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昏朦的卧室, 缠绵了一晚的人还躺在床上不愿意起床。

  莹润的肩半露在被子外,肩头映了零星日光,若隐若现的暧昧红痕自散在身后的发丝间显露, 慵懒的身姿微动,便无意间流泻出一片旖旎风光。

  柔软的指尖顺着肩线轻轻抚摸至后颈的一处红痕上,撩拨间带起的痒意令怀里的身躯轻颤了一下。

  “嗯……”

  曲流笙略睁开水色潋滟的眸,身躯猫儿般软进眼前人怀里, 话语声是全然没睡醒的低懒。

  “不要了, 好累。”

  眼尾微微勾出一点弧度, 顾意拥过她的肩,低首吻了一下她的眼睛。

  “你再睡一会儿, 我去做早饭。”

  环在腰间的手却没有松开。

  “陪我睡。”

  顾意任她抱着自己,语气似低哄般放了轻。

  “今天不是想吃火腿通粉吗?再不做的话该变成中饭了。”

  怀里的人懒着声音撒娇,“那就不吃早饭了。”

  这样的提议毫无疑问获得了否定。

  “不行, 早饭必须要吃, 否则你胃会疼。乖, 吃完了我再陪你睡会儿。”

  对身前人过分自律的性格十分了解,知道在这件事上拗不过她,曲流笙只能松开手,报复般在她肩上咬了一口, 随即心满意足地补充:“还要虾多士和冻柠茶。”

  白皙的肌肤上霎时多了一圈牙印,顾意无奈地看她一眼,替她将滑落的被子拉上。

  “知道了, 大小姐。”

  起身穿好衣服,她带上门出了房间。

  再补了一会儿觉, 躺在床上的人就被门缝里透进的食物香气给唤醒。

  楼下厨房里传来细微的响动声,阳台的八哥似被香味所吸引, 聒噪地发出叽喳的啼鸣。

  半睁开眼缓了一阵,她从床上坐起,随手抓了一旁换下的一件薄外套披在身上,走出房间下了楼。

  透亮的阳光迎面洒来,丝丝缕缕的水汽将光线晕上了细雨般的轮廓,仿佛初晨的一场薄雾。

  长身玉立的人站在厨房里,有条不紊地操持着那些繁琐又细碎的锅碗,衣袖袖口挽起一截,露出皓白的腕,其上沾了点点晶莹水滴。

  曲流笙一直觉得顾意穿衬衣的时候很正,纤秀的腰身被衣摆束起,衣领严谨地扣着,搭配上那张清心寡欲的脸,有种禁欲又勾人的味道,总能轻易叫她心动。

  倚在楼梯扶手上瞧了许久,她噙着笑慢悠悠走近,在身前人关上火时伸手搂住了她的腰,放松了身子慵懒地靠在她身后。

  “做好了吗?”

  “嗯,已经可以吃了。”顾意握着她的手转过身,见到眼前光景,眸光凝了片刻,轻声问:“怎么没穿衣服?”

  薄软的素色棉麻长衫松松散散地罩在光裸的躯体上,身子微动,内里风情就半遮半掩地显露,再往下则是一览无余的春光。

  柔若无骨的双手揽过她颈后,曲流笙在她下颌轻咬一口,勾了唇笑。

  “热,不想穿。”

  “胡闹。”顾意嗔了一句,从旁抽出厨房纸擦过手,随即将身前人抱入怀中,身姿极稳地带着她往楼上走去。

  曲流笙倚在她怀里,指尖玩弄般抚摸着凸起的锁骨,似笑非笑地问:“抱人这么稳,以前没少抱别的小姑娘吧?”

  “只抱过你一个。”

  “是吗?”曲流笙微挑了眉,“那体力这么好?”

  回到房间,顾意将她放在床上,走到衣柜边为她拿衣服,回答的话语声端稳。

  “我们家有运动的习惯,以前还没出国的时候我和钟念常去登山骑马,体力自然要比曲小姐好一些。”

  “骑马?”桃花眼里流转过一抹粲然光彩,曲流笙半撑起身子瞧她,“你还会马术?”

  见她颇感兴趣的模样,顾意微微笑起来,“曲小姐不是什么都会么?”

  她从衣柜里拿了一套真丝睡衣,回到床边坐下,“先穿睡衣吧,一会儿要出去了再换别的。”

  刚把睡衣放下,一只手就勾着她的衣襟把她拉倒在了床上。

  “什么时候带我去骑马?”

  本就宽松的外衣随牵扯的姿势向下滑落些许,已是摇摇欲坠,露出大半软玉似的肩。

  看着眼前乍泄的春光,顾意眸色愈深,牵过被子为她盖上。

  “想去骑马?”

  红润的唇微微翘起,曲流笙贴近她耳旁,慢条斯理的话语似呵气般轻吐出。

  “想和你在马上做。”

  片刻安静。

  摇摇欲坠的外衣落了下来,原本揽在腰间的手贴上了内里肌肤,手心顺着腰线往上抚去,略微用力,就将躺在身前的人捞进了怀中。

  “不是累了?”

  曲流笙眯着眸受她爱抚,轻柔的吻自肩头不断向下,直到身子渐软,才曲起脚轻轻踩在她身前,笑意盈盈地睁开了眼。

  “累了,所以不是今天。”

  缠绵缱绻的情/事就此中断。

  她不紧不慢地坐起来,拿过一旁的睡衣穿上,随即心情很好地下床去了浴室开始洗漱。

  水声淅沥传来,顾意慢慢直起身,将弄乱的衣襟一点点理好,抬眸看向浴室方向,片晌,无可奈何地笑嗔了一句。

  “妖精。”

  洗漱过后,曲流笙下到餐厅,就见到方才还和她在床上亲密的人已经坐在了桌边,仍是那副端然沉静的模样,手里还拿着一张当日的晨报。

  “快来吃饭吧,通粉都要凉了。”

  她走到顾意身前坐下,就着她叉起的一块虾多士咬了一口,慢悠悠地问:“有什么新闻吗?”

  顾意任她坐在自己腿上,一只手环过了她的腰。

  “港铁加价,楼价上涨,两行定期存款利率上调。曲小姐对哪个感兴趣?”

  听出了她言语中的调侃意味,曲流笙轻哼一声,把她手里的虾多士全吃了,随即坐回到了自己的餐盘边。

  “下午陪我去一趟杉锦坊。”

  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餐盘,顾意笑着放下了餐具,“定制了新衣服?”

  “月末要回学校参加毕业晚会,让杉锦坊那边做了一条新裙子。”

  似是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小女朋友还在读书,顾意顿了一下,叹息着按了按眉心。

  “罪过。”

  曲流笙眉梢微扬,伸手挑起她的下颌,“现在知道罪过了?今早顾小姐看起来可是毫无悔意。”

  看她一会儿,顾意抬手捉住了她的腕,略低下头吻上挑过下颌的手指,清缓的话音敛了轻浅笑意。

  “今后也不知悔改。”

  正经之人鲜见的情话,叫曲流笙弯了眉眼,凑近前去吻了她一下。

  过了晌午,阳光愈发热烈。

  到了准备出门的时候,曲大小姐还在对着镜子换装。

  顾意坐在身后,看她拿了一件又一件衣裙放在身前比量,直到最后总算合了眼,才拎过包挽着她的手出了门。

  开车去杉锦坊的路上,曲流笙看着窗外风景,百无聊赖地问:“顾意,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燕城?”

  “等曲小姐什么时候有兴致和我回去再说。”

  这话说得太过坦然,曲流笙不由看她一眼。

  “我一直不和你回去呢,你的餐厅不要了?”

  “不要就不要吧,你不是想开工作室么?既然要毕业了,就当是我送你的毕业礼物。”

  言下之意,要把餐厅出售了换作她的工作室启动资金。

  曲流笙挑眉,“这么大手笔?”

  顾意瞧她,“曲小姐不喜欢?”

  “喜欢,反正又不是我的钱。”

  “也可以是。”

  唇角弯起,曲流笙倚过身靠在了她肩上,“顾小姐是在向我求婚吗?”

  顾意神色端然,“不算,只是事实。”

  “这还差不多,不然未免太没诚意。”曲流笙笑盈盈地在她脸边亲了一口,随即又说,“不准卖,我还没到要女朋友给我出钱开工作室的地步。”

  顾意笑起来,“是,曲小姐家财万贯。”

  再开了一阵,车停在了一条红墙林立的老街上,眼前的店门外挂了一块刻着杉锦二字的木招牌。

  杉锦坊是港市一间传承了百年的定制衣坊,门店藏在老城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左边挨着几间老派复古的古玩店,再往前走下了楼梯便是文武庙,附近街道来往人少,还保留着几分港市的旧时风貌,与这间百年老店颇为相称。

  曲流笙进了店内,柜前的老板一眼就认出了她来,笑着放下了手里的软尺,招呼道:“曲小姐是来试衣服的吧?”

  曲流笙笑,“收到您的消息,听说礼服的成品出来了,所以我来看看。”

  老板点了点头,“曲小姐稍等,我让阿良给您拿衣服来。”

  不多时,店里的学徒将定做的衣裙捧了出来,曲流笙看了一眼,就将手里的包递给了身旁人。

  “我去试试。”

  顾意拿着包坐在待客的沙发上,身姿微倚,眼前摆了学徒奉上的一杯清茶并一碟糕点。

  杉锦坊门面虽小,来定制衣服的却都非富即贵,因此备的茶也不平庸,是雨前采摘的太平猴魁。

  苍绿匀润的茶尖立在杯里,随着升腾的水汽氤氲出浅淡兰香,入口醇厚,末尾有阵阵回甘,沁人心脾。

  茶香未散,试衣间的帘布已被拉开,风姿绰约的身影自内走出,在全身镜前站定,略一端量后,回眸向她一笑。

  “好看么?”

  缎面收腰的月魄色长裙,腰后似骑士马甲般束起,裙摆开叉,露出雪玉般的肩背与一截腰线,身前刺绣花纹仍是那朵熟悉的黑玫瑰,衬上那张尽态极妍的面容,一举一动皆是明艳。

  顾意眼尾微弯,温声夸赞:“绝艳。”

  曲流笙勾起唇,转身向老板颔首,“就这样吧,不用再改了。”

  提着礼服出了杉锦坊,天色仍亮,远处的闹市依旧熙来攘往。

  曲流笙看了看时间,方要让身旁人再陪她去商场逛逛,而一道喊声却自身后响起,令她下意识停了脚步。

  转头一看,一名不算熟悉的表亲在不远处向她招手。

  待来人走近,她有些惊讶地开了口。

  “表姑?”

  “章姨。”

  不约而同响起的话音一顿,两人对视了一眼。

  章姨?

  表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