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思懿蔫蔫地靠在床头,眼里有一抹失落。
瑛姑和岑晚飞快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我磕的CP快Be了”的表情。
凡真那丫头一早就躲在书房,故意避开所有人的窥探,像是拿了“一夜情后仓惶逃跑的小娇妻”剧本,无论她们怎么旁敲侧击地问,她始终都不承认去过傅思懿的卧室,咬定自己就是睡在佣人间。
再看一眼傅思懿,表情除了茫然再无其他,也不知她平时那股洞察人心的睿智精明都到哪去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
诱发剂本来就有很强的致幻性,两情相悦的Alpha和Omega哪里用的上这种药,都是那些爱而不得的Omega才会偷用。
Alpha服了诱发剂第二天醒来,无一例外都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春..梦。
瑛姑心里着急,悄悄挪到岑晚身边,用眼神示意她劝傅思懿吃药,却被她生拉硬拽地推出门。
瑛姑用力甩开她的手:“拉我出来做什么,大小姐还没吃药……”
岑晚用眼神鄙视她:“你确定能劝动她吃药?”
“谁说我……”瑛姑不服气地回瞪她,下一秒便无奈熄火:“那你说怎么办?要不……我们干脆直接告诉大小姐……凡真其实就是……”
岑晚抬手打断她,风情的狐狸眼掠过去:“你可别强拉进度条,小心把凡真吓跑。”
“她一个富家小姐,千里迢迢地从元国来到苏国,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要不然也不至于沦落到睡大街,你就这样贸然跟小懿说,让凡真如何自处?”
“可是……”瑛姑满脸不解地看着她:“凡真为什么离家出走?报纸上只说她和家里人闹矛盾。欸,你不是让你那元国的朋友去打听,有没有什么消息?”
“哪这么容易打听到?”岑晚长眉一扬,红唇微微敛起:“瑛管家,你当管家这么久,见过几个豪门家族会把自己家那点事咋咋呼呼往外说的?上流社会都好面子,嘴巴一个个紧得跟铁桶似的,一点缝隙都没有。你查这么久,不是也没查到什么?”
她揽住瑛姑的肩膀:“凡真不愿说,就一定有她的难言之隐,我们又何必去拆穿呢?等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们。”
“瑛管家,凡真是个好女孩,性格温婉又会照顾人,一心一意对咱们小懿好,这次冒着遣回元国的风险也要救小懿,难道不值得我们保护吗?傅家人多口杂,一旦知道凡真身份,指不定有人心思不纯,为了酬金把她供出去,到时候凡真被遣送回去……你上哪去找这么好的Omega?”
瑛姑经她一点,简直醍醐灌顶:“哎呀呀,还好你提醒我,不然我可犯大错……”
说到一半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夸岑晚,傲娇地别开脸,用力拍掉岑晚搭在她肩膀的手:“哼!不愧是狐狸精,心眼就是比别人多。”
岑晚不气反笑:“走啦,就你喜欢瞎操心,你家大小姐滑着呢,以后还不知谁骗谁。”
………………………………………………………………
被岑晚称作“滑头”的人此刻正无精打采地靠在床沿上。
傅思懿还有些低烧,脑袋昏昏沉沉像被钢丝牵着,心里却猫抓似的痒。
眼前总是不受控地浮现凡真裹着面纱,在缥缈的白雾中翩然起舞的画面。
好希望……那不是梦。
想和姐姐……
所有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她掌心触到某样尖硬物体时戛然凝固。
傅思懿怔怔低下头,望向自己掌心内的一个金色铃铛。
这不是小时候外祖母送给自己的铃铛吗?
外祖母常年礼佛,诵经时总捻着一串净水金珀珠。
傅思懿小时候调皮,把佛珠偷拿去玩,等外祖母发现时,佛珠已经被她弄断散落一地,拾起来才发现少一颗,一屋子佣人将宅子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
诡异的是,它竟然在她妈咪的灵堂前出现,就在傅思懿叩头跪拜的时候,赫然看见桌角边那颗丢失已久的佛珠。
外祖母认定珠子有灵性,能保佑傅思懿,让金匠做成铃铛送给她。
这么重要的东西,傅思懿记得一直收在化妆台的首饰盒里,怎么会落在床上?
朦胧的面纱,脚边的铃铛……
脑子里不确定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傅思懿整个人剧烈地一震,所有的感官仿佛一瞬间宕机,只剩下轰然的心跳,还有……
忽然蔓延上来的漫天喜悦。
不是梦!
昨晚那些噬心销骨的亲密旖旎都是真的。
柔软的床榻轻陷,她亲昵地埋在姐姐怀里,缠绵地拥抱亲吻……
这些都不是她的臆想。
傅思懿将铃铛举到眼前晃了晃,眸子里都是细细满满的笑意:“姐姐,你要掉马咯。”
……………………………………………………………………
凡真一夜未睡,躲在书房直到瑛姑把连廊的锁打开。
好在她平时比较勤快,总是第一个起床干活,工友们吃完早餐陆续上楼,见她正在书房打扫,并没有怀疑什么,还好心地提醒她下去吃早餐,别错过饭点。
凡真点头谢过,说肚子不饿,等午饭时再吃。
工友们笑了笑,没再多话,拿着工具各自干活去了。
凡真暗自长吁口气,继续手头的工作。
书房嵌入式的排柜上面筑的很高,凡真踮起脚尖伸手去够,上衣随着动作提起,略微粗糙的布料擦过胸口,轻微的痛痒感电流似的蔓延全身。
凡真很轻地哼一声,小幅度捏住领口扯了下,来回调整几次还是会碰到微肿的小莓/果。
夜里的记忆全被唤醒,少儿不宜的画面一帧帧在眼前跳动。
凡真羞得捂住脸,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这样大胆,半夜三更爬上Alpha的床,心思萌动地去撩拨一只小凶兽。
过程,画面,触感,呢喃……她都记得无比清晰。
小凶兽很喜欢吃蛋糕,越吃越上瘾,完全不知道节制,醇香的奶油吃尽又将莓.果含入口中,反复咀嚼舍不得松口。
凡真猜想,可能被她咬破了。
……又坏又涩的小凶兽,都不知道轻些的吗?
凡真咬唇抱怨又忍不住替她开脱。
傅思懿没谈过恋爱,这方面哪有什么经验?况且,她还被蒙着眼睛,轻重在所难免。
下一次她一定……
等等!
怎么……还想着下一次?
凡真揉揉烫红的脸。
其实,全程的体验感还是极好的,泛滥的信息素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就要疯了。
凡真强迫自己把思绪拉回来,开始整理书架,她踮起脚后跟,全神贯注地扣着书缝,完全没注意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后背感觉有温软的身体紧贴上来,手背也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轻轻覆住。
凡真错愕地转头,对上傅思懿似笑非笑的眼眸,她蓦地呆住,脸上的神情堪称惊慌失措。
“大,大小姐……”凡真仓惶地放下脚跟,举着的手也随之滑下一截。
傅思懿微垂的眼帘轻掀,手指爬上顶层的书籍,停住,红唇微弯:“要拿这本书吗?”
傅思懿比凡真高一个头,长睫压下来的时候莫名有种压迫感。
凡真不敢和她对视,眼睛快速垂落:“嗯。”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拿起抹布擦拭书架,眼神无处安放,只能不停游移。
傅思懿搭在书脊的手慢慢下移,接着毫无预兆地握住凡真乱了方寸的手。
“大小姐……”凡真下意识缩回手,却被傅思懿强势地攥住,她慌乱地转身,腰际又围上来一只胳膊,将她轻柔地捞进怀里。
傅思懿视线落在她后颈的强效隔离贴上,停了几秒,不动声色地调动腺体,奇楠沉香的味道缓慢地铺散开来。
只淡淡的一缕,凡真的身体就有了本能反应,她紧紧攥住傅思懿腰际的衣料,娇软无力地靠在她怀里急促喘气。
傅思懿定定地看着她因呼吸不畅而绯红的脸颊,心里蓦地一软,悄无声息地将信息素收回。
凡真果然能闻到信息素。
那昨晚和自己亲密贴贴的Omega不是她还能是谁?
凡真此刻已经卸掉靡艳风情的妆容,恢复温婉纯净的素颜。
以前从来没这么近距离观察过她,其实仔细看,凡真五官轮廓和照片里的霍小姐差别不大,只是化妆品将她的美貌放得更大。
傅思懿的视线继续向上,越过她水润的樱唇,秀气的鼻子,不疾不徐地一寸寸向上,最后落在她的眼睑上。
就算世上有相似之人,但眼角小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这根本就不可能。
所有的细节都能和寻人启事上的霍水仙对上,再结合昨天晚上的“梦境”,傅思懿大胆地猜想,凡真会不会就是……
傅思懿心底像是有烟花炸开,划破黑暗的天空。
她第一眼看到寻人启事,就被上面霍小姐的简述所吸引,觉得能说七国语言,琴棋书画无所不能的霍水仙好完美,让她有种敬慕的感觉。
仰慕的偶像和喜欢的Omega,竟然是同一个人。
傅思懿顿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欣喜,看向凡真的眸底,隐隐秘秘地铺满一层光。
凡真被傅思懿盯得心率失常,Alpha无意间沁出的信息素,把她勾得差点将自己的红唇送上去。
凡真本能地想逃,待呼吸平复后,偷偷在她怀里转了个身。
脚步还没迈出去,又被一只细长的手臂圈回来。
傅思懿盯着她泛红的脸,缓缓低下头,在凡真无措地别开脸时,她倾身靠近,红唇紧贴着凡真的耳廓,低磁的声音分外性感:“姐姐……你要去哪里?”
姐姐?
凡真心里慌得不行。
她唤自己‘姐姐’,暧昧的口气和昨晚一模一样。
难道说……她已经知道什么?
凡真脑子一片空白,声音也漏出一丝不稳:“我,我去收拾书桌。”
傅思懿悄悄收紧手臂的力度,将她困在怀里,慢慢俯身,直到彼此双唇快要贴上。
她喃喃:“姐姐要躲我?是不想负责吗?”
傅思懿的唇瓣没有碰到她,但这种似吻非吻的暧昧更加撩人。
凡真心跳如鼓,脑子迟钝半拍:“什么……负责?”
傅思懿扬起眉梢,唇角勾着:“瑛婆婆说……昨天晚上……”
她故意停顿,不动声色地观察凡真的表情,见她睫毛颤个不停,唇角的笑容倏然变大:“婆婆说昨晚,是你帮我换的衣服。”
凡真愣住,眼光闪了一下。
原来,她说的是换衣服,并不是……和她做过的那些羞羞的事。
也就是说,傅思懿压根就不知道昨晚发生过什么。
想到这里,凡真绷紧的唇线骤然一松,笑容浮在嘴角转瞬即逝。
傅思懿一直盯着她,自然没有漏掉她如释重负般的表情。
凡真在心虚。
心虚说明什么?傅思懿当然知道,但她却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软糯糯地拖长尾音,细听竟有几分委屈:“姐姐看了我的身体,不愿意对我负责吗?”
温热的鼻息扑洒过来,凡真脑子晕晕乎乎:“那,那要怎么负责?”
傅思懿绽开一个纯白无害的笑容:“做我女朋友。”
凡真吓得一个踉跄:“你……你……大小姐,你别拿我开玩笑。”
傅思懿将她稳稳地托住,眼睛直勾勾锁着她,唇线绷得可怜:“姐姐,我没开玩笑。”
长睫灰扑扑地盖下来,弱弱的语气直往人心坎里戳。
凡真一下子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心里软绵绵的,扛不住想要去哄傅思懿,好在还有一丝仅存的理智:“我,我是佣人,而且又是个Beta,我……配不上大小姐。”
傅思懿声线低而磁,字字清晰:“没有配不配,只有喜欢不喜欢。”
凡真呼吸一滞,要说喜欢……
怎么可能没有?
傅思懿开心,她也会跟着开心,傅思懿难过,她整颗心都会揪在一起。
她喜欢傅思懿,喜欢到心跳爆炸,即使天天见面,脑子里也全是她的身影,怎么也挥之不去。
可是,自己有什么资格喜欢呢?
她和宋澜之间的婚约还没取消,顶着别人未婚妻的身份去喜欢她,连凡真自己都觉得是对傅思懿的侮辱。
她逃避似的偏过头,试图把脱轨的话题拉回来:“昨天你全身湿透,婆婆怕你生病才让我……让我给你换衣服。”
傅思懿慢慢倾身下压,就连呼吸都带着压迫:“姐姐,你看光我的身体,就只能做我的女朋友。”
“我,我不要做你女朋友。”凡真被她的气息罩顶,血液上涌,脑子像是被激活,鬼使神差地迸出一句话:“你……你不是喜欢报纸上的千金小姐吗?心里明明有别人,还……还要我做你女朋友,我才不做你池塘里的鱼。”
傅思懿:“……”
眼神飘忽明显就是心虚,连撒谎都不会还披什么马甲,分分钟被人扒掉。
傅思懿心里发笑,姐姐也太可爱了。
虽然她不知道凡真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又为什么要装成Beta,但每个人心里总会有一两个不愿意对人说的秘密,凡真不说就一定有她的理由。
傅思懿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去追问,她愿意给凡真时间和自由,等到她向自己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傅思懿慢慢往后退,和她拉开一段距离,红唇勾起愉悦的弧度:“原来姐姐是为了这个才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她边说边退,一直退到书桌旁,将那本夹着霍水仙照片的书捏在手里,朝凡真扬了扬:“姐姐不喜欢的东西,我怎么会收在身边呢,应该扔掉才是。”
说完,以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将书连同照片一起稳稳地投进垃圾桶。
凡真:???!!!
眼见自己的照片被扔,凡真几乎是下意识蹲下去捡,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行为很突兀时,那本书已经在她手里攥着,她慌里慌张地寻找借口:“你……你不是要用它来查字吗?还是收起来……免得又找不到……”
她像烫手山芋似地把手放在桌上,一抬头就对上傅思懿似笑非笑的眼眸,僵硬地冲她笑了下又快速把头埋低。
傅思懿越看越觉得她有趣,演技拙劣,让人一眼就看穿,她还自以为伪装得很好。
既然姐姐要装,那她就陪着她演。
傅思懿心想,可不能表现得太聪明,要不然怎么引诱姐姐来骗自己。
傅·装傻猎人·思懿俯身凑近凡真,笑容潋滟:“那只是一张没有生命的照片,怎么能和姐姐比?”
凡真看着她突然靠近的脸,心骤然一紧,脑子懵懵的,耳边拂过她轻得勾人的声音:“池塘的鱼已经清干净,现在……姐姐可以做我女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