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时弥工作更忙了,星耀总裁办公室晚上十二点都亮着灯,办公桌的邀请函摞成一堆。
秘书兼生活助理的拂尘迈着小短腿穿梭办公室里,脆生生的小脸时常严肃板着,模样忍俊不禁。
星耀员工也习惯了拂尘这个半大人的存在,他们也只敢在私底下打趣,不敢在明面上说。
毕竟拂尘是秘书办的老大,手底下‘管着’两名员工。
这天中午,时弥正在查看合同文件,拂尘给她换了杯热茶,说:“下午要去探班。”
李桃出演的《碧水戏》已经开拍半个多月,单是前期宣传费,星耀就砸了五百万,誓要打造出一颗新星。
时弥对此很重视,特意在繁忙的工作日程里抽出半天探班。
《碧水戏》拍摄地点在影视城古代区,时弥到达时,已经天黑,她下了车,穿着羊毛呢子黑色大衣,同款色系腰带系在腰间,露出里面灰色高领毛衣。
她站在路灯下,手插大衣兜,毛衣领子遮住她的下巴,亭亭玉立,天空偶尔几朵雪花飘落在肩膀。
姜余知道她要参演另一位女主时,还给这部戏添加了很多亲热戏,不知道现在删减了没有。
李桃在剧中饰演前朝余孽,潜伏在当朝公主身边,伺机行动,恢复前朝荣光,却爱上了当朝公主。
简单来说,《碧水戏》这个电影,就是前朝余孽与当朝公主的爱恨情仇。
时弥驻足观看了一会,李桃表现力虽然不如林晚清,也算可圈可点。
“卡——”
导演喊卡之后,林晚清第一时间没有理会助理递过来的热水,而是朝着时弥的方向看过去。
时弥穿着黑色大衣,又站在路灯下,逆着光,距离有点远,连五官都看不清楚,只有一团黑色的身影。
林晚清抬脚,走过去,每走一步,她的心就欢喜一份,走到后面,干脆跑了起来。
她想扑倒时弥怀里,又硬生生止住脚步,仍兴高采烈:“你怎么来了!”
又补了句:“来看我吗?!”
时弥抬了抬下巴:“来看看我家员工。”
林晚清看了眼李桃,她正在小口小口喝着热水,不知道自家老板来看她拍戏。
“没事,我就当你来看我了,她只是个幌子。”
林晚清跑过来,鼻子被风吹得红通通的,弥漫着孩子般的灿烂天真。
时弥看着她不说话。
她‘嘿’地笑了:“你当我自恋。”
时弥点点头:“你是挺自恋的。”
一辆餐车出现在剧组里,剧组人员纷纷喊着导演霸气大方,姜余一脸懵,表示这不是我准备的。
负责分餐的阿姨说:“是姜总,姜总安排的。”
姜总?哪个姜总?
李桃正纳闷,曾眉打电话过来告知时弥探班了,她心猛地跳了跳,目光下意识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停留在林晚清身上。
原因无她,林晚清欢喜的表情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不禁产生疑惑,她在跟谁说话?
微微凝神一看,跟她说话的人,低着头,又逆着灯光,看不太清楚。
李桃跟时弥接触也有一段时间了,总觉得那个人的姿态有点像……姜总?
不由得走了几步,看清楚,心里讶异,还真是,李桃连忙走过去,走近了又发觉林晚清正和姜总聊得热火朝天,自己出现好像不太合时宜。
她正要走回去,时弥却抬头看向她。
李桃只好走过去,打招呼:“姜总。”
时弥点点头:“表现不错。”
李桃嘴角抿出一点笑意:“谢谢姜总夸奖。”
“好好犒劳下 。”
李桃反应过来,餐车的事情是替她准备的,心里不由得一暖,振奋道:“姜总,我会努力的!”
时弥的低气压她本来就扛不住,留下来只会打扰两人谈话,欢欢喜喜去吃加餐了。
李桃一边吃着热乎乎的牛杂汤粉,一边时不时看向时弥两人。
《碧水戏》这部电影,林晚清的角色戏份要多上一些,她是新人,很容易被压住风头。
听曾眉说,公司为了捧她,特意让姜导删改了戏份,林晚清得知后,没有任何不满。
她估摸,林晚清能那么痛快答应,也是姜总的缘故?
不知道她们两人是什么关系。
……
……
时弥过来也只是来看看李桃拍戏情况,公司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她处理。
上次钓鱼场一别,林晚清差不多一个月没有见她了,连忙跟在她屁股后面,嘴里哈出白气:“你穿那么多,不冷么?”
“唉我有点冷耶。”
“……”
她像个小麻雀,叽叽喳喳个不停。
时弥停下脚步,看她:“我很忙。”
林晚清轻轻‘啊’了一声:“那、那……能占用你五分钟时间吗?”
她指着不远处的咖啡店:“我请你喝杯咖啡,暖暖身子。”
咖啡店门口摆放着不少花卉绿植,橱窗还坐着一个长耳兔子,长长的耳朵耷拉着,白色绒毛沾了灰,有点脏。
走进去时,林晚清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长耳兔。
咖啡店人不多,卡座沙发放着两个抱枕,林晚清拿起来,放到身后,靠着抱枕稍微舒服了些。
她们的位置恰好靠窗,林晚清的角度能看到长耳兔子忧郁地靠着橱窗,似乎忧郁着身上的灰尘。
时弥拿出手机放到桌子上。
林晚清问:“你换手机了?”
时弥‘嗯’了一声。
林晚清又问:“电话微信也换了么?”
时弥本来就不爱用电子设备,进入星耀之后,又换了新手机,新微信号,之前的东西用不上就没再用了。
见她点头,林晚清眼里尽是怅然:“怪不得。”
分开那段时间,她给时弥打过电话发过短信,一直没回复,她以为时弥不想跟她有任何联系,原来是换了新的。
林晚清顺势问:“如果你要走了,怎么通知我啊,加个联系方式吧。”
时弥只说:“林小姐,你的适应能力还真快。”
确实,前一阵子还为时弥会消失的事情,哭哭啼啼,还直接悔婚了,现在能那么轻松地说出来。
林晚清歪着头:“大概是因为你说有办法解决,我就不担心啦。”
她又有点好奇了:“你说的办法是什么啊?”
就在林晚清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弥开口了:“你知道的。”
林晚清一脸迷茫:“我知道?”
她正要追问,恰好这时咖啡端上来,林晚清心里惦记着那个长耳兔,便问侍者:“这个兔子,卖吗?”
侍者摇摇头:“对不起,这是我们店里的装饰品,不卖。”
“噢。”
林晚清又接着刚刚的话题:“你说我知道?”
时弥点点头。
林晚清使劲想了一会儿:“对不起,我忘了,你能给点提示吗?”
时弥说:“不重要了。”
两人一时无话。
林晚清也不是真的要喝咖啡,好不容易见次面,能够跟她安安静静待上几分钟,就足够了。
今天的拿铁似乎格外香甜。
林晚清看着橱窗的长耳兔,笑了下,嘴里突然蹦出一句:“啊,你觉不觉得我跟这个长耳兔有点像啊,都是胆小鬼。”
时弥没有理会她的意思:“林小姐,五分钟到了。”
说着,时弥起身,走到前台结账。
林晚清忙忙跟上去:“说好我请你喝的。”
“不用。”
“那我下次请你。”
时弥没有回话,她推开门,扑面而来,是凛冽冷风。
林晚清跟在她后面缩了缩脖子,时弥走得有点快,没两步功夫,就将林晚清甩在身后。
“什么啊。”
林晚清跑过去,拽住时弥的袖子:“你怎么生气了。”
“没有。”
“我哪里又惹到你了。”
时弥手背青筋在跳:“林小姐,我跟你已经退婚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
林晚清看着她,没有松手,眨了眨眼睛:“我知道唉。”
她又说:“以前是我太任性了,不懂事儿,跟个孩子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悔婚就悔婚,想复合就复合,我现在改了,变得成熟点了,没有吗?爷爷都说我稳重了许多……”
时弥像打在棉花上,一口气没缓上来。
她就不该答应她喝咖啡的。
林晚清见她真的气得不轻,松了手:“行吧,你不爱我碰你,我就不碰啦。”
她跟在时弥身后:“唉,姜总,我们加个微信吧,我还欠你一杯咖啡呢,实在不行,留个电话也行。”
“其实我问过二哥了,二哥不给,说我连你的联系方式都没要到,很失败。”
“你别走那么快啊,我跟不上啦。”
“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啊,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我改。”
“……”
林晚清叽叽喳喳,怕时弥甩开她,小脚步跟得紧紧的,见时弥停下脚步。
“你要告诉我为什么生气了么?”
时弥还是那句话:“没有。”
“那加个微信吧,要不然我怎么请你喝咖啡呢。”
时弥彻底招架不住,说了一串电话号码,通过后,林晚清看着这个昵称和头像,一脸狐疑:“这真的是你吗?”
“是我。”
林晚清拨打了微信电话,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时弥的手机没有响起来,而是七八岁孩子的声音:“哪位?”
林晚清不确定喊了一声:“拂尘?”
拂尘也沉默了一会儿:“是我。”
林晚清挂了电话,时弥面不改色:“我的秘书,约我喝咖啡,要安排日程,我很忙。”
很反常的,林晚清没有说什么,反而珍存起起拂尘的微信,嘴里嘀咕着:“要不到你的微信,你秘书的微信那也算是。”
“唉你还没说呢。”
林晚清问她:“让你留在这世界的办法是什么?不能说么?唉没关系啦,你都说我知道了,总有天我会想起来的。”
“姜总,你要走了吗?”
“这五分钟过得可真快。”
“唉姜总,你下次还来探班吗?”
“姜总……”
时弥要上车时,林晚清伸出手,抱住她的腰。
她靠着她温暖的后背。
“对不起。”
“我很想你。”
时弥垂眸,回她:“不用道歉,这种事,只有选择,没有对错。”
林晚清身子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