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节, 天气就开始暖了起来,院子里堆的那几个雪兔子也缓缓化成了一滩雪水,整个空气里都是潮湿阴冷的。
屋子里氤氲流转的白茶香味袅袅, 这次泡茶的人不是沈霖,而是杨老爷子亲手在煮茶。
冰冷的茶具被沸水烫洗一边, 便带了温温的热气,洗过一遍茶水之后,才缓缓把新的沸水注入茶壶, 白茶的清新扑鼻而来。茶壶是多年的紫砂壶, 泡出来的茶水之中就多了一层醇厚的味道。
沈霖品了一口茶水, 眼睛顿时就亮了:“外祖父泡出来的茶的味道果然不一样,比我泡的香多了。”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杨老爷子眼角笑出了一层层的皱纹, 继而也给徐松念倒了一杯茶水,“太子妃不妨也尝一尝,虽然不是贡茶,但也是一等一的白茶, 用最精细的手法炙烤出来的,再加上这把百年的老壶, 味道的确不一样。”
徐松念接了茶碗过来, 恭恭敬敬地说道:“外祖父叫我的名字就好。”
通过沈霖的嘴, 她早就知道了当时杨老爷子知道她们的关系, 老人家不仅没有任何阻拦, 甚至还帮着沈霖开解当时的心结。若不是杨老爷子, 沈霖是那么柔软温暖的性子, 怕是会因为她赶尽杀绝的手段心存芥蒂。
徐松念没有家人, 心里也早就把沈霖在乎的家人当做了自己的家人, 自然不会在杨老爷子面前摆太子妃的架子。
“好。”杨老爷子的眸光都柔和了许多, 然后重新在壶里加满热水说道,“这壶有百年的底蕴,所以能品出来味道醇厚。但其实这紫砂壶和白茶并非绝配。可哪怕煮出来的茶味道有问题,卖壶的人也不会说这是壶的问题,只会说是茶的问题,因为紫砂壶在茶道之中的地位高,是他的生意之本……”
沈霖平日里和杨老爷子交流并没有什么障碍,只是这会儿搞不明白,明明是临回京之前的送别,怎么忽然开始给徐松念讲解茶道?不过还是能看出,杨老爷子对徐松念应该没有不满,反而颇为欣赏。
徐松念眸间微微顿了顿,颔首道:“外祖父的意思我明白了,若是想让人意识到壶有问题,可能就要砸了卖壶人的生意,这一定不容易。我之前听闻用琉璃壶来泡白茶更能突出白茶本身的清香,恰好我那里有一套,等下让慕离包好了给您送过去。”
“哦?居然还有这种好东西。”杨老爷子缓缓笑了,“那我可得试试。”
徐松念自然明白杨老爷子的意思,所谓的卖壶的就是皇家,皇家底蕴深厚,如今的皇帝是个爱惜名节的人,天下对于皇室并没有太强烈的不满——这就是所谓的味道醇厚。
但其实壶早就出了问题,所以才有了对徐书陵的阴谋算计。
她想要做的事情并不容易,封彧哪怕再谋逆,皇室之人也很难承认当年的事情有皇帝的背影。因为一旦承认,至高无上的皇权就带上了为己谋私的帽子,这是对封家皇权的根本性动摇,百姓心中的皇家不再崇高。
而她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这件事情,等于是砸了封家的名誉,从根本上动摇封家皇室的神圣性。
徐松念忍不住心生钦佩,老爷子能高屋建瓴提前把杨家分裂开,带着沈霖全身而退,着实是不一般的人物。只可惜当年爱妻的惨死对他造成了太大的影响,甚至让他失去了判断力,引狼入室。
“小徐送了我这么好的壶,我总不能没有见面礼。”杨老爷子接过背后小厮手里的锦盒推过来道,“是我当年心存仁慈,却找错了对象,让霖霖从小落下了病根子,要照顾这丫头怕是要费不少心思。我老了,顾不住京城那么多的事情,权当是我拜托小徐照顾霖霖了。打开看看。”
当人的面拆开礼物终究是不礼貌的,但长辈已经吩咐了,徐松念也不是扭捏之人,接过来就打开了盖子。
锦盒不大,但是里面层层叠叠全都是一张一张的银票,每张都是一万两的大额银票,粗粗一翻大概有几百万两。
看得沈霖都忍不住微微一愣,难怪都说杨家有钱,杨老爷子的底还真的是非常厚。
可沈霖也能大概估算出,这可能就是杨老爷子能够拿出来最多的钱了。杨家的布料生意给了杨江,杨江擅自售卖贡品丝织品的事情坐实了之后,这部分钱财就全部充了国库,剩下的他也分了大部分给沈霖这里。
这些钱恐怕就是这么多年杨老爷子自己攒下来的银子了。
杨老爷子扶着身边小厮的手站起身,笑着说道:“我老了,这么多银子放我手里没什么用了。不如给你们年轻人,这些年我照顾霖霖不多,就算是给霖霖添的嫁妆,以后她养身子看病吃药的钱应该是够了。”
别说养病吃药,就是把整个太医院买下来都买得起。
徐松念眸子里的光动了动,继而朝着杨老爷子离去的背影躬身行礼道:“外祖父,我会记得您今日的话的。”
依照杨老爷子的眼界自然能看得出,徐松念现在缺钱。
她纵使有自己赚钱的法子,可架不住花销太大,只要稍微出些意外,就有崩盘的危险。
谋逆,乃是诛九族的大罪,她要做这样的事情,沈霖跟着她就不可能没有一点点的危险。
他这些钱给出来是在支持徐松念谋反,冒的风险不可为不大。
可他知道绝不可能拆散沈霖和徐松念,不如倾尽全力支持徐松念一把。
若是徐松念胜了,那便是皆大欢喜,若是没有赢,他也希望能看在今天银钱的事情上,徐松念能尽力保住沈霖,能够给沈霖留一些安身立命的保证,让她后半生安安稳稳的。
他说话固然隐晦,但是徐松念也是心机深沉之人,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徐松念并不觉得杨老爷子在咄咄相逼,这是一个做完了所有的事情的老人,对自己外孙女最后的牵挂。
返程比去程要快许多,封彧这段时间养病似乎颇见成效,越近京城,就越红光满面。
年节之后西北的战报连连报捷,在徐元的带领之下,棠宿兵和徐家军整顿军纪,熟悉当地气候,以小股军队骚扰还治其人之身,在蛮族不堪其扰放松警惕的时候,大军压境,直接把蛮族的新首领打得投降。
这样的赫赫战功让徐家脸上有面子,徐家支持封彧,封彧自然也有面子。
从码头换了马车,又走了将近一天,还没有到城门口,就看到浩浩荡荡的迎接队伍。
为首的正是强颜欢笑的封焕,二皇子封焕为首,满朝文武出城五里相迎。
封彧只是南巡,并没有满朝文武迎接这么高规格的待遇。
只是封彧耍了个心眼,掐着算回京的时机,算准了和徐元同一天回到京城,封焕是奉圣命出城迎接功臣徐元,同时接封彧。
但是这么大的阵仗,摆明了他就被封彧压了一头。
此刻徐元还未到,只不过也就是一时三刻的事情。
封彧翻身下马,亲手扶起行礼的封焕:“二皇弟辛苦了,这么冷的天气还出来迎接。”
封焕虽然心里不爽,但还是挤出笑容:“太子说笑,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来接的徐元将军还没到,太子旅途劳顿,就不耽误太子早些回府休息了。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封彧摆手道:“二皇弟这是什么话?徐小将军是如今大奉朝的功臣,我自然也要和你一起等。”
封焕让封彧回京,就是想撇清了关系,今天他不是来接封彧的。但是封彧不肯走,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虽然到了春天,徐松念还是给沈霖裹上了厚厚的披风:“若是觉得不舒服,可以不用下车等着的,他们俩忙着勾心斗角,没人找你的茬。”
“我好多了,不信你摸摸。”说着,沈霖拉着徐松念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前几日就是累到了,没事的。”
“累到了?明明是小馋猫非馋那几颗冰山楂。”徐松念还没说完,沈霖就急着往车下跑,徐松念伸手把人拽了回来,往她手里塞了个暖手的手炉,无奈地瞪了沈霖一眼,“就这么急着去见景和公主?”
沈霖的身体在贾湘湘施针调理之后就好了不少,但底子终究还是比寻常人要弱很多。
江南一行,徐松念一直都小心照顾着,倒是也没有出什么问题。
偏偏就是前几日天气暖了些,快要到京城的时候,沿路的官员进上来了些冰山楂。
山楂是秋日的果子,现在很少见,冰山楂酸酸甜甜也很爽口,徐松念没挡住沈霖的撒娇装可怜攻势,就让她多吃了两颗。没想到就出了事,到了晚上就开始胃疼,天还没亮就开始昏昏沉沉发了高热,直到昨日才好了些。
封彧今日是肯定要在城门口和封焕较劲一番的,徐松念本来想着让沈霖在车里休息就好,没想到她一听说迎接的队伍里有景和公主,顿时就来了劲头,拦都拦不住。
徐松念从来不阻碍沈霖交友,但是听到景和公主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又是景和公主。
沈霖站在封彧的后面,她完全没心思听这两个人在那儿勾心斗角狗咬狗,不懂声色地就慢慢挪到了景和的身边。
景和今日穿的是公主礼服,能看得出是精心装扮过,胭脂衬出极好的气色,她脸上的那道疤还未能完全消失,但施了粉之后已经变得很淡很淡,发上的冠上镶嵌着一颗东珠,怯怯懦懦的景和穿这身端庄大气的礼服,挺直了身板,也颇有几分公主殿下的端庄最贵。
只是她双手交握在前,忍不住把手指搅成了一团,时不时就朝远方张望着。
“景和,你今日是来接我的吧?”沈霖笑着把手里的手炉塞到景和手里,“暖暖手,站了这么久多冷啊。”
“啊?”景和愣了一下,讪讪地把手炉接了过来,不自然地点了点头,“嗯……不冷……”
礼服不是特别厚,因为制式端正,里面也穿不了几件厚衣服。
但是外其实可以搭一件用料讲究、做工细致的狐毛大氅,若是花纹与礼服相称,也不显得难看。
可是显然,景和托造办处置办好自己这身行头已经花了不少银子,她没有多余的银子再去做一件能和皇家礼服衬得上的大氅。
见封彧和封焕都没有注意到这里,景和转过头对沈霖轻轻笑了笑说道:“江南肯定很好玩儿。前段时间读书,读了不少先贤写江南的诗词文章,都是很美的。过几日你来公主府和我好好说说好不好?我都没有怎么出过京城……”
别说没有出过京城,就连京城她都没看过几次。之前在皇宫,后来在公主府,她的生活单调无趣。
不过幸好她给自己争取到了去国子监读书的机会,这一年在国子监。至少跟着诗文开了眼界。
沈霖笑着答应:“当然好啊,我小时候就是在江南长大的,我还给你们带了江南的特产。”
景和跟着封焕在这里已经等了许久了,手早就冻得有点僵,被手炉暖了这一会儿,手心都是热乎乎的。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手炉,手炉罩子的用料很是讲究,织金缎子上的绣花也不硌手,绣的小兔子栩栩如生,很是可爱,她把手炉递了回去:“我不冷,还是你拿着,初春的天气还是有点凉,之前你身体就不好……”
沈霖的脸色确实有些微微白,昨天苡橋才褪了高热,身上也有些没力气。
沈霖是从心底里心疼景和这个小丫头,尤其是在梦里见过前世从容赴死的景和之后,就更忍不住心疼。这么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最后却踏着一路血痕走得那么坚定决绝,到底是失去了多少才让她如此从容面对死亡。
沈霖只是压了压身上的披风,又把手炉推了回去:“没事,我穿得暖和,还要等好一阵,你拿着。”
沈霖拗起来的时候没人能拦得住,景和知道她的性格,也就不再推辞,珍而重之地把手炉捧在手里。
两个小姑娘有段日子没见,凑在一起小声讨论着,时不时还一起笑起来。
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徐松念脸色沉了沉,朝着慕离微微使了个眼色。
慕离颔首,悄悄走过去,把手里的另一个手炉塞给了沈霖,然后又悄悄走回来,凑到徐松念的耳边说道:“主子,她们俩没说什么,就是在交谈这几个月的事情,景和公主说了些国子监的趣事。”
慕离也是搞不懂自家主子,若是在乎,就去把沈霖直接拽回来就好了,结果说着不在意却在意得要命。
而且,那俩人捧着的手炉都是徐松念的,那俩绣着小兔子的手炉罩子是莫挽霜亲自绣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对……也难怪徐松念看着糟心。她的东西,结果拿出去之后让沈霖和景和凑了一对。
封彧算好了时间,这次没有等多久,就看到了远方绵延的队伍。
为首之人一身银甲,身上的披风猎猎作响,盔帽上的翎羽显得张扬恣肆,徐元满面春风,昂着头,挺直的腰身颇有些少年意气的风范和气度。
景和公主本来和沈霖嘀嘀咕咕聊着天,却一下子心不在焉起来,抬眸向远处眺望。
沈霖皱了皱眉,也跟着景和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徐元身后的人。
那人身形不是很宽阔,身上的黑甲也不如那身银甲闪亮,但是眉宇之间满是肃杀,轻抿的唇带着微微冷峻,黝黑的眸子像是一块亘古不花的寒冰,周身散着冷意。穿一身黑甲,像是从战场走出来的修罗。
沈霖见过他,她初见景和公主的时候,那个一脸冷意护着景和公主的小侍卫,只是那时他身上的杀意没有那么重。
沈霖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那是你原来的那个侍卫?”
“嗯。”景和公主似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咬了咬下唇,轻声道,“他叫孟洲,从我记事的时候,就是他在宫里一直护着我,很多人都欺负我无依无靠,若不是他,我可能早就死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那孟洲也恰好抬眸看过来。在和景和四目相对的瞬间,眸子里的寒冰一瞬间化开,周身的杀意消失得无影无踪,轻轻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满带着宠溺的笑。
沈霖眨巴眨巴眼睛,孟洲……那个被徐松念夸过的棠宿府的百夫长,这次徐元的功绩其实都是孟洲的功绩。
结合梦到的前世,沈霖的脑子一瞬间格外通透。
那个差点儿杀了封彧,但是因为封彧手里有景和公主,心甘情愿走到陷阱里的辅国大将军,就是眼前这个孟洲。
然后沈霖又想到了一件事——她本以为景和公主鼓起勇气,求皇帝准许她和封彧出城是为了接她,结果是她自作多情了,景和的一颗芳心恐怕早就在孟洲身上了。
徐元翻身下马,他身后的孟洲也跟着徐元恭恭敬敬行礼。
见到文武百官出城迎接的阵仗,徐元眼睛里是压不住的得意:“多谢陛下隆恩,也谢过两位殿下,我只是做自己本职的工作,不算是什么功绩,劳烦诸位大人了。”
封彧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蛮族这次算是消停了,徐小将军功不可没,可不准谦虚。”
封焕眸子暗了暗,缓缓说道:“徐小将军功勋卓著,但蛮族也不是完全消停。按照父皇的意思,还是不要赶尽杀绝,两国邦交若是能和平共处,还是要坐下来好好谈判,蛮族的使臣近期估计也就到了。”
沈霖听到这话,忍不住微微蹙眉。
真是可笑,蛮族的此次滋扰,显然已经不把大奉朝放在眼里。
孟洲拼了命打了胜仗,没想到上面的命令不是一鼓作气打回去,反而是主动求和。
看上去是大奉朝宽宏大度,其实不过是养虎为患。主动求和就已经站在了被动的位置上。这位大奉朝的皇帝是在害怕,害怕若是继续打下去结果却输了,他这一辈子的贤明毁于一旦。
为了名声,为了一时的安稳,情愿埋下这么严重的隐患。他没想过未来的和平,只想着自己在位期间不能出事。
封焕这话明显是在压徐元的功绩,封彧不予理会,主动向徐元问道:“这位就是徐小将军战报里提到的副将吧?”
“对。”徐元拍了拍孟洲的肩膀,“他本来只是棠宿兵里的一个百夫长,此次跟着我,在战场上英勇善战,也着实又功绩,我这才在战报里特地提及,把他提拔为我的副将,是个良才。”
封彧颔首道:“孟副将年少有为,父皇惜才,一定会大加封赏,说不准就是未来的大将军,封侯拜将。”
能让徐元这么骄傲的人承认是良才,这人不一般,值得拉拢,封彧的语气顿时就亲切许多。
“谢太子殿下,但我志不在此……”孟洲顿了一下,缓缓说道,“还希望殿下能帮我美言,让我也能面圣。”
封彧点头:“好说好说,徐小将军特地在战报里提到你,父皇肯定会见你的。”
沈霖的病本来就没有全好,吹了会儿冷风就觉得脑子又有些昏昏沉沉的,回到车里就窝在徐松念的怀里不肯出来了。
徐松念换了个姿势,让她躺得舒服一些,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在身体好之前,不允许你这么胡闹了。”
沈霖眨着眼睛偷偷看徐松念的神情,小声问道:“念念……你吃醋了?”
“没有。”
拒绝得越果决,就越是有。
沈霖忍不住笑了出来,在徐松念的怀里蹭了蹭:“我去找景和是有原因的,我想弄清楚一件事,现在已经清楚了。”
徐松念微微蹙眉道:“什么事?”
“你就是吃醋了。”沈霖脸上挂着狡猾的笑,“你要是承认,我才告诉你。”
徐松念看着眼前的小狐狸给她下套,一时沉默了:“……”
见徐松念不说话,沈霖浅浅打了个哈欠,窝在徐松念怀里闭上了眼睛:“那我就不说了,这是我和景和的小秘密。”
顿了片刻,沈霖听到徐松念微微别扭的声音:“嗯,你说对了。”
沈霖顿时睁开眼睛:“说对什么了?”
“你那么着急去找景和公主,我吃醋了。”说着,徐松念俯身轻轻吻了吻沈霖的唇,“你还把手炉给她……”
徐松念的耳尖一片绯红,沈霖忍不住笑出声。这人总是要有些理由,有些台阶才肯主动,又别扭又可爱的。不过,当徐松念真的找到理由主动起来的时候,她喜欢得不得了,却又有些招架不住。
她今天确实身上没什么力气,适可而止的道理她懂,再继续下去,就把这人让人招架不住的一面逼出来了。
于是沈霖没有继续逗徐松念,只是主动搂住徐松念的脖子,在她的鼻尖上亲了亲,轻声说道:“我对她没有别的心思,她也没有。她有喜欢的人,那个徐元手下的孟洲是她的情郎,我今天本来就是打算问她这件事,现在我已经笃定了。那个孟洲的确是个良才,或许可以招为己用。”
末了,沈霖还补充了一句:“我记得把手炉要回来了,这是念念给我的,我才舍不得送给别人。”
唇上的吻越来越深,沈霖本就在病中,被吻得有些呼吸不畅,挣扎了几下才觉得唇上的力道渐渐松开。
明明是不想继续逗徐松念的,没想到那一句话,又惹得徐松念吻了上来。
“饶了我吧……我错了……我不该主动惹你的……”沈霖抱着徐松念的腰身小声地撒娇,“刚才在冷风里站了一会儿,我现在真的没有力气了。”
徐松念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平息了呼吸,把沈霖稳稳搂住,免得马车颠簸让她更难受:“你也知道是你主动惹我。”
沈霖困得迷迷糊糊的,没一会儿就在徐松念的怀里睡着了。
朦朦胧胧里,只听到徐松念在她耳边说道:“这次饶了你,是你主动惹我的,算欠我一次。”
还是被这人找到了理由,下次恐怕是要被折腾了,这是沈霖睡过去之前的最后的想法。
徐松念抱着怀里的人,生怕影响沈霖睡觉,小心翼翼换了姿势,用披风裹紧了怀里的沈霖,然后才微微推开窗子的缝隙朝外看去。
孟洲骑在马上,紧跟在徐元的后面。那一身沉闷的黑甲,被他穿出了阴冷的杀意。
这一身气质就能看得出他不是平凡人,这种杀意是只有在战场上杀了足够的人才能凝练出来的。
之前长公主的战报里提到过这个人,他于危难之中力挽狂澜,所有的军功都是他的,但是他现在却甘心让徐元冒领所有的功劳,想必是徐元给了他什么承诺。若是他与景和公主情深,很有可能就是和景和的婚事。
这样有才能的人若是归于徐元麾下,日后会对她造成不小的阻碍。
但她现在能拿得出比景和公主的婚事更让孟洲心动的筹码吗?孟洲这种人,显然不在乎功名富贵。
徐松念按了按有些痛的眉心,若是不能收为己用,恐怕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杀了他,让他也不能为徐元所用。
徐松念在心里算了算,再过七日就是她的生辰,封彧如今大出风头,肯定是要大办这次太子妃的生辰的。
看来,她要加一封邀请函,把这个孟洲邀请到太子府好好试一试这人的本事。
作者有话说:
霖霖:我就是贱兮兮爱招惹她。
念念:难道不是你这小狐狸主动给理由?我看你挺享受的。
霖霖:……暴露了……
作者OS:念念,你不用担心霖霖和景和公主,两个受是没有未来的。
霖霖&景和:???感谢在2022-11-30 23:58:17~2022-12-01 23:5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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