼的右手接上了。

  顾妍妍就坐在不远处, 看向容夙的眼神很复杂。

  她虽然生来修行艰难, 但总是有幼时天赋很好的顾剑安护着。

  后来顾剑安受挫, 但族人看她乖巧懂事,也没有太为难她, 因而她是生长在一个安宁无忧的环境里的。

  所以顾妍妍一点都看不懂容夙,怎么能有人不择手段、财迷心窍偏又心性坚定呢?

  她对别人那么狠,狠到能见死不救、唯利是图, 但似乎对自己更狠, 狠到能手臂脱臼还本能求生, 再生生忍痛接上手臂,甚至一声不吭。

  容夙,曾经的正阳宗外门第一,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听说南宫族的大小姐看上了她, 她是不是看上容夙的这一点呢?

  还有,容夙以前是经历了什么才能有这样的性格呢?那一定很惨吧。

  “收回你的目光,我不喜欢。”容夙接完手臂后抬头, 看到的是顾妍妍看向自己含泪和算得上同情的目光,眉微皱, 声音里都是不悦。

  顾妍妍一惊,忙收回目光, 半晌后再抬头,容夙正襟危坐,看上去凶巴巴的。

  她不禁有些不满,容夙求她救命时不是这样的,这算过河拆桥吗?

  “自然不算。”容夙看出顾妍妍的心思,回答得很自然:“你救我上来,我护你出沉魂渊,又没说要温声细语哄着你,怎么能算呢?”

  说着,容夙伸手握住黑刀,缓缓甩掉上面腥臭而浓稠的血液。

  顾妍妍眼看着那滴血液滴到了泥土上,而黑衣刀修脸上的血迹还没有擦掉,衬着她甩刀时的漫不经心,看起来像极黑暗里索命的鬼魂,她瞬间不敢说话了。

  然后她看到容夙的眼神变了,变得满是杀戮,她拿着那柄还滴着血的黑刀向她走来了,她抬起了手腕,刀锋看着是向她挥来的……

  顾妍妍瞬间就眼睛一缩,容夙不会是要杀她吧?

  听说亡命之徒都很好面子,容夙刚才在石壁边那样求她,现在安全了,她一定是要杀人灭口。早知道就不救容夙,但现在后悔也没有用。

  顾妍妍看着容夙越走越近,心里想法一堆,抬头就看见容夙向她举起了刀。

  就在她忍不住要叫出声时,容夙扯了她的袖子向后一推,说了一个“走”字后挥刀,劈死一只二阶魔兽,那是一只很小的魔兽,原本是躲在她坐着的地方旁边的。

  顾妍妍呆住,听容夙复喊了一声后才慌慌张张向容夙手指的方向跑去,回眸看到容夙正忍着左肩被一只三阶魔兽利爪刺穿的痛苦递出黑刀。

  一刀又一刀,刀刀似闪电,看似去势极快,但容夙还是出了很多次刀才艰难解决了那只魔兽,显然她也快撑不住了。

  顾妍妍再看到容夙时,容夙已经满身都是腥臭的血液,她的左肩和右肩都被魔兽的利爪刺穿了,然后她一刀砍来,挡住了那只四阶魔兽的攻击,但自己也喷出了一片血雾。

  四阶魔兽,别说现在的她,就算是全盛时期,她也很难打得过。

  容夙眸光深深,不着痕迹看了顾妍妍一眼,拿刀的手很紧,心里情绪却很迟疑。

  她在想是不是要丢开顾妍妍自己逃命,至于什么保命的誓言,生死攸关,又不曾立下天地誓约,她自然是不会管那些的。

  容夙想到这里,心里大致有了决断,她刚打算再刺上魔兽最后一刀就逃命,却听到一声震响,似乎是大地的裂缝复而出现了。

  这裂缝还真就是她的救星。

  容夙如是想,看那只魔兽在裂缝间摇摇晃晃,扬扬唇角,回头就看见顾妍妍也在摇摇晃晃,她能指望第二根藤蔓的出现么?

  自然是不能的。

  容夙抬眸环顾四周,眸光在看见不远处一处藏在山壁中的洞穴时一凝,接着变成了思索。

  她现在的地方是高处,那山壁中的洞穴却是低处,以她的修为,纵身一跃,应该是能到的吧?

  按照上次大地裂缝的经验,山壁是不会坍塌太严重的,那里应该是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容夙说干就干,右手拿着刀,正要蓄力往下跳,一抬眸就看到顾妍妍正看着她,眼里都是希望和信任。

  她瞬间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小姑娘清澈的眼神。

  同样眼神清澈,但那小姑娘眼里只有清澈,因为她长不到有其他情绪的年龄了。

  容夙眼神深深,低叹一声,到底还是掠出去用左手揽住顾妍妍的腰,脚尖轻点,直接从逐渐坍塌的地方跃了出去。

  风声凛冽、水天一线。

  容夙落地时身体已经失了平衡,她是摔落的,巨大的冲击力加上坚硬的地面,再加一个顾妍妍,她直接吐血不止,意识很快模糊不清。

  模糊视线内却能看见四周景致,一片黑暗天穹,风声不息,头顶是一片石壁,她成功降落在悬崖中间的洞穴上,算是短暂远离了魔兽和大地裂缝的威胁。

  但她似乎要昏过去了。

  如果这里只有容夙一个人,她自然能安心放任自己昏迷,但这里不是,这里还有一个顾妍妍。

  她虽然现在也昏迷了,但从冲击力和伤势来看,顾妍妍一定能比她早清醒,到时她的性命就算交在顾妍妍手上了。

  容夙动动右手,她的黑刀还死死被她拿在手上,只要一挥刀,顾妍妍就会死。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杀了顾妍妍的。因为她无法相信任何人,当然她现在也不相信顾妍妍,但顾妍妍的性命毕竟是她冒险救的。

  如果不救顾妍妍,她也许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所以她要杀了顾妍妍吗?

  接着容夙想到了怀里的红色丹药。

  那是南宫焰拿剑刺伤她后给她的,她只要吃了,一身伤势估计就能恢复如初。

  容夙很想现在摸出来吃了,但她无法抬手,她连摸出一枚丹药的力气都没有,她真的要昏迷了。

  再然后,因为红色丹药,容夙想到了南宫焰,想到了生死结。

  对,有生死结在,南宫焰不会坐视她死的,所以她的性命是有保障的。

  容夙略微放心,再看顾妍妍一眼,脑海里想着的却是南宫焰的身影。

  她拿刀的手放了放,彻底昏迷前只有一个想法:能让她第一次尝试去相信什么的,竟然不是顾妍妍的天真不谙世事和愚蠢,而是来自南宫焰世族大小姐的高贵和命胜金玉。

  南宫焰果然是南宫焰。

  她也果然是容夙,名字里都写着歹。

  *

  黑暗里看不出时间流逝,只魔兽低吼声和风声时刻不停、忽远忽近。

  容夙再次恢复意识时,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虽然还是很酸痛,但却少了那股魔兽鲜血和浊流腐蚀根骨的灼烧感。四周声音杂乱,伴随着几声女子的啜泣声音。

  她艰难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上方黑漆漆的洞壁,目光一移,看见了正坐在她旁边位置的顾妍妍。小姑娘的衣服都脏了破了,脸上都是泪痕,但眼神还是清澈透明的。

  看见容夙醒了,顾妍妍眼睛一亮,挪了挪身体,低头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关怀:“容夙,你醒了,你感觉好些了吗?”

  “我——”容夙动动唇,目光看到自己的右手依然死死握着那柄黑刀,接着看到自己的衣襟似乎有点乱,不是那种因打斗的凌乱,而是被谁扯开一点点的乱。

  顾妍妍的目光随她的目光移动着,看到那柄黑刀时眼神复杂,说道:“我本来是想把你的刀收起来的,但你握得太紧了,我没有办法拿开。”

  她的声音里有感慨,不知道容夙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沉睡里都能有这样的执着,接着看到容夙看向衣襟时目光的迷惑,脸上一红,低声解释道:“是这样的,我醒来时见你伤势太重,便想给你处理一下。”

  “但我丹田空间里的东西和储物袋都给你了,我修为太低,也无法打开那些储物袋。”她修为比容夙低那么多,自然打不开归容夙所有的储物袋。

  “后来我在你怀里看到了一个小瓷瓶,里面有一枚红色丹药。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丹药,但直觉告诉我,那是一枚能帮你恢复伤势的丹药,我就给你吃了。”顾妍妍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你给我吃了那枚红色丹药?”容夙感觉自己似乎好了很多,撑着手坐了起来,先整理好自己的衣襟,才看向顾妍妍。

  小姑娘衣服破损,心口处的地方还有一个一个的小洞,是那只魔兽利爪刺过来时直接击穿的。她看起来狼狈不堪,虽然伤势不及自己严重,却也不算好,她同样遍体鳞伤。

  “是啊。”顾妍妍回答得很快,说完看容夙的目光有些复杂,以为她误会了什么,忙摆手解释道:“你不要多想,那丹药是入口即化的,并不需要我多做些什么。”

  她怕容夙以为自己趁她沉睡偷亲她、占她便宜,虽然以容夙的模样来说,实在很难说是谁占谁便宜。

  容夙想的却不是这些,她也从来不在意这些,她在意的是别的东西:“你知道这丹药能治我身上的伤,那么也能治你身上的伤。”

  “对啊。”顾妍妍点点头,不知道容夙想说什么。

  “怎么不自己吃了丹药呢?”容夙问。

  她昏迷前一直拿不定要不要杀了顾妍妍,不仅担心顾妍妍醒来后会对她不利,还担心她会做出别的什么事情,比如拿走她的东西。

  修为和实力比她低的打不开她的储物袋,但她如果死了,那些自然都是顾妍妍的。

  还有她的红色丹药,顾妍妍如果吃了,那么现在恢复如初的人就是她,她怎么不自己吃了呢?

  容夙以己度人,如果是她,她是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的。她会先杀人,再夺宝,接着再火速跑路。

  当然,她和南宫焰有生死结的关系,顾妍妍如果那么做了,死的只会是她,所以容夙才敢不杀她。但顾妍妍真没有这样做,她还是很惊讶。

  “啊?”顾妍妍眼里满是疑惑不解,声音都藏不住惊讶:“但那丹药是你的,我怎么能吃呢?”

  容夙眸光一滞,看到了顾妍妍的右手掌心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浸透了半只手掌。

  那是大地裂缝第一次出现时,她为保命握住顾妍妍脚踝,顾妍妍死命抓紧那藤蔓勒出来的。

  容夙再抬头,迎上的是一双湿润但很清的眼睛,她于是才明白,顾妍妍不吃那丹药仅仅是因为那是她的东西,而不是自己死了后,她一个人离不开沉魂渊。

  天道之子的小青梅,难道就是天道之女么?所以才会天真不谙世事到极致愚蠢的地步?

  容夙的右手紧了紧,丢给顾妍妍一瓶药散以及一株得自顾妍妍的二阶灵植,说了声“治伤”后闭眸开始调息。

  顾妍妍一怔,看容夙一眼,才忍住痛将药散倒在伤口上,当然她意志不是很坚定,所以很快哭红了眼睛,小小的洞穴里都是她压低后还很响亮的哭声。

  容夙没有任何反应,只一心一意调息着,半晌才睁开眼睛,眼底掠过的锐利昭示着她的伤势已经彻底恢复。

  她看向顾妍妍,再看看四周环境,若有所思,想了想拿紧手里的黑刀,对顾妍妍道:“走吧。”

  顾妍妍又是一怔,“去哪里?”

  容夙唇微抿,不答反问:“你不想见你的顾大哥了?”

  顾妍妍脸一红,接着才一板一眼回答道:“是顾大哥,但不是我的顾大哥。”

  有什么区别吗?容夙不懂,但她本来也不想懂,因而只是抬眸环顾四周,思索着上去的方法,须臾间有了主意。

  她抬手指向山壁间的一根藤蔓,然后看向顾妍妍,说道:“顾姑娘,请你将那根藤蔓喊过来,抓住那根藤蔓,我们就能上去。”

  这里虽然是悬崖中间的洞穴,但并不绝对安全,而且如果大地裂缝再次来临,她们甚至连逃命的方向都没有,所以不能久留。

  顾妍妍顺着容夙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那根藤蔓离了她们至少几十米,别说是她,便是以容夙的修为也没办法扯来,不由惊讶:“我怎么可能——”

  她声音一顿,想到了容夙那个字,眼神一闪,半是疑惑半是若有所思:“喊?”

  她想到了先前掉落裂缝时那根卷住她腰的藤蔓。

  “对。”容夙眸光微深,对顾妍妍道:“先前那根藤蔓既然能主动卷住你,那么只要你想,一定能将那根藤蔓喊过来。”

  因为小光球和顾剑安天道之子的身份,她对顾妍妍充满了信任。

  顾妍妍不知道容夙的想法,只是迎着她虽然漆黑但信任的目光,心绪一动,上前一步,直接冲着藤蔓所在的方向喊道:“嘿!你过来!”

  容夙眼里的信任瞬间荡然无存。

  她刚要说话,却见到那根藤蔓在风中晃了晃,居然一点一点挪了过来,远远看着像环绕山壁的一根绿带。

  容夙眸一缩,心说这也行?

  “容夙,你看,藤蔓真的过来了。”顾妍妍开心不已,却半点没去想藤蔓怎么会这么听话。

  容夙一时百感交集,那股嫉妒的情绪蠢蠢欲动。

  她握紧黑刀,垂眸不语,只伸手环住顾妍妍的腰,右手将刀挂在腰间,抓住藤蔓后一个用力,身形如风荡了上去,然后按照顾妍妍说的方向开始前行。

  沉魂渊跟容夙刚进来时相比已经变了很多,目光所及都是一道一道的大地裂缝,枯木朽株一堆又一堆,血腥不堪、尸横遍野。

  容夙环顾四周,看到了先前伸手推顾妍妍的那人也在那堆尸体里,唇角微扬,却没有跟顾妍妍说,只是沉默着挥刀砍死魔兽,向着顾剑安所在的方向,哪里安全走哪里。

  小光球就是这个时候出来的。

  容夙抬眸看了一眼,没有开口。她拿不准小光球出现的规律,也知道小光球只会说它想说的,索性将它忽略掉,反正从先前种种来看,小光球比她自己还怕她死掉。

  她没开口,小光球却开口了,而且直接问了最想知道的东西:“容夙,你改过自新了?”

  改过自新。

  容夙眸光微沉,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回答的心声很不悦:“我无过需要改。”

  “那你怎么想要去寻顾剑安?”小光球不解,接着看看跟在容夙后面的顾妍妍,笑声里含了些意味深长:“哦,那你是因为顾妍妍了?”

  还不错,小姑娘眉清目秀的,而且看上去还很单纯无害。以容夙的心机城府,会对顾妍妍动心也很正常,毕竟是经典的天然呆克城府深。

  小光球脑补得正开心,然后听到了容夙轻飘飘的心声:“我做事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只会为了我自己,以及利益。我会带顾妍妍去寻顾剑安,是因为顾剑安是天道之子。”

  “哈?”小光球不明白容夙的意思。

  容夙目光深深,到底还是很详细地解释给小光球听:“变故一生,沉魂渊内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如果有,那么只能是顾剑安所在的地方。”

  天道之子都有大气运和深厚福缘,她救顾妍妍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只有顾妍妍知道顾剑安在哪里,那么顾剑安在的地方,或许也是她保命的地方。

  她希望那里没有源源不绝的魔兽,能支撑到正阳宗来人出现。

  “那你拼死救顾妍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小光球无比惊讶。

  容夙没回答,只目光微闪,眸底掠过一丝痛苦,随后慢慢都变成了肃杀寒凉。

  顾妍妍看着她,总觉得她这一瞬间好像很难过,想了想扯扯容夙的袖子,声音怯生生:“容夙,你还有新的衣服吗?再给我一身。”

  说着,她低头看看自己,眼里都是嫌弃。

  或许一开始是不想容夙那么难过,但看清自己衣服上的鲜血和泥土后,顾妍妍是真的不想再穿这身衣服了,哪怕她原来很喜欢这衣服的光滑柔软。

  容夙一怔,回头看看顾妍妍,第一时间问的是:“你不是有丹田空间吗?”

  以顾妍妍爱华衣美服、爱干净爱洁的性格,不得在丹田空间里放上几十几百件衣服?

  顾妍妍也是一怔,接着声音里满是遗憾:“但丹田空间只能储存有灵的东西,我根本就碰不到有灵的衣服。”

  那需要用上好的布料和造法来制作,做完后再有制衣师在衣服上结法阵,一般都是世族子弟才会拥有的东西,她哪里能拥有呢?不然她也很想放上很多套衣服,想换就换。

  “哦。”容夙低低应了一声,却没有拿衣服给顾妍妍,只是说道:“沉魂渊这般情形,你换了也会弄脏弄破,无端浪费,还是别换了。”

  毕竟顾妍妍的衣服都换完了,那些都是归她所有的衣服,容夙不想拿出来给顾妍妍挥霍。

  顾妍妍惊呆了,她光知道容夙唯利是图,却不知道她原来还这么抠门,但见容夙一脸坚决的样子,只能不情不愿沉默不语。

  一旁看完的小光球也惊呆了,一件衣服而已,容夙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顾妍妍多眉清目秀、楚楚可怜的一个小姑娘,她都这样冷酷无情。啧,容夙是真的很难搞啊。

  小光球忍不住八卦起来以后谁会有本事,能搞定容夙。

  顾妍妍?这个不行。苏明雁?似乎也不太可能。

  南宫焰?嘶,那位世族大小姐也很难搞,然后这两个最难搞的人绑了生死结!总觉得以后跟在容夙身边的日子会越来越有趣了。

  小光球暗暗想着,又听到了后面顾妍妍含着请求的声音:“容夙,你能将储物袋还给我吗?”那储物袋五颜六色的,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储物袋了。

  容夙的反应很直接,或者说不如没有反应:“不能。”储物袋也是宝物,怎么能还回去呢?到了她手里的,自然永远是她的。

  “行吧。”顾妍妍垂头丧气。

  小光球瞠目结舌,只觉对容夙的认知随时间推移不断刷新着。

  在黑暗里不知走了多久,容夙终于听到顾妍妍惊呼一声,声音里都是惊喜:“容夙,快到了,我感应到顾大哥就在附近了。”

  彼时容夙正一刀艰难砍死一只魔兽,满脸疲惫,听到顾妍妍的声音后一步踏出,眼神立即变了变。

  一步之遥,似乎是两座天地。

  她能感应到这里的魔兽数量很少,甚至是没有,但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这里已经属于沉魂渊比较深入的地方了。能活着到这里,容夙只能归结到顾妍妍身上,毕竟她自己是从不被上天眷顾的那一个。

  容夙怀着疑惑跟着顾妍妍东拐西拐,半晌后在一座黑湖边看见了顾剑安的身影,她心里的疑惑瞬间迎刃而解。

  没有魔兽不是因为真的没有魔兽,而是这里已经有了一只很强的魔兽,所以才能震慑周围,使得这个地方只有一只魔兽。

  顾剑安此时就在那座黑湖的湖心,那里有一座石台,四周黑水涌动。容夙抬眼看去,能看到顾剑安的一只脚被一截来自湖底的锁链锁住,他因此不能离开石台。

  而石台上顾剑安的对面,有一只周身黝黑的魔兽正半伏身躯,低低吼着,血盆大口正对着顾剑安。

  那只魔兽和容夙一开始遇到的铁甲兽很相似,鳞片如铁甲般坚不可摧,竖瞳血红冰冷,但隔着湖水涌动,带给容夙的压迫感远胜过那只四阶铁甲兽。

  所以顾剑安是怎么招惹到这样恐怖的魔兽呢?容夙看着顾剑安被锁住的脚和通玄境四重的修为,目光玩味。

  但不管顾剑安如何,容夙一眼能看出那只魔兽的四只脚同样被锁链锁着,只口中喷出如利刃的东西攻击着顾剑安。

  所以那只魔兽应该离不开石台和湖水。

  所以这里是沉魂渊内的绝对安全之地。

  顾剑安还真是天道之子,还好她的判断没错。

  容夙不由有些得意,然后盘膝而坐打算观看一场精彩的杀戮。

  杀戮指的是魔兽单方面对顾剑安的杀戮。

  “顾大哥!”顾妍妍一瞬间泪光闪烁,喊出来后见顾剑安因为她的声音被那只魔兽的利刃刺中,心里一惊,忙捂住嘴巴不敢再说话,只心里默默想着救顾剑安的方法。

  然后她看到了盘膝坐在湖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容夙。

  顾妍妍唇轻咬,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对容夙说道:“容夙,这是几年前我在顾族山脉里得到的一块后天黑玄铁,我将它给你,你救顾大哥好不好?”

  后天黑玄铁?

  容夙手里的黑刀幅度很小地动了动。

  容夙眸光一凝,看向那黑玄铁,感觉自己的心跳不自觉变快了,那是一种看到宝物的兴奋,而且不单单是她,她的刀竟然也动了。

  但黑刀明明是世俗凡铁锻造出来的,只是饮血太多而已,怎么也会动呢?

  容夙若有所思,再看看黑湖水涌动包围着的石台上,那只恐怖惊骇的魔兽凶威盖世,面上神情微暗,说道:“将黑玄铁拿来。”

  顾妍妍喜出望外,忙以最快的速度把那块黑玄铁递给容夙,然后盼望着她快些去救人。

  但容夙接过那黑玄铁后,依然维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只左手微动,翻来覆去看着那黑玄铁。

  顾妍妍忍不住催促道:“容夙,你晚点再看,先救人啊。”

  容夙没回答,她抬头看了顾妍妍一眼,眼神漆黑、似笑非笑。

  顾妍妍瞬间如坠冰窟、身心冰凉,只喃喃道:“你、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怎么会呢?”容夙终于出声了。

  她看着顾妍妍面上瞬间放松的神情,唇微扬,继续道:“我只是叫你把黑玄铁拿来,又没说拿了黑玄铁后会出手救人,怎么能算说话不算话呢?”

  至于出手救人——

  容夙在心里嗤笑一声,心想从黑湖的特殊和石台的布置来看,那只看着是五阶的魔兽不知道被压制了多少实力。

  顾妍妍到底是有多愚蠢天真,才会觉得她一个通玄境六重的修士能从那样一只庞然大物的手里救人呢?

  那不是交易,而是玩命,分分钟没命的那种玩命。她又不傻,怎么会往死路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