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啥也没穿地裹在被子里。由于没了毛领, 脖子上凉凉地,她缩了回去。嘉米的怀里暖和得多,不过就是衣服有点扎人。狗哼哼唧唧磨蹭了一会, 说:“嘉米脱衣服呀。”
柳嘉米明显懵了:“脱衣服?”
芝麻觉得她的毛衣扎得自己胸口痛,委屈说:“你的衣服扎我!”
她感觉胸口怪痒了, 伸手去挠了挠, 又砸吧砸吧了嘴。柳嘉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察觉她要伸手摸自己的头,芝麻把耳朵撇下来,眼也不眨地看她。
柳嘉米就坐起来,把衣服给脱了。狗心满意足地趴在她身上,还当自己是个小狗呢,一点没觉得自己重。
芝麻打呵欠说:“嘉米睡呀!”
“……你压着我,我怎么睡?”
小狗哦了一声,翻过身去,滑落到床的一边去。她软软地贴住嘉米, 将脸埋在她的怀里, 真要睡了。柳嘉米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微微地捏捏她肉乎乎的脸。狗喜欢被她摸, 咬了一下她的手指, 满足地打算睡了。
柳嘉米却睡不着。
小狗现在变成了人,虽然长而高挑结实, 但是毕竟是个女孩子, 肌肉下脂肪含量不低,有股柔软的手感。除了漂亮的大耳朵和尾巴之外,她实在看不出芝麻现在是个狗变的。
她捏捏芝麻的耳朵。芝麻本来都快睡着了,被她捏醒了。狗耳朵敏感, 被捏了一下吵醒了,狗不高兴了,对她微微地呲牙。
虽然是凶人,不过也是奶凶奶凶的。这个词给人可能不太好,可是给狗就很合适。
狗变成了漂亮女人,感觉可真不一样。虽然她也不是第一次看芝麻没穿衣服到处跑来跑去了,可是没穿衣服躺一起真怪怪的。嗯……虽然她穿了内衣。可是总还是怪怪的……
芝麻到底有没有察觉到现在气氛很暧昧?
她垂下眼去看。芝麻微微地靠在她肩膀上,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她眼睛是黑色的,微微在光下透出一点琉璃一样的剔透感,人的肌肤软乎乎地在她的手臂叠出一个小肉包子。芝麻的皮肤也是黑色的,但是不是那种亚洲人的黑黄色,是一种偏红的肤色,看起来很健康。
她的脸也长得更像……柳嘉米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蛋黄和花花说的没错,芝麻确实是一只漂亮的小狗,变成人也是漂亮的,五官深邃,唇常常抿着。
小狗发现她在看自己,把脸嘟起来。
芝麻说:“我是不是,变成人好看?”
柳嘉米又捏她的脸。热乎乎的,像个糯米团子。她的手指显得发白,不过芝麻的皮肤真好,手感很细腻。柳嘉米可疑地迟疑了一会,说:“都挺可爱的。”
芝麻不高兴:“为什么是可爱!”
芝麻看书觉得可爱是一个有点敷衍的词!虽然确实是好词,可是有点不太对劲。至少她希望自己是漂亮的。因为大家都说,漂亮的狗狗会被人喜欢。她想要被人喜欢。
柳嘉米就看她,又说:“因为芝麻可爱。好了,不睡觉吗?”
芝麻皱起眉头来,嘴嘟嘟地呜呜两声。其实这表情实在不合适人做,看起来脸鼓鼓地像金鱼,有点幼稚。不过芝麻是狗,所以无所谓了。
小狗就闪亮亮眼睛地凑过来,说:“啾咪啾咪!”
给弄了半天,她都忘了自己那么努力地变身就是为了继续啾咪。虽然她自己有点懂了接吻这个词的意思,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可是那很……亲密?小狗思考这个词。她喜欢这个词。
所以她要去舔。
柳嘉米没法拒绝她。芝麻想要去舔她,而她舔到一半的时候——具体是哪里的一半真不好说,反正就舔得她快要拒绝的时候,楼下传来由远而近的一段歌声。
柳嘉米呼啦推开被子,开窗一看:
唱着映山红的君青衣坐在花花拉得车上面挥手,显得挺高兴的。
君青衣虽然系统没了,但是身体毕竟已经改造过,眼睛倍尖地看见她没穿上衣,旁边还有个狗脑袋。聪明如她,当了寄人篱下的租客,当即更有眼力劲地低头装死。花花倒是完全没有察觉,仍然哼着快乐小调子往家里跑。
芝麻探出个脑袋,一脸迷茫地看她。
虽然狗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肯定也能反应过来:人都回来了,就这么个小房间,想来也是不能做什么的了。虽然做什么还有待商榷!但是不可以这样了。
她就嘟起脸来,咕噜一声,变成大狗模样跑出去了。
不能做那就去割草吧!狗就这么想的。
……柳嘉米麻了。
这狗可真心眼大啊!!!刚在这那样这样的,还以为狗开窍了呢,结果狗磨蹭半天,把她衣服都骗脱了,就是拔腿就跑?虽然好像狗就是这样,但是怎么她觉得这狗怪渣的……
要是这么理解,君青衣老和花花生气好像也正常了。
狗不觉得那是要保持下去的气氛啊!狗觉得暧昧完了,就要去干活。暧昧和干活都是那样的,虽然喜欢和人亲亲和玩闹,可是狗也可以在不需要的时候关掉开关。
但是,那并不是不代表狗不喜欢你。
狗只是很放心你而已。芝麻就是觉得这件事可以之后再做……嗯,至于什么时候就不一定了,可是一点不着急。狗很有安全感,虽然有的时候让人没安全感就是了。
柳嘉米还能拿她怎么办呢!
早在那个夏天,她捡了狗回来,就注定要和这只笨狗生活。
她穿了衣服,下楼去看君青衣拉了什么东西回来。
刚刚开窗的时候就觉得风大了,现在一看还真是,雪也变大了。君青衣的军大衣上落了一层雪花,白绒绒的。物资没有空间,拿小板车拖回来的——还挺丰富。
柳嘉米都震惊了:“你偷了那么多啊?!”
君青衣也震惊了:“你怎么知道我偷的?”
这还用说嘛?!就你这个德行,堂堂正正拿还有点奇怪吧。柳嘉米都懒得反驳她了,蹲下来看拉回来的物资(虽然也不能算偷,那本来就是君青衣放在那备用的),一边说:“还有吗?”
花花从怀里掏出两罐芝士。
君青衣撩了一下头发,说:“这可是最后两罐啊!当时最好的超市出的。我开着越野车冲进去的时候随便吸了一堆东西,就这个了。”
柳嘉米静默了一下,转头去看米。过了一会,君青衣伸手比了比,说:“内衣带子掉出来了。”
农家乐女主人瞪了她一眼,没说话。芝麻摇着尾巴下来帮忙,搬着米啪嗒啪嗒地跑开,一点没有害羞的意思。君青衣看了一会她的屁股,砸吧出味道了,但啥也没说。
说什么呢?反正柳嘉米自己会知道狗是怎么样的。
花花拉了一路的小车,虽然身强力壮,但是还是有点累了。君青衣见状去帮她刷毛去了,就没掺和搬东西的事务了。蛋黄在擀饺子皮,芝麻就在那忙前忙后的,很是高兴的样子。
她已经搞清楚了储藏室的结构,现在干活很快了。倒是柳嘉米突然地被剩下来了,也插不上手——楼梯就那么大,她也上不去,只好就坐在那打算收拾一下家里的东西。
这么一收拾,还真是一堆东西被找了出来。
家里已经许久没收拾。可好像自从那件事落幕之后,她就总觉得要用什么东西做一个落幕似的……比如收拾。柳嘉米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收拾过杂物了,现在小红楼里堆满了到处收刮来的东西。
原先没家的时候,东西随便放就行了,一般也没什么东西需要特别留恋,毕竟都放在空间里。但是有了家之后,她那种仓鼠爱好又开始了,即使这个没有用,也忍不住往家里拿。
毕竟是末世,说不定见不到下次就再也见不到了。
首先是一堆针线盒。她把线分门别类地放在饼干罐子里,又把针小心地插好,插在小枕头上。还有很多不知道哪来的布料,碎花花的。到时候可以给芝麻做个拼布的小包……
还有很多很多东西。
柳嘉米看到这些东西,就会想起很多事情。那个球,是和芝麻打扫去小白楼打扫之后,在小红楼找到的。本来想着芝麻是小狗可以玩呢,没想到小狗变成了大狗,用不上了。
还有一个巨大的漂流瓶。
……柳嘉米想起来了,里面似乎有个纸条还是什么的。但是她看不懂里面的语言,想拿给君青衣看呢。
还有很多瓶瓶罐罐的。柳嘉米都把它们用泡沫水泡着,在后面用硬毛刷子刷起来。过了一会,在后院给花花刷完毛的君青衣要进去的时候,柳嘉米和她说了那个漂流瓶的事情。
君青衣一怔,随后说:“要我看看?”
柳嘉米说:“我觉得你应该会里面的语言吧。”
她继续勤劳刷瓶子的时候,里面传来君青衣开漂流瓶的声音,她似乎打开了信,在认真地看。柳嘉米就把瓶子里的水倒干净,插在竹子栏杆顶端晾干,进去找她们。
屋子里面很暖和。前门和后门都已经挂上了门帘,毕竟原来这里是南方丘陵地带,根本没有炕……在这种小洋楼里面挖一个洞不知道会不会伤到地基。不过柳嘉米打算把进门那个芝麻常用的位置做成暖炕。
现在里面略微通了一点风,没那么闷了。
花花趴在廊下打呵欠,眼睛动也不动地看鸡。
君青衣坐在那张格格不入的大躺椅上,拿着纸在看——她看得很专注,不知道看懂了没。不过要是没看懂估计也不会继续看了,柳嘉米于是约过她,把一罐茶叶拿了下来。
屋子中间的火炉咕噜咕噜烧。水开了,柳嘉米找出来五六个不配套的茶杯,随便下了一点茶。
咕噜咕噜,水倒进了被子里。
暖呼呼的茶味飘了出来。君青衣抬眼看了她一眼,有点惊讶:“你在泡茶?”
柳嘉米点头,说:“放得挺好的呢。不知道是什么茶,感觉能喝。毕竟是干燥的嘛。”
君青衣手指在纸上描绘,过了半会,说:“狗醉茶。不要给小狗喝。”
……???
这可有点新奇。不过也是,狗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柳嘉米从没给她们泡过茶,再说,狗的味觉本身就很奇怪了。那么辣的辣椒,狗也不觉得辣来着……
茶泡好了。君青衣拿了一杯,微微喝了一口,表情上扬了:“是毛尖。”
“毛尖是什么?”
“好喝的茶。”她把信封放在桌面上,和柳嘉米说,“信里没什么东西……嗯,虽然是有点意思。”
两人就一边喝茶一边聊天。由于怕饿,茶点是大馒头。君青衣虽然可能很想吐槽这什么搭配,但是因为也就将就了,没说话。她把信粗略地翻译了一下,说:“现在还有人生活在船上。如果没有错,应该是那时候就在渡轮上的,或者后面逃上去的。船上有他们自己的生态系统和社会环境。”
信是末世发生几个月后寄出的,是个小男孩写的。他也许根本不知道大陆崩裂了,陆地上人们已经死得差不多的事情,也不知道洋流现在混乱的事情,总而言之,他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放进了漂流瓶。
至于漂流瓶会不会回来,他好像也没期待过。
柳嘉米却觉得漂流瓶这个行为有十足的伤感气氛。如果她现在往海里丢一百个瓶子,都不见得十年内找到一个人捞到,更别提回信的几率了。
她就说:“这上面是什么语言?”
君青衣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分析字形可以猜出来,我猜应该是……”
接下来,柳嘉米被君青衣用智商碾压了一遍,充分地说明了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和一个天之骄子之间确实有智力差距。反正她完全没听懂什么字形学和字迹学,倒觉得馒头挺好吃的。
君青衣就笑说:“那就当聊天不好吗?”
柳嘉米往外看。花花已经趴在廊下睡觉了,但是耳朵还竖着。廊外飘雪,雪变大了。她心情突然无比宁静……
坟墓也许也已经掩盖了。收拾结束了。
她就说:“是啊。好适合什么都不做,干聊天的天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