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入赘[GL]>第39章 危机

  这话像一根刺, 深深狠狠扎进邱婉儿的心口,她黯了眸光,终以莫可奈何的口吻, 认清现实,

  “你说得对,雪儿,是我妄求了。”

  虚弱而无奈, 挫败且无神, 赵雪娥头一回见这样的贾天海, 心头莫名轻颤,为的哪般, 她自己也闹不清楚。

  不待二人再说话,门外传来紧促杂乱的脚步声,随即门响, 来人算作一波, 鱼贯而入。邱婉儿打起精神看出去, 依次入眼的是提着药箱的郎中,背着包袱的小六子和李婶。

  又添几个人,屋里难免显挤,众人各行问礼, 一阵嘈杂声落,郎中才得空隙,去给静坐的伤者看脉。

  “贾姑爷, 身子可动弹得了?烦请先躺下。”

  邱婉儿盯了郎中一瞬,半拧的眉心悄然松开, 而后扫过床前众人,轻点头, 叫木儿下了床,自己平躺下去,伸出手,

  “劳烦大夫了。”

  “贾姑爷客气了,您先别说话。”

  郎中谢过小六子搬来的椅子,打开药箱取出药枕,垫在那手腕下,随后坐下,凝神把脉。

  木儿起初见有外人要碰自己娘亲,挺不乐意的。亏他聪敏机灵,见自家娘亲病得厉害的样子,又是这般顺从给大夫碰,也就收了别扭,乖乖待在李婶怀里,与其余人一般,静待诊断结果。

  “大夫,我这伤势如何?”

  片刻,邱婉儿自行开口询问,屋里稍显紧张的气氛更被提了一提。赵雪娥始终静默不语,她对自己师兄的实力心中有数,那几成功力能把人伤到何种程度,也是了然。

  不出所料,大夫收手时神色一并松了,回答伤者的提问:“贾姑爷放心,您伤势不重不会危及性命,不过这内伤不能轻视,须得辅以药物静养调息,身子未好前,切不可斗武动气,尤其近几日,能躺着就别起来。”

  邱婉儿咬了唇似有不甘,还是点头遵了医嘱:“多谢大夫。”

  “好,那在下先到外间去开好药方,贾姑爷您好生歇息。”

  大夫笑眯眯的,嘱咐了病人如何如何,转头又向屋内众人叮嘱哪般哪般:“病人需静养,诸位还是不要扎堆探视的好,给一两个得力的人侍候着就成,不用太过紧张。”

  床前几人一听,哪能不明白,就是不让围着呗。于是,小六子领着郎中出去,李婶拉着木儿出去,屋里只剩赵雪娥,她看看床上静躺的人,抬步也要走,身后一声咳,把她留住。

  “水……”

  邱婉儿的声音干涩暗哑,精神也是明显强撑着,弱弱望向床前那道倩影。她觉得自己的伤,比那郎中说的要严重。

  床头矮几上有她喝剩的半杯水,雪娥做了几个呼吸,回过身来,帮她递上去。

  婉儿勉力撑起半侧身子,受伤那一侧胳膊抬半天抬不起来,雪娥看她费劲又吃痛的样子,没多犹豫喂她喝了。

  半杯水,婉儿咕咚两口饮个精光,嘴角淌了一滴,躺回去直勾勾盯着喂水的人瞧。雪娥自始至终抿着唇未说半句,对方看过来,她只管错开视线,直起身的前一刻不防被拉住手。

  邱婉儿目光定在雪娥脸上,润过的喉间溢出满是柔和清浅的语调,郑重其事道,

  “答应我,不管今后我会如何,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生病的样子,让人心疼。”

  赵雪娥闻言,睫毛轻颤,一股难言的情愫涌动心腔,极力抑制自己想要掏手绢为对方擦拭唇角的冲动,自认为面无表情,语态却不自然,

  “顾好你自己吧。”

  ……

  终是逃出了屋,雪娥定定自己恍惚的心神,暗为自己不甘:为何我还会因那薄情寡义的大骗子,乱了心跳!难不成我赵雪娥就只会是个倾心于美好皮囊的肤浅之人?

  郎中就在外间借了桌子写药方,搁笔吹墨,而后一句话便教唯一在场的小六子连连应是,速速跑开。

  邱婉儿合眼躺了会儿,将睡未睡之际听闻细微的动静,警惕心令她猛然睁眼,看向门口,果真是方才为她诊治的那个人。

  “贾姑爷莫慌,在下只是奉命行事,并无恶意。”

  那人几步到了床前,语气先扬后抑,显然是个谨慎懂分寸的。婉儿看他的目光绝称不上善意,开口的声音比面对赵雪娥时要冷淡,也更清晰有力,

  “你主子还有甚么交代的?”

  “不是交代,是提醒。请当心令郎的安危。”

  咯噔!

  邱婉儿的怒意与激动,隐在她急切的问句中:“甚么意思?”

  对方却不尽言,在她狠厉阴郁的怒目下,抱拳退出房,留下一团谜。屋内静悄悄的,婉儿把自己的惶惑调整下来,理出头绪。

  是了,木儿确有危险。不单木儿,她自己不也危机重重?

  自己谋划许久把木儿接来,惹急了曾凌峰,也定然会触怒赵洪威。这二人的存在,就叫她进退无门,走投无路。

  她早知曾凌峰的部署周密,却想不到他能思虑得如此全面。

  如今是逃也不能逃了,硬着头皮上吧,她自己也不是任人欺压的软弱之辈,看谁棋高一着罢了……

  另一边,曾凌峰沉着脸匆匆回到曾宅,向他那小娇妻交差。董依芸见他回府,急得扑上来,

  “峰哥哥你回来了,可是见着那个孩子了?有没有替雪姐姐教训那个人?”

  “见到了,也教训了贾天海一番,不过那小子伤得不算重……雪儿也不知为何突然出现阻止了我。”

  “甚么?雪姐姐她……”董依芸瞪大了眼,在她认为,雪姐姐理应恨死那个人才是。

  曾凌峰揉着娇妻的小脑袋,大大叹口气:“算了吧芸儿,咱们再气不过,那也是雪儿他们的家务事,此事师父师娘会有定夺的,你我就别插手了。”

  董依芸撇嘴:“可我还是气不过!我说怎么好好的雪姐姐偏不待见起他来,亏我之前还帮他说话来着,算是瞎了眼!”

  “人不可貌相嘛,你不也常说,咱们往后看人呐,可要擦亮自己眼睛咯。不过说实话,有时候我真闹不明白你们女人!”

  “甚么闹不明白?你说雪姐姐么?这还不简单,她心里有他呗!可是都这样了还护着他!气死人了!”

  曾凌峰把闷头不开心的妻子拉进怀里,品味着她这句话,微眯了眼,嘴上是柔声轻哄:“别气了,雪儿有你这么个处处为她着想的好姐妹,真有福气。”

  “那是自然!对了,明日我要去一趟别院,要亲自瞧瞧那个姓贾的小屁孩儿。”

  “啊?”曾凌峰一惊,想到邱婉儿的手段,犹豫一下还是说:“看归看,那还是个丁点儿大的小娃娃,你可别——”

  “瞧你说的,再大的错也是他贾天海犯的,你以为人家会欺负一个小娃娃?人家是那么没品的人么!”

  “嗯嗯不是,你是这世上最可爱的人。”

  董依芸立时乐了,咯咯笑起来,捶他一记:“贫嘴!”

  日头偏西,赵雪娥回到府中时,晚饭已上桌。赵夫人得知女儿回得及时,招过来一同用饭。

  雪娥心情不佳,食欲就也不好,而她娘亲今日也因为那事动了怒,闷生生憋屈一下午,如今母女俩坐在一起,一顿饭吃得实在不香。

  碗里还剩一半米饭,赵雪娥再吃不下去,歉然放筷,

  “雪儿吃好了,娘且慢用。”

  赵夫人抬眸看看自己女儿,扫一眼桌上几乎没动过的菜肴,长叹后也停下进食,

  “雪儿,方才你可是从别院回来?”

  雪娥见问,收住起身的动作,垂了眸,默认。赵夫人眼底划过一丝心疼,有些话却不得不说,

  “女儿呀,男人大多靠不住,皮囊再好也不过凡夫俗子,你有体会了。”

  “娘……”

  “娘知你心思,但娘还是想说,那贾天海不是个良人。他有难处,大可与我们与你爹明说,以我赵家之能,还拉不了他一把?可他却以这等方式,祸害你,折辱你,这是常人能做出来的事?”

  赵夫人掷地有声,望着女儿咬唇似有不甘又无可反驳的样子,心底一凉。她最清楚的,自己这宝贝闺女,坚韧而倔强,冷傲也疏离,尤其对男子,她的眼光从来挑剔,也可说是独到。

  今次偏偏不慎,走眼了呢!

  走了眼,也走了心。

  这世间最难解的题,不就关乎情爱?要不怎么会,只短短那么一段时日,心性坚定的人就能被另一人俘走芳心?

  气氛太过沉闷,赵雪娥听着娘亲的劝导,心间戚戚然不知所想。娘亲句句在理,更是为自己着想,而自己也的确对那个人恨恼交加,怎奈那想也未想几乎是下意识的出手相护,把她自己也惊了一跳。

  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始终认为的喜欢,不仅仅是为那副容貌着迷,更不是因为那层表面的夫妻关系。

  她……在意那个人,不自控的,想要亲近那个人。

  “雪儿,”赵夫人见女儿又再神思游走,摇摇头暗暗叹气:“多的话娘不说,只提醒你一句,你爹眼里揉不得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