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时光总是一瞬而过。

  临年夜饭前,大家各司其职。

  池静和左樱两人在包饺子,池忠许在蒸鱼。

  只有左郁和池千一在打扫客厅。

  客厅里的光暖融融的,左郁将茶几上的瓜子壳拂进垃圾桶里,细心收拾着。

  池千一配合她,两人一起做事,虽然没做什么,但好像都挺开心。

  “我们什么时候回B市?”池千一问得漫不经心。

  左郁却听得心细,她说的是“我们”,意思是要一起回去。

  “你打算什么时候?”

  “你什么时候我什么时候。”

  “那后天吧。”

  池千一点点头,表示可以,“肖雯说临走前去酒吧约一趟。”

  左郁手里的动作一滞,她还没想过和肖雯还能再有一起喝酒的机会。

  旋即转念一想,这世上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大家各自忙碌了将近一个小时,晚餐终于做好了。

  各式花样的菜系端上来,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年夜饭夹带的热闹气息扑面而来。

  左郁有些恍惚,惊觉好像别人家都是这么过年的,她和左樱已经很久没体验过和家人一起过节的感觉了。

  大家准备上桌吃饭。

  池忠许作为长辈,被安排到上座,晚辈们则是坐在了两侧的位置。

  “我都饿了!”池静激动地搓搓手,这里面有一大半的菜都是她做的。

  “我也饿了!”左樱说。

  忙碌了许久的池忠许脸色也缓和下来,笑吟吟道:“饿了就吃!不要客气!”

  池千一拿出家里珍藏的老酒和小瓶,给池忠许和左郁各自倒了一杯,并叮嘱另外两人喝果汁。

  酒已满杯。

  作为长辈,池忠许更适合以酒来开启开场白。

  难得有这样的好心情,池忠许似乎别有兴致。

  “来吧,我们喝一杯,今年我们的年过得更热闹了,欢迎你们姐妹俩。”

  突然被cue的左樱和左郁连忙举起杯子,两姐妹在池忠许的杯角轻轻碰了一下。

  左郁送上祝福:“叔叔,新年快乐~”

  左樱紧跟其后:“希望叔叔永远都这么年轻英俊。”

  池忠许被夸得合不拢嘴,连忙将杯子碰了回去,接着一口闷。

  看来是真的很开心。

  连池静都吓了一跳,反正她是没见过眼前这爹什么时候这么兴奋过,印象中池忠许总是绷着一张脸,没想到他也有这一面。

  “吃饭吃饭,你们多吃点。”他让大家多吃点,他倒好,自己拿起酒喝了起来。

  没人管他,没人当回事,大家都饿了,拿起筷子夹吃的。

  池忠许将茅台倒入酒杯,小口小口地抿了起来。他不常喝酒,但却是一喝就要喝尽兴的那类人。

  喝了几口,池忠许忽然来了聊天的兴致。

  “小左。”池忠许是对着左郁叫的,看来是在叫她。

  “嗯?”左郁礼貌地看向他,等他后话。

  “我很早以前就认识你了。”池忠许眼皮子往上翻,似乎是在回忆,喃喃道:“十来年前,我开车去学校门口接千千放学,就经常见你们俩手挽手从学校里走出来。”

  池千一插话:“哎呀爸,几百年前的事啦,还拿出来讲!”

  池忠许却没听见似的,接着说:“她啊,每次都把我赶走,说是要同你一起回家,我说你们俩坐我车不行吗?她还凶我,说什么让我以后不准来接她!”

  “是吗?”左郁心里百味杂陈。

  或许这对池千一来说这是陈年老事,她却是头一回听到。

  她倏地想起高中时代,池千一每天放学都要和她一起回家,美名其曰顺路。

  印象中池千一会每次晚自习把她送到家楼下,然后自己再骑自行车回家。从来不知道原来池千一是有人接的,原来是她选择自己骑车回家。

  这些零碎的旧事,要不是池忠许来提,大概很难再从谁的口中听到了。

  往事就像酒,越老越香醇。

  纷乱的情愫浸入左郁的心头,她看向池千一,看向那张脸,有点恍惚。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从朋友到恋人,再到现在彼此默契不戳破的关系,分分合合,但相互之间还是在被一根线拉扯着。

  以后又会是什么关系呢?

  “对了,小左谈对象了吗?”池忠许的话题跳得快。

  “没谈。”

  “怎么不谈一个?我看你条件这么好。”

  左郁草草敷衍回去,“没有合适的。”

  池忠许抿了一口酒,摇头叹息:“你们年轻人怎么都这样?”他看向池千一,咬重了字提醒:“今天张旻龙发消息祝我新年快乐,还问了你。”

  池千一更是敷衍:“嗯。”

  “你上次不是说你有喜欢的?也不带回来吃饭。”

  “噗......”池静一声闷笑。

  池忠许看向她,不知道她在笑什么,没管她,继续问池千一:“什么时候把你喜欢的人带回来吃饭?”

  池千一含糊着回答:“这不正吃着吗?”

  池忠许明显对这个回答不满意,觉得池千一在敷衍他。

  “我说的是带你喜欢的人回来吃饭!你别装作没听到!”

  “这不正吃着吗?”池千一又重复了一遍。

  闷头吃饭的左郁耳廓泛红,不是她自恋,她好像听懂了池千一要表达的意思。

  但这种朦朦胧胧不点破的回答,又会让人有种错觉是不是多想。

  接下来池忠许也不问了,估计觉得无趣,闷头喝酒。

  四个年轻人不管他,吃饭的吃饭,看春晚的看春晚。

  池忠许喝得略高,酒色上脸,斟酒间,一通电话打了进来,他摁了接听。

  “随便你。”短短三个字,池忠许挂了电话。

  没人关注他。

  四十分钟后,大家喝饱喝足,距离十二点还剩两个小时。

  池静提出要打麻将。

  左郁不是很热衷,但想着闲来无事,打打麻将混时间也不是不行。

  届时池忠许已经躺在沙发上,处于醉了和没醉的状态。

  很快四人换桌,麻将开始的第一轮,池忠许的电话再次响起,这次他接了电话,嘟哝说了几句。

  “爸,谁啊?”池千一出于好奇没忍住问了句。

  池忠许对着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几句,又挂断了,同时回答池千一:“朋友。”

  几乎是他回答了这个问题的同一时间,门铃响起。

  那一道铃声如一道惊雷,让池忠许瞬间清醒过来,他蹭地一下起身。

  “你们打你们的,我去开门。”

  池千一很好奇,目光跟着池忠许走,总感觉老爸今晚处于醉了和没醉之间。

  池忠许的背影在玄关处消失了,他开了门,和门外的人说着什么。

  池千一很想听清,但闷嗡嗡的声音很快被电视里的音乐声盖过了。

  忽然,门外人嗓门高了些:“什么意思?不是你说随便吗?”

  一道男声,音色清晰明朗,听起来是年轻的男声。

  左郁在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下意识回了头,她觉得好熟悉。

  “我喝醉了,没那意思,你先走。”池忠许低低说了句,往客厅的方向看了眼,一只手推了推门外的人,反手把门合上了。

  正在打麻将的四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约而同地看向玄关的位置。

  大概是所有人都察觉到了池忠许的反常。

  “学生。”池忠许抬起手抓了抓头发,晃了晃脑袋,他的脸微微泛起酒红色,“找我拿东西,我已经给他了。”

  池千一很确定他在撒谎,因为刚刚池忠许去开门时什么都没拿。

  为什么撒谎?有什么必要撒谎?门外被他赶走的男生又是谁?

  池千一心里没底,也想不出答案,余下的人更不用说,她们只是觉得池忠许奇怪,但又说不出他到底哪里奇怪。

  “真的是学生!”池忠许恢复了神色,笑道:“我让他进来他不好意思的,跑得飞快!”

  池千一看出他的窘迫,主动为他解围:“爸,你喝醉了吧?要不要上楼去休息一会儿?”

  池忠许连连点头,“对,有点醉,我先上去待会儿。”

  他的醉意其实已经吓走一大半,却还是快步上了楼,似乎不愿意在众人面前久待。

  而如此反常的举动不禁让池千一多想。

  好奇怪,到底哪里出了错?

  池忠许一上楼,池千一便说:“你们觉不觉得——”

  还没说完,池静就接了话:“觉得他今晚很奇怪。”

  吃瓜群众左樱提出疑问:“所以是谁在摁门铃啊?”

  池静:“他不是说是他的学生吗?”

  话音刚落,玄关处的门铃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