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司堂。

  “还没找到曲棋?”

  静殊坐在高台上,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台下的紫胤、怀鹿面色也不见好,神色迥异地站着。

  大殿内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

  良久,静殊撩开眼皮,声音里夹杂着寒气:“我在黑巢里用灵力搜寻过她的气息,没有查到任何迹象。”

  活生生一个内门弟子,忽然之间不翼而飞了,且长老亲自下场也无迹可寻,这要是传出去,问剑宗恐怕要沦为笑柄。

  紫胤:“会不会是她已经离开?”

  “那也不至于一丝痕迹都不留。”

  怀鹿前两天方才从昏厥中苏醒,双颊仍然十分苍白,曾经丰腴妖娆的脸颊如今消瘦不堪,说一句话都要咳声。

  她掌心轻抚心口下寸,道:“最怕是……有人救走她,又故意抹去痕迹,不让我们察觉她在哪里。”

  “她在忘昔峰极不受欢迎,除了长……守一长老和她的小徒弟,有谁愿意救她呢?”紫胤神色复杂,“若是只有那种可能性,她真的被秘境主害死了呢?”

  静殊苍老的眸中划过一丝狠戾,双拳紧握,压抑着怒气:“就算她死了,也定要找到尸骨!否则我们怎么跟长……守一长老交代?”

  话音刚落,一道青色旋风倏然刮进大殿,磅礴灵气有如滔滔江河奔涌而来,叫人措手不及、难以抵挡。

  另外人的脸色不约而同一变,低头恭敬道:“守一长老。”

  灵气如明火渐熄,渐渐显露出一道高大身形。

  来者正是守一,她身着白衣笠帽,大步流星踏入殿中,老太太一改往日乐呵呵的模样,抬手掀开帽檐的雪白皂纱,刀削斧刻般的面容上满是冷峻。

  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低头的人,守一开口道:“我徒儿呢?”

  一片死寂中,静殊嘴唇嗫嚅:“前几日曲棋掉进了黑巢,如今黑巢已塌,但曲棋杳无音讯,我们正想尽办法在找。”

  守一目光沉沉:“黑巢?她怎么会在那里?”

  紫胤:“不清楚,她与苏扶晚一同进去的。”

  守一视线落在静殊身上:“苏扶晚?她也在?”

  静殊不

  敢抬头,额上渗出一层薄薄的细汗:“是,苏扶晚已经被我们成功救出了,她顺带拿走了荧惑。”

  守一压下眼睫,侧脸轮廓冷硬如铁,饱含怒意的话语回荡在大殿上:“我叫你看好我徒弟,你们就是这样办事的?”

  静殊两肩一耸,把头埋得更低:“长……长老息怒!”

  其他二人亦不敢大喘气,低眉顺眼地站着,默默等待着守一发号施令。

  片刻,他们听到守一问:“那魇呢,去了哪里?”

  静殊:“它进秘境前去了流云阁,向我询问……掌门和天机镜的事情,随后就捏碎了我的元神化身,也弄塌了流云阁。现在八成已经进了云生秘境,不知踪迹。”

  守一脸色稍霁:“若是为了这些而来,倒也好说,就怕它提前伤害苏扶晚。”

  紫胤:“长老放心,我们已经按你的计划安排许多人暗中保护她,绝不会出事。”

  守一:“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告诉它掌门在何处,但万万不可说出天机镜的所在。”

  人脸色一变:“这……”

  守一:“我去一趟云生秘境,你们先看好苏扶晚。”

  说罢,她拂袖而去,留下人面面相觑,如劫后余生般叹息。

  怀鹿拿出小手帕,边擦汗边道:“长老还真是护徒心切。”

  紫胤摇头:“谁做了她的弟子,真只有倒霉的下场。”

  静殊竖起眉毛,喝道:“长老前脚刚走,别让她听到了,休再妄言。她所做一切,皆是为了拯救天道苍生,牺牲小我、成就大我,此举乃是大公无私,吾辈修道者的楷模。”

  紫胤不甘示弱:“连亲传徒弟都能拉去剥骨铸剑,谁能冷血到这份上?”

  眼看两人意见不合,怀鹿连忙打圆场道:“别的不说,她对曲棋还是不错的。”

  紫胤目光复杂:“就只有一个曲棋了,可惜连她也……”

  “好了,别再提了。”静殊打断道,“去找平日里最关心苏扶晚的几人,让他们好好照顾她。”

  怀鹿忧心道:“苏扶晚的伤势并不严重,我已经给她煮了药汤,让她一日次按时喝下。只是那荧惑如今和她绑定,一拔剑就吸她的血,万一损坏了她的体质怎么办?”

  静殊:“紫胤,你精通天下兵器之谱,以你看呢?”

  紫胤默然片刻,缓缓道:“荧惑只认同心地善良之人作为主人,苏扶晚被吸血,说明她心术不正,我也无可奈何。”

  众人沉默半晌,纷纷失望地摇头。

  静殊:“罢了,眼下先好好照顾她吧,此事以后再提。”

  另外两人低头应声,纷纷走出殿内,却没人注意到一抹颀长的紫衣人影立于高阁之上,静静看着这一切。

  -

  云生秘境。

  从溪水潺潺的山谷回到不见天日的黑森林中,曲棋环顾四周,小脸忽然严肃,如临大敌。

  她拽了拽身旁的猫主子的袖子,一脸深沉地说:“咪咪,现在有一件好消息和一件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盛西烛思忖片刻,道:“好消息吧。”

  曲棋抿唇:“这里光线很暗,大魔王应该找不到我们。”

  盛西烛:“坏消息呢?”

  曲棋吐了吐舌头,笑得甜甜的,企图萌混过关:“我迷路了,诶嘿!”

  盛西烛:“……”她就不应该让路痴自作主张。

  曲棋眨巴着眼睛:“你还记得之前找到我的那个山洞,怎么走吗?”

  盛西烛:“记得。你不是要去找秘境出口吗,还回去干什么?”

  曲棋心虚地低下头:“我、我发现忘记我把季岭丢在那边了,得回去捞一下他。我们说好要一起出去来着,不能丢下他一个人的。”

  都几天过去了,现在才想起来自己有个小师弟!

  盛西烛无言:“……有你这样的师姐,真真是他的福气。”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曲棋拍拍胸脯,“你要是羡慕他,也可以喊我一声师姐喔。”

  盛西烛:“……介意。”按照年龄算,曲棋都该喊她一声师祖了。

  曲棋表演原地心碎,故作伤心地垂下一双狐狸眼:“淡了淡了,感情淡了。”

  盛西烛:“?”

  她按住曲棋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捏了几下,警告似的低声道,“又在闹什么?”

  曲棋双手掩面,抽泣似的说:“若是妹妹觉得我无趣,明日又见旁人绝妙,真真让人

  伤了心。”

  盛西烛:“……哪有什么旁人。”

  她拉住曲棋的手,轻轻从对方的脸上拔下来,果然收获了一张正在偷笑的脸。

  女孩眉眼弯弯,亮晶晶的眸子里盛满从树叶缝隙落下的细碎阳光,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狐狸。

  “嘿嘿嘿……”

  盛西烛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转身向前走:“傻乎乎的。”

  曲棋看见她脸上似乎划过一抹极轻的笑容,加快脚步跟上去,忍不住道:“你刚刚也笑了。”

  盛西烛下意识道:“我没有。”

  “你有!”

  “没有。”

  “……”

  两人吵吵闹闹间,已经到了山洞附近,更大的吵闹声从树林深处传来。

  “听话,让我康康!”

  “……师兄不要啦!”

  曲棋仔细一听,这其中一道声音不正是季岭那小子么?

  她立刻带着盛西烛气势汹汹地杀到现场:“都不许动!举起手来!”

  只见山洞前方,一群人围在一起,拽着中间那少年的手,少年衣衫破旧、发丝凌乱,整个人缩成了一团,似乎在保护怀里的东西,秀气白净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异常凄惨。

  少年抬起头,看见曲棋时顿时露出要哭不哭的表情:“小师姐!救救我!”

  曲棋大怒。

  硬了,拳头硬了!

  “你们竟然欺负我师弟?!”

  “曲棋,你还知道回来。”周围人群中,其中一个灰头土脸的男子高高昂起下巴,冷哼道,“我还以为你丢下你师弟,远走高飞了呢。”

  “没错,还把我们几个伤员都在这里,一声不吭地走了。”

  “不知道她把苏师妹拐哪去了,现在哪里都找不到苏师妹!”

  曲棋看了看他们,正是之前跟着苏扶晚的那伙护花使者团。

  她走上前,拨开人群把季岭拉到一边,上下打量了一番,面露担忧:“你没事吧?被撅了?”

  季岭:“!”

  少年脸颊一瞬间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师姐你想什么呢!”

  灰头土脸的男子高声打断他们:“来

  得正好,你师弟刚刚偷拿了我们的东西,你看看怎么处理吧。”

  季岭双眼圆睁:“我没有拿,明明是你们想抢走师姐给我的老鼠内丹!”

  男子:“胡说八道,你问问大家,我们谁抢了?有谁看见我们抢的!”

  周围几人附和道:“就是就是,明明是你偷拿我们的东西!”

  “没错!”

  “……”

  应和声此起彼伏,季岭呼吸急促,一向好脾气的脸上布满了怒容:“师姐,他们是一伙儿的……”

  曲棋按住他的小胳膊,颔首道:“没事儿,大致情况我了解,我帮你出气。”

  季岭看着女孩平静的神色,心中也渐渐镇定下来:“好。”

  在他心中,曲棋总是很可靠的。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他师姐总会有很多办法去解决。虽然她的背影并不高大,也不强壮,但总是会挡在季岭面前,替他分担痛苦。

  忘昔峰上所有的人都说曲棋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但在季岭的心目中,她是家人,也是最好的师姐。

  曲棋看向一旁的盛西烛,说:“咪……张姑娘,帮我照看好我师弟。”

  盛西烛颔首。

  曲棋转身而去,留下一道潇洒的背影。

  灰头土脸的男子不悦道:“喂,你在耍什么帅啊?”

  曲棋:“你谁?”

  男子怒发冲冠:“之前都说过了!我是忘昔峰掌门座下徒弟,张予!”

  曲棋沉思道:“没印象了。”哪个杂鱼来着?

  张予:“你你你……”

  曲棋慢条斯理地撸起袖子,伸手将长发挽在身后,用一条天蓝色的绢带高高系起。

  “你们想要内丹,是吧?不如这样,你们几个谁打赢了我,我就给他一颗内丹。”

  众人面露迟疑:“你?要和我们比武?”

  他们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约而同地露出讥讽神色。

  曲棋歪了歪头:“不敢?这样吧,免得说我欺负你们伤员,不如你们一起上吧。”

  她动作时,脑袋后面蓬松的马尾也跟着一晃一晃,有点像是小狐狸毛茸茸的大尾巴,那条“尾巴”在后背扫来扫去,又时不时露出一截白皙细长的

  脖颈。

  盛西烛下意识地用舌头顶了顶尖牙。

  张予:“笑话!我一个人就够了。”他会怵一个练气期的草包?没在怕的!

  “识相的,就叫你师弟快把东西交出来,否则……”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到时候别怪我不怜香惜玉!”

  曲棋一脸冷漠:“可以。但是,我拒绝!”

  “敬酒不吃吃罚酒!”张予抽剑出鞘,喝道,“拔剑!”

  曲棋的本命剑被石猴弄碎了,她转头看向观众席:“季岭,借我一把剑。”

  季岭将自己的本命剑抛给她,目光中盛满信赖,俨然已经化身小迷弟:“师姐加油!!”

  曲棋单手接剑,将马尾往身后一撩,飒气十足。

  下一秒,两人交起手来。刀光剑影之间,曲棋忽然发现,对方的动作在她眼中十分缓慢,就像开了0.5倍速的视频一样,非常轻易就能躲开。

  张予使的是内门弟子专用的“问雪剑法”,形式简单,崇尚的是问剑宗道义相符的“大道至简”。

  他自诩这套剑法已经拿捏得炉火纯青,肯定能将这草包吓得屁滚尿流、顶礼膜拜!

  没想到他的每一次横削、斜切、纵刺,都被对方飞快躲开。女孩身形飘忽,灵活得像个跳来跳去的猴儿,且每一剑都出得猝不及防,潦草中带着一丝离谱,令人意外之极。

  曲棋“哈”了一声,回剑反撩他的掌心,将他手中的剑击落在地!

  “除你武器!”

  张予脸色大变,弯腰拾剑,忽然感觉浑身一轻,一股蓝色灵力将他弹到一边,摔了个大马趴!

  曲棋优雅挥剑:“飞沙走石!”

  她看着地上的张予,故作吃惊:“师兄,你怎么蹲在这里啊?”

  张予蹲在地上又气又急,脸色红青转换,像极了红绿灯。

  他竟然打不过这草包,怎么可能?!

  曲棋以手捂面,作恍然大悟状:“你是来拉屎的吧?”

  周围响起一阵憋不住的笑声。

  张予握紧双拳,怒吼:“可恶!”士可杀不可辱!

  他愤怒地一跃而起,长剑破空挥出——

  曲棋侧身闪过,乌黑马尾随风扬起,扬起红

  唇,秾丽的眉眼漾着一丝狡黠。

  她举起剑柄,狠狠向下一压:“昏昏倒地!”

  张予后脑勺一疼,应声倒下,尘土飞扬。

  在他倒下的瞬间,曲棋刚好转身,利落地收剑,寒芒归鞘。

  众人呆若木鸡。

  优雅,实在太优雅了。

  有人小心翼翼道:“敢问曲师妹,你这是什么剑法?”他从未见过如此变幻无穷、凌乱无章的招式!

  曲棋沉思片刻,严肃道:“这不是剑法,是魔法。”

  “难道是曲师妹自创的招式?”

  曲棋双手背在身后,如世外高人飘飘然而立,背影十分高深莫测。

  “不,这是一位叫J.K.罗琳的大师精心编写而成,非我原创。”

  众人窃窃私语:“摘剋罗琳是谁?没听说过啊。”

  “定是位隐士高人!世间竟还有如此奇特的招式,真是无招胜有招,出奇制胜啊!”

  季岭已然欢呼起来,就差举着荧光棒狂喜乱舞:“芜湖!张道友你快看!师姐好厉害啊——”

  盛西烛:“……”不过是仗着修为碾压,胡乱输出罢了。

  曲棋转过身,高高昂起下巴:“还有谁?”呵,你们对力量一无所知!

  几人齐齐后退一步,面露尴尬。

  张予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他们可不想被那“魔法”打得五体投地,颜面全失!

  曲棋看着他们畏畏缩缩的样子,得意一笑。

  原来这就是拿了逆袭爽文剧本的感觉吗?我曲傲天又杀回来了……

  盛西烛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别笑了,他们跑了。”

  曲傲天猛地看向她,勾唇一笑,如扇形图的眼中闪过四分冷傲分不屑分凉薄。

  “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敢命令我的女人。说吧,想要什么?”

  盛西烛看着女孩自以为很酷的表情和身后毛茸茸的大马尾,忍不住捏了捏曲傲天的脸颊:“别在这里发癫。”

  曲傲天:“嘤。”一点都不配合。

  一旁的季岭情不自禁地鼓了鼓掌,艳羡道:“师姐,你们玩得挺花呀!”

  曲棋热着脸咳了一声,对着小师弟指指点点:“你

  下次嗑cp不要舞到正主前!”

  季岭无辜道:“我也没有办法,你们俩属于官方按头嗑的那种……”

  盛西烛扶额。

  这两人能成为师姐弟是有原因的。

  曲棋岔开话题:“说起来,阮师姐和夏师姐呢?怎么没看到她们?”

  季岭:“她们出去找苏师妹了。小师姐你有看见她吗?她也很久没有回来了。”

  曲棋冷哼一声。

  怎么会没看见!要不是因为女主这个倒霉催的,我也不会沦落至此。

  季岭见她面色不虞,好奇道:“怎么了?”

  曲棋便把事情又原封不动地跟他说了一遍,听得季岭直皱眉头,拳头也捏紧了。

  季岭义愤填膺:“没想到苏师妹是这样的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人边说边走,路过一处山脚下,看见不远处的山坡上闪烁着一道迷离的白光,白光尽头隐隐约约显露出高大的身影。

  “徒儿们!”

  守一的声音自天边由远至近,带着一丝寒气未褪的威严。

  季岭听到这声音,条件反射地停下脚步,飞快朝声源处望去。

  动作熟练地好像做过成百上千次。

  “师父!”

  曲棋也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守一长老处理完灵脉的事情以后来找他们了!

  那白影如闪电般迎面袭来,眨眼间便停在人面前。

  曲棋也连忙道:“师父。”

  老太太今天这一身,鹤发雪衣,纱帽黑靴,帽纱把脸挡住,还颇有种隐世高人的风骨。

  守一先是看了一眼季岭,又在猫主子脸上停顿片刻,随后才看向曲棋。

  她仔细打量着女孩脸上、右腿上的浅浅的伤痕,蹙起眉,声音缓和下来,仿佛一个老太太在关心孙女似的:“哎哟,乖徒儿,你怎么受的伤?这么不小心。”

  说完,她又瞪了一眼季岭,嗔道:“不是叫你照顾好你师姐,你怎么搞的?让她伤成这样!”

  季岭唯唯诺诺地垂着脑袋:“对不起师父,我……”

  “这不关小师弟的事儿。”曲棋心中一暖,摆了摆手,“您别怪他了,他刚刚还被一伙人欺负呢。”

  守一伸出指节弹了一下季岭的脑瓜子,笑道:“他这性格,不让人欺负才怪呢。”

  季岭哎哟了一声,抱头蹲防:“师父,您别取笑我了。”

  他开始讲述曲棋刚才如何利用魔法打败了张予,讲得神乎其神,曲棋听完感觉自己是不像金丹期的,像半只脚踏入仙界的渡劫大佬,分分钟把对面打趴下。

  守一眉眼舒展,咯咯乐个不停。

  曲棋看着俩人热热闹闹的样子,忽然有种回到家的感觉,心里头暖乎乎的。

  她看了一眼身侧猫主子清冷如雪的眉眼,忽然从女人身上感觉到了一丝遥远的孤独。

  于是曲棋偷偷伸出手指,在她手背上划了一下。

  盛西烛若有所思的视线从守一身上移开,看向她:“?”

  曲棋开始在她掌心漫无目的地乱划。

  无人察觉的地方,纤细的指尖在手掌中为非作歹,一笔一画都漾开无比奇妙的痒意。

  盛西烛手指细微地颤了颤。

  曲棋刚画了一个爱心,猫主子忽然合拢五指,将她的手困在掌心。

  像聚精会神的猫咪忽然伸出爪子,抓住了鱼缸里游来游去的咸鱼。

  曲棋:“!”

  她动了动手指,但盛西烛不让她出来,还意味深长地斜了她一眼。

  好像在说,别想跑,谁叫你乱动的。

  曲棋:“嘤。”

  她嘤得有点大声,剩下的两人都看向她。

  守一关心道:“伤口痛吗?”

  曲棋瞥了一眼盛西烛:“伤口不痛,哈特痛痛。”

  盛西烛:“……”胡说八道。

  她悄悄松开女孩,别过头,耳尖漫上一丝绯色。

  守一:“快说说你这伤怎么来的,为师替你出气去。”

  曲棋便又向她告状了苏扶晚的事情,末了还委屈地补充:“我真的没想跟她抢剑。”

  看着自家徒弟耷拉眉眼的样子,守一的脸色一下就变黑了。

  “不像话!明天我就去问问她怎么回事。”

  曲棋又开心了,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

  守一催动灵力,在虚空处划出一个金色的矩形,矩形中心随后被填

  满明亮的白光,光芒万丈。

  曲棋定睛一看,她竟是在秘境里活生生撕开了一扇门!

  守一半只脚踏入那扇门,又回头道:“快,我带你们先出去。”

  说罢,她的目光落在盛西烛身上,不经意地问:“这位明月山庄的小友可是你们的朋友?”

  曲棋连连点头:“是,她叫张。”

  守一轻笑:“……好名字。”

  她招呼人进入白门,曲棋刚踏过门槛,便感觉眼前一暗,她们已经回到了逆境的入口处。

  黄昏时分,忘昔峰的景色如画卷般展开,亭台楼阁淹没在璀璨的金色霞光中,大气而隽永。

  曲棋左顾右盼,感觉眼前的景色似乎哪里怪怪的。

  她问:“是不是少了栋楼?”

  季岭也兴致勃勃地过来凑热闹:“怎么回事啊?楼塌了吗?”

  守一:“有只魇来过流云阁,准备把楼阁弄塌了,周围的房屋也被波及,一下子塌了一大片。”

  曲棋:“……”这盛西烛是狗仔队的吗,怎么这么喜欢让别人塌房!

  忽然,身旁的季岭抽泣一声,双手捂面:“不!我的屋子就在流云阁旁边——”

  曲棋顿时面露同情:“原来,塌房的是你。节哀!”

  盛西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