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军与骠骑卫大获全胜的消息传来已是五月初的事情了。五月的天,榴花开得正艳,映入眼帘满是欣欣向荣的景致。
下朝之后宋潋月就来到朝霞宫,自沈凌琛离开之后,她搬到了朝霞宫。每日宿在这里,批阅奏折也在这里。
她命人不准收拾朝霞宫,这里仍然和沈凌琛离开时一样。她每天就躺在沈凌琛曾躺过的锦被上,即使那上面已经没有了沈凌琛的味道与温度,仍让她觉得安心。
书房内,宋潋月正在看一副画,目光满含爱意。
“陛下!陛下!”
此时,一个太监连滚带爬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游鱼将他拦了下来,“作甚,如此慌慌张张。”
小太监涨红着脸,不知是跑的太累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姑姑!”看到游鱼,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游鱼整理了一下小太监凌乱的衣服,“面圣要衣冠整洁,小心魏公公又要罚你们。”
“多谢姑姑提醒。”小太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整理好衣服,游鱼问他,“怎么了?除了什么事儿?”
小太监犹豫的凑到游鱼耳边,将自己要传达的消息告诉了游鱼。
游鱼听后大惊失色,压低声音害怕殿内的宋潋月听到,她努力的保持平静,再次询问道:“此事千真万确?”
小太监重重的点了点头,“奴婢不敢说半句假话。”
“怎、怎么会这样……”一时间,游鱼也慌乱了,身子发软,好在扶住了门框,才没让自己倒下去“陛下若知道此事……”她说不下去了。
小太监也知此事非同小可,“姑姑,您看这该怎么办?”
游鱼强迫自己淡定下来,深呼吸了几口气,却毫无作用,她迟疑了许久,才闭上眼睛沉声道:“走吧,你先随我进去,不管怎么样此事非同小可,需的禀告陛下。”
小太监刚想要回应,游鱼又说道:“稍等一下。”说罢,她朝着小厨房的方向走去。
游鱼去得快回来的也快,回来的时候手里还端着一碗参茶。她不知道宋潋月听到此事会有和反应,所以先端来参茶,以免伤了心脉。
殿内的宋潋月早就听到了小太监慌乱的声音,此时见他和游鱼一起住走了进来,淡淡道:“慌什么?宫殿之内,成何体统?!”
“请陛下赎罪。”小太监吓得立马跪了下来,深怕女帝降罪。
游鱼将参茶端到宋潋月面前,低声说道:“陛下,喝碗参茶吧。”
宋潋月瞥了眼游鱼手里的茶碗,不疑有她,端过来一饮而尽。她刚刚还觉得有些口渴,现在这碗参茶下肚,她只觉得喉咙舒服了许多,就连身子都轻快许多。
看着宋潋月将参茶喝了,游鱼呼了口气,但口中酸涩,无法预测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再次开口说话,“陛下,小公公还跪着呢。”声音压抑,却还是略带丝哭腔。
宋潋月有些诧异的看向游鱼,却发现她眼睛通红,似是哭过。
“姑姑,你这是怎么了?”宋潋月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儿,就是刚才在外面迷了眼睛。”游鱼背过身子,用锦帕擦了擦眼睛。
见游鱼不肯说,宋潋月只以为是有人在场,她不好意思说。于是她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说吧,何事?”
“回、回禀陛下,远方传来消息,边关大捷,我们大获全胜。”
“什么?”宋潋月闻言噌的一下子站起身,一扫刚才的阴霾,“好好好,胜了好啊,大军可否班师回朝?”
真不愧是她的阿零,蛮夷如此难缠,她还能大获全胜。
小太监紧紧地低着头,声音颤抖道:“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好好好,太好了。”又是三声好,说明宋潋月此时心情愉悦。她拿起桌子上的画卷,只见上面的女子一袭黑衣战甲,银色的长qiang立指长天,身姿挺拔,威风凛凛。
她的阿零,终于要回来了。
想起她离开时两人的不快,宋潋月丝毫不担心。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阿零应该已经原谅她了。
待她回来,自己定要封她为镇国将军。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宋潋月也想明白了,驰骋沙场、卫国杀敌是沈凌琛的梦想,她不该因一己私欲就剥夺了她的梦想。
她不是一直希望沈凌琛能够快乐吗?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她才会真正的快乐。
再说了,而且,什么云麾将军、骠骑将军、镇国将军,都不过是一个名号。只要沈凌琛开心,别说是将军名号,就连她想做女帝自己都可以让给她。
反正,她依旧是自己的阿零。
宋潋月沉浸在沈凌琛即将回来的喜悦中,并未发现游鱼一直在压抑着内心的情感,也在控制不让眼泪流下来。
“信中可有说大军何时能够回到盛京?”
“送信的人用了十天的时间不眠不休,快马加鞭到了盛京,想来大军还有半月便可到达。”
“半个月。”宋潋月重复了一下这个时间,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她就可以见到她的阿零了。光是想想,宋潋月就觉得思念飞涨,迫不及待。
她转头看向游鱼,兴奋道:“姑姑,你说待阿零回来,我封她为镇国将军如何?她会不会高兴?”
镇国将军便是武将中等级最高的了,就连当初的韩逊都没能到达这个级别,不,应该说自南国开国以来,还未有一人被封为镇国将军。
听到“阿零”两个字,游鱼再也忍不住了,脸上的眼泪犹如决堤一般,停不下来。
宋潋月愣了一下,不解道:“姑姑,你哭什么?”
游鱼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在宋潋月的记忆中,看到游鱼哭的如此伤心还是在她娘亲离世的时候。游鱼姑姑站在她娘亲的床头,哭的不能自已。
一时间,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宋潋月的心头。
她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语气中没有刚才的喜悦,“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未说?”宋潋月的声调不高不低,却是泠威不减。
小太监的头更低了,已经完全磕在了地砖上,“回、回禀陛下,娘娘她,哦,不,沈将军她……”
宋潋月眉毛拧成了川子,恨不得将这个说话磕磕巴巴的小太监拉出去打上几板子,“说!阿零她怎么了?”
小太监吓得身子一人,整个人趴在了地上,他硬着头发大呼道:“将军她、她战死了!”
“你说什么?”宋潋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怒拍桌子,“谁允许你诅咒将军的!来人,将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太监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不要啊,陛下!陛下,饶命啊。”一听到要将自己乱棍打死,小太监高声求饶。
游鱼也赶紧上前阻止,“月牙儿,不可,不可啊。”
宋潋月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她甩了甩宽大的龙袍袖子,“再给你次机会,好好说!”
小太监不敢说胡话,那可是欺君之罪,只能再次重复,“前方战报,将军马革裹尸,身未归。”
这一次,宋潋月是听得清清楚楚,但她依然不肯相信,追问道:“此次出兵,有两位将军,你说的到底是哪位将军。”
“是、是骠骑将军。”
两位将军,谁是骠骑将军,谁是宁远将军,宋潋月比谁都清楚。下一刻,她身子一晃,整个人跌坐到龙椅中,“怎、怎么会这样……”
阿零,她的阿零,怎么会死?
“不会的,不会的,阿零不会死,她可是百战百胜的南国战神,她怎么会死?”宋潋月摇了否认着,她将希望寄托在游鱼身上,她一把抓住了游鱼的手,“姑姑,你和我说,这不是真的对吗?阿零怎么会死呢?她明明答应过我她会回来的……”
说完,宋潋月就僵住了。
是啊,沈凌琛是曾经答应过她一定会回来,但这一次她们之间闹得并不愉快,别说一个约定,就连临行前她都没有回头看过自己一眼。
因为她们没有约定,所以沈凌琛并不需要遵守。
想起沈凌琛对她说过最后的一句话,她说:宋潋月,你成功了,我恨你。
她从未连名带姓地喊过自己,以前,她总称呼她为:公主,后来,她唤她月牙儿,最后她叫她:宋潋月,可见她对自己已经心如死灰。
宋潋月,我恨你。
宋潋月,我恨你。
宋潋月,我恨你。
因为恨她,所以再也不愿意见到她了是吗?
曾经,她害怕沈凌琛会离开她,所以偏执的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后来,她知道自己做了对不起沈凌琛的事情,所以放她离开,还给她信任,相信她会回来。
显然,这一次沈凌琛辜负了她的信任,她不回来了,再也不回来了。
“骗子!骗子!沈凌琛你就是个骗子!”宋潋月怒斥着沈凌琛,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此时此刻,宋潋月才真正的明白什么叫做穿心之痛,可这世界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如果。
宋潋月紧紧地攥着衣襟,一双白皙的柔夷用力到青筋暴起,她却只感觉到心脏处传来的疼痛让她窒息。
突然间,宋潋月觉得一片腥甜由里向外想要冲破她的身体,下一刻,她“噗——”的一声儿,将口中的鲜血喷了出去。
那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的血卡在喉咙处,一口气没上来,宋潋月只觉得眼前一黑,人便失去了感官。
作者有话说:
这两张写的我太爽了,感觉有些东西挡也挡不住。有没有人想要继续看虐月牙儿,有的请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