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废柴为你而燃(GL)>第134章 九州魂

  “报——

  “苍蓝平原,伪仙援兵至!九州军死伤无数!宗师折戟过半!三位大宗师皆负伤!老岛主……身亡!”

  消息抵达三刀郡,长街之上,鸦雀无声。

  直到有人站出来发出质疑:“你、你在乱说什么?我们不是赢了吗?”

  远人间的探子惨白了脸:“是真的……”

  他膝盖一软,跪下来,眼泪砸在青砖:“我们输了。”

  声音不大,震得人心发慌。

  “怎么就、输了呢?”

  .

  前一波来的是银鱼界血宗年轻一代天骄,这回,为覆灭九州,替女儿报仇,无上尊者、晚明尊者,带上飞舟的皆为血宗老一辈的大能。

  名副其实的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九州军伤亡惨重。

  局势再度逆转。

  老岛主殒身,陆大陆二咬着牙在柴青带领下撤退。

  才收复回来的苍蓝城,又在他们手上丢失,不仅如此,血宗来势汹汹,半月之内发起四次进攻,九州军再难抵御,又失清泉城。

  九月,天降大雨。

  雨水冲刷长长的石板路,马车经过,里面的人不住咳嗽。

  “王……”

  芙玺咳得眼泪渗出来,抬手阻止他接下来的话:“停不得,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放松。”

  她攥紧拳头,红了眼瞪着子玉:“这是师父交代我做的第一件事,她把最后的希望交到我这里,我一定要做好了。”

  做不好,九州将失,届时国不国,民不民,她芙玺,不甘心!

  死也不甘心!

  雁南还没在她掌下成为九州最强国,她还没有成就人皇尊位,她不甘心。

  “传我命令,加速前进!”

  “是!”宦官子玉大声回道。

  这是一条很不好走的路。

  前线接连吃败仗,鹭洲岛老岛主也死了,死了好多宗师,大宗师都拦不住对方的尊者,国民丧失信心,没谁愿意听芙玺鼓舞人心的话。

  苍蓝城丢了。

  清泉城丢了。

  念珠城也没保住。

  守城战中,柴青为护身后两千八百名武人,左臂骨折,连着左肩肩骨也受到影响。

  “走!!”

  她怒吼一声。

  明知不敌,该当保存实力。

  形势如此,武人们没敢辜负她的期望,忍泪急速奔逃。

  “跟我来!”

  “姜少宗主?!”

  “快过来!”

  姜娆急红眼,隔着四处腾起的战火,遥遥在半空与柴青对视。

  柴青冲她咧唇一笑,挥挥手,姜娆握紧寒霜剑,扭头就走。

  一滴泪随风滴落。

  看她带领武人们杀出重围,柴青心神大定,歪头吐出一口血,拾起地上染血的长戈,拿着没有她的不朽刀趁手,但也能一用了。

  她持戈挡在两位尊者面前:“柴青在此,杀女之仇,尽管来报!”

  论挑衅人的能耐,她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三言两语诉说明毓秀死无葬身之地,彻底激怒无上尊者。

  他大手一拍!

  .

  地动声在身后响起。

  武人惶惶然地回头望去。

  只见天边漂浮一道用真气凝结的大掌。

  “别回头,快走!”

  后有追兵。

  好在前有去路。

  前来追杀九州军的四名血宗长老境界虽不至尊者,依旧不可小觑。

  武人们朝前方奔逃,姜娆善后。

  一剑又起。

  短短的十里路,出剑二十八次,斩杀前来追杀的敌人,成功为己方预留出安全逃生的时机,姜娆拄剑喘息,鬓边热泪淌下来,她甩甩手背,用发酸的手重新握住寒霜剑,拔腿往回赶。

  武人们有姜娆为他们争取生机,战场上,柴青以一人之力,同时牵扯两位发怒发狂的尊者,一掌拍下,还没到近前,一口血雾喷出,五脏六腑疼得要碎掉。

  柴青活了二十多年,好似时光倒转,回到十二岁那年艰难求生,她视线模糊不清,凭着一股不服输的胆气,运起长戈重重挥去。

  大宗师的内劲一瞬爆发,真气凝成的长戈幻影怒吼着对上有泰山之力的一掌。

  无上尊者诧异挑眉,稀奇她不过半步尊者,竟能承受尊者的全力一击。晚明尊者不耐烦和她纠缠,一心要去追跑掉的‘绝世好炉鼎’,一剑削出,柴青躲避不及,耳边发丝被削落。

  “不过半步尊者,也敢在真正的尊者面前逞威?到此为止了!”

  她越过柴青。

  随之一拳狠狠从前方冲来,柴青身法快到离谱,刚猛的拳劲逼得晚明尊者不得不退。

  “不准过去!”

  柴青疼得浑身战栗,疼到人力无法想象之际,只是在用本能战斗。

  她站都站不稳,却还执意不肯要对方越过这道防线,晚明尊者定睛看去,眼神从看可笑的蝼蚁,慢慢的,有了一丝敬重。

  “你很不错。”她叹:“若无仇怨,带你回血宗做我弟子,想必会是一桩美事。”

  柴青听不清她的话,攥紧的拳头流着不知哪里沁出来的血:“休想,我不准你们过去……”

  .

  前方溃败千里,为免得武人灭绝,九州军这边由顶尖的高手领着余下部队突围——姜娆领一队,季夺魂领一队,柳茴师徒与琴魔、刺客盟四大护法共领一队。

  苍蓝江附近的一座小城,两千八百名武人苟延残喘地倒在地上,大口呼吸。

  “逃出来了,逃出来了……”

  有人又哭又笑。

  也有人问:“姜少宗主呢?”

  “看!前面来人了!”

  却是季夺魂带领的三千多名武人以及从三刀郡来此的妇孺们,合计四千人。

  “柳大宗主她们也来了!”

  柳茴、柳眉、夏玉、左青龙、沈白虎、莫玲玲、赵杏仁,七人共领的队伍少说有两千五百人。

  三支汇流,近九千的人数,已经是九州军仅存的活口了。

  其他人,多死在战场自爆,临死也要拉着伪仙当垫背的,一个自爆杀不死,那就一群人自爆,百人的自爆之威,总能炸死一个伪仙。

  要么,是死在对方刀剑之下,死在马蹄践踏下,死在一次次的守城、兵败、溃逃的路上。

  宋力是青瓷境的武人,一口牙少了一半,战到神志不清,他打算用牙齿撕碎那个砍他腿的伪仙,结果一口肉没咬下来,他的牙崩了。

  是柴盟主救了他。九千人聚齐,乌泱泱的,俱是残兵败将,看不见想找的人,他张张嘴,说话漏风。

  季夺魂却懂了他的意思,环顾四围,问道:“那两人呢?”

  晓得他在问柴姜二人,两千八百名逃得生天的武人面面相觑,队伍引来一阵混乱——

  “姜少宗主、姜少宗主去解决追杀我们的伪仙了……”

  “她……她怎么还没回来?”

  柳茴面色顿变:“她没回来?”

  柳眉惊道:“我家青青呢?!”

  刺客盟众人心霎时如坠冰窟,左青龙一拳砸在地上,老泪横流:“我辈无能啊!”

  累得盟主为他们出生入死。

  夏玉面色冷寒:“我去救她。”

  话音未落,便见遥远的天边一道剑气冲天而起,隐有开天之势。

  “那是……”

  “少宗主!”

  合欢宗女弟子齐声大呼。

  这一剑,不仅他们看见了,远在千里外的百姓也看见了。

  “那是什么?”

  “是一把剑!”

  人们议论纷纷。

  “那是谁的剑?”

  “好漂亮啊。”

  身在高墙,嫁做人妇的狸奴高高仰起头,蓦的流眼泪:“是我家公主的剑……”

  姜娆做了合欢宗的少宗主,林城大街小巷到处都能看到她的画像,九州第一美人,唯三的大宗师,狸奴在她的画像里见过这把剑。

  寒霜剑。

  “这、这好像是姜少宗主的寒霜剑!?”

  寒霜剑出,人们心头一震,为九州的前程兀自忧愁。

  这么强的剑,都杀不了外界来的伪仙吗?

  .

  清宁心经修的是清心寡欲的法,修到至极,太上忘情,可斩天人。

  柳茴怔然望着这一剑,感叹姜娆还是被逼无奈走到这一步。

  生死关头,柴青手中无刀,眼睁睁看着姜娆血染白衣,悍然出剑。

  她的心忽然好痛。

  好像这一剑要夺走她心中所爱。

  “不要……”

  她抬起手。

  姜娆深深地看她两眼,转而阖眸,寒霜剑为冰雪覆盖,强入太上忘情。

  “不好!无上尊者,快让开!”

  血宗长老震声大喊。

  然而姜娆的剑比他预想的更快,更强!

  无上尊者登时色变,上前一步,想领教可斩天人的惊天一剑。

  他要以命相赌。

  赌自己能赢。

  晚明尊者对枕边人了解甚深,骤然挺身,仗剑飞扑,拦在道侣身前五丈。

  一剑撩星火。

  一剑挽山河。

  两剑相遇,空中一道清晰的破碎声。

  晚明剑碎。

  “走!”

  姜娆拦腰抱起柴青,踏风而起。

  无上尊者痛失发妻的悲愤痛呼响彻方圆百里,引得大地震动,鸟兽猝死。

  一口气飞出三百里,寒霜剑从高空落下。

  “绛绛!”

  “噗——”

  血雾遮了柴青的眼,她紧紧搂着怀里的人,双手冰凉:“绛绛,绛绛你不要吓我……”

  双足落地,姜娆目色空洞,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体内气机紊乱得可怕。

  “绛绛!绛绛!”

  柴青六神无主地把她脉搏,猛地手指被弹开,她料想是姜娆修炼的功法出了问题,不敢大意地急急抱起她,寒霜剑和腰带拴在一起挂在腰间,嘴里碎碎念:“对,去找柳师父,去找柳师父……”

  这一刻她诚然忘记自己也是身受重伤的伤患,不管不顾地抱着姜娆在山间狂奔。

  “柳师父救命呐,柳师父救命呐!”

  边跑边哭,眼泪砸在姜娆白皙的脸蛋儿,她手指微动。

  柴柴大宗师在半路崩溃,鬼哭狼嚎:“柳师父救命呐!!!”

  .

  与此同时,苍蓝江附近的牡丹城,柳茴心神不宁。

  柳眉急得团团转:“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

  左青龙烦得整条龙都不好了,挠挠后脑:“柳姑娘,您别走来走去了,我们所有人都很烦!柴青是我们的盟主,我们等了多少年才等来的盟主,您就闭上嘴罢!让我们安静安静!”

  “大师姐!”

  门外,琴笙哭哭啼啼地抱住夏玉大腿:“大师姐要去,就踩着我的尸身去好了!那里是龙潭虎穴,闯不得啊!再说,柴盟主和姜少宗主吉人自有天相,若她们平安归来,大师姐出事了怎么办?”

  “呸呸呸,你这乌鸦嘴!”琴山女弟子斥责琴笙不说好话。

  夏玉一脚踢开他:“我要去。”

  “欸?等等,你们听。”

  “听什么?”

  众人屏息侧耳,听得风中一阵鬼哭?

  再听听。

  “好像、好像是……”

  柳眉神出鬼没地从门口探出身:“是我家青青!”

  当姑姑的在听音辨认上格外有经验,欢欢喜喜冲出去迎人,在院外见到一张脏兮兮的花猫脸。

  柴青一身血污,不喊人,嘴里一味喋喋不休:“柳师父救命呐,柳师父救救绛绛,柳师父救命呐,柳师父救救绛绛……”

  她跪在那,脑子烧傻了的样子,柳眉大惊,连忙去扶她,被自家侄女猩红的眼睛骇了一跳。

  “绛绛没事的,绛绛没事的,青青,你别担心……”

  “柳师父……”

  柳眉一跺脚,扭头进屋扯发呆的柳茴出来:“快想想办法,弄不好,今天我侄女侄媳妇都没了!”

  “……”

  论乌鸦嘴,十个琴笙也不了她一个。

  季夺魂幽灵般地出现在几步外,扯扯嘴,又皱皱眉。

  “先抬进去!”柳茴一顿:“两个都抬进去!”

  柴青的伤比姜娆的更重。

  也不知她怎么忍过来的。

  躺到床榻,柳茴示意季夺魂点了柴青睡穴,省得人神神叨叨的,怪吓人的。

  “怎么样?”

  “别吵。”

  柳眉死咬下唇,心道:不吵就不吵,若她侄女侄媳妇平安无事,要她一辈子不说话都行!

  一水的人守在榻前,等待柳茴的诊断结果。

  柴青伤势更重,她先为柴青诊脉,开了药浴方子,好在前方十里有座药谷,里面长满各类草药,这也是九州军退守小城的重要原因。

  而后左青龙去烧热水,柳眉小心翼翼地抬侄女进浴桶。

  要药浴,就得解了衣裳,闲杂人等退干净,撕开衣服,才得以看清柴青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柳眉快要心疼死了。

  指腹按在侄女脉搏,她面一冷,责怪柴青行事没轻重,伤得再严重一点,这一身武功就白练了。

  抹了两把泪,她尽心尽力守在侄女身前,为她调试水温,趁药没熬好,先给她洗白白。

  几步外,柳茴怔坐床沿,看看姜娆,再看看浴桶里人事不知的柴青、尤其偏爱侄女的眉眉,她蜷缩指尖,少见地不敢开口。

  夏玉等人杵在门外,好半晌等不来里面的人出来。

  众人忧心忡忡,掌心都捏了把汗。

  洗干净侄女,柳眉又为她洗打结的头发:“怎么回事?你怎的不说话?人,还有救罢?”

  她存心说笑好缓和僵滞的气氛:“我家青青自己的命不要,把人抱起来,你可别说,救不了,没法子救?”

  柳茴轻声道:“救得了。”

  柳眉提着的心落地,脸上露出笑模样:“师父真厉害。”

  这句“师父”,若换在别时别地,柳茴许会欢欣,只是此时……她道:“若有第二个我,绛绛就救得了。”

  “第二个你?什么意思?”

  “太上忘情,可斩天人,她强入太上忘情境,体内双法失衡,要有不弱于宗师大圆满的高手,以一身内力灌顶,她才有得救。”

  “不然?”

  “不然醒了,便是不动情爱的圣人。”

  柳眉白了脸:“那不行!她不动情爱,我家青青岂不是当活寡妇?”

  就猜到她不同意。

  柳茴目光怜惜地划过小徒苍白的脸,她想:若非时局凶险,姜娆怎么也不会拼着此等代价出那一剑的。

  哪怕相处年数不多,她也了解姜娆。

  能让姜娆强入太上忘情的,只能是那一人。

  内室陷入长久沉默。

  一个时辰后。

  “药来了!”

  莫玲玲端着药汤倒入浴桶,转身,顺手拉上帘子,省得她家盟主被人白看了身子。

  “出来了,出来了!”

  柳茴一露面,关心姜柴二人伤情的众人抻着脖子等她开口。

  得知具体情况,夏玉神色显出三分挣扎。

  她是宗师超我境,符合柳大宗主救人的标准。

  可要一身内力尽托出,她……

  佛宗的佛子昨日刚入的宗师超我境,他刚要开口,柳茴道:“诸位要想清楚,这是关乎武道的人生大事。今时的决定,来日倘后悔,可就晚了。”

  姜娆是她的得意弟子,比起别人来,她更想自己苦修,重新修到宗师大圆满,再以一身功力灌之。

  至少,就不必再欠旁人人情。

  人情债难偿,今日为救姜娆,舍了佛子,来日合欢宗当如何面对佛宗?刺客盟又该怎样礼敬佛宗?

  她想问题深远,蓦的又一思量,大难在即,她可还有时间再救徒儿一次?

  还会有来日吗?

  她沉声叹息。

  .

  “柴盟主以一己之力阻拦血宗主力,这才有了咱们逃生之机。至于姜少宗主,双法同修,强入太上忘情,一剑斩杀对方一位尊者,重挫血宗锐气!

  “九州军必胜!”

  商人痛饮一大碗,虎目含泪。

  嘴里喊着“必胜”,可当下柴青倒下了,姜娆昏迷不醒,己方只有一位大宗师在支撑。

  难啊。

  芙玺这一道穿破了几十双靴,鹭洲岛的文人们累得直不起腰。

  然和他们的努力相比,战事却是反着来。

  百姓们私下念叨祈福无用,甚而有醉鬼当街痛哭,欲亡国灭种。

  .

  牡丹城。

  又一次兵败。

  季夺魂站在城楼满目苍凉。

  无上尊者痛失妻女,发下血誓要九州血债血偿,他怒极一剑,大宗师接了下来,九州武人只看到他高大不屈的身影,却没看到,他宽广衣袖里,渗出的血。

  他不敌无上尊者。

  做不到姜娆的太上忘情,剑斩尊者。

  长江后浪推前浪,他这前浪,已经比不得后浪悍勇了。

  季夺魂感叹九州后继有人,似乎也亲眼看到,天命在那对年轻人肩上。

  天命从来不在他这里。

  他仰天大笑。

  笑够了,痛快下楼,去找柳茴。

  “就让季某,为她灌顶罢。”

  醒来的姜娆漠然坐在阶前,冷心冷眸,白衣清寒。

  她对万事漠不关心,也不去关心同屋总在泡澡的柴青,她今日,甚至想踢翻柴青的大浴桶,因为浴桶挡了她的路。

  双法失衡,情爱不存。

  且不说少她一人,九州会失去多少重要的战力,只她这副无心无爱的面容,柴青见了,不定有多难过。

  季夺魂是个太监,没净身前也曾幻想过娶什么样的媳妇。

  他想了无数次。

  娶漂亮的。

  姜氏母女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人,所以他心甘情愿为姜啾牵马,答应姜娆在姜地护她阿娘。

  “姜娆?”

  姜娆抬眉看他。

  季夺魂摸摸她的脑袋:“你还记得,你所爱之人是谁吗?”

  他的问题夺去姜娆的注意,姜娆眸子惑然,果然认真去想。

  等她意识到拒绝时,已经晚了。

  灌顶已然开始。

  大宗师的半生内力源源不断地汇入姜娆奇经八脉,柳茴从旁出声指导,引领她中平双法。

  清宁心经本不该出现在九州,那是上界,位格更高于银鱼界的清宁界才有的功法。

  便是无上尊者也想不通,合欢宗,怎么会藏有这么一门可斩天人的神功。

  否则他的发妻不会死。

  他睁开眼,走出房门:“召集人手,再攻牡丹城!”

  .

  血宗的报复来得又凶又猛。

  灌顶结束,姜娆陷入昏睡,季夺魂平息半晌,顾不得多言,匆忙前去守城。

  同一间屋子,柴青白嫩嫩地坐在浴桶,发顶冒烟,床榻上,姜娆意识沉入梦境——

  血与火为背景,到处是躺着、挂着的尸身。

  无上尊者一掌拍向柴青后背,她看到柴柴呕血不止。

  “冥顽不灵,让开!”

  他一剑直取柴青项上人头,梦境里,姜娆感觉一股冲天的怒焰涌上来,又怒又急。

  不要……

  不要!

  放在床榻的寒霜剑感知到主人的急切,剑身震动。

  吵醒坐在浴桶里的柴青。她掀开眼皮,后知后觉感到像是被狼狗踹了一样的疼,腿脚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对了!

  绛绛!?

  “绛绛!”

  她抬腿跨出浴桶,来到床前看到双眉紧蹙的美人。

  “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她捧着姜娆的手背亲了又亲。

  睡美人蓦然睁眼!

  眼底深处似有焰火在肆意燃烧。

  柴青被她糊了一跳,赶紧道:“绛绛!”

  姜娆这才从无法控制的心惊肉跳里缓缓落回人间。

  “柴柴。”

  “绛绛!”

  柴青扑到她身上,伤口崩裂,腹部透出刺眼的红。

  姜娆完全醒了。

  一手支开她,下床为她上药裹伤。

  刚打开柜子,夏玉抱着她断裂的琴走到门外。

  “大宗师被无上尊者捉去了。”

  她声音干涩:“是为了救我……”

  夏玉这一生不欠人情,这一次却欠了。

  她生平第一次没迷路,顺顺利利地出门,又顺顺利利回到柴青二人居住的房门外,她抱着她不成样子的琴,失魂落魄:“打不过,为什么打不过?”

  .

  “亡国灭种!”

  “亡国灭种!!”

  醉汉在街上疯狂叫嚷,芙玺下车,快步上前,左右开弓赏他两巴掌:“九州不会败!为什么打不过,那你们为什么不信他们?人无信念,天地无信念,所以老天不会帮着人族,你们要自己先站起来,别总指望别人出生入死,他们败了,谁还能活!?”

  她嗓子喊破音,怒视来来往往的人,跟我喊:“九州必胜!喊啊!九州必胜!!你们连这都不敢喊,凭什么指责上战杀敌的武人不尽心?一群孬种!孬种!!怪不得被伪仙欺负到头上来,没有伪仙,你们也活不成一个人样!”

  她气得眼睛通红:“拿纸笔来!”

  宦官子玉不敢耽延地为她取来超大号的毛笔。

  芙玺用半人高的笔,当街愤而写下“孬种”两字,遂扔长笔,大骂:“孬种!”

  拂袖而去。

  .

  九州将亡,半壁江山沦落,生灵涂炭。

  大宗师为无上尊者擒拿,日日挂于城门嬉笑羞辱。

  “看看我们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

  血宗一长老凌空一跃,扒下‘战俘’的裤子。

  季夺魂闭上眼。

  睫毛颤颤。

  “是个无根之人啊,太监!”

  “你们九州的大宗师,竟是个太监,哈哈哈哈哈哈!”

  他猝然变脸,换上一副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的阴狠表情:“一个不男不女的妖人,敢杀我同族侄儿,该死!”

  一道鞭子狠狠打上去,被打的人一声不吭。

  这是第十三日了。

  大宗师的秘密疯传于天下。

  三刀郡。

  铸刀房。

  钱小刀连着七天七夜没合眼,整个人瘦得皮包骨,眼里迸发惊人的亮光,只听最后一声锤炼结束,他疯狂大笑:“成了,成了!”

  前申屠氏客卿,后投靠刺客盟的慕容意瘸着腿冲进来:“成了?!”

  “成了。”

  钱小刀铸刀铸心,身上携带的少年气泯灭于无形,随着他抽刀断水,他鬓边生银发。

  竟是为铸造一把不朽刀,耗尽十年寿数。

  “值了,值了!”他将刀珍而重之地交给慕容意:“我资质没我兄长好,但资质不够,就用心血来凑。值了!盟主有此刀,必能杀退伪仙!振我九州!”

  他在铸刀房多月,丝毫不知外面的事,更不知,九州沦陷,大宗师被擒,武人死了不计其数。

  “快去给盟主送刀!”

  说完这话,他闭上眼,累极倒地。

  接过送刀重任的慕容意捧着手上沉甸甸的宝刀,定睛一看,双目好似被刀光灼伤,他急忙移开眼,取来钱小刀早早备好的盛放宝刀的金匣。

  刀入金匣,来不及将疲惫不堪的铸刀师送到床榻,送刀的队伍一路换马不换人,疾驰往牡丹城奔去。

  柴青手中无刀,无异于少了最厉害的一臂,战力大打折扣。

  伪仙日日悬大宗师于城门前,羞辱戏笑,九州军的怒火直接卡到嗓子眼,迫于盟主吩咐,又不敢公然前去夺人。

  “再等等。”

  “我说了再等等!”

  “盟主!咱们要等到何时?大宗师他——”

  左青龙好大一个汉子,哭得真情实感:“大宗师于九州,有大恩,于我等,有大恩,眼见他受辱,我们却只能像缩头乌龟一样闭门不出,盟主,我心里难受!”

  柴青拍拍他的肩膀,许久无话。

  难受。

  何人不难受?

  再等等。

  她咬紧牙关。

  .

  城门前,风吹日晒,庆幸不在六七月天,否则真要晒成人干。季夺魂双目紧闭,恐汗水蛰眼,不愿睁开。

  底下人各样的取笑声灌进耳朵,他充耳不闻。

  琵琶骨被穿,手筋脚筋俱被挑断,赤身满了伤痕,凉风吹过来,他觉得冷,有些想念夺魂山上的小火炉。

  “看看!这就是九州的大宗师啊!好歹也是咱们银鱼界半步尊者的实力,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一个无根之人,修到半步尊者,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他杀咱们多少弟子?”

  那长老蔑笑:“季夺魂,怎么没人来救你?”

  “怕是不敢罢!”

  秋风荡境,季夺魂蓦的睁开眼。

  汗水漫进他的眼眶。

  激起更多残泪。

  风中一道人声鲜活满满地坠地——“姓季的,你柴柴大宗师来救你了!”

  柴青兴奋拔刀,不朽刀重现人间。

  她振臂一呼:“杀啊!杀死这群狗爹养的!”

  “杀啊!”

  低迷了不知多少日月,接连受挫的九州军再次生机勃勃地向入侵者发起进攻。

  不屈的精神洒满九州大地,柴青一刀砍死挡路的血宗长老,姜娆亮起寒霜剑迎上无上尊者。

  琴魔夏玉以琴音救人,以琴音杀人。

  整座恹恹城,杀伐声不绝于耳。

  十步杀一人,砍翻三名长老,柴青提气凌空,与姜娆刀剑合璧,共战无上尊者。

  “好锐的刀!”

  无上尊者眼里闪过一抹惊艳。

  柴青是名刀客,刀客握刀,神仙来了也敢斩。

  刀剑之力逼得无上尊者不敢掠起锋,到底是畏惧柴青不可一世的刀势,忌惮姜娆可斩天人的太上忘情,他接连后退。

  “大宗师!”

  柳茴扶着披好外衣的季夺魂坐回战车:“先歇息罢,以后这天下,是小辈的了。”

  “是啊。”

  季夺魂叹道:“可以休息了。”

  他伤势实在凄惨,医者不敢下手。

  “无妨。”

  担心他有顾虑,季夺魂不敢强撑,头一仰,昏睡过去。

  这下,倒是省事多了。

  .

  远在三十里外的芙玺,手里握着刺客盟的那副大旗,站在高台不刻不停息地用力挥舞。

  听闻最后一战,从四面八方赶来的百姓们、普通兵士们,绷紧下颌敲动战鼓。

  咚!

  咚!!

  咚咚咚!!!

  声音飘远,激荡人心。

  “九州存亡的拼死一战——九州必胜!”

  芙玺连月来嗓子彻底喊废了,不复少年人的清亮,但这会,管他爹的清不清亮呢,国不能亡!

  “九州必胜!!”

  战鼓擂擂,呼声激昂。

  来这的,有年过七旬的老人,有三岁稚子,有风华正茂的男男女女,有带着旧伤来自不同国家的兵士。

  九州九国,今时只论九州,不辨九国。

  所有人为了同一个信念而来,九州不能输,要赢!前方战士死了,他们也不独活!

  破釜沉舟,心与武人同。

  “九州必胜!”

  “九州必胜——”

  无数道音色不同的声音汇聚成海,滚滚流向激烈厮杀的战场。

  “你们听到了吗?是有人在喊‘九州必胜’吗?”

  “我也听到了。”

  那武人被血宗长老生生扯下一臂,正用另一只手在伤处撒药粉,撒完了,瓶子扔到一旁,他坚定道:“九州必胜。”

  合欢宗的岳三娘脖子挂着一道血痕,看得出来她刚经历一场差点头掉的对打,扯扯嘴角:“九州必胜!”

  柳眉腰间挨了一刀,鲜血透着指缝流出来,她骂了声爹,长鞭抖擞,又豪迈地冲上去。

  九州军人多。

  血宗这边乘坐飞舟来的人也不少。

  除却长老堂的八成长老,二代弟子来了近乎三成。

  遑论还有无上尊者。

  姜娆一剑斩杀晚明尊者,二者去其一,现在成了她与柴青二打一。

  寒霜剑凛冽。

  不朽刀炽烈。

  柴青越战越猛,有意将连月来因没趁手的刀受过的鸟气发出去。

  大宗师都拼命了,底下的武人能打则使劲打,打不过就自爆。

  生猛疯狂的打法。

  人人都有一死。

  死在战场的武人咽气前都要大吼一声——“九州必胜!”

  单凭气势,他们已经赢了。

  一蓬蓬血雾炸开。

  惨不忍睹。

  壮烈,不忍睹。

  .

  三千里外,民众揪着一颗心,为九州战事祈福。

  无论王孙公子,无论贩夫走卒。

  但凡不愿为奴者,至此时,能做的唯有祈福,唯有相信。

  人力不能及时,常叩天。

  路边的老乞丐靠在墙根,嘴里振振有词:“老天啊,救救我们罢。”

  .

  恹恹城。

  无上尊者一退再退,生出一身真火:“不知好歹。”

  “杀!”

  柴青刀尖所指,所向披靡。

  姜娆为她掠阵。

  天色一点点黯淡下来,金乌西沉。

  打到此时,无上尊者体面尽失,一袭华裳被刀剑割开一道道口子,左脸沁出血珠,右耳被削。

  反观姜柴二人,气势正盛。

  乱拳打死老师傅。

  无上尊者活了一百六十岁,在银鱼界还算中年人,可看着与他为敌的两名女子,看着她们眼底迸发的光,他恍惚意识到,自己老了。

  不止女人惧怕衰老,男人更怕。

  尤其自大自负的男人。

  这令他无比惶恐。

  战鼓咚咚,必胜的声音此起彼伏,比士气,血宗这边已经输了。

  暮色渗入他的眼,他低声一叹:“不朽刀、寒霜剑,厉害。你们也厉害。”柴青方要痛打落水狗,惊觉四围气机顿变!

  “退!”

  她一把推开姜娆,自己却来不及动作。

  无上尊者临阵破境,修为飙升,他一剑落下,柴青倒飞出百丈外。

  “柴柴!”

  .

  风声,落花声。

  人声。

  刀圣晏如非懒洋洋歇在树上考教小徒:“我问你,刀客何时方能举刀?”

  小徒眉清目秀,满身机灵劲,挺胸抬头,一本正经重复师父传授的内容——

  “恶人欺我辱我,我要举刀。遇世间不公事,我要举刀。刀客临危举刀,见邪佞举刀,心有杀意,沸而不止,要举刀!”

  “不错,你说的是为师昨日教给你的。今日,师父要教你点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

  晏如非从树上跳下来,手里握着一支桃花别在小徒耳侧:“昨日,师父教你的是小道。”

  “那大道呢?”小柴青打小知道吃米糕不要小的,因为小的吃不饱。

  她缠磨道:“师父师父,我要学大道!徒儿要学大道!”

  晏如非笑她贪得无厌,又觉得这样子的小孩怪为有趣,他翻山越岭走遍九州找不到女儿,倒是把别人的女儿当亲生的来养,指尖轻点她眉心:“大道难成,乖徒儿,为师宁愿你一生只学小道。”

  “不!我要学大道!”

  “好罢,大道很简单,青青,为师问你,你为何举刀?”

  “为了活下去!”

  “还有呢?”

  “为了惩奸除恶!”

  “还有呢?”

  “为了,为了做个帅气的青青!”

  刀圣大笑。

  笑够了,他撑着一颗开得糜艳的桃花树,再问:“还有呢?”

  “还有什么?”小柴青歪着脑袋想不通:“师父,徒儿想不到了。”

  “那就再想。”

  “欸?是师父说要传授我大道,怎的还要徒儿想?”

  “笨呐。”

  晏如非弹她脑瓜崩:“傻青青,因为道在你心中啊。你心中认可的,才是你的大道,谁的道都取代不了你的。你认可,那就是你的大道。”小柴青痛苦抱头:“啊啊啊,师父,我听迷糊了!”

  “……”

  “那没办法,迷糊罢。”

  某个不负责任的师父嬉笑着折花又别在徒儿发间:“要不,你去洗把脸?洗洗脸就不迷糊了。”

  “……”

  “柴柴!”

  姜娆是晏如非之女,容貌更多像姜啾,可此时,柴青偏偏从她这张美得挑不出瑕疵的脸庞,看出师父当年的影子。

  他问她:“青青,道在心中,你的大道,还没找到吗?你还没想清楚,为何举刀吗?”

  道在心中。

  为何举刀?

  柴青挣扎着爬起来:“我知道了。”

  “那你知道什么呢?”

  “为何举刀……”柴青握紧手里的不朽刀:“这合乎我的道,欲与天道同生,敢与天下人同死,我为苍生举刀!”

  心念通达,想象中师父的幻影渐次堙灭,她响响亮亮地亲了姜娆一口,掰开她的手,昂首挺胸地站在无上尊者面前。

  电光火石间,两人缠斗起来。

  看她瞬息里气息大盛,好像不用自己帮忙,姜娆松口气,转身支援与血宗苦战的门派。

  这一战,从天明打到天黑,又从天黑打到太阳升起。

  只姜娆一人,应对血宗残存势力,绰绰有余。

  下方战事停了。

  柴青还在上空与无上尊者斗法。

  刀光剑影,不是第三人能介入的。

  三十里外,战鼓声更隆。

  从早到晚,从晚到早,战不止,鼓声不熄。

  鼓声如火,烧得‘九州人’心口炙热。

  又是一日黄昏。

  不朽刀自高空坠落,姜娆飞身抱稳如破旧风筝的爱人。

  无上尊者唇边淌血,眼神阴鸷地盯着半死不活的柴大宗师:“你还能战吗?”

  柴青动动手指,倔强地挣脱姜娆的怀抱,嘴唇张合:“我,我还有一刀,你要试试吗?”

  “你来。”

  柴青看向身畔的美人。

  拗不过她,姜娆为她捡回插.进几丈外的不朽。

  握住刀,柴青手抖得不像话,一口血呕出,她撑刀站直身:“芙玺,是个好徒弟。”

  无上尊者不知芙玺是谁,更不知她在负隅顽抗什么,看此时的柴青,如同看秋后的蚂蚱。

  他不信,以他大尊者的实力,九州界还有谁能杀他?

  姜娆?

  太上忘情的姜娆想要杀他,还得再修十年功!

  更何况,他看得出来,姜娆心系柴青,断不会走太上忘情的路子。无上尊者神情淡淡地轻掸衣袖,抬眸,眼眸里盛满自傲。

  血宗跟来的人死光了,又有何妨?

  仅他一人,灭九州,足矣。

  不朽刀与臂齐高,柴青闭上眼,以刀道,入天人合一。

  倘生有一双慧眼的鹭洲岛岛主仍在,必能看得出来,九州天地,从四面八方涌来金色的碎芒,碎芒覆于刀身,流过柴青的四肢百骸。

  “我这一刀,名为信念。”

  苍生开始抬头,仙魔也要畏惧。

  信正道苍苍,信不可为而为之,信你若逼我死,那你要先死一死。

  信这人间总不会一直这么乱。

  信无人吃不饱饭,无家不笑开颜。

  信天有天道,人有人道,我有我道。

  信邪不压正。

  信够了,念想就有了。

  就会去做。

  去推翻。

  去重建。

  由死入生。

  不会反的人会反了,大呼亡国灭种的人不甘灭种。

  没激情不如地上的一把枯草,人有信念,则天地有信念。

  天地养人,人反哺之。

  缺补好,道就全了。

  信念一刀来自九州大大小小的村落、城邑,君王为九州祈福,乞丐为九州祈求,三岁的稚儿跪在院子,求天爷爷开眼,不要让他当狗儿。

  步履蹒跚的老人,拄着拐杖,执意来为驻扎在牡丹城的武人送饭。

  三十里外,多少人几天几宿轮班为战士助威。

  三千里外,祈福者一城又一城。

  提供信念者不分大小、老幼、贫穷与富贵。

  柴青忍着筋脉被涨破的疼,一刀劈出,破开无上尊者的防御,洞穿他跳动的心脏!.

  银鱼界,血宗。

  今日是血宗宗主二百岁大寿。

  赴宴者多。

  倏地。

  宗门内,血水池,爆发罕见的震荡。

  宗主惊骇,疑心九州事变,却拦不住想看热闹的众修。

  血水池,足以称得上血宗跻身强宗的根本,然就在此时,血水池沸腾,一股滔天伟力悍然迸发,血水池碎,血水变为清水。

  “这是?”

  “信念之力?”

  天地有信念,天道才是全的,这是银鱼界人尽皆知的事。

  就在他们震惊血水池毁的当口,更震惊的事发现在眼前。

  他们看到了什么?

  一把刀。

  一把金色的刀。

  贯穿无上尊者的心脏。

  .

  九州天道补全,无尽海虚空之门彻底关闭。

  天有道,道护苍生。

  无上尊者跪地闭目,气息不存。

  柴青失力倒下。

  倒入姜娆怀抱。

  天地寂静。

  秋风回旋。

  不知是谁嘶哑着声音,问:“赢了?”

  夏玉抱着死去的琴笙小师弟,轻声道:“赢了。”

  “赢了?”

  “真赢了?!不会再有伪仙来了罢?”

  上次不就是么,打了一波,又来一大波。这一次次的,谁耗得起啊。

  “不会再有了……”柴青累得提不动不朽刀:“天道补全,再没有、再没有任何势力能攻入这里了。”

  “太好了!”

  战后的发疯在所难免。

  一片混乱中,柴青趴在姜娆怀里,小声撒娇:“抱我去那里。”

  她指着无上尊者跪地的方向。

  “去做什么?”

  “补刀。”

  她要多砍他几刀。

  省得诈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