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识她?

  可倚狐并不认识老妇,落在脸上的那双手就像是坚硬的枯枝,掌心不太平整的肌肤刮得倚狐皮肤生疼。

  老妇掌心像是生了根根小刺,不仅扎的倚狐脑袋动弹不得,就连喉咙都有被针刺破般的疼。

  眼前的老妇十分的危险!

  倚狐只觉得后脊背直发凉,她想求助,可她艰难转动眼珠,只看清了赫然像是被迷了心智的阿阮她们,她们人人都满眼痴爱地望着老妇,在她们的眼底,老妇仿若神女下凡,天人之姿,一个简单的眼神都能让她们魂牵梦绕。

  浓绮更是和冬弘动起来了手,似乎连凝视老妇的机会都不愿意与人共享。

  倚狐眼看着同伴一个个都沦陷,求救已经无望。

  她咬紧牙关,瞪着老妇,忍着喉咙的刺痛,一个个字从口中蹦了出来:“你是谁?”

  老妇惊讶地望着倚狐,落在她面上的手都顿了顿,她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不认得我了?”

  她似乎是怀疑自身认错了人,落在倚狐的脸上的手缓缓移动,长长的指甲划破了倚狐的脸,倚狐只觉得脸颊一疼,一滴血珠落在了老妇的指尖。

  老妇将指甲作为容器,盛着倚狐的血珠送到了唇边,轻轻吸吮,将倚狐的血珠全数吞了下去,她喉咙滚动,喉部不太明显的小节都变做了红色,转瞬即逝,但倚狐看了个清清楚楚。

  又被喝血了!

  倚狐有些气恼,她自从来到这个鬼地方就一直被奇奇怪怪的人惦记鲜血,无论是人还是妖亦或者恶灵,血脉特殊的人难道就活该被她们吃肉饮血。

  阿阮也似乎被老妇饮血的举动触及到了盛体深藏内心的悲哀,她眼眸有片刻的清明,看清了被控制的倚狐,她当下掌心运力朝着老妇后背攻去,倚狐跟着阿阮,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阿阮的偷袭很轻易就被老妇化解了,倚狐甚至没有看清老妇有运转灵力,她的气息依旧平和,只是轻轻抬手朝着身后一抓就握住了阿阮的全力一击。

  老妇甚至没有用何等气力,她只是轻轻拽过阿阮,阿阮身为一只天赋异禀的千年大妖,面对一身邪性的遇仄都能毫发无伤地将她斩杀,可在老妇跟前竟是没有还手之力,她的挣脱在老妇眼里似乎十分可笑。

  老妇掌心没有一点灵力,她只是指骨轻轻弯曲,将阿阮拉到她身边,她的指尖轻轻点过阿阮的下巴,戏谑地说道:“小蝶妖本事倒是不错,不如给我做仆人吧。”

  阿阮的眼神再次混沌迷茫起来,她痴痴地望着老妇,感受着下巴上温热的触感,脸上甚至浮出了一抹娇红,阿阮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软糯的声音满是娇意:“阿阮都听主人的。”

  “……”倚狐被眼前发生的一切刺痛了眼眸,也刺伤了耳朵。

  很难想象在她们进狸山以前的时候,满心还是仇恨的阿阮,此刻正乖乖地依偎着老妇的掌心,乖顺地喊着老妇主人。

  阿阮虽是柔和,但也有着自己的傲气和坚守,她可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小妖,她浑然像是变了个性子。

  这未免太邪门了!

  倚狐喉咙滚动,艰难地发出怒吼:“阿阮,你醒醒!映桃,饲柔师叔你们醒醒!”

  阿阮还清醒了片刻,映桃和饲柔就更不如了些,映桃痴痴地望着老妇,满眼痴迷,对倚狐的话充耳不闻。饲柔就更为夸张些了,她听到老妇让阿阮做仆人,眼中满是妒忌,她跑到老妇跟前,跪在了老妇脚边,一把抱住了老妇的腿,软声哀求着:“姐姐,我也可以做姐姐的仆人。”

  眼看着饲柔冲了上去,映桃连忙也冲上去:“姐姐,映桃也可以的。”

  浓绮和冬弘看着此处的场面,竟是连打斗都停了下来,纷纷围绕跪倒在老妇身边,人人都想祈求老妇选自己做仆人。

  这些人除了饲柔,个个都是宗门里的天骄之子,饲柔更是被娇宠坏了的,这些人无一不心高气傲,可此刻的她们就像是一条条微小的可怜虫,放下了所有,只求能亲近老妇片刻。

  倚狐不知她们眼中的老妇究竟是美到了何等地步,值得她们如此神魂颠倒,可倚狐看着她们卑微祈求的模样,心中悲痛交加:“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老妇并不在意倚狐的怒吼,她只是轻轻捏动阿阮的下巴:“我又能对她们做什么呢?她们不过是贪图着我的美貌。”

  她长长的指甲几乎陷入了阿阮的皮肉里,在那皙白柔嫩的肌肤上留下了很深的指印,阿阮也不觉得疼痛,反而是一脸的享受。

  阿阮似乎爱极了老妇的触碰。

  倚狐还是动弹不得,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阿阮她们被老妇迷惑,她心中的愤怒和无助感混在了一起,体内的灵力运转的越来越快。

  终于她能动了。

  倚狐快速闪了出去,她抓住了阿阮的肩,竟是将她拽离了老妇的手中,她朝着阿阮脸上轻轻拍打:“阿阮,你醒醒。”

  刚刚只有阿阮恢复过清明,倚狐试图再次唤醒阿阮,她并不是不自量力的人,当修为越来越高后,她越是能感受到强者和强者之间的差距,面对神秘的老妇,倚狐居然是连战意都无法聚拢。

  没想到倚狐居然可以突破桎梏,老妇有些意外。

  她凝视着倚狐,轻轻踢开了抱着她腿的饲柔,饶有趣味地摸摸唇角:“啧。”

  老妇朝前迈了一步。

  刚刚倚狐和她还相隔甚远,此刻她迈出脚步后竟是又到了倚狐跟前,倚狐看不清她有什么身法,更没有感受到老妇身上的灵力波动。

  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一步,可这一步跨过的距离又并不平常。

  感受到她靠近以后,倚狐下意识要带着阿阮朝后退。

  老妇冲着被倚狐拽着的阿阮招招手,阿阮花色的瞳孔里被贪欲噙满,欲望和柔情都挂上了花蝴蝶的面上:“主人。”

  阿阮挣脱了倚狐的束缚,倚狐不甘心地二次伸手去拽阿阮,却被阿阮一掌拍在了手背处,因阿阮没有运转灵力来攻击她,倚狐怕贸然运转灵力会伤了阿阮,所以也没有运转灵力来对抗阿阮,她的手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也肿了起来。

  “嘶……”倚狐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倚狐没有想到阿阮没有运转灵力打人都这么疼。

  老妇发出两声怪笑,似乎是倚狐狼狈可怜的模样愉悦到了她。

  倚狐揉着手背,忽的目光凌厉起来,她趁着老妇不备,一掌拍向了老妇。

  老妇神情都没有变动,她拽过阿阮就挡在了跟前,倚狐的一掌眼看着就要拍在阿阮身上了,倚狐连忙转动手掌攻势,掌心的力拍向了一排高大的树木,那些树木纷纷被折断。

  老妇猛地超前一步,一掌落在了倚狐的胸口,倚狐只觉得胸口的力道很轻,软绵绵的,也没有灵力的波动,可她忽觉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微微张口,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她捂住嘴发出咳嗽声。

  老妇轻蔑地凝视着倚狐:“你现在就这点本事。”

  倚狐也想挺直腰背高喊一声:“我本事大着呢!”

  可她这些年实力的确精进了不少,也有了跟人动手的资本,可面对的对手好像也愈来愈强大了,假江灵她搞不定,眼前的老妇她也搞不定。

  她话中的意思,倚狐是一句都听不明白。

  老妇很显然是认识她的,可她搜刮完所有记忆也没有找到和老妇能对得上的面孔。

  “我们认识吗?”

  老妇闻言大怒,她一脚将倚狐踹到在地:“你还要装作认识我到什么时候?”

  这一脚过后,倚狐的内脏更痛了,就在她思考体内的肋骨是不是断掉的时候,老妇已经将她拽了起来,老妇的鼻尖在她脖颈处轻嗅,她似有些怀念地说道:“你的脸我是不认识,可这个气息,还有这鲜血的味道我都很熟悉。”

  说完,老妇一口就咬在了倚狐的胳膊上,倚狐竟是被她撕下了一小块肉下来,她双唇轻轻蠕动,正在咀嚼口中属于倚狐的血肉。

  倚狐看着在流血的胳膊,看向老妇的眼神多了恼怒,她终于控制不住地喊道:“我是盛体,可我也是个人,不是取血的容器,你们这些妖物、修士又不是恶灵,难道就不能自己好好修炼,怎么每日里惦记着吃人血肉!”

  老妇怔了怔,她忽然吐出倚狐的血肉,几缕嚼烂的肉沫还挂在了她唇边,她凝视着倚狐,忽的哈哈大笑:“盛体?”

  “哈哈哈,你居然将那样卑贱的东西与自己相提并论,看起来,你不是不记得我了,而是真的疯了!”

  倚狐看着那坨被她吐出来的肉糜,只觉得胳膊更疼了,她从唇边挤出两个字:“疯子!”

  “你说我是疯子?”老妇笑的更厉害了,那黑小的牙齿随着她的笑跳动,竟是能看到丝丝血红,她步步逼近倚狐,倚狐只觉得有比刚才更凶猛上百倍的力将她四肢禁锢,她甚至眨动双眸都变得艰难。

  老妇长长的指甲落在了她脸上那两道狰狞的伤疤处:“可你不就是我吗?你嫌我丑?可你披上了这层皮,难道就能跟我不一样了?你还问我是谁?分明是你的气引我过来的,混账东西,你到底要装不认识我到什么时候?我今天就要撕下你的皮!”

  老妇的指甲落在倚狐脖颈处,只要她想,她轻而易举就能割断倚狐的头颅。

  那双枯木般的手在倚狐脖颈处不断摩挲着,老妇忽的脸色大变:“这张脸不是你借来的皮囊,你骗我!你不是她,那你是谁?”

  这个老妇是半点道理不讲,倚狐一开始就说过不认识她了,何来骗她一说。

  倚狐只觉得脖颈上的那双手,皱巴巴的肌肤上突然覆盖了层薄薄的冰,刮得脖颈冰冷生疼,倚狐的胸口在瞬间变得滚烫。

  老妇也看到了倚狐胸口的异样,她松开了倚狐的脖颈,指尖轻轻抬起,倚狐挂在脖颈落在胸口的玉坠竟是从衣襟里飞了出来,落在了衣襟外,老妇看到了玉坠,她伸手去碰,略微诧异地说道:“咦,障眼法。”

  “别碰我的玉坠!”

  那玉坠是沈音送给她的,迄今为止除了沈君兰冲破法阵发现了她的蜉蝣身外,其他人甚至都没有发现过玉坠的奇怪力量。

  可此刻,老妇却发现了玉坠的不一样。

  老妇不理会倚狐,她目光灼热地盯着玉坠:“地灵阵?还是高阶地灵?嗯?这个法阵居然还在提高地灵的修为?怪不得这么高阶的地灵居然会情愿待在小小玉坠里,一个障眼法动用这么强的地灵,你在隐藏些什么?”

  “嗯?上面没有神性,不是你弄出来的!那是谁?难道说是人类修士弄出来的?人类修士能有这种沟通高阶地灵的天赋!”

  老妇的眼眸越来越火热,显然是惦记上了玉坠真正的主人——沈音。

  倚狐心中升起来了对沈音的担忧,被这么个实力高超还有点疯的东西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不仅没有保护好自己和同伴们,甚至给沈音惹了麻烦,真是该死!

  倚狐愈发痛恨自己不够强大的力量,每次她觉得自己厉害些了,就会被突然出现的强者狠狠打脸,难道说她也得修炼到半神的地步才能有守护自己和保护在意的人的能力吗?

  “别碰我的玉坠!”倚狐不甘地嘶吼着,她身上红光大显,神火的力量顷刻间迸发出来,冲破了老妇禁锢她的力量,她腕上的青莲纱被她收了回去,她还是没有做到心中跟沈音的约定,青莲纱还是被她摘了,她还是不够强。

  倚狐护住玉坠,快速后退。

  老妇目光愈来愈炽热,她朝着倚狐招招手,倚狐的身体竟是不受控制地脱离了地面,她说:“我对金鸾业火没什么兴趣,你告诉我这玉坠是何人所做?这东西居然可以挡住神灵眼的窥视,若不是它主动保护你,我甚至没有发现它的存在,一个人类修士居然搞出来了能挡住神灵眼的东西,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神灵眼,倚狐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神灵眼说白了就是神眼,原书曾写,世间万物都逃不脱神眼的窥视,而原书中沈君兰化作人形以后就有一双这样的眼睛,她都无需运转神力,只需轻轻一眼就能看清万物本质,妖邪的藏匿在她眼里更是无处遁形。

  佛莲的神灵眼就更为强悍了,只需一眼就能辨别善恶,所以这才是她们当初想让沈君兰去帮她们观察江灵的原因,可沈君兰当时说她的神性被偷了,并不能一眼辨别善恶。

  可这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只有神灵才能拥有神灵眼。

  倚狐满眼狐疑地看向老妇:“你是神?”

  “我难道不像是神吗?”老妇身上忽的红光乍现,滔天的气势朝着倚狐逼近,那强大的力量真的宛若神灵降世,倚狐被那样强大的力量压得喘不上气来,落在老妇手边的阿阮也神情十分痛苦,那惨白的脸色让倚狐想到了那日阿阮遇到绿蕊的时候。

  偏偏她神情都那般痛苦了,还是乖顺地依偎着老妇人,甚至连远离的想法都没有。

  莫非她真的是神?可神怎么如此残暴呢?

  “不,你不是神,神又怎么残害生灵?”倚狐不可置信地摇头,恍恍惚惚间想起来了沈君兰她们进狸山的目的,她顿时大惊:“你是邪神!”

  老妇脸色顿时变得阴沉可怖,那双泛白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倚狐:“是谁规定的神就得济世救人?一心向善?是你?还是天道?”

  她似乎被倚狐一句邪神碰到了痛处,她渐渐丧失了耐心,快速上前,再次拽住了倚狐脖颈上的玉坠:“告诉我这东西谁弄出来的。”

  “不要碰我的玉坠!”倚狐用力将玉坠从老妇手中夺回,那爆发出的力道竟是将老妇拖拽着踉跄了两步。

  这股力终于是让老妇产生了些兴趣,她没有再伸手碰倚狐的玉坠,但目光却死死盯着玉坠,她问着倚狐:“你好像很在意这个东西?难道送你这东西的是绿蕊?”

  她,她也认识绿蕊!

  倚狐一时竟不知她口中所说的绿蕊,是不是倚狐认识的凰裕神鸟。

  可她要真是邪神,又和绿蕊认识的话,沈君兰她们怎么会不知道偷走神性的是何人呢,若绿蕊是有心帮她隐瞒,那怎么会跟着沈君兰进神山杀邪神呢?

  总不能她跟着沈君兰是为了盯着沈君兰,找准时机捅暗刀子吧。

  沈君兰那般信任她,绿蕊若真想害沈君兰,根本无需找时机,任何时候都是最好的时机。

  老妇没有理会倚狐的震惊,她自言自语道:“不不不,你又怎会对绿蕊上心呢,那不过是只蠢鸟罢了。”

  她愈发好奇这条玉坠了,老妇又要伸出来手夺倚狐的玉坠,倚狐连连后退,将玉坠紧紧护着:“别碰。”

  老妇见她对玉坠如此上心,唇角勾起一道讥讽的笑容:“好啊,你求我,我就不弄坏你的玉坠。”

  倚狐当下微微妥协地朝着老妇低头,她张张口,可是哀求的话竟是说不出口。

  这不应该的,她每次面对沈音根本就没有展露几分骨气。

  玉坠可是沈音给她的,她不能给眼前这个可能是偷沈君兰神性的东西,就算再厉害的修士也是斗不过神的,倚狐害怕老妇在玉坠上找到沈音的气息。

  她的骨气和沈音的性命相比,根本不止一提,虽然她之前还因觉得沈音的骄傲比她的性命更为重要,做出过冲动的事。

  倚狐的口不知为何始终张不开,可她低头的举动看在老妇眼里已经足够讶异了。

  “你真的求我了?你真的不是她!不,你的气息,血肉的味道我不会认错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老妇低下头,陷入了巨大的迷茫中。

  很快,她再次抬起眼眸,这次她没有再犹豫,她飞身而起,一把夺下了倚狐的玉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当玉坠被取下以后,障眼法顷刻间失效,老妇也终于是看清了倚狐的本相,她目光呆滞地凝视着倚狐:“蜉蝣?你居然选择这么轻贱的东西做宿体!怪不得现在的你弱小的像是蝼蚁,弱小到将我忘了,哈哈哈哈哈。”

  沈音让她处处提防别人窥视的真身,在老妇眼里居然是成了笑话。

  她握着玉坠的手,微微使了力气,倚狐害怕她捏碎预支,连忙飞身去抢,也顾不得本身显露了,巨大的双翼展露在老妇眼前,那漂亮的淡绿色双翼落在老妇眼底却成了最为丑陋的肮脏之物。

  老妇看向倚狐的眼神越发轻蔑:“你可真是圣人,宁愿自降修行,也只依附这种连生命体都算不上的微小之物。这么弱小的你,我甚至都不太想捏死你了呢。”

  一拳,仅仅是一拳,老妇就将逼到跟前的倚狐打飞了出去,倚狐的后背撞上了一棵棵参天大树,脊骨都像是撞断了。

  她匍匐在地,控制不住翻涌的五脏:“咳咳咳……”

  鲜血卷在唾液中,倚狐再次感受到了她和老妇之间的差距,那是神灵和妖的差距,倚狐渐渐有些相信眼前的老妇就是那位邪神。

  现在的她好比蚍蜉撼树,可笑至极。

  老妇对她的蜉蝣身体似乎十分不满意:“你很在意这东西对吧,那我就毁了她,作为你甘做蜉蝣的惩罚。”

  老妇忽然看向了手中的玉坠,忽然指尖微微用力,沈音送她的玉坠竟是被老妇捏成了粉碎,星星点点血红光点飘入地下,消失了踪影。

  倚狐只看到了那细细碎碎的粉末。

  心脏处有什么东西碎开了。

  那声音很响,响到震动了耳膜,倚狐眼眸在顷刻间完完全全变做了深绿色,眼眸朝外冒着耀眼的光芒,身后的翅膀轻轻挥动,她竟是凌空飞起,身体里的伤痛慢慢变淡,不远处竟是有团团金光朝着倚狐涌了过来,那淡金色的光中裹挟着飞禽走兽的影子,还有些人影,她们朝着倚狐而来。

  一团金光飞进了倚狐的身体里,倚狐那钝痛的五脏六腑的伤痛竟是得到了缓解,竟是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淡绿色的翅膀外蒙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深绿的眼眸中也有淡淡的金色,此刻她的竟是觉得这一刻涌进来的力量比她当时被迫接受鳅夔三千年的灵元还要夸张,充沛的力量让倚狐四肢都暖了起来。

  倚狐凝视着老妇,身体里的战意终于是被唤醒:“把玉坠还给我!”

  倚狐冲向了老妇,这次她的速度极快,老妇望着那还在涌向倚狐的金团,嫉妒的眼神再也掩饰不住:“还真是不公平啊,我求着她们把神性让给我,她们都不肯,非得逼着我打散她们最后一缕神识,感受到你的气息竟是纷纷将神性送给你,可我才是主神,你只是个附属品!”

  老妇人也飘了起来,她身上红光大显,不少金团竟是被她引走,朝着身体里吸去。

  倚狐的攻势也到了跟前,老妇不屑地瞪了眼倚狐,她一掌抓出,那空中竟是汇聚而成巨大的灵爪,朝着倚狐抓去。

  倚狐靠着金团和体内的金鸾火种,瞬间爆发的力量轰散了巨大的灵爪,再次朝着老妇攻去,老妇不太耐烦地皱皱眉,她看到了地上的阿阮她们,她双手微微用力,地上的阿阮和映桃竟是飞了起来,朝着倚狐砸了过来。

  眼看着拳头就要砸到阿阮和映桃,倚狐连忙收起了力道,一手拎着一个,稳稳地接住了被抛过来的两人。

  老妇觉得眼前的一幕再是可笑不过了:“自己都这么弱小了还想着守护别人,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仁慈呢。”

  “可你想守护的这些人,可是很想杀你呢。”

  随着老妇的声音落下,倚狐提着的阿阮和映桃竟是同时祭出长剑朝着倚狐扎来,倚狐连忙松开两人,慌忙闪躲开。

  剑气斩断了倚狐的发丝,差一点就要斩断她的头颅。

  地面上冬弘和浓绮她们也纷纷御物飞了上来,争先恐后地朝着倚狐攻来,饲柔因为不会御物飞行,倒是没有过来增加倚狐的负担。

  倚狐被他们四人围攻,又不能真的伤了她们,自是步步退让。

  她一边闪躲着几人的攻势,一边找着攻击老妇的机会,老妇却根本不在意虎视眈眈的倚狐,她从容不迫地吸收着金团的力量,拦截着飞向倚狐的金团。

  倚狐被四人缠斗的无法分身,不甘地问着老妇:“你到底对她们做了什么?”

  “都说了,她们贪图我的美貌,愿意做我的走狗。”她的讥讽,阿阮她们都像是听不到一般,一个个像是完全被控制了心智,朝着倚狐攻来,她们毕竟都是各派的得意弟子,还是四人一起,倚狐虽是感受到身体里接受到了更强的力量,可因不敢伤她们,一时间竟是难以拿下她们。

  “杀!”阿阮竟不知何时到了身后,她挥出刀刀光刃朝着倚狐扎去,倚狐躲闪不及,当下快速挥动翅膀,翅膀形成了一道道旋涡竟是将阿阮的光刃都卷做了粉碎。

  她是步步退让,可她们下手却越来越狠了。

  倚狐当机立断,她大喝一声:“诸位,得罪了!”

  倚狐不再退让,她朝着更高空飞去,掏出墨瑟,双手结印,一把墨瑟竟是化作百把墨瑟,不带一丝留意地朝着她们四人攻去,这是江尘那晚对付假江灵的一招,倚狐的剑不似江尘的凌厉,但数量竟是隐隐约约多过了江尘。

  长剑困住四人,倚狐当即朝下飞去,翅膀变大了许多,一翅膀朝着冬弘面门扇去,冬弘就这般被拍到了地面,倚狐一时间没有收住长剑,缠着冬弘的长剑跟着飞去,扎穿了冬弘的手臂,剧烈的疼痛竟是让冬弘清醒了过来。

  冬弘看着手臂的伤连忙吞下好几颗丹药,这才晃晃脑袋,他仔细回想着刚才的一幕,他只看到了一个美貌女人,而后心神竟像是不属于他了,想法和身体根本不受控制,他晃了晃头朝着空中的声音看去,竟是看到了映桃三人在围攻倚狐。

  倚狐不是狐妖吗?那巨大的翅膀是何物?

  狐妖何时也有翅膀了。

  冬弘来不及深思,他只觉得映桃三人不太对劲,当即大喊一声:“倚狐道友,我来帮你!”

  “嘶……”冬弘还没来得及再次御物飞上去,相助倚狐,忽感后背一痛,他吸了口凉气,转头看去,就看到饲柔拿着不知何处来的匕首扎进了他的后背,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冬弘欲哭无泪:“饲柔姑娘,我得罪你了吗?”

  “杀!”饲柔唇边溢出来一字,冬弘终于发现饲柔和空中的映桃三人一样不对劲,他立刻一掌打向饲柔,飞快地朝后退去,拉开了和饲柔的距离。

  慌忙拔下了后背的匕首,又掏出两颗丹药吃了下去,冬弘没想到他打上灵宗的时候还没负伤,此刻倒是接二连三受伤了。

  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唤醒饲柔的时候,天空中忽然传来了属于倚狐的声音:“拿剑刺她!”

  而后他就看到了紧接着被打下来的映桃,倚狐的长剑穿透了映桃的手臂,映桃竟是奇迹般清醒了过来:“我,我居然在打少宗主?”

  她陷入了巨大的自责中,冬弘连忙跑上前,喂着映桃吃下一颗丹药,推了推她:“别想了,快把你师叔扎醒过来。”

  映桃终于是留意到了昏了头,不停念叨着杀字的饲柔,立刻提着同样被打飞下来的烬阳朝着饲柔逼近。

  倚狐终于将浓绮也打了下去,她微微舒快了一口气:“呼!”

  好在是及时发现了受伤可以把她们唤醒,不然这场苦战怕是不能轻易结束。

  可阿阮实在是有点难缠啊,怪不得刚刚只有阿阮一人还清醒了片刻,这几人当中修为最高的也是阿阮,对付她一人的力竟是赶得上她们几人相加了。

  倚狐招式越来越狠,可阿阮也跟着越来越狠,倚狐自然不想跟同门玩命,她只能一边攻击阿阮,一边喊着阿阮的名字:“阿阮!”

  她希望阿阮能够自己醒过来,结束这场战局。

  “阿阮!”倚狐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阿阮似乎真的被叫醒了心神,一时间竟是停了下来,倚狐的剑檫着阿阮的胳膊划了过去,随着鲜血的涌出,阿阮竟是慢慢恢复了心神。

  阿阮与倚狐对视一眼,当即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阿阮假意继续朝着倚狐攻击,运转着最是骇人的杀招,两人却突然朝着那还在吸收金团力量的老妇而去。

  “什么!”老妇感受到危险靠近,猛地抬眸,她向上跃起躲过了阿阮的杀招,倚狐却从她头顶而降,墨瑟直直地就要插进老妇的头颅。

  再无一刻,倚狐的杀意能比此时还重的了。

  老妇连忙再次闪躲,却还是被倚狐划破了肩头。

  黑色的血液涌了出来,恶臭难闻的气息,竟是让倚狐觉得大脑有片刻的眩晕,就是此时老妇一脚踹向了倚狐:“你好像也没有那么弱。”

  阿阮想要来救倚狐,刚刚靠近老妇,竟是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压禁锢全身,体内的灵力翻涌不受控,她勉强再次靠近老妇,竟是被那诡异的力道弹飞出去。

  老妇还是踹到了倚狐,倚狐胸口飞出团团火焰化作利刃,趁着老妇踹她的时候扎进了老妇的身体里,神火熄灭的很快,但老妇脚下的鞋已经被烧毁,她脚心也落了焦黑。

  老妇更为恼怒,她冲向倚狐,浑身被红光包裹,她一掌掌朝着倚打去:“你敢伤我,你居然还敢伤我!”

  “我凭什么不能伤你!”倚狐反唇相讥,想要再次运转灵力攻向老妇,却被老妇一拳彻底击碎了,她的身体失了重,朝着地上坠落。

  映桃和阿阮连忙朝前,两个人的力道才接住了倚狐,映桃眼底噙了眼泪:“少宗主!”

  她在自责帮着老妇打倚狐。

  还没等倚狐宽慰她两句,老妇已经追了下来,她挥掌击退了两人,用脚将倚狐踩得陷入了地面,她冷笑着说道:“既然你不记得我了的话,那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倚狐口中鲜血直涌,天空中那些金团也早就溃散了,倚狐别过头:“我不想听。”

  老妇气的牙痒痒,她又踹了倚狐一脚,倚狐心口竟是冒出神火护住了她的身躯,老妇这一脚,倒是将另外一只鞋也损失了。

  她咬咬牙,怒骂一声:“金鸾神鸟!盲目护住的畜生!”

  老妇没有再攻击倚狐,她微微蹲下身去,捏住了倚狐的下巴:“这可由不得你,我想说,你就必须得听,不然我就宰了她们。”

  她指了指阿阮她们,倚狐别扭地拨开了她的手:“你不是跟我有仇吗?有本事就杀了我,别动我同伴。”

  “你还真是烂好人,自顾不暇还顾着她们!”老妇觉得可笑倚狐十分可笑,阿阮她们个个都双眸噙了泪,不要命地朝着老妇扑来。

  老妇讨厌这种名为牵绊的东西,她恼怒地一掌将阿阮她们都震飞了出去,她冷笑一声:“不过蝼蚁!”

  眼看着阿阮她们还要过来,倚狐连忙喊了一声:“你们打不过她的,快逃,逃出去找人来救我!”

  “倚狐|少宗主|倚狐道友!”

  她们不肯退,倚狐只能忍着疼再说了一遍:“快走。”

  阿阮她们也知老妇实力实在是骇人,她们纷纷逃窜而走,立誓要寻人来共同营救倚狐,老妇大概是觉得她们太过渺小了,竟是连留下她们的力气都不愿意花费。

  她们走后,倚狐倒是松了口气。

  她终于有为了玉坠而难过的时间,刚刚玉坠被毁的一幕幕又再次浮现眼前,那玉坠上是沈音的法阵,法阵被迫,布阵人必定会受到反噬。

  一想到沈音会被反噬,倚狐只觉得心如刀绞。

  “你毁了我的玉坠,我今日要是不死,日后定会宰了你!”

  倚狐竟像是对她发了个誓,老妇惊叹倚狐对玉坠的执念,可同时也打心底看不起倚狐这微小的力量:“凭你?我可是神。”

  倚狐不语,她望着天,忽的想起来了她和沈音相遇的那天,那条玉坠她原是不知道多厉害的,只当那是沈音帮她离开山洞的东西……玉坠碎了,她怎么……

  沈音曾说她是怕阳的,倚狐看着那悬挂空中的炎日,她居然没有感受到半点疼痛,她是否已经彻底摆脱了蜉蝣朝生暮死的命运?

  不过,有没有人告诉她死在狸山,还能不能回到山洞复活啊?

  可她体内还有沈音的灵元之力,她要是死了,沈音会受重创的。

  老妇见她心不在焉,气不打一处来,她一脚踩断了倚狐的手腕,逼迫着倚狐来听说话:“我要跟你讲的是神山的故事。”

  “相传上古时期天地仅有一山之隔,得神山庇护,那时候的修士御剑可摘星辰,凡人都有异术,妖魔更是强盛,本领通天,天道为除魔物特派一位战神携众神临世,那场大战打了上百年,神界遭受重创,陨落了百位上神,好在妖魔被封印,天地再次安宁。”

  “天道却忽觉那为众生面目都可怖,天道砍断神山,抛弃了在大战中牺牲的众神,让求仙道的修士纷纷自断仙缘,也断了凡人的异术。就连那位在大战中率领众神与妖魔争斗的战神也被天道所抛,她残破的身躯成为了这天道的弃物,随着神山一起被俗世的丑陋玷污,而那被抛弃的神山就是狸山。”

  在老妇口中,天道无情无义,凡尘肮脏下贱,战神可怜可悲。

  倚狐没有听过这个故事,就算是在原书里也没有看到过这个故事,但她竟下意识觉得老妇在骗她。

  这銥譁个故事不对!

  老妇俯视着她:“你说,天道是不是很残忍?”

  倚狐轻轻抬着眼皮看她,竟是发现老妇的肌肤紧致了些,她好像变年轻了一点,源头可能是那些能带来无尽力量的金团。

  她越看老妇,越觉得老妇在说谎,脑海中竟是浮出一道跟她一模一样的声音。

  倚狐眼眸重新汇聚了光芒,她凝视着老妇:“我倒是听过另外一个结局,妖魔被封印后,天道觉乱世已过,世间人总该有强有弱,力量只会让她们争斗不休,所以天道决定带领众神远离凡尘,天道砍断了神山,接走了众神。不过那些大战中死去的众神,天道也无能为力。那些神有的灵魂尚存,愿以灵身护佑众生,化作了凡尘许多地方的守护灵。有的灵魂消散,但留下神邸造福人间,那些神邸落在神山上,随着神山千年现身一次为求仙的修士提供机缘,这座神山就是狸山。而那位率领众神的战神心怀大爱,自愿封印力量,生生世世守护众生,只盼望有她的庇护,万物圣灵能够永世安宁,世间再无妖物横行的乱世。”

  在倚狐说出这个故事后,老妇脸色大变,她一拳拳打向了倚狐:“你不是忘记了吗!你在骗我!”

  “你说的我都不知道,我说的是刚刚突然出现在我脑海中的故事。”倚狐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老妇,心中竟有几分畅快:“看你的反应,我说的故事才是真正的狸山传说吧。”

  “呵……她是许诺过要生生世世守护众生……”老妇冷笑一声,神情越发阴冷,脸上的两道伤疤越发阴鸷骇人:“可……若是神反悔了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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