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来,她一直没有停止过找夏天。
派出去的人一批接着一批,她甚至拜托了林时毅。
那是她长大后,有生以来最卑微的,最无助的一次请求。
林时毅每周都派一批人出去,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她们的人的脚印,可夏天的消息始终一无所获,就像人间蒸发,从来没有这个人的出现一般。
赶完通告,她会回到曾经和她一起居住的小房子。
她站在楼下,往上面看,那个楼层的窗户总是漆黑一片,阳台的植物依旧是翠绿的,冬天时,有些黄叶,但很快就被修剪。
那一刻。
她才发现,她一点都不了解夏天,除了知道她住在那里,她对她毫无所知。
雨茜韫曾经头脑发热,上去按了好久的门铃。
后来被邻居投诉,差点被强制驱离。
那是她人生中最失态的一天,因为夏天。
她让人在这儿蹲守,才知道,偶尔回来住的是夏天的妹妹。
那时的她,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的蚱蜢。
好不容易和夏天的家人见面,那人却不愿意告诉她夏天的下落。
此后,她停止派出人手。
她知道,夏天无事。
只是不想见她。
把她的人生搞得天翻地覆后消失的人,她为什么恋恋不舍?
于是,她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
两年来,她故意不换号码,实际上还在抱一丝希望。
电话还在响,吵得心烦意乱。
她没接,一直到电话自动挂断。
屏幕的亮光慢慢暗下去,郁茜韫死死盯着,面上无动于衷,心里早就心潮澎湃。
“茜韫姐,车来了。”助理推开门,探了半颗脑袋进来,冲着郁茜韫说道。
郁茜韫没动。
助理叫古秀丽,是夏天走后找的临时助理,有点微胖,脸蛋肉乎乎的,很白,性格古灵精怪,很得景蓝心。
原本是临时助理,夏天消失后,就转正了。
她不允许别的助理叫她韫姐,像在为谁保留什么似的。
古秀丽觉得奇怪,走了进来,“,姐,你在看什么?”
想失了魂似的,郁茜韫一动不动。
片刻,郁茜韫突然笑了声,有点毛骨悚然的,笑意不及眼底。
古秀丽突然背脊一凉。
郁茜韫在外一直保持着不苟言笑的形象,相处了才知道她喜怒无常,一板脸,她直接吓得不敢作声。
可美也是真的绝美。
这么多年,只见她越来越火,一直是顶流。
古秀丽很喜欢郁茜韫,不管她做什么,都自动添加滤镜了。
景蓝今天也来了,似乎是在给新带的艺人谈合约,完事后,她直接到化妆室,看一眼自家的艺人。
她穿着黑色小西装,里面是白色内衫,下身配着黑色直筒,穿着高跟鞋,裤子的长度几乎把鞋子遮住一半,插着口袋,臂中夹着一份蓝色文件夹,女强人似的,很惹人眼。
她走进来,见古秀丽和郁茜韫一站一坐完全没有交流,好笑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我听说都录制完了,一起走吗?”
郁茜韫听不见她说什么,怒极地笑了,很突然,景蓝眯眼,转头看古秀丽。
怎么回事儿?
后者一脸无辜地缩了缩肩,摇头。
她也不知道,进来的时候,郁茜韫就已经是这样了。
景蓝神色复杂地看向郁茜韫。
自从夏天消失后,郁茜韫的脾气变得更难以让人触摸了。
她以前从不接综艺,因为她觉得自己是演员,不接综艺节目是她的底线,可夏天走后,郁茜韫像疯了似的,底线丢了,连着让她安排两个综艺。
现在,她上综艺更得心应手了,大胆耿直的姐姐人设成功圈了一波粉。
可她却越来越不开心。
“茜韫,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郁茜韫表情一变,对景蓝笑了笑,“只是看见小白兔露尾巴了而已。”
“小白兔?”景蓝有些奇怪。
郁茜韫邪恶地勾了勾唇,并未说话。
她们从后门走到停车场,保姆车已经在那儿等着了,郁茜韫大步流星,利落地上了车,古秀丽在后面拉上门。
郁茜韫突然说:“蓝姐,你帮我把后天要去A大拍摄的消息放出去。”
“放出去?”
景蓝惊讶极了,“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以郁茜韫在国内的知名度,对外放出拍摄时间和地点,现场得挤爆人吧?
她记得去年,郁茜韫在飞机博物馆拍摄,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博物馆被堵得水泄不通,惊动了当地的警察,出面维护才散了,随后,景蓝被教育了一番。
今日,郁茜韫竟然让她把消息放出去?
她一定是疯了。
要么就是她疯了,她听岔了,或者出现了幻听。
“我没疯,你也没疯。”
郁茜韫轻笑,“你照做就好,那天多安排一些安保人员就行。”
景蓝不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你要干什么?”
“夏天好像回来了。”
“夏天?”景蓝声音拔高。
不能怪她失态,这个名字她已经差不多两年没听见郁茜韫提过了。
“嗯,她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真的?她在哪儿?”
“那个小房子。”
夏天住的那个房子一直没退,除了那儿,郁茜韫想不到别的地方。
“你把消息放出去,她一定会来。”郁茜韫说:“你那天也过去,帮我留意一下。”
“你怎么不直接过去找她?”
“我找她?”
郁茜韫轻笑,“我找她多没意思。”
她找了两年,也该让她尝尝那样的感觉才是。
景蓝提醒,道:“你就不怕她又消失?”
郁茜韫神色微闪,她看了景蓝一眼,没有说话,眼眸闪过一抹暗光。
古秀丽听着她们的对话,一脸迷茫,夏天是谁?
夜里,路上并不拥堵。
车子很快抵达郁茜韫居住的小区,她下了车,和景蓝告别。
保姆车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中。
郁茜韫回到家,换一身黑衣,驾着自己的车出去了,直奔林语小区。
那条熟悉到骨髓的路线一路上畅通,她开得急,指尖微微颤抖。
两年了。
七百多个日日夜夜。
她郁茜韫这辈子没被人这么耍过,说消失就消,只字片语没留。
车子抵达小区门口,她停稳车,按下窗帘,抬眼望向那个熟悉的位置。
有点远,却看见了光。
屋里亮着灯。
郁茜韫心脏砰砰地跳着,响亮有力,在夜里越发清晰。
她嘴角不禁扬起浅浅的弧度。
她在那里待了许久,像不知疲累一般,直至那抹亮光熄灭。
…
夏天很失落。
郁茜韫的电话没打通。
她坐在客厅,愣了很久,她才意识到,她一声不吭离开了两年,郁茜韫肯定担心坏了,而且以她的脾气,肯定气坏了。
夏天甚至可以想像到郁茜韫发怒的样子。
她缩了缩脖子,抿着唇有些难过。
她是迫不得已的,一通电话,郁茜韫就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带着小含羞草,回不来啊。
郁小夏的基因混着含羞草的血,她真的好怕露出马脚吓到郁茜韫,也没想好怎么跟她坦白女儿的事。
沮丧地佝偻着肩,夏天怂得很。
深夜,刚回来有点累了,她受不住,熄了灯,回房间去了。
郁小夏第一次接触外界,或者是不适应,睡得并不安稳,额头有点出汗。
夏天轻轻替她擦掉汗水,躺上去,把小孩抱在怀里。
第二天,夏天早早就起了床,趁郁小夏还没醒,把家里收拾了一下。冰箱里没什么东西可以吃的,她忙完准备出门添置一些孩子用的东西。
她到以前常去的店买了些早餐,和一些小孩子的日用品。
回到家,还没进门。
夏天就听见了小孩子的哭声,她想到可能是女儿醒了,连忙开门进屋。
果然,郁小夏光着小脚丫,哭得很可怜。
一把鼻涕一把泪。
她放下东西,上前把孩子抱起来,“夏夏不哭,妈妈回来了。”
“呜…”
郁小夏一下子收不住,小手擦着眼角的泪水,眼睛和脸都是红的,应该哭了一段时间了。
夏天心疼坏了。
小家伙刚到外界,还这么小,看不见她一定很害怕。
可她没办法,小孩虽然才两岁,可有一些重量了,她买的东西太多,带孩子也不方便。
所幸,她回来了。
哭了好一会儿,小家伙才停下哭声,还在抽泣。
夏天无暇顾及地上的东西,把女儿抱到沙发上,一秒也不松开。
“夏夏,我们来看妈咪吧?”
“妈咪?”
郁小夏抓住重点,歪了歪脑袋,有点不懂。
“嗯,就是你妈咪。”
她把电视打开,认认真真地搜寻着郁茜韫的电视。
她离开这段时间,郁茜韫多了好多作品,有些还没上映,但更多的是综艺节目。
打开其中一个综艺,快进到有郁茜韫的片段。
她还没说话,郁小夏就拍着小手,指着电视大喊,“夏夏~”
夏天好笑地解释,“这不是夏夏,是夏夏的妈咪。”
郁小夏嘟囔着小嘴,“就是夏夏!”
“不是的。”夏天极力否认,很死心眼,“那是夏夏的妈妈。”
“是夏夏。”
“是妈咪。”
郁小夏爬到夏天的胸前,两只小手捧着她妈妈的脸,小嘴在唇边亲了亲,留下淡淡的水痕,郁小夏坚持道:“是夏夏~”
夏天红了红脸,拗不过她,点头,“好,是夏夏。”
这小孩不仅基因偏向郁茜韫,连性格也像,很多时候夏天也拿她没办法。
看着和郁茜韫复制粘贴般的小脸,夏天败阵下来了。
她蹭了蹭小家伙的脸,“那夏夏自己看好吗?妈妈去给你做好吃的。”
郁小夏立即摇摇头。
夏天没办法,任由小孩跟在后面,进进出出,小家伙慢慢跟不上她的脚步,耍赖似的抱着她的小腿。
“粘人精。”夏天哭笑不得。
郁茜韫可不会这样,她确定,女儿粘人这一点是随了她。
郁小夏年纪还小,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她粘着母亲,有点不安全感,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太过于陌生了,她下意识地依附夏天。
夏天泡了奶粉,给她含着,然后做自己的早餐。
很简单的烤三明治,和一杯热牛奶。
她还给小家伙煮了个水煮蛋,一天的早餐就解决了。
吃完早餐,夏天抱着女儿回到沙发坐下,终于有时间拿起手机,看一看时间。
她一边想着接下来的打算,一边打开手机,划动,看见屏幕上给她弹出了郁茜韫的新闻。
她下意识地点进去。
郁茜韫明天在A大里有一场拍摄?
夏天双眼睁大,亮晶晶的。
她突然坐起来,怀里的郁小夏没有防备,翻倒在夏天的大腿上,小脸懵了一会儿,哇地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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