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眼看着快到下班的时间了,童校长愁眉苦脸地坐在办公室,关于方氏集团捐献的那笔资金, 进行得并不是很顺利。之前特别好说话的方总, 换成代理人来谈具体细节之后,开始对这也不满,那也不满。
捐款这事儿全校都知道了, 连上面教委的领导也都得到了消息,要是最后谈崩了……他可怎么交代?
童校长急呀, 头发都要白了。
忽然, 他看见方千盏的车就停在学校门口!童校长眼前一亮, 要知道除了第一天, 他就一直没有机会再见到这位方总了。人家是捐款给母校,可是方千盏上学的时候他还不是三中的老师, 没有那份师生情,当然不会把他当老师或者老校长那样敬着。
刚准备去迎接,才意识到正是老师们下班的时候, 童校长整理了一下衣衫,清了清嗓子, 再回头,他发现方千盏在远远地跟谁打招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秦老师?同样在打招呼的, 也只有刚走到学校门口的秦明月了。
她们认识?
想着, 只见秦明月笑着到了车前,跟方千盏说了几句什么, 然后就上了副驾。她们关系那么好吗?还是早就认识?童校长好像忽然找到了突破口。
秦明月上了方千盏的车,车里的温度不冷不热, 刚刚好抵消掉外面硕大太阳带来的炽烈,淡淡的香气弥漫,早晨还是方千盏喜欢的香水味,晚上已经换上了秦明月喜欢的青草香。
“主母辛苦。”一直面无表情的方千盏仿佛被按动了开关的机器人,粲然一笑。
秦明月忽然想起刚刚去到书里的世界,方博用出殡的那个早上,柳氏也是一身素缟,无视所有宾客,只一心向着她一个人来。
也许那会儿就已经动心了吧?
秦明月摸了摸她的脸,回头看见后座上小山一样堆了不少衣服和鞋,她有时间的时候也会逛街,只是从来没一次买过这么多衣服。
“去逛街了?”秦明月伸了个懒腰,问。
“嗯,去给你买衣服。”
“我?我不缺衣服。”秦明月又回头看了看,还真是从内衣到外套,夏天的冬天的一应俱全。
“你的衣服还要放在你那,总是拿来拿去的不方便,再说我看过,你的衣服不是太正式,就是不舒服,”方千盏往后指了指那些,“回去你都试试,有喜欢的就留下,我帮你改合身一些,不喜欢的就……就捐给我资助的孩子,反正她们村子里人多,什么身材的都有。”
秦明月还以为她要像电视剧里的土豪一样说不喜欢的就都扔了,已经准备好了一肚子话打算拿出老师的派头好好说教一番,没想到方千盏话锋一转,要捐给贫困村子。
行吧,反正她有钱,衣服给谁穿不是穿呢?秦明月也不能鸡蛋里面挑骨头。
“那边有个晚市,我们去买点菜吧。”秦明月指了一个方向,她平时下班也会去走一走,当然不买菜,而是直接买点小吃带回去当晚饭吃。
“买菜?”方千盏不解。
“嗯,给你做饭。”秦明月信誓旦旦地指了指自己。
方千盏眨了眨眼,露出了两个大大的问号。
“要是周姨已经做好了的话……”
“没有,不如我们今晚去你那吧,刚好可以把你的车开回来。”方千盏大概是不舍得秦明月露出一点点失望的,立刻改了主意。
转过弯就到了晚市,秦明月挑挑拣拣买了七八样菜,加上家里现有的,想着足够了。
可事实是,秦明月不会做饭。她其实也不是一定要做这顿饭,但是她也想照顾方千盏,想对她好,她总觉得在书中世界就是方千盏义无反顾地付出,到了现实,更是她谋划了二十多年,帮她们把所有的路都铺好了,然后才在最合适的时机出现在她面前。
她总觉得自己做得太少了,可这一次的方千盏太完美,她几乎什么都有,又无微不至,这让秦明月觉得不真实,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在这段感情里究竟有什么用。
车刚停下,方千盏去拿后面大包小包的衣裳,秦明月赶紧拦着她,“给我吧,本来就是你买回来的,现在我来拿。”
方千盏动作却没停,“又不是我拿过来的,都是小吴帮着拿的,他见我来接你,就先回去了。”
秦明月握紧了拳头,对着方千盏道:“我们习武之人,岂能让一介弱女子做这等粗活儿?”
方千盏噗嗤一声笑了,“可你也是女子,而且,主母,你不是习武之人了。”
秦明月不说话了,最终还是被方千盏分走了一小半的重量。
刚到家,秦明月就安排方千盏去看电视或者休息,自己去厨房打开刚买的菜。虽然她不会做饭,但做饭嘛,人人都会,人人都有第一次,秦明月觉得自己不至于搞砸了。
她把青菜都洗干净,然后按着网上的方法一步一步往锅里添,先是油,油不能炒太久,然后是葱姜爆炒……
第一个爆炒羊肉,买了切好的肉片,只需要大火炒一下就能吃了,结果油温太高,葱姜都糊了,但好在羊肉没来得及解冻,肉一下锅,温度骤降,居然刚刚好。
第二个炒菠菜,一大盆菠菜被倒进锅里的时候发出了很大的噼啪声,秦明月吓得关火,在锅里倒了一碗水,本以为一会儿就会蒸发掉,谁知道菠菜迅速缩小,水却越来越多,可是眼看着菠菜快要被煮烂了,秦明月只能关火。
第三道菜冬瓜排骨汤,秦明月吸取了之前的经验,用电高压锅煮熟排骨后只用了一点水,然后成功做出了一道冬瓜炒排骨。
或者说,是冬瓜炖排骨、煮排骨,总之不是汤。
第四道菜是晚市上卖的凉拌菜,里面还特意加了猪耳朵,嗯,秦明月不打算动了。
加上两杯奶茶,一个小时后,四个菜上桌。
“不错呀!”方千盏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惊喜,“这羊肉很嫩。”
“嗯,”秦明月有点不好意思,“你知道的,草原上有一道菜,叫冰煮羊。”
“冰?”
“当然。”秦明月肯定。
“这菠菜汤也不错,”方千盏尝了尝,“冬瓜炒排骨,倒是第一次吃。”
“咸了吗?”秦明月带着几分期待问。
方千盏摇头,“没有,刚刚好。”
秦明月不信,自己尝了尝菠菜,又尝了尝排骨,还真是刚刚好。可是菠菜她是按着炒青菜放的调味料,而冬瓜排骨是按着煲汤放的,虽然因为家里调味料不全只放了最基本的几样,但是——秦明月实在想不通,它们是怎么阴差阳错到刚刚好的。
“想不到,主母还有这个手艺,”方千盏一边吃一边赞叹,“想来我以前着实是献丑了。”
以前在方家,方千盏时常花样百出地给秦明月做一些小点心讨她欢心。
从对方三分戏谑七分狡黠,一点真诚都没有的目光里,秦明月知道这小狐狸在笑自己呢,她心里什么都知道。
“千盏,晚上一起看咒怨怎么样?”秦明月不怀好意地笑笑。
方千盏没说什么,只是点头。
“你看过没?”秦明月问。
方千盏摇头。
等天黑透了,秦明月关了所有灯,打开了一扇窗子,刚好雨前凉风习习,吹在人身上有种汗毛倒竖的凉意。
画面开始,秦明月其实兴趣不大,因为她早就看过了,但是她觉得方千盏应该没看过,毕竟无论书里还是现实,她都是一副乖乖女模样,对这种惊悚的东西恐怕并不感兴趣。
她就是想吓吓方千盏!
秦明月喝着剩下的奶茶,偷偷瞄着方千盏,只见她直直地坐着,似乎在很认真地看。等了半个多小时,也没等到料想中的尖叫,更别提美人花容失色地投怀送抱了。
秦明月开始觉得无聊,她动了动,方千盏还是没反应,只是歪着头看电视。
“千盏?”秦明月试探着叫了一声。
方千盏惊醒,“嗯?抱歉主母,我逛街太累睡着了,这电影真催眠。”
“你不是没看过吗?”秦明月咬着后槽牙问。
“没看过,可明知都是假的,自然没什么可怕的。”方千盏的嘴角向一侧微微扬起,秦明月的心思又被她看穿了。
黑暗中,秦明月看不见她的表情,本想伸手戳她的头,看看她是不是反应迟钝都不知道怕的,可是手抬到一半才忽然想起,她是六岁就见过全家被杀的人,那才是真正的死里逃生,又怎么会害怕这样虚假的恐怖片呢?
想着,秦明月不禁紧紧地抱住对方,“千盏,你以前……”
“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我们很好,对吗?”
第二天,童校长到学校时又看见了方千盏的车,她那车连车漆都与别的车不同,阳光照射下简直闪瞎人眼,童校长眯着眼睛,躲在草丛后暗自观察。
可惜他不敢离得太近,所以听不见她们说了什么。
“他看着呢?”秦明月问。
方千盏点头,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瞥见童校长躲藏的草丛。
秦明月抱了抱方千盏,“今天就这样吧,毕竟年纪不小了,别太刺激他。”
本想顺势吻一下的方千盏只能作罢。
秦明月跟方千盏分开,独自一个人往学校里走。
“秦老师,你们……肯定不一般!”不知道姚老师从哪冒了出来,挤眉弄眼地对秦明月说,“你们是不是……”
秦明月正要点头。
“亲戚!”
“不是。”秦明月瞥了一眼姚老师,果然还是太年轻。
“我看着像情人。”
后面,矮胖的松树老师走上来。
“怎么可能,秦老师可是我们三中不婚不育保平安神教大长老,我们才不谈恋爱呢!”姚老师仰起头,满脸不屑。
“什么教?”松树老师完全不明白。
“你不懂。”
这个教,秦明月也没听说过。
“下周就开学了,”松树老师叹气,“还是没有学生的校园更令人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