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弦觉得朝云未免想得有点多,就目前的状态来看,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成仙成神这种事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但她大概能猜到朝云为什么这么问。
狐婆跟婆婆虽然有缘无分,两个人也互相陪伴了这么多年,如果狐婆成仙了,就只剩下婆婆一个人了。
在朝云心里,大概她不会像狐婆那样有情有义,如果有成仙的机会定会毫不犹豫的丢下她。
“没有这个可能,就算有,我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无论十年还是二年,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朝云漆黑的眸子划过一抹诧色,随后便消失无踪,仿佛刚刚的异样只是大海上吹过的微风,掀不起一点风浪。
“我是想说,如果你有这个机会,千万莫要浪费了。”
她道心已破,这辈子跟成仙无缘,若是小狐狸有这种机缘也挺好的。
花弦盯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说谎的迹象,奈何对方定力太强,除了一闪而逝的落寞,便没有其他表情了。
她很想摇着朝云的肩膀让她清醒点,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能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吗?!
藏在她意识深处的小九忍不住,弱弱道:【是。】
花弦:“闭嘴啊!”
小九:
花弦爪子一伸,撒娇道:“累了。”
朝云无奈看她一眼,便将她抱在怀里,继续向前走去。
花弦趴在她怀里,头枕在她的柔软上,别提多美滋滋,即便如此她也没忘了正事。
“泰山娘娘也不是什么垃圾都收的,我这样的她能看得上?所以别再纠结这个问题了,还是想想到镇子后吃什么。”
镇上肯定有很多好吃的吧,烤鸡烤鸭,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
想想都要流口水。
朝云轻斥:“莫贪口腹之欲。”
花弦脑子一抽,张嘴便道:“那贪图美色总行吧,到了找个客栈住下,大战三百回合。”
朝云哽住了,抱着花弦的手略微收紧。花弦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也有点羞臊,把脸埋进她的丰盈里,闷声道:“我只是想说,我不会离开你的。成仙有什么好,人间的烟火气才是我所钟爱的,因为这里有你。”
花弦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朝云哪里见过这阵势,耳朵立刻就红了,将她抱得更紧,声音不自然道:“别说了,再耽搁下去今晚要露宿在荒郊野外了。”
花弦抠抠她的胸,心道我说我的,你走你的,我说话拦着你走路了吗?
朝云轻吸一口气,按住她不安分的爪子,恐吓道:“再乱动不管你了!”
花弦歪头一笑,在她脖颈上蹭蹭,“你舍不得的。”
朝云暗暗叹气,确实舍不得,用命保护的小狐狸,磕一下碰一下都心疼,怎么舍得丢下呢?
朝云身上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檀香,闻着很安眠,很快花弦就困了,但她害怕朝云无聊,强撑没睡,天南地北的跟她聊天,想到什么说什么,也没什么逻辑,朝云静静听着,偶尔附和一句。
“我不是故意要跑的,我破了你的道身,怕你把我杀了。”
朝云脚步一顿,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狐狸,花弦一下就清醒了,僵着脖子不敢动。
不会真的要把我给杀了吧?
思绪乱飞之际,朝云突然道:“看着我。”
花弦转动僵硬的脖子跟她对视,朝云眼里情绪不多,常年参禅悟道,让她喜怒不形于色,即便心中已然泛起了惊涛骇浪,面上依旧一派霁月清风。
“你跟在我身边八年,是觉得我不知道你已经修成了人形吗?”
朝云老早就见过花弦的人身,只不过那时她只觉得自己的小狐狸长得好看,并没有其他的想法,直到花弦吸食了大量狐尾草发/情,那些深埋在心底的种子才破土而出。
那时她惊疑、羞愧、自责,却无论如何也不想推开覆在身上的人,致使道心大损,再难以修炼三清正法,也断了悟道成仙的路。
可她没有后悔过,唯一让她怒不可遏的是,一觉醒来小狐狸不见了。
那只负心狐,潜藏在她身边多年,吃干抹净就跑,等抓到她一定要狠狠教训她,把她绑起来,让她再也逃不了。
这是朝云一开始的想法。
后来师父仙逝,玉清观被净尘把持,她也被追杀,找到小狐狸就成了她的执念。
一年又一年,她找了五年。
幸好,如今狐就在她怀里。
“你当时跟喝醉了一样神智不清,教了我很多,等到了镇上可以慢慢试。”
花弦心里忐忑地等着她的审判,结果就听到这疑似开车的话,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啊?”
朝云看着她呆呆的样子,撸了一把她的耳朵,故作凶狠:“啊什么啊,你不乐意?”
“乐意乐意,一百个乐意。”花弦唯唯诺诺。
只要不把她炖了,干什么都行。
只是她很想知道,发情的那三天三夜里她到底做了什么,能把一个一心向道、清心寡欲的修道者□□成这样。
山洞里那次,朝云的熟练可是让她这个老司机都自愧不如。
想到这里,花弦便有些蠢蠢欲动,下一秒心脏就抽痛起来。
不想了想不了,求求别这么突然的疼,吓得我以为我要噶了。花弦心底祈求,结果真就痛了。
身体告诉她,以她目前的状况,注定与涩涩无缘。
这可真是太让人难受了。
花弦恹恹地趴在朝云胸前,只能暗戳戳的吃吃豆腐。
朝云虽然法力不济,但身体素质还是很好的,即使抱着一只狐狸速度也不见减弱,天黑之前到了镇上。
看着面前的三个字,花弦有些愣怔。
“西陵镇。”朝云轻轻念出来。
原来这里就是西陵镇。狐婆婆让她去西南方向找本家,意思是在这里可以找到她的亲人吗?
可她从出生就自己一个人,天生地养,后来遇到了好心的同类照拂,修炼出了人形。
如果真的有亲人在世,他们为什么要抛弃她呢?
花弦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有抛弃自己孩子的父母。即使是狐狸,她也想不通。
流年不利,战乱四起,民不聊生,百姓的日子过得也很艰难。
镇子已不复往日繁华,街上摊贩很少,很多店铺都关门了,一点都不热闹。
花弦感觉她们只是到了一个人稍微多点的村庄,而且这村庄还不一定安全。
“我们要在这里落宿吗?”
朝云闻言,道:“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好像有妖气缭绕,不太确定,再看看。”
花弦也不敢百分百确定,毕竟她道行微末,加之妖丹碎裂,能被她闻到的妖气,那得多大个妖。
朝云脚步不停,继续往前:“是有妖气,而且你妖离我们很近,怕不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都快死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是它敢来找我们麻烦,我就跟她同归于尽。”
花弦说得慷慨激昂,却没看到朝云倏然变暗的眼神。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声音莫名低沉,花弦心头微悸,抱紧她的胳膊:“嗯,我相信你。”
朝云未再说什么,花弦觉得气压有些低,还好她们已经到客栈门口了。
客栈名字叫月来,看起来很简朴,连招牌上的字都有点看不清了。
一个穿着粗布短打,头戴灰色纶帽的小二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打盹儿,手里的布巾垂在地上,随着微风飘荡。
朝云走近,那小二便条件反射般弹起来,将布巾搭在肩头,笑盈盈地问:“姑娘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朝云:“住店。”
“好嘞,您里边儿请。”小二弓着腰,将朝云迎进去,对着坐在柜台后面打算盘的掌柜道:“姑娘一位,住店!”
他的声音到后面突然就高了起来,花弦只以为他是为了提醒掌柜,并未多想。
掌柜是个中年男人,听到小二的话后从柜台后抬起了头,看到朝云后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花弦瞪他一眼,愤愤:“老色鬼!”
朝云面色不变,眼尾却微垂了一下。
掌柜从柜台后挤出来,他大腹便便,有着与这个镇子不符的富态。
走至朝云面前,他挥挥手把小二打发走,殷勤道:“姑娘请随我来,本店正好空有一间天字号上房。”
朝云随他上楼。
花弦还以为天字号房多豪华呢,进去之后大失所望。也就比她们之前住的婆婆家稍微好上一些,简陋的样子实在担不起“天字号房”这个称呼。
掌柜还欲说什么,朝云已经下逐客令了。
“那就这间了,我要休息,别让人来打扰我。”
掌柜的话被堵回去,不自在地咂咂嘴,然后走出去关上了门。
朝云四处看了看,确定房中没什么玄机后,才稍微放松地坐到了床上。
花弦从她怀里跳出来,两条后腿立起来,前爪搭在她的肩上,勤勤恳恳地捏着。
“抱着我走了这么远的路,累了吧,给你捏捏肩。”
朝云没有阻止,肩颈确实酸痛,小狐狸劲小,即使用尽全力也不会痛,很快朝云就舒服地闭上了眼,偶尔还哼唧两句。
花弦捏的更加起劲,顺便用所剩无几的法力治了一下她背上的伤。
治好是不可能治好的,只能让伤口愈合的快一点这样子。饶是如此,花弦动用完法力后心脏也有些不舒服。
朝云突然转身抓住她的爪子,目光暗沉地看着她,花弦被看得有些心虚,将脸转到了别处。
“干嘛这么看着我,被我的美色迷惑了?”
朝云揪住她的后颈,把她拎了起来,沉声道:“下次再自作主张乱用法力,我就把你丢给那只大妖。”
花弦小声反驳:“这怎么是乱用呢?用在你身上是最值得的。”
“嗯?”朝云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不敢了。”花弦弱弱地回。其实还敢的,要是下次朝云再受伤,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为她消耗法力。
但眼下就先听她的话吧,毕竟这小道姑对她保护欲过度,如果不答应的话,肯定会生气的吧。
朝云突然往后仰去,将小狐狸按在身前,手轻轻摸着她的耳朵。
“好累,睡一会儿吧。”
这是朝云第一次说累,想来她的体力已经到极限了,否则不会在她面前说这个。
花弦忽而又想,虽然一直在她面前露出可靠、强大的一面,但她也只是个二十几岁的人类女孩,这在她们狐族就是幼崽中的幼崽。
真正需要保护的人不是她,而是朝云。
如果当初没有诱她入红尘,此刻的她是不是已经成了端坐云端,悲天悯人的神祇?
没有答案,因为时间是往前流的,过去的事无论多么遗憾,都没法回溯,只能尽力过好当下每一秒。
花弦伏在朝云怀里,只是闭眼假寐,并没有深睡,这样就算有发生什么也能提醒朝云。
虽然没可能没有,但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朝云。
时间过得很快,天色完全暗下来后,敲门声突兀的响起。
这家客栈实在太安静了,就好像除了她们之外没有别的客人,所以才显得敲门声格外刺耳。
寂静深沉的夜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蛰伏在暗处,花弦心中一惊,随后很快镇定下来,刚想跳下去探个究竟,被朝云按住。
“不必理会。”
于是花弦又趴了下去,在她怀里找个舒服的地方躺着。
敲门声又响了两次,每次都是两长一短,十分规律。花弦感觉这敲门声有什么玄机,想要仔细分辨时,敲门声却停了。
外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如果她刚刚去开门的话,说不定会为她们带来麻烦。
朝云抬手一指便将蜡烛点燃,屋里亮起昏暗的烛光,看起来安全了不少。
朝云揉着眉头坐起来,摸了摸花弦的头,花弦便趁机问:“刚才敲门的是什么东西?如果我应了声,会被缠上吗?”
“会。无论你应不应声,都会被缠上。”朝云面色平静。
或许从她们这个客栈,或者更早的时候,就已经被盯上了。
像是在印证她的话,那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不同的是,这次多了掌柜的声音。
“姑娘,我来给你送吃的了。”
这句话再加上语境,怎么听怎么难受,花弦甚至想立刻窜出去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不好好敲你的算盘,色眯眯地盯着年轻姑娘,那是你能觊觎的吗?
要是真的有妖怪,第一个吃的就是你这种人。
瞬息之间,花弦已经脑补了许多。朝云朝门的方向看一眼,淡淡道:“放下吧,待会儿我自己取。”
掌柜又敲了两下,感觉很急切:“还是我给你送进去吧,都是本店的招牌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由此朝云便可断定,这掌柜有问题。
“进来吧。
朝云话音刚落,掌柜就迫不及待推门进来,眼神色眯眯的,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花弦张牙舞爪,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但掌柜看不见,只给朝云献殷勤。
“这是我们店里最出名的鱼脍,吃过的人无一不是赞不绝口,姑娘可以尝尝。”
朝云:“谢谢。”
掌柜没有出去的打算,朝云看他一眼,故作不解地问:“掌柜还有事吗?”
掌柜沉浸在朝云的美貌里,被她这么一问才回过神来,连忙道:“这鱼脍吃起来讲究方法,我怕姑娘不明白,要不我教你?”
说着他已经坐在朝云身边了,手伸向朝云,被朝云用筷子钉在了桌上。
杀猪般的哀嚎声响起,花弦只觉得过瘾,两只小短爪为朝云鼓掌。
细长的筷子入肉五分,两掌柜肥狗的手掌紧紧钉在桌面上,掌柜想要□□,稍微一用劲就痛得大喊,很快满是横肉的脸上就汗水淋漓。
“既然你这么喜欢吃鱼脍,那这份你帮我代劳吧。”
朝云说着挥了一下手,掌柜便自动张大了嘴巴,鱼肉接二连三飞入他嘴里,将他的嘴巴塞得满满的。
掌柜边吃边摇头,眼神痛苦,浑浊的老眼里流出泪水,但他还是嚼着、吞咽着,很快一盘鱼脍就下了肚。
那里面有什么只有掌柜自己知道,因此他也知道后果将会是怎样,痛苦和恐惧将侵袭着他的神经,很快他就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朝云嫌弃的看他一眼,施法将他移到了楼下,然后把剩下的饭菜从窗户倒了下去。
表面上看是美味佳肴,实则里面混入了脏东西,若是她吃了,便会任人宰割。
想来这掌柜没少用这种方法害人,都已经得心应手了,只可惜她不是普通人,看得出他那些拙劣的把戏。
“这个老阴狗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应该把他杀了的。”
花弦愤愤不平的说,离得近了她都能闻得到他身上的女香,可想而知他祸害了多少姑娘。
朝云按住她刨桌的爪子,道:“不必着急,他会付出代价的。”
花弦立时便安静了下来,朝云说会让他付出代价,那这代价必然小不了。
这样一想,就觉得浑身舒畅了。
时值子夜,弦月隐于乌云,天地都笼罩在一片浓墨般的漆黑中。
外头响起两声不知名的鸟叫,风吹动窗纸,发出轻微的响声,为这寂静的夜添了几分恐怖。
楼下传来“丁零当啷”的声音,好像有人在打架,随后这声音越来越大,还夹杂着男人求饶声和咒骂声。
花弦立刻就想到掌柜,问朝云:“那些饭菜里下了什么东西?”
朝云面不改色:“烈性□□。”
花弦拳头硬了,想去暴打那个老阴狗,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不知道有多少单纯的女孩上钩,不把他拆了实在难以泄愤。
朝云把她拎到怀里,示意她稍安勿躁。花弦一闻到她身上的檀香,整个人就佛了,一种心灵上的平和。
楼下的动静越来越大,战火隐约还有往楼上蔓延的趋势。
低吼和咒骂近在眼前,花弦想去凑个热闹,被朝云按住。
“别看,眼睛会脏的”
花弦立刻就明白了,把脸埋进她怀里,试图隔绝那些声音。
好恶心啊,是会做噩梦的程度。
朝云设了个结界,不绝于耳的声音便倏然消失了。
“不必管他们。”
花弦被朝云抱到床上,拥着睡去,若有似无的檀香萦绕在鼻间,花弦很快就感到了困意。
黑暗滋生了很多不洁之物,也掩盖了一些事,但这与两人无关,她们只是云游至此,寻个落脚的地方罢了。
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时,花弦便睁开了眼睛,她又闻到了那股妖气,似乎比昨天更浓郁了。
狐族虽天生嗅觉灵敏,但她现在只能算半个人,这妖气重到如此地步,估计那大妖就在她们可以看到的地方了。
“阿云,我们要不要离开这里啊,感觉这只妖不是很容易对付的样子。”
花弦说得委婉,其实两人都知道,何止是不易对付,估计对方略一出手就能把她们拍飞。
“好,这便走吧。”
朝云害怕对方也对小狐狸有觊觎之心,所以尽早离开是上策。
花弦立刻跳下床,帮她把外衣拿过去,还殷切地问:“要不要我帮你更衣?”
朝云斜睨一眼,手一伸便将外衫穿好,接着用盆中清水净了面,还不忘帮狐狸也洗洗。
“走吧,趁着那东西还没来。”
花弦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刚出门就被眼前景象震住了。
二楼还好,一楼简直惨不忍睹,像经历了一场战争似的,桌椅架子无一幸免,连那厚实的柜台都缺了好几块,倒在一堆碎屑中。
仔细一看,那一堆垃圾里还有两个人。
朝云在花弦看清之前,先一步将她拎起来抱进怀里,还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看,会瞎眼。”
她越是这么说花弦好奇心越重,但还是乖乖伏在她怀里,直到走出客栈,才没忍住问了一句。
“他俩死了吗?”
朝云放开她的眼睛,回道:“他们狼狈为奸,死不足惜。”
花弦深以为然,而且还是用这种方式死,应该到底都很后悔惊惧吧。
花弦本来要提醒朝云,让她往西南方向走,结果她走的方向正好是西南,省得她提醒了。
随着她们离开镇子,那股妖气也越来越淡,花弦松了口气,看来那妖只是在镇中修炼,对她们两个没想法。
出了镇子后,周围又成了荒山,按理说这个季节不应该是这么个景象,但就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比冬天还要荒凉,远远看去四周的山光秃秃的,只有枯木荒草。
“这山上的气机都被夺去了,原本还有些灵性,现在就完全是死山了。”
朝云简单解释,话音刚落,便有一道枯朽的声音传来。
“有些见识,或许是个不错的炉鼎。”
这声音阴不阴阳不阳的,弄得花弦浑身难受,感觉皮肤上有蚂蚁在爬。
这种声音在此前闻所未闻,唯一一次听是在电视里。
“黑山老妖?”
她下意识出声,那怪物已经到了近前,是这些天她们遇到的邪物里唯一一个有脸的。
左边脸偏女性,眼睛比较柔美,眼珠虽然浑浊,但也看得出年轻时曾是个美女。右边就惨不忍睹了,一只豆豆眼,脸上还有疥疮,嘴唇又大又厚,跟右边格格不入。
两张脸拼在一起,在下巴处完美融合,但下巴以上好像谁也不服谁。
“哟,还有只小狐狸,这狐狸生得可爱,我要了。”
“凭什么你要?上次就是你想挑的!”
“那那只狐狸归你,那个女娃归我。”
“我凭什么要听你安排?!”
花弦:“……”要不您二位商量好了再来?
经过短暂的分裂,两人很快又达成了共识,得先把她们拿下才能说后话。
“黑山老妖”轻轻挥了一下袖子,两人便被飓风围在了中间,她们头顶的天迅速暗了下来,两人只能看得到彼此的轮廓。
“哈哈哈哈,这女娃还是道修,体内精气十分纯正,看来我们捡到宝了!”
阴桀桀的声音听得花弦难受的想死,她抓紧朝云的手,生怕被飓风卷走。
过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朝云的手怎么会这么凉?
她猛地转头,便看到一个脸色铁青,对她露着僵硬笑容的女鬼。
“!!!”
花弦吓得差点尖叫出声,连忙撒开了她的手,一步跳开三尺远。
“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女鬼说话,声音同样不是纯粹的一个人的声音,而是无数声线不同的女声交织在一起。
花弦觉得这是“黑山老妖”的计谋,警惕地问:“怎、怎么帮我?”
“我知道它的命门在哪里,你只需要把身体借给我,我就可以杀了她。”
花弦狐疑,心道她要一只狐狸的身体干什么,低头看去却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化为了人身。
她抬头摸摸脸,嗯,还是那张倾国倾城、颠倒众生的脸,怪不得女鬼会看上她。
女鬼毫不掩饰她的贪婪,眼睛不眨地盯着花弦,像饿狼看到了肥肉。
“为什么非要借我的身体,你直接告诉我命门所在,我自己动手不就行了吗?”
女鬼眼睛转了两下,像是在想合适的说辞。
“姑娘有所不知,小女子其实是有私心的,我被它吸干了精气,即使成了鬼依然受它钳制,若是能亲手杀了它,便可以脱离苦海,我知道姑娘您是良善之人,定会帮小女子的对吧?”
“呃,简单来说我并不善良,所以你不用给我戴高帽。还有,你嘴角的口水都快掉下来了,擦擦吧。”
觊觎她的身体就明说,搞这么多弯弯绕,何必呢?还想道德绑架她,笑死,根本就没有道德。
女鬼见她油盐不进,终于露出了凶相,脸上虚影浮动,都是一张张年轻女孩的脸。
“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花弦挡下她一招,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也不跟她硬刚,一边后退一边大声叫朝云,很快她的身后就飞来一把木剑,直直插进了女鬼的眉心。
女鬼凄厉惨叫,疏道女孩的声音响彻在黑雾中,听得花弦头皮发麻。
朝云循剑而来,看到花弦完好无损后松了口气,然后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有没有受伤?”
花弦摇头,手却摸到了她胳膊上的黏腻,虽然看不真切,她也知道那是血。
“你受伤了。”
朝云把胳膊抽出来,用另一只手牵她:“无妨,小伤。”
花弦皱眉,暗骂一句骗子,她都能闻到血腥味,怎么可能是小伤?
更何况这条手臂之前就受过一次伤,现下不知道是之前的伤口裂了还是伤上加伤,就挺让人担心的。
朝云用木剑挥开黑雾,很快就找到了“黑山老妖”的真身。
木剑散发着寒光,比之前更加锋锐,散发出来的道机也更强大,让人不敢直视。
“你倒是果断。”
“黑山老妖”阴阳怪气一句,突然张大嘴嘶吼一声,无数黑色的雾气像箭矢般向她们袭来,朝云将木剑横在前方,凌厉的剑气散发出去,将那些雾气化成的箭矢一一击退。
朝云还在不断往前,步步逼近“黑山老妖”,“黑山老妖”见她如此不要命的打法,怒极之下还有些慌神,头分成了两半,一边喷射黑色雾气,另一边喷射白色雾气。
朝云见机会来了,将花弦带到身后,一手持剑,另一只手握住剑刃,鲜血淬炼过的木剑更加锋利,寒气逼人。
“黑山老妖”见她周身光芒大盛,暗道不好,立刻想要合体,但已经迟了。
朝云飞身而起,手中的剑高高举起,劈在两张脸中间,“黑山老妖”惨叫一声,对她发出最强的攻击,朝云没有后退,生生受了这一击,但也因为有了继续挥剑的机会,她将实力较弱的男脸砍了下来,“黑山老妖”的身躯立刻缩小,变得跟常人一般大小。
女脸尖叫扭曲,脸三百六十度旋转,确定男脸已经死了后,对着朝云咆哮嘶吼,然后就自爆了。
花弦被她的操作看呆了,一般这种情况不是都该为另一半报仇吗,怎么直接就殉情了?
不过这样也好,朝云还省些力气。头顶的黑云消散,阳光照在两人身上。朝云回头看她,唇角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就直直倒了下去。
花弦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才堪堪接住她,倒在怀里的女孩身上没一处好地方,除了胳膊和背上的伤,腰侧也在汩汩流血,花弦按住她腰上的伤口,才发现她左手小拇指没了。
花弦如遭雷击,电光火石之间,她想到了制胜的关键。那把木剑此刻已经黯淡了下去,但先前它威力大增,是因为朝云用小拇指祭了剑。
“为什么这么傻啊,你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出去,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花弦眼眶发热,鼻子发酸,但她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这里一看就不安全,万一有别的妖怪过来,那她们真得等死了。
她将朝云背起来,沿着路往前,不知走了多久,花弦累得筋疲力尽,甚至产生了幻觉。
“前面怎么有一棵长满了果子的树?”
周围都是荒山,绝对不可能有叶子这么绿,果实这么诱人的树,但她还是走了过去。
那树散发着一种甜香,让她难以拒绝。
走到近前,树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周身漆黑,碗口粗细的蛇,身上鳞片散发着灼目光芒,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盯着她,瞳孔是竖起来的。
花弦吓得连连后退,却不知踩中了什么,脚下一空掉了下去,急速下坠的时候还不忘拉住朝云,防止她磕着碰着。
黑蛇歪了一下头,眼中划过一丝疑惑,主人设的结界不管用了吗?
下降到一半时花弦就晕过去了,所以醒来看到眼前景象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地上的草是软的,周围都是鲜花,不远处还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落英缤纷,让一直行走于荒野的花弦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是掉进桃花源了?”
她小声喃喃,猛然想起朝云,连忙起身寻找,所幸朝云就在她身后不远处,她周围的草染了些血迹,看起来有些蔫蔫的,不似其他草精神。
花弦将朝云抱起来,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得到了一个惊奇的发现。
“这里的花花草草难道有疗伤的功效?”
于是花弦又放心的把朝云放下了,并且过一会就为她翻个身,烙大饼似的,正反都要烙到位。
被吸了灵气的草:我@#¥%¥%…………&
等朝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花弦才抱着她走到河边,把她扒光了为她清洗身上的血迹。
站在水镜前的霓镜尾巴一挥,将水镜上的画面打碎,水镜便笼罩了一层雾气,什么都看不清了。
宛若:“美女出浴你不看,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
霓镜转头看她一眼,宛若立刻闭嘴,冲她讨好一笑。
“霓霓你要不要喝琼露,我去盛来给你。”
霓镜冷声:“不要叫我霓霓。”
“那你想让我怎么叫你?阿霓?阿镜?镜镜?还是娘子?”
前几个霓镜都能忍,最后一个实在忍不住了,尾巴一甩快速游动了出去。
宛若跟在身后,叫得更起劲。
“娘子,夫人,今晚来不来跟我一起睡啊?”
霓镜逃也似的走了,剩下奸计得逞,一脸坏笑的宛若。
原以为这臭蛇软硬不吃,没想到她也是有软肋的,都活了快上千岁了,还跟纯情小女孩似的,她一逗就脸红,真好玩。
虽然被抓来这里很不爽,但现在似乎没那么无聊了,再加上多了两个邻居,这日子就更热闹了。
宛若坐下浅尝一杯琼露,看着剩下的可惜,虽然这玩意儿是好东西,但她法力尚浅,不能多饮。
霓镜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没人跟她说话好生无趣。宛若坐了一会儿,就拍拍屁股去找新邻居了。
说来还是旧识,那两个小鬼欠着她的情,得好好玩玩才行。
花弦把朝云洗干净,脱下身上的外衫披在她身上。说来也怪,穿在她身上薄若蝉翼的衣服,到了朝云身上就变得厚实了,将她的身体遮得严严实实的,什么都不露。
再度将朝云抱起来,手上的重量就轻了很多,应当是在环境的影响下,她的法力也恢复了些。
花弦突然想,如果多待些时日,不知道碎裂的妖丹能不能恢复。
想来应该不太可能,妖丹的损伤跟身体上的伤不一样,不是吸收一下草木灵气就可以修复的。
原本只是想找一处地方休息,走着走着却发现一栋木制二层小楼。
果然是桃花源,想什么就来什么。
不过花弦还是走了过去,不管是真实的还是幻觉,得给朝云一个喘息的时间,这一路上遇到的事情太多了,她一直绷着神经,还一直受伤,就在这里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吧。
至于其他事,以后再说。
万一能在四十九天内做完任务呢。
花弦眉头一皱,突然想到什么,问道:“这个世界朝云需要下降的黑化值是多少?怎么都这么久了,她的黑化值也不动一动?”
小九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这个世界与之前的世界略有不同,目标的黑化值是恒定的,没有办法改变。】
花弦:“那我攻略她的意义何在?还有,她的黑化值不下降,我怎么脱离这个世界?”
【这个就需要主人您自己来把握了,如果您想尽快去下个世界做任务,我也可以将您传送过去。】
花弦看一眼怀中脸色苍白的女孩,纠结了一下后做出了决定。
“也没有那么急着做下一个任务,况且她现在这样也是因为我,我不能一走了之。”
小九早就猜到花弦会选择留下,所以才那么说,实际上它根本无法开启时空通道。
小九:今天也是拿捏宿主的一天呢,嘿嘿。
小楼里物品齐全,应有尽有,花弦把朝云放到床上,自己则坐在一旁喝水休息。
面前的酒壶里倒出来的液体散发着清香,花弦不知不觉就一杯下肚了,入口顺滑,满口生津,还想来第二杯。
宛若进来的时候,花弦第二杯已经喝了一半,她连忙将花弦手中的酒杯打掉,并在她背上拍了一掌,花弦吐出来一些,但大部分已经吞下去了。
花弦被这一掌拍的不轻,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回头看到是宛若,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
“你怎么在这?这是你的地方吗?”
宛若则一脸忧愁的看着她,无奈道:“我还是来迟了一步。”
花弦还没来得及问她什么意思,肚子就一阵绞痛,然后这疼痛迅速传遍全身,感觉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
“咔嚓”一声,本就千疮百孔的妖丹添了一道裂缝。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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