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废柴为你而燃(GL)>第92章 申屠氏

  桌椅破碎声和醉汉扯着喉咙的尖叫彼此混杂,九乡客栈安静如死,邻桌吃酒的汉子面面相觑,拿捏不准要不要出手。

  按理来说,是要出手的。

  醉汉名为石荣,低阶青瓷境,放在江湖也是响当当的二流武者。

  身在芙蓉岭,同为申屠家的客卿,见死不救有失道义。

  可……

  男人忌惮地收回放在女人身上的视线,眸子低垂,酒杯倒扣,朝同伴摇摇头。

  他不言不语,被人落了面子的石荣却不肯善罢甘休:“狗娘养的!敢打老子?慕容意,你眼睛瞎了吗?还不给老子把场子找回来!”

  啧。

  柴青挑眉,看向几步外岿然不动的长衫男人。

  名字被道破,慕容意恹恹地起身朝柴青抱拳,继而来到石荣身前,俯身盯他片刻,猛地伸手,一手拎起他衣领:“走!”

  身后零星跟着几人,火速出了客栈大门。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店小二端着木托盘颤颤巍巍走来,脑门顶着冷汗,饭菜摆好,他环顾四围,压着喉咙道:“客人,吃了这顿饭就早早走罢。”

  言尽于此,不等人多问,他逃得飞快。

  柴青不以为然,笑着为姜娆布菜:“尝尝这道清蒸鲈鱼。”

  她夹取鲈鱼背部最香嫩肥厚的肉片到心上人碗里,半点惹事的自觉都没有,旁人见她泰然自若的模样,不免心惊,再不敢管不住自己那对招子。

  姜娆是个胆肥不怕事的,轻轻挑起面纱,斯斯文文进食,只那对美目波光流转,好似在打趣柴青拙劣的献殷勤。

  柴青取下腰间木刀放在桌面,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小声道:“有我在,谁也不能动你,多看一眼我都会吃味。”

  “……”

  躺在客栈屋顶吹风的琴魔嘴角一抽,快被这甜蜜蜜的情话腻死了。

  情情爱爱的,夏玉不爱听,姜娆却爱惨了,柴青那句“吃味”说得别别扭扭,她听得心里舒爽:“那你也不要偷看别的姑娘。”

  “别的姑娘哪有我的姜姜好?”柴青小胸脯挺起,沾沾自喜。

  姜娆嗔她:“万一有更美更艳的姑娘呢?

  ”

  “怎会?”

  “我是说万一。”

  柴青一手撑着下巴,思量须臾,笑:“那我也只有一颗心,给了姜姜,就再不惦记旁的莺莺燕燕了。”

  她二人旁若无人地交谈,是何关系一目了然。

  好好的美人偏生喜欢磨镜,诸人心思各异,顾忌柴青的彪悍战力,不敢妄言。

  那些男人为美人磨镜感到可惜,相反同在客栈歇脚的女人们掩嘴轻笑——见多了男人哄女人,没想到这女人哄女人,一张小嘴竟也能比蜜甜。

  苗疆打扮的少女脚踝缠银铃,走动起来泠泠作响,她摇曳着腰肢到柴青近前,未料到这人看也不愿看她,用丝带蒙了眼,一脸得意道:“姜姜,你看,我没骗你。”

  “……”

  出师不利,与少女同行的同门噗嗤笑出声,苗疆女脸色羞红:“你这人,花言巧语,莫不是专靠一张巧嘴哄得姑娘跟你?”

  她穿着暴露,气息却不令人反感,姜娆瞥她一眼,没计较,反而津津有味看柴青的反应。

  头一回被人当做花言巧语骗身骗心的轻浮客,年轻的柴柴宗师顶着一副清丽面容,语气无辜:“你好没见识,难道没见过小两口打情骂俏?”

  打、打情骂俏?

  少女小脸一热,男女她见过,这女女,她……

  “哦……”柴青恍然大悟,索性不再理会。

  少女此遭是想色.诱于她,好为美人姐姐擦亮眼睛,见嘴甜的柴青真就用丝带蒙眼,不看‘旁的莺莺燕燕’,她后知后觉感到举止唐突,臊红了脸退回去。

  领头的女人饮完最后一杯茶,带着一众师妹呼啦啦走开,走前冲这对你侬我侬的小情侣露齿一笑,道了声“百年好合”。

  一行人走远,再不闻清脆的铃声,柴青扒拉下丝带,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温润有光:“姜姜,你听到没有,有人在祝福我们欸。”

  “听到了。”

  “这群人还是很不赖的嘛。”

  她忽然压低音量,凑到姜娆耳边碎碎念:“奇怪……苗疆毗邻雁南,距离此地甚远,何事值得她们辛苦跑一趟?再者苗疆人人习武,以武立国,以宗为国,方才那群人,所料不错应是大银霜宗的弟子,领头的武

  道修为在脂玉境大圆满,距离宗师只差一线。这样的人,该在宗门好生休养,等待破境……”

  姜娆眉心一凝:“她们去的方向是姜国。”

  柴青眼珠子轻转,左思右想捋不出头绪:“算了,萍水相逢,反正不关咱们的事。”

  酒足饭饱,她扶姜娆上楼歇息。

  大银霜宗弟子跨越万里之遥奔赴姜国固然与她们无关,但柴青打了申屠家的脸,这就与她有关了。

  是夜,明月楼。

  申屠虎大马金刀坐于上位,左右两侧俱是享受礼遇的客卿。

  白日遭‘毒打’的石荣居于末位,他本身不厉害,厉害的是他胞妹,石荣的妹妹石盈,乃申屠家主宠爱的第八房妾室。

  在申屠家的地界,大舅子挨打了,申屠家主自觉脸面挂不住,特意召开会议寻个章程,目光不断逡巡,最终定格在慕容意脸上。

  申屠虎拨弄指间玉扳指:“慕容兄弟可有话说?”

  自知逃不过家主问询,慕容意起身道:“此事,是石兄酒醉无礼在先,技不如人,就当认输。”

  申屠家主眉心一拧。

  这不是他想听的。

  申屠家在芙蓉岭作威作福太久了,多少年没人敢犯。

  如今陡然冒出一个,众目睽睽之下打了石荣,石盈和他哭哭啼啼抹泪,为安抚美妾,大话已经放出去,怎能轻拿轻放?放过这一回,往后无人敬畏申屠氏,岂不乱套?

  自知所言不是家主爱听的,慕容意不再开口,再次坐下,眼前闪过女子清雅的面容和熠熠生辉的眼眸,他心底不安。

  有些话不便直说,每每思及那人出手的情景,总给他一股心惊肉跳之感。

  他的直觉很少出错,也是靠着这灵犀一动,屡次避过危机。

  只是当下群情激奋,没人肯听他的,又有石荣从旁煽风点火,他嘴角抿直,不愿惹事上身,思索要如何辞去客卿职位。

  “强龙不压地头蛇,此人跋扈无礼,该押着她给石兄赔罪!”

  “不过一女子,打杀了便是!”

  “不错!此等悍女,就该让她尝尝申屠家的厉害!”

  堂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申屠虎身心舒泰,故作谦逊:“此事

  ,有劳诸位了。”

  “家主莫要客气,咱们受供奉于此,理当出力!”

  言语之间丝毫没将揍人的女子放在眼里,石荣张张嘴,到底咽下到嘴边的话。

  那女子出手如电,完全打了他措手不及,他私心里暗暗权衡,若早有准备,他不见得会输得里子面子都没了,遂与诸人一同叫嚣。

  观他如此,慕容意离去之心更坚。

  商定好明日去九乡客栈找人算账,众客卿散去,石荣被下人请去客房养伤。

  申屠虎神情不悦:“你要走?”

  “辜负家主心意了。”

  慕容意摘下腰间携刻‘申屠’的木牌,主动请辞。

  他这般不识好歹,被个女人吓破胆,申屠虎打心眼里瞧不上他,敷衍几句,又请人端来盘缠,慕容意婉拒之后离开明月楼。

  “孬种。”

  “家主何必与这等人生气?申屠一家,客卿三百,弟子无数,芙蓉岭是申屠家的江山,家主不与他计较,他方能全须全尾离去,倘家主与他计较,多得是武夫愿为家主排忧解难。”

  “不错。”申屠虎轻蔑笑开:“得罪我申屠家的,死!”

  “那这慕容意……”

  “断他一条腿,看在往日情分,姑且留他一命。”

  “是。”

  .

  月明风清,慕容意在疯狂奔逃。

  躲过一波又一波的追杀,他抹去额角热汗,脸色难看至极。

  枉他护卫申屠虎八年,八年的情分,竟也换不回好聚好散。只是扬言不再为申屠效力,就遭来此番清算,他咬紧牙,暗恨自己识人不清。

  树叶沙沙,一股浓烟涌来,慕容意抢先捂住口鼻,还是迟了。

  骨瘦如柴的老人一只手按在昏睡如死猪的男人左腿,屈指用力,便听得咔嚓一声响,腿断了。

  丝帕擦过手后覆在沾了露水的草叶,飞鸟穿过密林。

  一只乌鸦盘桓在客栈上空。

  柴青铺好随行带来的被褥,收拾好床榻,她拍拍衣袖,转身开始解衣带:“芙蓉岭这破地方,申屠氏就是不折不扣的土皇帝,家主申屠虎,最喜欢结交江湖人士,许以重利要这些人替自己卖命,手脏得很。先

  前我出门提水,店小二偷偷嘱咐我,要我逃命去,你道那白日不长眼的醉汉是谁?是申屠虎的大舅子。”

  迈进半人高的浴桶,柴青眉眼噙笑,亲亲密密搂着心上人的细腰,脸埋在她颈窝:“姜姜,怎么办,这头虎万一找我麻烦怎么办?”

  姜娆在桶里泡了有一会,长发披肩,白皙的肌肤在灯光下比上好的丝绸都要细腻。

  一只桶挤了两人,这人一进来就顺着她的小腿乱摸,她一味纵容,嗓音柔媚:“这姓申屠的,很厉害?”

  柴青咂咂嘴:“一般般厉害罢,蚁多咬死象,申屠氏祖祖辈辈扎根芙蓉岭,底蕴不可小觑。”

  她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那申屠虎也是个色迷心窍的,妻妾成群,我姜姜貌美,届时他若敢多看一眼,我就剜了他的眼睛,剁了他的子孙根,灭他申屠满门。”

  话里的狠意不可谓不浓,她鲜少说“灭人满门”的话,姜娆微惊,玉手抚摸她头:“没影子的事,哪来的这么大怒火?”

  “哼。”

  柴青往她胸前拱,不多时嘴巴含了那抹软红,萦绕心尖的戾气一点点消去。

  姜娆身子后仰,任其作为。

  晚风清凉,时而有野猫出没,喵喵着跑远。

  屋顶之上,琴魔夏玉横琴于膝,蒙在眼前的眼罩早已摘除,女人的低吟声流过耳畔,她脊背一僵,嘴里默念清心经,指下轻挑琴弦。

  一曲清音漫开。

  湿热的雾气中,柴青蓦的睁开眼,和姜娆说小话:“你说琴魔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好好的客房不住,偏要往咱们头上去。”

  “她……”姜娆胸脯起伏,凝在其上的水珠随着她的动作亦在轻颤,柴青看直了眼,红着耳根别开脸。

  “她在修行。”

  “屁得修行。”柴柴宗师被逼无奈压下色心,嘴里嘟嘟囔囔:“琴山的功法也是邪门,越往上,越讲究清心,她倒好,拿咱俩的情.事来修行,她看你一眼都不敢,哪来的胆子听咱们的床.事?”

  琴声骤急,如夏日倾盆大雨。

  “你看你看,她急了。我说大实话她都要急。”

  姜娆忍笑,坏心眼的一手摁她在酥.胸:“你不要总是欺负夏姑娘。”

  “我、我欺负她?”柴青被那玉山闷得快要喘不过气,小脸涨红,用了点劲儿才从那一团软绵里挣出来:“我是为她的身家性命着想。万一听出个欲.焰高涨,毁了琴山几百年来最优的好苗苗,琴山可不得揪着我不放?”

  合欢宗修的是入红尘,琴山与佛门修的是勘破红尘。

  有个夏玉在屋顶坐着,柴青耍流氓都不痛快,为姜娆穿好小衣,擦干头发,两人规规矩矩躺进温软的被衾。

  一时无话。

  房间静悄悄。

  怦怦的心跳声越过血肉传进对方耳膜,姜娆顺势一滚,滚到柴青怀里,嘴唇贴着她耳尖,忍了忍,道:“确实不大方便。”

  柴青顿时来了精神:“是罢,她好煞风景。”

  煞风景的琴魔暗恼,幽幽启唇:“我听得见。”

  “呦!您还没走呢?”

  夏玉想借人修心的法子不成,受不了柴青阴阳怪气的腔调,背着她的琴往隔壁屋顶坐下。

  琴弦一动,就听下方屋里传来暴跳如雷的骂声,约莫是想不通有人大晚上不睡跑来弹琴。

  两扇窗子粗暴地关闭,夏玉一脸无措,寻思半晌,抱琴飞走。

  往树上歇觉去了。

  柴青窝在被衾不厚道地差点笑岔气,名声显赫的琴魔被人骂得狗血淋头,这事儿委实稀奇。

  她笑得眼泪渗出来,姜娆宠溺地为她顺气。

  经此一闹,没了欢好的氛围,又因出门在外不好闹得太过,两人相拥而眠。

  到了后半夜,隔壁女人嘶哑的哭叫声越来越大,便是墙壁专程做了隔音处理,竟也没挡住多少。柴青悄悄点了姜娆睡穴,没能让这声响吵醒怀中人,她自个饶有闲心地听了几耳朵,几息之后,兴致缺缺,感叹隔壁屋里的男人没她会弄。

  只顾着自己爽快,女伴的需求得不到满足,这声响听着就够累人,保不齐是为迎合男人可笑自尊心的假哭。

  没甚意思。

  柴青沉下心来修行内功。

  天明,住在明月楼的客卿来到客栈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