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清言并不在意嬴梦槐的冷脸。

  她的这位好姐姐大多数时候都是温润的,偶尔有那么点怒也会很快过去。

  她有着自己的理想,她的态度很是坚定,可是她的心总是那样软,她的顾虑又那么多,她怎么才能够踏上那条路,斩去道上的荆棘?心要是不恨,怎么称孤?又要如何成王?

  “你从裴家出来?”路上,嬴梦槐最先打破了那沉凝如铅铁的氛围,望着嬴清言道。

  “是呀,刚才不是说给姐姐听了吗?”嬴清言噙着一抹淡笑。见嬴梦槐望着她衣上的血迹蹙眉不说话,她又笑了笑,回答道,“是别人的血。”

  “你去裴家做什么?”嬴梦槐又问。

  可能裴家的人还觉得嬴清言是当初那个任由他们操控的傀儡,还是那长不大的小女孩,但是嬴梦槐知道,事情早已经与过去有很大不同。嬴清言可从未将裴家放在眼中,她若是得了权势,裴家能不能存身都不好说,更何况是一步登天?

  “去要天枢印。”嬴清言也不隐瞒嬴梦槐,甚至将那一枚小小的金印取出来把玩,她漫不经心地开口,“我跟陛下说,裴家主动交出了天枢印,辞去了天枢主之位。”

  嬴梦槐听得心惊,她想的是裴家,可又不仅仅是裴家。数百年来,司天星主的位置都是世袭的,少有变动。也就先帝时候以私情灭赵家导致司天局动荡了一段时间,最后是宗室得了好处。如今嬴名封继位不久,就想大刀阔斧地对司天局进行改革吗?“为什么要这样?”嬴梦槐凝视着嬴清言,她眉头紧锁,其实也并没有太期待嬴清言的答案。

  嬴清言将天枢印抛着玩,她慢悠悠道:“姐姐不是一直想要铲除那些碍事的世家吗?我这样也是为了推动姐姐的梦想。不过——”她话语倏然一顿,抬头对上嬴梦槐的视线,“姐姐坐天玑主位,愿不愿意交出天玑印啊?陛下一定期待姐姐做出正确选择的。”

  嬴梦槐没有答话,她只是在想,谁会愿意将到手的好处吐出?司天局的势力可是一个家族立身之基。就连她都不愿意,更何况是那些世家?再说了,如今嬴危心流浪在外,隐隐与仙盟往来。陛下这样做,不是将世家逼到嬴危心那头吗?这样的手段过于激烈,一不小心便会引起整个帝朝的震荡。

  “姐姐难道还想着劝服世家从你之道吗?”嬴清言看着嬴梦槐的神情,有些好笑。她的手指落在了嬴梦槐的面颊上,轻轻地拨开了垂落的一缕金发,又道,“你还想着‘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①这一套说辞吗?这些经典连儒门子弟都已经抛弃,谁还会信服?”

  嬴梦槐看向了嬴清言,她伸手拨开了搭在了面颊上的手。可嬴清言忽地一翻,将嬴梦槐的手腕扼住。她身体往前一倾,将嬴梦槐压在了身下:“姐姐,你怎么还这样天真?这个世道能允许你实现自己的理想吗?仙盟不容你、大秦世族不容你,至于散修,你觉得能期待吗?”

  “如果不变,那就永远是这样。”嬴梦槐望着嬴清言,吐露心声。

  嬴清言趴在了嬴梦槐肩窝,深吸了一口气:“那姐姐就往前走吧!这条路,我不奉陪了。”说着,一把松开了嬴梦槐,掀开了车帘对着车夫大喊,“停车。!”

  嬴梦槐淡淡地望着嬴清言的背影,沉默无言。

  等到马车回府的时候,堂中的师长琴已经等待多时了。

  “殿下出门去了?”师长琴一挑眉,眸中藏着几分惊异。

  “嗯。”嬴梦槐应了一声,又问,“学宫那边怎么样了?”

  师长琴苦笑:“这条路太难走,并非每个人都有舍生取义的决心。”

  嬴梦槐也猜到了这般可能,她叹气道:“那师姐你就先留在老师身边吧,不必来来回回。”

  “无妨。”师长琴摇头,她凝视嬴梦槐片刻,试探性问道,“殿下情绪不高,可是见了什么人?”

  嬴梦槐闻言神情微微一变,犹豫一会儿,才道:“嬴清言。”

  师长琴变色,急促道:“怎么又见她了?!”嬴清言就是一只阴险狡诈的小狐狸,无情无义,没心没肺!

  嬴梦槐叹气,缓缓将裴家以及天枢印的事情说出。

  师长琴生怕嬴梦槐被那点儿“亲情”所迷,忙急切道:“裴家只是个开始,那位定然也会想要其他人将大印交出!殿下,若是宫中来问,你可不能顺他们的意!”

  “我知道。”嬴梦槐点头,面上满是忧色。“黜私学”之后,眼见着各州归于平静,可那是反对的声音被镇压了,并不是十二州子民心悦诚服!外乱不止,而眼下司天局之内,竟然也要生出风波!

  师长琴沉声不语,片刻后心念一动,道:“嬴危心已经靠向了仙盟了,是吗?”

  “师姐,你——”嬴梦槐吃惊地望着师长琴,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心思。

  “那就乱得彻底一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师长琴眼中闪过了一抹寒光,“既然有人愿意开这个头,那我们也可以做推手。只要世家胆敢靠向仙盟那处,便有足够的理由将他们铲除!很多人认为嬴危心下落不明,那就给他们一颗定心丸。”

  嬴梦槐沉默一阵:“那之后呢?”没等师长琴应声,她就叹息一声,“大争之世啊!”她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呢?只是不愿意那般施为罢了。

  师长琴觑了她一眼,不再劝说。

  那头嬴清言下了马车后,在街上游荡了一阵子才回到了府中。

  “天枢印”落在她的手中,裴家一定会给其他世家报信,唯有司天局的星主联合起来,他们才有机会要回“天枢印”,逼得天子向后退一步。以嬴名封的心性,保不准还真会退缩,这不是她想要见到的结果。

  眼神闪烁了片刻,嬴清言忽道:“赵一,想办法让那些人知道嬴危心如今的日子,都是先帝的子嗣,靠向谁都是一样的,是吧?”

  -

  帝朝之中,暗潮汹涌。而皇都外的学宫,倒是显得十分清寂。

  丹蘅既不想与学宫的弟子往来,也不想在书斋中研读那些经典,索性拉着镜知寻乐子。

  镜知半抱琵琶,坐在了蒲团上。

  琵琶声急,一道道金色的流光回旋,宛如凤凰盘桓。

  丹蘅撑着下巴,心不在焉地拨弄着封玉。

  是嬴清言发来的消息,将皇城中的事情一一说来,听着可笑而可悲。

  一时间她忘记了替镜知喝彩。

  镜知抿了抿唇,琵琶声戛然而止,她抬眸瞥了丹蘅一眼,眉头微微蹙起。

  丹蘅没太在意镜知的情绪,她伸了个懒腰道:“结束了吗?”说完一拨身上的落花,也不看镜知,起身就朝着外头走去。

  她总是这样捉摸不定。

  要听曲的是她,不听曲的还是她。

  镜知抱着琵琶,怔怔地望着,直到丹蘅的身影才消失不见,她才垂眸望着搭在了琵琶弦上的手。她近来对丹蘅越发在意了,那股子怅惘自内心深处生出,可一时半会儿也辨不分明。

  罢了。

  镜知这样想着,坐在蒲团上入定。

  丹蘅一直向外走了一段路,才发现镜知这一次没有跟过来。

  她轻呵了一声,却没有往回走,而是加快了脚步,如掠空的惊鸿,向着皇城的方向飞去。

  她行事无所拘束,在短短的时间就得罪了不少同道,半路上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可见她身影融入浓墨中,一袭红衣好似暗夜中的血月,桀骜又诡异,一时间来人却步,不敢再拦。

  “无趣。”丹蘅“啧”了一声,哪会不知道有人盯着自己?他们盼着自己落单,可又不敢向前,这样的心性能争出个什么来?她轻轻一拨,刀光如弯月乍现,骤然斩在了那尘土飞扬的官道上,划下了一道深痕。四溢的刀气横扫草木间,原本在肃杀秋风中即将枯萎的草木,瞬间便被夺了生机,只余下一片萧瑟。

  “青木主生机,可她的刀法怎么看都没有那种蓬勃的生机。”

  “不是蓬莱宗主的独女吗?怎么会练这样邪门的、杀气腾腾的道术?”

  “你是没瞧见她身上的业障,上辈子到底杀了多少人,才会导致业障缠身?她迟早会堕入魔道中,是我辈的大敌!”

  贪生怕死的修士还在那儿议论纷纷,丹蘅已经借着一阵好风入了巍峨气派的皇城,进入了嬴清言的府邸。楼阁高高低低,长廊回转,草木竞相争放,整个府邸中窥不见秋日的冷寂,反倒是“富贵逼人”。毕竟是天子的“女儿”,如今又获新帝信重,日子怎么都不会过得太差。

  挥退了伺候的下人后,嬴清言亲自给丹蘅倒酒。

  丹蘅散漫地坐在了椅子上,有种“理当如此”的傲然和从容。

  “司天局要乱了。”嬴清言开口。

  丹蘅听了嬴清言的话语,只觉得有趣。她托着下巴道:“你要是坚持一下,坐在帝位上,就是你了。”

  嬴清言谦逊一笑:“还不是时候。”她素来果决,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情。即便是觊觎至尊之位,那也要在恰当的时机坐上,如此才能命长。

  “灵山十巫离开皇都了?”丹蘅又问,她极为率性,都是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嬴清言点头笑道:“是。”

  丹蘅:“怎么?不敕封秦神了?”

  嬴清言定定地望着丹蘅:“他们推说‘玉皇宝箓’上有浸润千年的尸气,需要灵山之水先净化一变。”顿了顿,又道,“近来乱得很,嬴名封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灵山十巫,他跟神启帝不一样,对祖宗之遗训不太在意。”

  丹蘅道:“看起来像是好事情。”

  嬴清言听着丹蘅的语气,总觉得有说不出的怪异,她想了一会儿,笑道:“至少目前看到的是好处。”灵山十巫回灵山后,迎神司山海阁便沉寂了下来,不怎么管帝朝的事情。如果灵山十巫在的话,世家的那群人会有第二个选择。

  丹蘅拍掌大笑:“看来有热闹看了。”

  嬴清言眸光逐渐幽沉:“就看道友愿不愿意添把火了。”

  丹蘅笑容一止,散漫的神情敛起,浸润着艳色的眉眼间竟寒峭如刀。

  “你想要什么?”丹蘅问。

  嬴清言一点都没将丹蘅当外人,直言道:“一种可以让嬴名封下定决心的利器。”

  “你怎么知道我有?”丹蘅又问。

  嬴清言吐出了两个字:“《文藏》。”她笑了笑,“如果有机会,我倒是想拜入学宫看看。”

  丹蘅笑而不语,她从袖中摸出了一枚玉简扔在桌上,她道:“这是神照弓的制法,能够射穿修士护身灵光。以天工部的实力,应该能够打造出来。不过——”丹蘅停顿数息,拖长了语调道,“直接投放玄兵不好吗?”

  “不好。”嬴清言摇头,“玄兵的造价太高了,而且在凡俗之地投下,整座城池会毁于一旦。”就算她愿意看到天崩地裂,嬴名封也不会这样做,“还有就是修道士早知玄兵的存在,我不信他们会没有反应。”

  丹蘅轻嗤了一声:“想得倒是周到。”

  嬴清言没在意丹蘅的讥讽,她好奇道:“神照弓一出,仙盟恐怕又多了个要除去大同学宫的借口,你不担心吗?”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丹蘅一脸漠然,“既要传道天下,总该背负一些东西,不是吗?”

  嬴清言定定地望着丹蘅,只不过从那张脸上看见的是对天下、对众生的漠然,以及一股绝世独立的寂寞。原本想要调侃的话语到了唇边,又咽了下去。她起身望着高空,长叹道:“听闻修士千载不得飞升,是天道不许吗?”

  丹蘅笑:“或许是吧。”

  丹蘅孤身一人入皇城,到了黄昏的时候,又一个人回到了学宫中,没有跟任何人提起神照弓的事情。许是帝朝、仙盟之间有了新的谋划,或许是被镜知闯仙盟驻地的行为吓住,接下来的一个月,不管是帝朝还是仙盟都不曾为难学宫。一时间,那些惊惧不安的人也鼓起了勇气,学宫的弟子从稀稀落落的十多人增加至近百之数。

  临近十二月,万物凋零,寒风峭冷,雪满群山。

  丹蘅收到嬴清言讯息的那一日,天气还算是清朗,冬日的光芒落在了雪地上,折射出一团炫目的明光。丹蘅换上了一身灿金色的衣裙,肌肤如玉,朱唇如丹,她坐在了窗边轻轻地抚着枯荣刀。

  脚步声传来的时候,丹蘅抬头。

  镜知也换了一身装束,黑白色的道袍如阴阳双鱼环抱,眉眼间不见弹琴唱曲时的妩媚,反倒是在雪色的映衬下,沉着冰霜寒意。

  “这是要干什么?”丹蘅偏着头,明知故问。

  镜知:“你近来跟嬴清言联系得很频繁。”

  丹蘅反问:“所以呢?”

  镜知从丹蘅沉如水的面庞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她的眉头蹙了起来,露出了几分为难的神色,可她还是开了口:“她请你做事了吗?”

  丹蘅笑了起来,像是一幅冷寂的水墨图泼上了色彩,陡然间变得生动起来。“我跟她就不能——”丹蘅思索了一会儿,才找到了合适的词,“志趣相投?”

  镜知平静道:“她不会弹琴给你听。”

  丹蘅讶然,她伸手一拂,将枯荣刀收起。

  轻移莲步,环佩琳琅,眨眼间便到了镜知身前,伸手抚了抚镜知的面颊,她笑吟吟道:“弹琴的人会难找吗?还是说,你只希望我听你的琴?”

  镜知的耳垂颤了颤,面色微微泛红。

  丹蘅像是掐着上瘾,窥见了那抹绯色后,又稍稍用了点力。

  只是见镜知像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她突然间又觉得索然无味。松开了镜知,她从她的身侧绕过,想要离开屋子。镜知却是在这个时候发力,一把拉住了丹蘅,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怀里,问道:“你要去哪里?”

  “你管我啊。”丹蘅撞上了柔软的胸脯,她低低地笑了一阵,才眯着眼仰头看镜知,“元镜知,你不会真将自己当成我的道侣吧?”

  镜知的眼前忽而出现过去丹蘅的模样,她总是安静地坐在了书房的窗纱边,淡得像是一阵烟气,而不似如今,仿佛被造物主浓墨重彩地涂抹。那时的她浑浑噩噩的,看不清丹蘅也看不明白自己。

  “没有。”镜知说出了这两个字,可见丹蘅笑容一止时,她又莫名地有些生气,不知道在气自己还是其他。

  丹蘅冷声道:“不想被捅一刀的话,就松开我。”

  她对镜知还算是客气,要是碰到了那些胆大妄为的狂徒,枯荣刀早已经出鞘了。

  镜知依言松手。

  她的心剧烈地悸动了起来,一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怅惘几乎将她淹没。

  好像这一松,就会永远失去什么。

  镜知的动作比她的思绪快,一松后又是用力一抓。在情急之下她用上了几分灵力,只听到一阵极为清脆的裂帛声响起,镜知低头看着手中那一截布料,面上绯色更甚。“抱歉。”她讷讷地开口,有种手足无措的无辜。

  丹蘅拧眉,她都要被镜知气笑了,也没管那断裂的袖子,她问道:“元镜知,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镜知定了定神,她轻声道:“带我一起去。”说出这句话后,她又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说出后头的话语也没什么为难的了,“我替你解决仇人!”

  丹蘅淡漠道:“我不是依附旁人的菟丝花,不需要别人帮我。”

  镜知:“可朋友之间互帮互助不是应该的吗?”

  丹蘅望了镜知一眼,冷冷一笑:“谁要跟你做朋友?”她头也不回地离去,一缕缕金线浮动,好似一只无形的手将断裂的袖口补全。风中裙摆晃动,她的背影毫不留恋。

  -

  皇都外,逝水边。

  那不舍昼夜奔流的水在厚重的冰层底下潜动,时不时传出一阵响声,好似要化作怒涛洪流冲破这厚重的寒冰。

  今日,在这里有一场盟约。

  “他们果然是选择了仙盟和嬴危心。”师长琴立在远处耸立的山石上看热闹。

  在嬴清言将裴家的天枢印交给皇帝后,那年轻的天子果然有了自信,开始对司天局的修士步步紧逼。皇族的宗室很容易松口,只剩下陈家、王家、李家以及嬴梦槐没有将印信交出。这些世家并不想成为待宰的羔羊,在得知了嬴危心的踪迹后,也萌生了投靠之心。而仙盟恰到好处地展示能解决血誓的仪轨,他们最后的那点儿顾虑也消除了。

  “朝廷会在这里设伏。”嬴梦槐眯着眼,她望着下方茫茫的雪色,“天工部一直在忙碌,如果使用玄兵——”她的眉头紧皱着,语气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几分忧色。

  师长琴应道:“就算当真使用玄兵,数目也不会多。不管是帝朝还是仙盟,眼下都不愿意去担摧毁一座城池的罪责。也不知道世家对仙盟许了什么承诺,才会让他们放弃最在乎的事情,转而针对帝朝。”

  这件事情看着暗中进行,可是那大喇喇的姿态,显然是不怕对方知晓。

  到了如今,两方设伏,其实就是一场光明正大的交锋。

  作为学宫的支持者,师长琴自然愿意见到仙盟和帝朝两败俱伤。

  风吹来,雪屑漫天。

  一道银光如水波扭曲,一群穿着披风的人骤然出现在了雪地上,留下了一长串的脚印。

  “我们来了。”为首的是个一身锦衣的中年人。

  “仪轨在此。”一道轻烟自雪地上拔升,缓缓地化作了一个道人的身影。他手中托举着一个球形的、外罩双环的法器,乐呵呵地开口。

  锦衣中年人没有说话了,而是朝着道人一拜。

  “王家与仙盟勾结,是何居心?!”一道暴喝声骤然响起,一艘战舟破开了低沉的云色,出现在了雪地上方。没有神光甲的披甲士只是个会些拳脚功夫的凡人而已,根本不会引起修道士注意。可当这一群凡人聚集在一起,就会爆发出犹为强劲的力量,当初的仙盟也是吃了好大一个亏才明白这一点。只不过这次,他们不会在重蹈覆辙了。

  道人温声抬头,微微一笑。

  一阵浩渺玄奥的歌声在雪地中响起,堆雪飞溅,洋洋洒洒,一条条人影破雪而出。

  “呵。”在逝水边看热闹的丹蘅不屑轻嗤。

  对于这一场交锋双方都心知肚明,结果还在这里做一场无聊的戏。

  她手腕一翻,蓦地取出了一张玄铁打造的神照弓了,弯弓搭箭,一气呵成!

  箭矢如流星,长长的气焰转瞬间便吞噬了箭身,只余下了一个黑沉的玄铁箭簇。在那手捧着仪轨的修道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就瞬间将他身上的灵光穿透,“砰”一声钉入了他的头颅。

  一蓬血色骤然炸开!

  作者有话说:

  ①《论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