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点点头, 显然已经逆来顺受惯了。
安苏娜这才放心地敲敲桌面,放开嗓子发号施令:“开始祷告吧。”
所有人闭上双目,双手抱起放在胸前, 整齐一片。
一个偷吃的孩子立刻放下了叉子,金属的叉子落在瓷盘子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安苏娜瞥向她身上的号牌。
“04,不用吃饭了,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04露出畏惧的神情,瑟缩着放下叉子, 走到了角落。
随后她对着安苏娜撩起裙子,向着自己大腿根部用力地掐下去, 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用了吃奶的劲,将最细皮嫩肉的皮肤掐得青紫。
安苏娜示意其他人继续吃饭, 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30的餐食。
在30插起一块烤土豆时, 她板着声音训斥:“今天的主食是薄饼,你不能再吃碳水了,胖了就不好看了。”
30毫不迟疑地放下了土豆。
安苏娜满意的点头:“其他人也一样, 肉、甜食、主食只能选一份, 巴掌大就足够,别让我看见你们拿多了, 否则一律去墙角罚站。”
墙角处的04号适时地发出一声声抽泣, 她大腿内侧的皮肤已全部青紫, 没有了正常的颜色,指甲滑坡了这处最为娇嫩的皮肤, 鲜血沿着双腿淌下。
所有人却已经熟视无睹, 只是进餐的动作明显拘谨了许多。
趁着他们注意力都在食物上,30却悄悄攥紧了切薄饼的金属刀。
她手肘绷紧, 借着切薄饼的动作一个用力,刀身立刻擦过另一侧的手臂。
刀子很钝,好在为了切肉,上面保存了一格格的锯齿。
她没有忍住这一声痛呼,安苏娜立刻低头,没顾上30因为疼痛发红的眼眶,而是捉住她的手臂查看。
白皙的皮肤被擦破了,一条长长的,断断续续的印子格外显眼,渗出一串串血珠。
安苏娜气得拧了一下30的大腿。
“怎么不知道小心?”
她向正在打扫餐厅的两位老师使了个眼色:“看好他们。”
趁着她转身离开,30快速往手袋里拢了两个烤土豆。
微微胖的那位老师扫来一眼,没说什么,反而拿了两个烤面包,装进班上最小的孩子的口袋里。
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很会看眼色了,所有人都趁机大口地吃着食物。
安苏娜很快就回来了,她没注意到桌上的异样,拿出治疗仪,扯过30的手臂,从头到尾地治疗了几次,直到伤痕只剩浅白的一条。
她还不满地咂舌,伸手,狠狠地戳了戳30的胸膛:“下次给我安分些。”
30只是点头,不做声。
等到午餐结束,就是难得清净的午休时间,没人监管,但吵闹与欢笑依旧不被允许。
两个男孩肩并肩地笑着走过走廊,广播就立刻传来安苏娜的声音。
“26,29不许吃晚饭,到了领养人家里这么没礼貌地大笑,会被退回来的。”
30静静地站在走廊上,看着监控与扩声器,精致的小脸上麻木而冷然。
在这间孤儿院里的孤儿就像是价格高昂的商品一样,被严格地装进玻璃柜展示,没人在乎他们的想法。
她抓紧了手包,小步而谨慎地迈下台阶。
迈出教学兼食堂的楼栋大门,贴着墙壁走了一会儿,钻进花坛绿化的空隙,再顺着绿色的植物一个猫腰转身。
监控死角处豁然开朗,一片未修剪的厚厚草坪,刚刚的04正大敞双腿坐在那里。
30递过一个烤土豆。
“给你的。”
04眼睛一亮,随即双手捧过,正要张嘴啃上去,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笑笑。
“谢谢你。”
她这才低头,明明已经饥饿万分,仍双手交握地做了祷告,才开始斯文地啃着土豆。
在玛丽亚孤儿院,礼仪是重中之重,所有人说话不能大声小气,接东西要双手,还要道谢,吃东西更不能发出声响,用餐的姿势也要标准优雅。
一切以领养人的意愿为先,毕竟没人喜欢不懂礼貌的孩子。
包括餐前祈祷以及插画和按摩课程,都是为了满足领养人的一些特殊需要设立的。
30点点头,自己也坐下,拿出一个土豆小口小口啃着。
04咽下了最后一口土豆,眼巴巴地看着30手里剩下的半个。
“好真的羡慕你啊,老师说你最乖了,明天就可以被领养人带走了呢。”
30看了她一眼,她们平时并不算太相熟,玛丽亚的时间安排太过紧张,孩子们能交流的时间也为数不多。
04是眼里闪着单纯而贪婪的光芒,咽了咽口水。
“你的土豆比我的更大,不然怎么我都吃完了,你还剩半个?”
30直接将剩下的半个烤土豆递给她,拍了拍裙子上的草屑,独自一人回到了教室。
课程都是用来讨好和服侍人的,培养她们演奏高雅的音乐,却不教给他们更复杂一些的算数。
就像是对待生来不需要思想的奴隶。
这节课上课的老师,也来到了讲台边,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室里静静坐着的30,怜惜地叹了口气,往她的桌面上放了一块糖果。
30有些不解,不过在这儿,少问少错是最基本的规则。
她低头看着书页。
她在有记性的岁数,就已经在这里呆着了,现在是五岁了,算是孩子中在这里呆得很久的了。
安苏娜似乎准备将她留着,卖个好价钱。
这些年来,无数孩子从这里被领养出去,每离开一个孩子,安苏娜身上的名牌衣服首饰就多出一件。
有几个领养人来的次数很多,每来一次都带走至少一个满意的孩子。
安苏娜说他们是大善人。
被领养出去似乎是至高无上的荣誉,每个孩子被接走的当天,老师们都会让她穿上最漂亮的小裙子。
30曾无数次听到到了领养人家要好好听话,一定要抓紧机会留下来。
她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她对安苏娜的话产生怀疑,是在有个孩子被领养人退养回来的那天。
30是当天的值日生,正在楼门口擦拭栏杆。
一辆面包车忽然疾驰而来,紧接着“嘭”地打开车门,一个瘦小的身影被扔了下来,正掉在她面前。
紧接着车门又被重重地关上,头也不回地疾驰而去。
30被吓了一跳,她低头瞥了一眼女孩,认出是比她大一届的一个孩子,嘴角有颗痣。
一个月前带走她的那位男人,以前也从这里带走过许多孩子。
可女孩此时未着寸缕,满身伤痕,双眼也紧闭。
任谁都能看出她受到的虐待,一个老师听见动静走了过来,下意识喊了一声“造孽呀。”。
不过这儿不由得她这种有仁慈心肠的人做主。
安苏娜几步迈下台阶,咬牙切齿地扳起女孩的肩膀奋力摇晃:“不是叫你死也死在他家吗?怎么得罪了我的大主顾。”
女孩头垂着,仍然毫无意识。
每次安苏娜这么发火,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
30向后退了一步,转身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听见声音赶过来的孩子却被她这副模样吓到了,小一点的孩子怯生生地摇着身边老师的手。
“老师,什么是死呀。”
安苏娜先一步听见了,她歇斯底里地大声呼喊:“就是被掐一百万遍,无论你们在领养人家里过的怎么样,你们都不许回来,回来我就打死你们。”
30将一切看在眼里。
原来并不是去了领养人家里就会被好好对待,也会被打,被再次遗弃。
那个女孩被抱进了禁闭室。
而为了弄清楚一切,深夜,30打碎了花瓶,大喊大叫。
结果也如愿地被关进了禁闭室。
黑色屋子狭窄逼仄,里面用铁网隔出一排狭窄的单间,就连五岁大的孩子都无法在这里跪坐着,只能半站半靠。
灰尘的气息充斥满鼻腔,30不无害怕,她被赶进一个小单间里。
大门很快又关上了,屋内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一切都寂静下来,正是因此,禁闭室内原有的声音逐渐明显,是有节奏的格格的声音。
像是一个人掐住脖子,从腹腔缓缓发出笑声。
30向着声音猛然转头,屏住呼吸。
终究是个孩子,她沉不住气来,向着一片黑暗质问:“谁在那里?”
那声音戛然而至,取而代之的则是大口吸气的声音。
一个声音带着哭腔,在黑暗中骤然响起:“老师,老师在吗?我好疼,我好疼啊。”
30沉默下来,随着眼睛逐渐适应黑暗。
她看见对面的一个小小的隔间里,果然是被送回来的那个女孩子。
她正用手指挂在铁网门上,难受地支撑着身体。空间太过狭小,她连跪下都做不到,膝盖抵着冰凉的铁门。
30也凑近铁门,她从没有听过这么绝望的声音。
“老师不在。”她回答,却又笨拙地想要给对面的人一些安慰:“但是我摔碎瓶子已经半夜了。待会儿天亮了,她们就会来放我们回去上课。”
听见上课两字,对面的女孩似乎很是激动。
“上课,对,我要上课,安老师不会允许我旷课的。”
她开心了些:“还是在这里上课好,有吃的,只要我听话,挨打的次数也少。你多陪我说说话,我难受,还害怕。”
30微微攥紧了手指:“领养人家里,不给你吃喝,还要打你吗?”
对面沉默了一瞬,再次开腔时声音已经开始颤抖,连带着铁网咔哒咔哒地响。
“不给,那儿有个怪叔叔,他总亲我抱我,身上油腻腻的,很臭。”
“我问他怎么不讲卫生,他就打我,不给我饭吃,还让我脱掉裤子。”
对面的声音迟疑了:“我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继续打我,我打回去,好像打到了很痛的地方,他就叫着倒下了。”
30听的云里雾里,但她明白一件事,一定不能惹领养人生气。
果然,对面的女孩打了个哆嗦:“很多人都围了上来,我被扔到了地下室,他们用刀子撬我的嘴,还用鞭子打我。”
30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对面女孩的声音含混不清。
“我都没有牙齿了。多亏了之前在孤儿院认识的朋友,他们安慰我,说掉了还会再长出来的。”
“还有其他人也在那里?”
“对呀,他们比我聪明听话,虽然挨打,但是能到处走动,有时候还能给我带吃的。”
对面传来一声抽泣声,委屈的声音传来。
“要是听安老师的话,在上课时努力学得更聪明听话一些,说不定就能跟他们一样,留在领养人家里了。”
30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只能干巴巴道:“不是你的错。”
对面的哭声却越演越烈,30没法安慰,她作为一个孩子,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慌乱怀疑,心乱如麻。
没过多久,对面的女孩渐渐安静下来,也不再向她搭话,应该是睡着了。
30睁眼,在一片黑暗中迷茫地思索。
不知过了多久,安苏娜打开了禁闭室的大门,晃眼的光亮一投进去,30就下意识遮住了眼睛。
安苏娜先将30的笼子打开。
“长点记性。”
她严厉地训话。
30点点头,在笼子里半站半靠地呆了一晚,她刚一迈步,腿就一软,跪在地上。
安苏娜没有理她,转而走向对面靠里侧的笼子。
借着门边的光亮,30看清了昨晚的女孩,她仍维持着手指挂在门边的姿势,头却垂了下去。
安苏娜拍了她几下。
“有钱的领养人你呆不住,你就去荒星挖矿,快起来,给我滚蛋。”
30没想到安苏娜完全不想留下这个女孩,她以为女孩会哭着抬起头来,求安苏娜不要送她走。
可女孩没有丝毫动静,连被铁网勒得紫红的手指都未曾动弹一下。
安苏娜还没有意识到事情不对,揪起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来。
一张惨败的毫无生机的脸骤然映入了30的视线。
安苏娜也住了嘴,她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女孩的鼻下,停了几秒,随即浑身一抖,坐在地上,疯狂地踢腿向后退去。
“来人呐,死人了!”
她尖叫。
很快,纷乱的脚步声传来,没人注意到躲在阴影中的30。
她第一次面对死亡,满眼震撼敬畏,却没有慌乱。
她看着几个老师慌慌张张地来,却被已经整理好情绪的安苏娜勒令不许闹出动静。
他们合力打开铁网门,可女孩的手指牢牢地扣着铁网,尸体也顺势被拖了出来,那是她生前唯一能抓住的东西,几个老师想尽办法,也没能让她松手。
最后,他们将女孩的小小尸体又关回了小隔间,然后剪开了隔间相连的铁丝网。
笼子被完整地分离出来,变成了女孩的小小棺材。
30看着他们用黑布蒙住笼子,抬出了禁闭室,忘记了关门。
她悄悄跟了出去,看着他们拿着铁锹走向了后山。
从那时起,30就意识到,不能在这里久留,不能相信安苏娜的鬼话,更不能听任安排,随意地被人领养。
可她只是众多孤儿中的一个,除了任人宰割,又能做些什么呢?
无奈与恐惧涌上心头,尸体黑洞洞的眼睛在眼前不住回荡。尸体猛然转头,带着血淋淋的嘴角,还有明显的一颗痣。
“下一个就是你了,30。”
30猛然惊醒,从床上坐起,从回忆中挣扎出几分清醒。
她出了一身的冷汗,再看宿舍挂着的钟表,已经是清晨了。
早铃响起,宿舍里的其他孩子也都揉着眼睛醒来,房门却被骤然推开。
安苏娜走了进来,红光满面,递给她一条点缀了人鱼色纱面和蕾丝的小裙子。
“30,换上这个,跟我来。”
30没有丝毫看见新衣服的欣喜,她三下五除二地套上裙子,跟着安苏娜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进了屋,安苏娜就开始帮她梳理头发,又往她的脸上拍拍打打,细致地描眉画眼。
她就像是对待艺术品一样,在30的脸上细细描摹。
看着这个可憎的女人,30坐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她害怕她忍不住质问出声。
安苏娜,你凭什么卖掉他们的命?
好在安苏娜看了时间,惊呼:“已经是这个时候了!”
她最后满意地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下自己的妆容,拉着30的手就下了楼。
孤儿院的其他孩子也被老师们领到了等候厅内,站好了队形。
30想要站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时,却被安苏娜拉住了手,和她一起站在显眼的位置。
他们静静地站着,两个小时过去了,就连安苏娜也沉不住气,看了看手表,嘀咕着:“怎么还没到?”
就在这时,汽车刹车的声响起。
一辆车一个甩尾,赫然停在了孤儿院门口,等候厅正对着大门,安苏娜顿时满脸含笑,恭敬地上前迎接。
“您许久没来了。”
她帮后座的人打开车门。
一个骨架高大的男人从车里走了出来,他颧骨高耸,皮肤像萝卜一样红,尖锐的下巴写满刻薄。
他的声音也比平常人尖细些。
“还不是你们上回送来那个丫头,不懂规矩,我给你送了回来。这回最好给我找个懂事的来。”
安苏娜赔着笑脸:“那是当然,我这儿有个孩子,之前领养我都没把她领出来,是专门留给您的。”
那男人闻言来了兴趣:“虽然上回那小鬼不识趣,但你们这儿之前送来的,都合我心的很,再找其他家,都没有你这儿的漂亮乖巧。”
30见两个人走近,紧张地攥紧了裙摆,转头瞥了一眼其他孩子站成的方阵。
她一眼瞄见了踮着脚尖跃跃欲试的04,她们目光碰撞的瞬间,04心虚地收回了视线。
袖摆突然被用力一扯,30转过去。
是安苏娜,她走来,热情地向男人介绍。
“您看,这是我们这儿最漂亮乖巧的孩子,还没起名,您现在给她起一个吧?”
30敏锐地发现了男人眼中的一丝惊艳与失神,她一瞬间厌恶至极,垂下头不说话。
安苏娜暗中掐了她一把。
那男人却搓着下巴上的胡茬,挑剔道:“漂亮是漂亮,就是她这双眼睛看着太不单纯了,闷闷的,没点孩子样。”
安苏娜一愣。
男人却又接着开口:“不过看着挺乖,我收下了。”
安苏娜顿时喜笑颜开,可还没等她说什么,一个细细的稚嫩的声音突然传来。
“30她根本就不是乖孩子!她偷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向孩子们的方阵投去,孩子们也面面相觑,寻找着声源。
是04,她正眼含期待地看向男人。
30松了一口气。
安苏娜却脸色一变,咬着牙赶紧解释:“孩子不懂事,您别听她瞎说。”
男人却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他扬了扬下巴:“小姑娘挺可爱的,让她出来说。”
安苏娜强忍不快,脸色铁青:“04,你过来,好好说话。”
04却受到鼓舞一般,从手袋里摸出了半个烤土豆:“这是昨天30偷走的,还扔在了地上,被窝捡起来了。”
安苏娜猛然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30.
30故作心虚地低头,嗫嚅道:“对不起,安老师,我太饿了。”
04继续大声地指认,脸蛋涨得通红,眼睛却发亮有神:“她还偷糖果,安老师为了我们的牙齿,都是不让吃糖的,但昨天她整理手袋时我看见了糖块。”
自从30承认的那一刻,就没人在怀疑04的话。
男人走近04,摸摸她的头,夸赞道:“真是可爱的乖孩子。”
他的声音就像在阴暗潮湿地方爬行的蛇,冰凉地吐出信子,偏偏04浑然不觉,反而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转而向安苏娜质问道:“你就给我这种手脚不干净的孩子?”
安苏娜一把推开30,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连声解释加保证诉苦。
“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您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都鬼精鬼灵的,我一天要操八百个心,实在是看顾不过来。”
安苏娜眼珠一转,见男人抚摸着04的小辫不放手,她连忙递了个话头。
“您看这个孩子,懂事又正直,是个好苗子。今天你们也算有缘,不如您带回去,帮我教教?”
男人满意地点点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既往不咎了,收下这个孩子了。”
安苏娜松了一口气,连连笑着点头,对着04提醒:“还不快叫哥哥。”
04似懂非懂:“哥哥。”
男人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嘴上却是欲拒还迎的制止:“咳咳,这不是乱了辈分,叫叔叔才好……。”
他抱起04,转身就要走。
安苏娜在他身后笑道:“您宝刀未老,说是04的大哥我都会信呢。”
这时,趴在他肩膀上的04抬起头来,向后望去,略愧疚地看了一眼30,却愣住了。
穿着人鱼纱裙的30冲她露出一个内疚腼腆的笑容,完全没有平时文静稳重的样子,她拎起裙摆,弯下膝盖,向04行了一个感谢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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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禁闭室。
那男人好像对04很是满意,安苏娜晚上回来时不仅脸上喜气洋洋,手里拎着无数个装衣服的袋子。
也多亏于此,她只用电。击。枪惩罚了30几次,让她关了两天的禁闭。
每次噩梦轮回都会来到这里,30早就对万分熟悉,看着身旁空缺一块的铁网隔间,仿佛之前那个死死抓着门的女孩仍在身边。
只是她已经不怕了,在孤儿院,活着的人比凄惨死去的女孩可怕得多。
如果今天不是04,那么去那儿的人就该是她了。
30眼底浮现一丝愧疚,她知道04会告密。
04嫉妒心重,每次其他孩子偷吃,04都会去抢他们的吃的,不给就会告老师。
但她本计划着让04告密,使领养人对孤儿院失去好感,放弃领养的念头。
但却没想到将04推向了火坑。
30浑身的肌肉仍麻痹而抽动着发疼,这是电。击过后的残余,她却笑了。
只有惩罚与疼痛才能让她现在的心里好受些。
她还不懂所谓的负罪感,只是清醒地站着,整整两天两夜,滴水未进,也分毫未动。
禁闭室门再次打开时,她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迎着刺眼的光线投去的眼神却坚定卓绝。
她没有时间去忏悔了,她的成语故事书折页的地方写过一句话。
开弓没有回头箭。
从进入孤儿院的一刻,她已经坠入深渊,无法折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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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苏娜最终还是不忍心毁了自己的摇钱树,在30饿脱相之前,将她放出了禁闭室。
“再让我在领养人面前掉链子,你就别想从禁闭室出来了。”
30谨小慎微地点点头。
“抱歉,安老师,那下一位领养人喜欢什么样的孩子?这次我会提前做好准备的。”
安苏娜对于她这个上道的态度很是满意。
“还真有一家人联系我,也是开了顶好的价格。不过他们夫妻是第一次来,好像是女儿丢了,找个精神寄托。”
“倒真少见。”安苏娜神清气爽:“不过这种得他们亲自挑,就轮不上我推荐了,你到时候好好表现。”
她上下打量30的脸:“这样的好样貌,不愁没人领。”
说完,她拍了拍30的肩膀,哼哼着歌离开了。
她没注意到,30眼中正闪烁着充满野心的光芒。
夫妻,找女儿,精神寄托,她知道,这绝对和被送去老男人那儿挨打不一样。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能再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