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这些天过得太憋屈, 宋清萝听见闻若弦这句话，竟然有点想哭，很快, 眼睛就红了。
“若弦……”
“我想抱抱你。”
她喉咙发出颤音。
难得地，也意外地, 闻若弦主动向她伸出双手。
宋清萝扑过去。
一头栽进温软的怀抱，嗅着清新的草药香，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满足。
“若弦……”她喃喃低语, 鼻尖贪恋地去蹭她的脖子, “我以前是不是太任性了, 仗着你纵容我，事事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忽略了你。”
闻若弦被蹭得脸热心痒，闭上了眼睛：“但是我们相处的时候, 我觉得很舒服，很快乐，这些都是你带给我的啊。”
“况且，是我心甘情愿。你本来就生在被宠爱的环境里，骄傲和热情, 都是上天给你的礼物, 我凭什么剥夺呢？你天生就是公主，该被宠着哄着, 我愿意纵容就纵容, 不愿意也不会勉强, 关系是相互的, 你不欠我什么。”
说完, 拍了拍她的背。
宋清萝心神荡漾, 眼眶逐渐热了起来。
这是若弦。
她喜欢的人。
她喜欢的千般万般好的若弦。
一定也喜欢她，对不对？如果不喜欢，就不会要她做自己，不会让她保持本性，不会心甘情愿迁就她的娇纵。如果不喜欢，就不会依着她抱她，在她眼前晃。
“我也心甘情愿，”宋清萝吸了吸鼻子，“为喜欢的人做一些事，也是很快乐的。”
闻若弦听着脸热，轻咳了一声。
“那我还能住你家吗？”
宋清萝不想得寸进尺，可就是忍不住，她太贪心了，“我想每天早上看见你，一起吃饭一起上班一起回家……”
闻若弦沉默了。
她们这样算什么？同居？以前不知情，可以说是阴差阳错，但现在，清萝明明白白向她吐露了心思，她是知情的，知道人家喜欢自己，还未表态，就又住在一起，实在荒唐。
今晚是自己头脑发热了。
明明三言两语就能打发人走，却偏要说些有的没的，惹得清萝去想。
道德败坏。
人渣而不自知。
心里装着过往就不该惹出这些名堂。
闻若弦与自己较上了劲，愈发觉得愧对清萝。
见她迟迟没应声，宋清萝心中有了答案，自我安慰：“没关系啦，反正我们住得这么近，可以经常串门，而且……距离产生美嘛，整天待在一起说不定很快就相看两厌了，嗯，你常来我家玩好不好？我给你留房间，我也常去你家玩，你也给我留房间。”
她仰起头，满心期待地看着闻若弦，眼底有些水光。
“好。”闻若弦不敢直视她。
“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先在程总那边交接一下，把没做完的工作处理完。”
“那……”宋清萝依依不舍，“晚安啦。”
“晚安。”
.
第二天，程苏然不在公司，闻若弦电话里与她商量调回宋清萝的事，被狠狠调侃了一通，午饭都是红着脸吃的。
交接完全部工作后，宋清萝回到了闻若弦身边。
她的“快乐老家”。
开启全新的生活，有心思也有动力打扮了，每天穿得花枝招展，化着最喜欢的妆，开开心心上班。
虽然若弦给了她充分的自由，不必准点打卡，有事随时可以走，但是她不允许自己再散漫无度，该完成的工作就好好完成，上班时间只把自己当做老板的秘书。
私下里，徐曼打趣她：“怎么变得勤快了？”
宋清萝也配合玩笑：“看来以前我在曼姐眼里就是大懒虫啊？说漏嘴了吧，下次出差我请吃大餐，没你的份，哼！”
“请你立刻失忆。”
“晚了哦，我超记仇。”
“哈哈哈……”
这天上午，闻若弦接到了快递电话，有一个大件需要她签收，就在公司门口。
她人在外面，便让先放前台。等到中午回公司，徐曼已经替她把东西拿进了办公室，顺便告诉她，八卦群里传疯了——关于收件人名字是“亲亲若弦宝贝”这事。
“？”
一个大箱子。
外包装上有类似咖啡机的图案。
闻若弦目瞪口呆：“谁寄的？”
“不清楚，”徐曼嘴角憋得抽筋，“看单子是从国外转运过来的，会不会是您朋友？或者哪位客户？”
谁家客户如此没分寸，收件人写“亲亲若弦宝贝”。
所以不可能。
闻若弦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究竟是谁给她寄东西，只得无奈道：“算了，先放这里吧，你去午休。”
“可是八卦……”
“又说什么了？”
“就是猜您有好事嘛。”徐曼一直潜伏在公司八卦群里视奸。
闻若弦摆摆手：“随他们说去吧。”
“哎。”
午休时间的办公楼很安静。
支开人，闻若弦研究了一会儿快递单，英文单子显示发货地是意大利，国内寄出地是个转运点，源头为官方网站，她用手机搜索名字——
办公室门被推开。
宋清萝上完厕所回来，看见大箱子，顿时喜上眉梢：“哇，这么快就送到了？”
“什么？”闻若弦疑惑地看着她。
“我给你买的礼物啊。”
“……”
宋清萝兴奋地取来美工刀，划开胶带，三下五除二拆了包装，里面的“大家伙”露了出来——
通体哑光暗紫，镶嵌着金色窄边框，沉稳大气。
是程苏然同款煮茶机。
闻若弦心思不在机器上，满脑子都是“亲亲若弦宝贝”，寄到公司的东西使用这种称呼，着实让她难堪，猜测可能是谁恶作剧，心里便反感。
可这会得知东西是宋清萝送的，所有埋怨的情绪都消失无踪了。
反倒觉得脸红。
什么“亲亲若弦宝贝”，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一丝丝惊喜的滋味涌上心头。
“喏，就是它，”宋清萝献宝似的向闻若弦展示，“智能组合煮茶机，我在程总办公室看到的，上网查了，是个意大利小众牌子，国内没有直营店，我就在官网下了单，还以为至少要等半个月呢……没想到才一个星期就送来了，真快。”
闻若弦缓了缓神，克制着心中欢喜，说：“可是我已经有一个茶壶了，再买有点浪费。”
“你说那个破壶啊？”宋清萝指了指茶几。
“那么简陋，功能单一，哪里比得上这个，又好看又好用，再说……程总有的，你也要有。”
闻若弦哭笑不得：“好端端的能用，怎么就是破壶？”
“跟程总那个比起来就是很破嘛。”
“为什么要和程总比？”
宋清萝撇撇嘴：“都是老板，当然要比，你用的东西就是不能比她差。”
“我特意买了紫色，哑光暗紫，高贵，优雅，女王色，比程总那个绿油油的好看多了，而且很符合你的气质。”说完，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很奇怪的胜负欲。
太可爱了。
闻若弦笑得合不拢嘴，可又隐约感觉到她对程苏然有敌意，模糊不清的，一时也说不明白。
只好解释：“程总那个是她对象送的，在这之前，她和我一样用普通茶壶，只是自己喝茶而已，没什么好比的。”
“她有对象送，你也……”宋清萝话到嘴边噎住，“你也有人送。”
说完垂下眼。
她们之间算什么？
友情以上，恋人未满？还是自己一厢情愿？
她是喜欢若弦，是明明白白说出口了，但却不敢探寻对方的心意。
送礼物都只能以朋友的身份。
朋友朋友朋友。
该死的朋友。
“清萝，这不是有没有人送的问题。”闻若弦收敛了笑容，纠正她。
“我不觉得一个茶壶能代表谁比谁的好，谁比谁的差，每个人的观念和习惯不一样，比较是没有意义的，我也不喜欢这种比较。”
这话更加激起了宋清萝心中的不平。
“一个茶壶不能代表，那房子呢？车子呢？在公司的话语权呢？你们都不是本地人，凭什么她能买格林尚府房子，你只能租房？凭什么她的车牌号是‘江A’，你只能是‘江D’？凭什么你事事都要听她的，说得好听是商量，到最后却总是她拍板，她决定？还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活动，都是她出席，她占风头？凭什么忙的时候只有你加班加点，她要么不在，要么来一会儿就走？凭什么你的朋友圈都是工作，她的朋友圈都是吃喝玩乐？你股权比她少？不见得吧，企业信息上你们实际出资一样多，那到底是凭什么呢？”
连日以来堆积的情绪，统统在这一刻爆发。
茶壶的确不能代表什么。
但她平常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方方面面，总能代表些问题。
她的眼里只有闻若弦。
她的心里也只装得下闻若弦。
“清萝……”
闻若弦震惊地望着她，难以置信，她竟然会观察会介意这些，更意外的是，她对程苏然的敌意到了如此地步，且还是因为自己。
“你怎么会想这么多？”
“不是我想得多，是你们之间本来就不公平。”宋清萝握紧了拳头。
“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闻若弦想解释，却意识到根本无从说起，她和然然的过去，又想要化解这突如其来的敌意，不愿意然然遭受误解。
“我和程总认识很多年了，一起经历艰苦，一起分享喜悦，一起从无到有，风风雨雨走过来，并不会因为表面的东西而心生芥蒂，你说的这些，是我们已经达成了一致，从来就没有什么不公平。你是旁观者，你只看见了表象，而我是当事人，我比你更清楚真相。”
此话一落，宋清萝红了眼睛。
一起经历艰苦？一起分享喜悦？一起从无到有？风风雨雨走过来？
每个字都深深扎在她心上。
是呢。
她们认识了很多年。
她们有那么多共同经历。
而她……
在找她，一直找，不停地找。
没能在当初早早认识闻若弦始终是她的遗憾。
也是她心中最痛。
“是，你们是认识很多年……”宋清萝咬牙着说。
“她真幸运啊，而我就太不幸了，我应该在那天辩论赛之后冲进后台抓你，或者，应该在那晚你救我之后拉住你不让走，这样……我们是不是就也能‘认识很多年’，‘一起经历’很多‘一起分享’很多啊？这样也就不至于，到现在都只是个旁观者，只能看到你和程苏然的表象，对不对？”
泪水含在眼眶打转，她几次三番想忍回去，却越蓄越多。
多到已经看不清闻若弦的样子。
她在她眼睛里只有一团模糊的光影。
闻若弦眉心紧蹙：“清萝……”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因为迟到了很久很久，缺席了你生命中漫长的一段时光，所以来到你身边之后，我的眼里心里都是你，什么表象，什么真相，我才不管那么多，我只看得见你，也只在乎你。”
宋清萝深深地抽着气，说着说着便笑了，眼泪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对不起啊，我这个旁观者，不小心‘挑拨离间’了，差点破坏你们长久又坚定的友情，我会好好反思的。”说完，她抹了抹脸，走到办公桌边拿起了座机。
一通内话拨到行政部后勤组。
“我是宋秘书，来个人到闻总办公室，收废品，记得带手推车。”
闻若弦僵立着，目光呆滞，半晌才有了反应：“什么废品？”
“它啊。”
宋清萝指了指煮茶机，唇角露出苦笑，“既然你不喜欢比较，这破玩意儿还留着干嘛，免得总让你想起来今天的事，干脆扔掉算了。”
她一边说一边蹲下来收拾纸箱。
闻若弦拦住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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