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故事……以前的故事, 要从哪里开头呢?
柳嘉米记得自己这段时间想这些事情的次数变多了。将黄豆泡进去的时候,她在想以前看过的小视频,想起妈妈做的蒜香排骨。有时候看见窗帘,会想起宿舍, 以及家里客厅的阳光。
还有很多细微的细节, 但她现在想起心绪已经平静, 如同以前那样……
她只是想了想, 然后说:“很久以前,大概是二十多年前,我就和芝麻在妈妈肚子里一样,出生啦。”
芝麻哦了一声,突然震撼道:“嘉米!二十多岁!”
柳嘉米奇怪到:“是啊。可是我们18岁就成年了。”
芝麻吓了一跳,现在又缓缓地趴回自己的位置上。她可能还在消化十八岁成年这个信息, 过了一会,柳嘉米继续说:“芝麻应该也知道了吧。人类要上学, 在学校学习知识。我上了六年小学, 三年初中,三年高中,然后考上了大学。”
“大学。”
“然后……大学的时候, 末世就发生了……”柳嘉米缓缓地说着, 一边开始回想当初的事情。
末世发生是十月份。刚好是大学刚开学一个月, 她上大二的时候。柳嘉米都已经有点忘记自己学的专业了, 好像是……金融?反正是在末世没有什么用的专业。她没用过, 已经都不记得了。
末世几年,最有用的东西还是生存经验。这点上,城市人真是没有什么优势。
不过柳嘉米虽然算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城市人,好就好在有个系统。
对了……她是怎么拿到的系统的?
……
两年前的十月十二号。
柳嘉米背靠着门, 站在空无一人的学生宿舍里。她微微地发抖,站在那一句话也说不出。
那是什么?
她不是没看过丧尸片。可是看过不等于生活中遇到就能平静。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女大学生,遇到这种事情,她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血淋淋的……露出牙龈的,惨白的牙,鲜红的血。柳嘉米没法去想她的脸,只觉得内心凉冰冰的,像被泡了冰水似的。初秋明明还有点热,她却惊得一身汗,粘在身上,十分难受。
门后面还连续不断地传来敲门声。
咚,
咚。
柳嘉米背后发麻,立马连滚带爬地爬到最里面床上,也不管是谁的床,先爬了上去。直到拉上床帘,她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簌簌发抖。
她双手一摸,发现自己手机还在裤兜里,立马拿出来看微信群。此时她才发现群里早就已经有一片求救信息,刷屏的速度非常快。她手都有点抓不住手机,咯蹬一声,掉在床上。
门外的声音还在持续。
咚……咚。
柳嘉米认识她。对门和附近都是住的同一个系的同学,外面的……外面的人好像是隔壁班的同学,和她上一个选修,可她不认识人家叫什么。她拼命地拉着现实的联系往上爬,慢慢地,慢慢地平静下来。
微信群还在跳动,可是渐渐地也慢了。大约是不少人已经绝望了,发现只能靠自己了,或者,已经死了。
柳嘉米仍然捂着嘴。
半晌,她掀开床帘,小心翼翼地下了地。现在是下午四点过,外面地板仍有一点余光,照出一对长长的影子,是脚。门口下面滴下来一滩脓液,不知道是什么的。柳嘉米小心翼翼地开了灯,迅速找出自己背包。
衣服,内衣,水瓶,零食。柳嘉米打开宿友的柜子,一边不住地心理道歉,一边拿走了宿友的零食,其他的一概没动。她又拿走了两把水果刀,聊胜于无,却站在门口不敢出门。
门仍然被敲着。
咚,咚……
她很害怕。
“嘉米那时候……很害怕。”也不知道怎么的,也许是想听她讲故事,芝麻一直没睡,睁着眼睛看她。柳嘉米点点头,轻声说:“我当然很害怕。我那时候还没有拿到系统,也没有杀过丧尸,我当然怕……毕竟,我只是个普通女孩而已。”
于是芝麻就把她的脑袋往怀里塞:“然后呢?”
柳嘉米就继续说:“然后……然后我就在那呆了好一会。”
这纯粹是因为害怕。柳嘉米看过丧尸片,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至少手机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她都不敢看微博了,怕一下子信心崩塌,只能告诉自己出去一定会有办法的。
可是,出去要是被咬了呢?
她穿了厚厚的外套,现在浑身是汗。柳嘉米一紧张,突然想上厕所。她擦了把汗,出门去厕所,上完厕所,发现门口有个扫把,眼前一亮:这个可是好武器啊。只要够远,打不死也可以隔开人……
柳嘉米拿起扫把,突然心领神会,往外看去。
远处是操场。操场有一种死一般的寂静,远远看见有几个书包凌乱地丢在地上,有大概是血或者是别的东西粘在地上,可一个人都没有。
空气中有一些蝉鸣。柳嘉米往外看着,无声地,凝视着,看着末世的第一天。
天空没有变成昏黄色,或者鲜红色。天空仍然是蔚蓝的,微微有点晒,白色的云像棉絮一样朝西流动,树叶仍然很绿。只是人都消失了,那就是然后她就收到了系统。
关于系统,柳嘉米已经不记得是怎么答应的,也可能没答应,反正系统就来了。她那时候已经慌到六神无主,任何稻草都需要抓,何况这一点。
然后她获得了……狗币系统。
这系统,你说他有没有用处,肯定是要肯定的。至少在柳嘉米杀出宿舍楼的那个下午,破系统还算是有用的——但是你说他没用,他也是真的没用啊!
柳嘉米靠着它给的临时的力量加成,一路虚汗连连,手脚发汗地躲开丧尸来到楼下,遇到了第一个队友。当时破系统甚至还没开队友系统,两人勉强靠着合作杀到小卖部,凭着柳嘉米的怪力撬开仓库,拿到了不少补给品。
她们俩在校门口休息一会,找到了几个队友,正式组建成临时小队,开始了流浪。
……在那时候,她还打过电话回家里。可是家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人接电话。那时候爸妈也还没退休,大概都在上班……手机也打不通。
柳嘉米的学校在郊区,除了宿舍之外并没有什么居住区。因此,这附近还算比较安全,只要出了学校,外面没什么丧尸。经过商量,几个人都一致决定先不要进市区,在外围保证自己安全先。
毕竟大家都不是小说主角,都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殊能力。
……柳嘉米也不认为。
她知道家里也许也在找她,但是她也知道,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在那之前,她要活下去。
……
“好了!芝麻,该睡觉了。”柳嘉米轻轻地说。
时间不早了。
月亮已经落下去一个,变得很昏暗了。蝉仍然叫着,柳嘉米拉开了窗帘,透了一点风进来。
窗纱是从别的地方剪下来的,用铁丝拧在一起,虽然有点丑,但是防蚊子。窗户上面挂了个艾草包,有时候会换别的香草,味道很清新。前段时间是柠檬片,过了几天,就变成了柠檬水。
芝麻很爱闻味道。她仍然搂着嘉米,倦倦地靠在嘉米的脖子上。
她说:“明天还讲吗?”
嘉米就说:“还讲呀。就讲我,怎么样和这些人生存,怎么样被背叛,怎么样活着逃出地下室的故事。”
芝麻睡眼惺忪地把她塞在毛领里:“为什么在地下室?”
狗狗不喜欢听见她被伤害,蹬着腿非要挤她。柳嘉米差点被她挤成一团,好不容易挣开点:“那你好好睡觉,明天不就知道了?”
芝麻一想,很有道理呀!她就乖乖地睡了,半夜不知怎么的做了个梦。
狗狗不怎么做梦。也许因为白天想得不多,她不怎么做梦。不过,嘉米总是会做梦,所以她知道什么是做梦。
好几次,柳嘉米在半夜无意识呢喃,动弹。芝麻睡眠虽然深,但是很容易醒——这是狗的特权。好几次她都能被做梦的柳嘉米吓醒,然后爬起来,用肚皮兜住嘉米的梦。狗狗总是单纯的,也有点不太懂为什么,可总是很乖的。
然后她就做了一个梦。
很奇怪,即使嘉米在睡梦之前和她说了那么多的恐怖或者可怕的事情,她的梦也是很单纯的。梦里是一大片黄黄的干草地,有股嘉米草药的味道。风一吹,像家门口那条小河似的,波浪一叠一叠的。她长成大狗狗了,和妈妈一样高,抱着小孩子嘉米,在干草里面走路。
嘉米小小的,感觉肉乎乎的。芝麻感觉自己很高,力气很大,举嘉米一点都不费力。
……嘉米香香的!
她感到很高兴。因为她虽然看不见嘉米的脸,可总觉得自己保护嘉米保护的很好。芝麻心情很好,扬着尾巴往前走。
她懂了!
芝麻想通自己为什么开心了。她在梦里,可以从小时候保护嘉米!这样嘉米就会很开心了,而且会一直很开心!嗯……虽然她现在还不会养孩子,可是她会和嘉米学会的!
嗯,那就没有小嘉米了。因为嘉米长大了,就不可能变小了。
算啦!现在和嘉米多学一点,以后就可以带着嘉米很快乐的生活啦!
说起来,嘉米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香了……嘿嘿。
那天晚上,和沉重的气氛不一致的,芝麻做了一个快乐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芝麻呆呆狗!
嘉米:教会芝麻以后好生活
芝麻:教会我以后带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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