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宋潋月醒来时迷茫地看着周围，很是陌生。
“陛下，您醒了。”
宋潋月寻着声音看过去，看到的不是沈凌琛，而是一袭凤袍的谈衣。
宋潋月又看了下周围，这才想起来这里不正是坤宁宫吗？以前，姜氏还在的时候，她曾来过这里请安。
揉着涨疼的额角，宋潋月发现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断层。她只记得自己昨日在汐澜宫看过蛮夷边境来的信件之后，心烦意乱，在宫宴上不知不觉喝的有些多了。
在之后……
“嘶——”越是回忆昨晚的事情，宋潋月的头越疼。
知道她今日起身不会爽利，谈衣早已命人备好了醒酒汤。此时宋潋月醒了，她就赶紧端来汤。
“陛下，喝点醒酒汤会舒服一些。”
看着眼前的瓷碗，宋潋月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摆了摆手手，没有喝。
别人递过来的东西，尤其是喝的，总会让她想起宋恒的死因。并非她对谈衣有疑心，只是除了沈凌琛、游鱼和董卿卿，她再难相信别人。
“朕怎么会在坤宁宫？”宋潋月张嘴说话，声音沙哑，鼻音很重。
谈衣并不介意她的举动，将瓷碗交给宫女。将昨夜的事情告诉了宋潋月，只是隐瞒了右丞相在宫中有眼线的事情。
父亲在宫中有眼线，谈衣早就知道。并不是针对如今的女帝，是以前景昌帝还在位时就有的，不仅他们有，当时的董清明应该更多。若不然，他们这些前朝朝臣如何知道后宫的事情，如何知道皇帝每夜宿在哪里，哪位宫妃媚君惑主。
平日里，谈衣并不在意这些。她有武功，而且可以通过坤宁宫的后门，躲过眼线去到慈宁宫。但昨夜父亲既然将女帝送到她的宫中，定然会严加看守。
为了不曝光自己与董卿卿之间的关系，她只能服从安排。
宋潋月起身合衣，“嗯，你做得对。”
对于宋潋月来说，董卿卿同样重要，在这一点上她和谈衣是站在同一条线上的。董家与谈家世代为敌，尤其是到了董清明与谈柏冲这里。过去，董清明还在朝堂上的时候，总是强压谈柏冲一头。哪怕是如今董清明已经死了，对董家的恨与不喜仍然存在。
再加上如今的董卿卿和谈衣，一个是皇太后，一个是皇后，前者虽不是女帝生母，但地位在这儿了。所以，无论何时，这段关系都是不能被公开的。
谈衣福了福身，“让游鱼姑姑进来服侍陛下吧。”
“嗯。”
当游鱼从外面进来服侍宋潋月换衣服时，谈衣就退了出去。她跟外面候着的魏效忠交代了几句：“陛下昨夜宿醉，今日起身无甚胃口。你且去准备一些好消化的，以免陛下上朝前觉得饿。”
“奴婢这就去办。”
知道宋潋月不会在自己这儿用膳，谈衣也不希望她留下，故而安排魏效忠去做这些事情。魏效忠是宋潋月身边的人，她应该能信得过。
“嗯，去吧。”
宋潋月换好了衣服，并未与谈衣多说什么，就离开了朝霞宫，往上阳殿去了。此时距离上朝还早，她可以去上阳殿的偏殿小歇一会儿。
“姑姑。”宋潋月扶着自己的额角，唤着游鱼。
听到声音，游鱼看向龙辇，“怎么了？”
宋潋月说：“昨夜你们可去告诉过阿零，我不过去了？”
游鱼说：“已经去说过了。”
宋潋月微微点了点头，“阿零可曾说过什么？”
游鱼摇了摇头，“娘娘并未说什么。”
“嗯，知道了。”
昨夜下了一场大雪，此时皇宫内外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沈凌琛起身之后，换了一身武袍，在院子里耍了一套破峰。
胡欣就在一旁看着，但心思并不在这里。待沈凌琛耍完qiang法，她赶忙过去递上一块脸帕。
如今虽是冬季，但破峰招式繁琐，一套下来，沈凌琛的额头已经渗出了丝汗。
看着胡欣小心翼翼的模样，沈凌琛接过脸帕，擦了擦额头，随口问道：“怎么了？”
“小姐，你没事儿吧？”胡欣关切地问道。
昨夜，女帝没有来朝霞宫，而是去了坤宁宫，虽然自家小姐什么都没说，但胡欣感觉到了她的不正常。
睡下的时候，她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就连沈凌琛的呼吸声都没听见，这就说明她一直在压抑什么。再加上今日起身，她发现自家小姐的眼睛有些红肿，显然昨夜是哭过了。
沈凌琛将用过的手帕扔给胡欣，说了句“无碍”就转身回了主殿。
胡欣赶紧跟上去，“小姐，水已经放好了，你可以直接去沐浴。”
“嗯。”
沈凌琛直接去了净室，通过里面的铜镜才发现自己有些肿的眼睛。怪不得她觉得眼睛睁不开，原来是肿了。
她假意淡定，假意不在意，实际上自己就出卖了自己。
脱去身上的武袍，露出满身的伤痕。一道道伤疤，分布清晰，狰狞恐怖。
沈凌琛苦笑地勾起嘴角，目不转睛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如此可怕的伤痕，谁会不害怕。也真是难为了那人可以忍受这样的身子，还能与自己欢好。
在战场上，沈凌琛受过很多伤，头破血流、皮开肉绽，她一直以为那就是最疼得了。昨夜，她才知道，最疼的其实是心伤。
沐浴之后，沈凌琛就在书房内看书。这里曾经就有的，只是自宋潋月登基之后，她往书房内充盈了许多书。这里面便有沈凌琛喜欢看的兵书，总会让她乐此不疲。
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午膳的时间。
胡欣来问沈凌琛何时用膳，沈凌琛下意识脱口而出，“等陛下一起吧。”
说完，她与胡欣都愣了一下。
沈凌琛放下手中的书，“现在用吧。”
之前，宋潋月在忙都会和自己一起用午膳。如今，她不会再来这朝霞宫了吧。
主仆二人什么都没再说，回到主殿，一同用膳。宋潋月不在的时候，胡欣都会陪着沈凌琛一起。
如今沈凌琛的身子已经恢复如初，中午也不在需要午睡。她想要去书房再看会书的时候，就见董卿卿的婢女莲儿匆匆忙忙进来。
“奴婢见过皇贵妃娘娘。”
“莲姑姑请起。”董卿卿如今已是皇太后，她的婢女莲儿自然成了莲姑姑。
“谢娘娘。”莲儿起身，头低着，“太后娘娘想请皇贵妃娘娘过去一趟。”
董卿卿要见自己让沈凌琛诧异了一下，但她还是很快点了点头，“我换身衣服就过去了，让娘娘稍等片刻。”想着自己一直待在朝霞宫，沈凌琛就穿的很随意。
“娘娘不必换衣服，这样便可。轿撵也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还请娘娘现在就随奴婢过去吧。”
这还真是着急。想着既然皇太后不介意，沈凌琛也就没有执意换衣。披了件大氅之后，就上了轿撵。
路走了一半，沈凌琛发现这貌似不是去慈宁宫的路，更像是去坤宁宫。
去坤宁宫？
皇太后又如此着急见她，沈凌琛想不出是因为什么事。
抬轿的人又快又问，没多久就到了坤宁宫。
莲儿引着沈凌琛进了主殿，进去之后，她看到董卿卿与谈衣都在。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该有的礼仪，沈凌琛并不差。
看到她来了，董卿卿那满脸地担忧才算是消散了许多，欣喜道：“皇贵妃，你可过来了，哀家都要急坏了。”
因是以前的身份问题，沈凌琛面对这些人的时候，总会微微低着头，不与她们直视，这是她多年养成的素养与习惯。
“不知太后娘娘寻臣妾来所为何事？”
董卿卿不知该如何向沈凌琛说明这件事情，只能向谈衣投去目光。
接收到爱人的目光，谈衣清了清嗓子说道：“今日寻皇贵妃过来是想让她劝解一下陛下。”
“臣妾不知娘娘所谓何意？”
谈衣性子爽快的人，没有与沈凌琛兜圈子，开口道：“今日有关于蛮夷一战之事，朝堂上产生了很大的分歧，惹的陛下大动肝火。”
听到朝堂上因为蛮夷一战之事发生分歧，沈凌琛的眉头立刻紧蹙起来。
“可是发生什么意外？”这是沈瑞希第一次带兵出征，虽然有楚童在，但沈凌琛依然担心不已。
谈衣说：“具体事宜我并不清楚，只是如今陛下将自己关在汐澜宫内，谁也不见。我与太后娘娘思来想去，只有你能劝解陛下了。”
让她劝解女帝？她们未免太高看自己了。连皇后都说不动，自己又有什么能力能够说动女帝。
沈凌琛摇了摇头，“陛下大概不会听我的。”
“不，陛下一定会听你的。”谈衣看出沈凌琛不愿，想来是因为昨夜的事情，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心爱的人在别人那里留宿。但这件事情，谈衣只是个外人，并不好说什么。
宋潋月与沈凌琛之间的矛盾，只有她们自己能够解决。
谈衣继续道：“难道你不想知道蛮夷那边发生了什么吗？我记得此次带兵出征的乃是沈小将军。”
闻言，沈凌琛开始动摇。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如今的宋潋月怕是听不见她说的每一个字。但她有着实担心沈瑞希，犹豫了许多。
沈凌琛说：“臣妾愿意去试试。”
听到这话，董卿卿才算是真的将心放了下来。
“那就麻烦皇贵妃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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