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山水间(GL)>第37章 咫尺

  “这位仁兄恐怕找错人了,或是有误会吧……”谢棠话音未落,曹郁一个凶狠的眼刀过来,她又识相的闭上了嘴。

  没办法,这是力量上的差距,就像把一只小猫咪放在狮子旁边,即便狮子什么也没干,也足够小猫咪吓得瑟瑟发抖了。

  此时一只胆子还算大的小猫咪,又试探的伸出了一只脚,问道:“那仁兄可不可以告诉某,令妹是哪位小姐?就算某有做错事情,也总要让某死个明白吧?”

  曹郁冷哼了两声,道:“昨天你还牵了我妹妹的手,今日就忘记她是谁了?”咬定了对方就是个人渣。

  他原本以为曹闲月不想进宫才诓骗父亲自己有心上人,没想到她瞒着家人真的在外与男子私相授受。

  谢棠一听到牵手两个字,瞬间明白对方是谁的哥哥了,一时间欲辩无词,满脸通红的说不出话来:“我……我……”

  当她意识到她牵了曹闲月的手是铁定的事实无法改变时,更加紧张了起来,咬着舌尖才勉强镇定问候道:“原来是幼……曹姑娘的兄长,我……失敬了!”二话不说,先行了一个拜见的大礼,就差把头叩到地上。

  曹郁见她不再狡辩,又礼节周到,才稍满意些,带着替妹妹把关夫婿的意思,拷问谢棠道:“说说吧,你叫什么名字,家里做什么的,打算什么时候上门提亲?”

  前面几个问题都好说,当听到最后一个问题时,谢棠却是稀里糊涂:“什么提亲?”

  曹郁笃定了她和曹闲月的关系,脸色一翻,把原本要端起来的茶盏又重重放下,怒气腾腾道:“你难道不知道幼卿在我父亲面前立下了什么誓言吗?不等你提亲,难不成还要幼卿上你家提亲?”

  谢棠越听越不明白,什么誓言?什么提亲?

  “你……”曹郁觑着她迷茫的神情不像有假,也不由起疑了起来,刚蹙眉要问个清楚。

  原本紧闭的院门“咚”一声,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让院子内相持的两个人齐齐吓了一跳。

  曹闲月褪去碍事的长裙,以一身利落的深蓝色暗纹袍出现在二人面前。

  不请自来的她,一进来果然看到失踪的谢棠在这里,以及她一大早就不见人影的、哥哥曹郁。

  她走过来,横插在两人中间,直视着曹郁,绷着脸颊问道:“哥,你在干吗?”

  曹郁在妹妹的一再审视下,忽然觉得有些心虚,扭过头去摸摸自己的鼻子,但曹闲月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一动不动的挡在他的面前,仿佛只要他不开口,她就能一直站下去。

  曹郁掩着唇,轻咳了两声,瞥了一眼站在曹闲月身后的谢棠,底气不足道:“我就是请这位公子来清谈两句。”

  “清谈两句?”曹闲月看向被扔在一旁的麻绳和手帕,不久前它们还捆绑在谢棠的身上,漫不经心的问道:“哥哥平时就是这么和人清谈吗?”

  这件事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说都是自己无理,还被妹妹捉了正着,曹郁辩无可辩,试图岔开话题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哥哥自小做了坏事不敢回家,不都喜欢藏在这里吗?”曹闲月轻扬眉毛,语不惊人死不休。

  她从家里出门后,先去了她安置谢棠的客栈,从店家那得知谢棠早就离开了,原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但随后在路上又多问了两个小摊贩,无意中听说谢棠走出客栈没有多久就被两个男子绑走了。

  小贩口中的那两个男子的形容打扮,无疑是她哥哥曹郁和他的小厮,她就立马来到了这里。

  曹郁差点被噎死,嫌丢人的瞪着曹闲月,气咻咻的压低自己的声音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在外人面前说这些做什么?”

  “哥哥在光天化日之下绑架人都不嫌丢人。”曹闲月不咸不淡回道:“这些小事又有什么好丢人的?”

  干得漂亮,曹郁无话可说。

  谢棠的目光在兄妹间流转,敏锐嗅到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息。她有心出言劝劝两人,但一想自己外人的身份,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还容易平添误会,于是聪明的选择噤声。

  四目相对,在无声的较量中,曹郁当先败下阵来,忿忿不平的别开脸去。

  曹闲月也不得寸进尺,递给曹郁下来的台阶道:“我出来的时候,嫂子正在到处找哥哥,说是磊儿又不愿好好学习了,哥哥要不要回去看看?”为曹郁挽回了一些颜面。

  “先走一步。”曹郁深深看了曹闲月和谢棠一眼,相信自己妹妹应该还有些分寸,二话不说就转身离开。

  等他走了之后,守院子的老仆人拿来扫帚,默默出现在院子里的一角。虽然他离曹闲月和谢棠有些距离,听不见两人之间的交谈声,但至少能看清两人的动作。

  曹闲月知道他一定是自己哥哥嘱咐来的,她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也不怕老仆的监视,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她转身瞧向谢棠,年轻的画师站的笔直,双目炯炯有神,似乎一点也不生气被人误会。

  也是,有什么好误会的?两个女子能做什么?

  曹闲月目光落在了她的衣襟前,她无意探知别人的秘密,只是实在惊讶流芳百世的天才画师竟会是个女子。

  这话听起来有些怪怪的---她的意思不是说女画师不能流芳百世,而是后世普遍认可性别为男的画师居然会是个女子。

  这放在谁的眼里,都会惊讶吧。

  谢棠通过方才与曹郁的对话,有些明白曹郁今天把她绑架过来的目的了。

  瞧曹闲月打量着自己久久没有说话,她以为曹闲月也误解自己了,张张口:“曹姑娘,其实我……”她想要解释自己别无他图,但细思之下又觉得有些莫名心虚。

  “不用解释,我知道。”曹闲月干脆利落道。

  不过历史上对她的记载仅寥寥数语,难辨真假,谁知道她到底是男是女的呢?

  若说万古如长夜,那么谢棠这个名字,就如长夜中那唯一一颗星般耀眼,使她成名的是她高超的画艺,性别又算得了什么呢?曹闲月这么一想,便也不再那么惊讶了。

  “我哥没有把你怎么样吧?”她问道。

  听出了曹闲月的不在意,谢棠松一口气,稍后又涌起一丝隐隐的遗憾。

  她摇摇头道:“没事,曹大哥可能对我有些误解才将我请过来,他并未做什么伤害我的事。”其实在麻袋套头失去光明的那一刻,她都以为自己要命丧今日了。

  在她回话的这会功夫,曹闲月又细细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她的声音清朗似环佩相击,肤不染而白,唇不点而红,一双眼睛灵动若幽潭,尚未长开的眉宇自带着一股少年气,身上的男装也十分妥帖。若不贴身接近,谁能看得出来这是个女子?

  这可能是曹闲月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端详一个人,同时一个大胆的念头浮上她的心头。

  她权衡了一刻,婉转不如直言。瞧那头老仆人转过身去,她朝谢棠迈近了一步,嘴角含笑,语带深意的问道:“我只是不明白,明明是女儿身为什么要扮成男儿郎?”

  谢棠脸色唰一下变白,愣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道:“我不明白曹姑娘的意思。”

  不明白她的意思?曹闲月抬起头来,与谢棠两两相望,又靠近她一步,两人近在咫尺,气息交缠,几乎要贴在一块,谢棠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目光躲闪。

  “既然不明白,那你为何要退?为何不敢看我的眼睛?”曹闲月问道。

  谢棠别过头去,不想让曹闲月发现自己的慌乱,义正辞严道:“曹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男女授受不亲?”曹闲月抬手,一指戳在谢棠的胸口上,慢慢往下划,衣物下裹胸的起伏显露无疑。

  站在远处的老仆看到这一幕,连忙转过身去,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他家公子只交代他不能让外人欺负他家小姐,可没有说不让他家小姐欺负外人。

  谢棠在她的举动下,仿佛无力反抗的小绵羊,想后退却被曹闲月勾住了衣领,眼见瞒不住了,只好咬牙承认道:“我不是有意欺骗曹姑娘的……”

  再看她的面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耳朵上的热意几乎没有散去的机会,满脸的红云犹如雨后初霁的晚霞,这时候少年的伪装下才有几分女儿姿态。

  “为什么要这样做?”曹闲月在问话的时候,心中闪过了许多可能,但这种事,还是要耳听为实。

  谢棠既然已经坦白了,认命的舒了一口气,破罐破摔道:“父亲是遗腹子,奶奶独自撑起门户,并打拼下了一番家业,却没有想到父亲一次行商出了意外,也去世了。当年父亲去了之后,亲戚虎视眈眈家里的财产,奶奶为了堵住那些人的嘴,才和娘亲商量要把我扮成男子。娘亲本来不愿,是奶奶一己之力说服了她……”后来,她的奶奶因为接受不了父亲的去世开始变的痴傻。这就是后话了,没必要告诉曹闲月。

  谢棠闭着眼睛说完后,心上倏忽轻了许多,就像背了很久的重负,忽然有人愿意和自己一起承担一样。

  再睁开眼睛,她带着祈求向曹闲月问道:“这个秘密能不能请曹姑娘与我一起保守?”

  她已经考上了翰林画院,不日就要前去报道,已经没有后路可退了。

  曹闲月突然觉得自己有一丝卑鄙,明明她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为什么非要去戳破这层薄纱呢?

  她对谢棠的祈求默声答应,随后问道:“可你有想过自己日后该怎么办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图她体力不支?图她一动三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