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小文找到挖掘工具, 折回来的途中,无意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当即惊得眼眸瞪大:“那个人, 是不是冬小姐啊?”
闻声, 顾时秋身体一僵。
良久, 她缓缓坐起身,手握拳, 回头去看。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天边的太阳冒出了头, 让冰冷的身体有了些许暖意。
逆着光, 冬瑶就站在那。
虽然背对着身子, 看不到脸, 但顾时秋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就是冬瑶。
活着的……冬瑶。
顾时秋呆呆看了好久, 待到回神, 她快速起身,但却因为趴在地上维持一个动作太久, 而导致双腿发麻。
这一站又直直跌了回去。
小文赶忙过去扶她。
顾时秋躲开了小文搀扶的手, 撑着地,咬牙自己站了起来。
她顾不得身上的酸疼,快步朝冬瑶的方向走去。
那么着急,可真走到冬瑶身后时,又停住了脚步。
想说话,却发不出音节, 想要拍一下她肩膀, 又顾及着满手的污泥,怕弄脏了干净的她。
似是有所觉, 冬瑶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
冬瑶惊诧,顾时秋怎么会在这里,而且……冬瑶上下看了她一眼,全身湿透,衣服脸颊头发上都是泥巴,没了惯有的从容,反倒极为狼狈。
冬瑶视线下移,落在了她沾了泥又染了血的手上,眉头一皱:“你手怎么受伤了。”
看到冬瑶的脸,听到了她的声音,确定了她无恙,顾时秋高悬的心落下,紧绷的身体松软下来。
冬瑶想要查看她的手,但顾时秋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她。
“让我看看。”冬瑶说。
“手太脏了,会弄脏你的。”顾时秋说。
“都这种时候了,说什么弄脏不弄脏。”冬瑶强硬的拽过她的手查看。
泥贴在伤口上,触目惊心。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冬瑶心疼的说。
“你还活着。”顾时秋喃喃自语般说。
“你能不能爱惜些自己。”冬瑶皱眉。
“你还在。”顾时秋仿佛听不到冬瑶的话,自顾自的说着话。
“你……”
冬瑶话还没说完,就见原本站得笔直的人,突然往后仰倒而下。
“顾时秋!”冬瑶一惊,慌忙上前扶住倒地的人。
*
再次醒来时,顾时秋已经躺在了床上。
沾满污泥的衣服已经被换下,手上的伤口包扎完好,环顾四周的环境,可以判断,这里应该是医院。
顾时秋没敢动作,怕惊扰趴在床边睡觉的人。
顾时秋望着她,有些入神,嘴角有笑意浮现,看她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厌,甚至于,如果时间停止在这一刻,也很好。
只是,时间又怎么会停止在这一刻呢。
时间会继续,而她……也终究不属于我。
冬瑶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在冬瑶睁眼的瞬间,顾时秋闭上了眼睛。
冬瑶皱眉摸了摸酸软不适的脖子,然后看向床上的人,顾时秋还在睡。
冬瑶目光落在她包着纱布的手指上,回想起小文在顾时秋昏睡期间,同自己说的话。
“她很需要你。”
小文只说了这五个字,却又胜过千言万语。
真没有对眼前的顾时秋动容过吗,扪心自问,没动容过是假。
但越是动容,就越是想逃走。
她怕有一天,再也分不清谁是顾时秋,她也怕不再记得顾时秋。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冬瑶说。
顾时秋睁开眼,轻笑一声。
“手还疼吗?”冬瑶问。
顾时秋举起包满纱布的手,看了看,说:“挺疼的。”
冬瑶叹气:“疼为什么还要那样,如果我真埋在了底下,你那样挖也无济于事。”
“你能活着,”顾时秋说:“真好。”
冬瑶抿唇。
两人莫名都沉默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冬瑶开口,说:“要不要聊聊。”
顾时秋:“聊什么。”
冬瑶:“很多,关于你之前一直好奇的,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这件事。”
话落,冬瑶看向顾时秋。
但顾时秋目光平静,明明之前好奇的是她,现在不好奇的也是她。
冬瑶很多时候,都摸不透眼前人,她太好懂,又太难懂。
“你现在不好奇了?”冬瑶问。
“很多事情,不一定非要有答案。”顾时秋说。
“但我想告诉你答案,”冬瑶默了默,继续道:“你猜的没错,我们很早就认识,我并不是突然出现,也不是和你毫不相关的人。”
顾时秋:“我知道。”
冬瑶摇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的自私,也不知道我的卑鄙,更不知道……”
“好了。”顾时秋截断她的话。
“你看,我连我自己骂自己,你都能不高兴,你喜欢我,维护我,而我又为你做过什么,”冬瑶笑了:“我除了伤害你还是伤害你,”
“我们之前不光认识,还在一起过。”冬瑶将这些话说出口,突然有种如负重逝之感。
顾时秋表情微怔。
良久,她问:“后来是分手了吗。”
“没有,”冬瑶苦笑:“没有分手,甚至没有告别,就那么消失了,在我消失的那段时间里,我几乎没有回忆起过你,也不觉得那段时间的你,需要被回忆,”
“因为……我觉得,我一直以为,你们是同一个人,你们相同到,我从来没想过你们会是两个人,”
“当我分清楚了你们是两个人以后,我放弃了你,”
顾时秋垂眸。
“不承认你,抛弃你,想当然的仗着你不记得一切,和你划清界限。”冬瑶很平静的说着这一切,剖析着自己卑劣的一面:“甚至自以为是的分析着你对我喜欢是执念,其实是不是执念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自己能心安理得就好,”
“我不光放弃你,我还想获得正当的理由,让自己不愧疚。”
顾时秋抬眸看她:“你和我说这些,是想我要讨厌你吗。”
冬瑶:“我不该被讨厌吗。”
顾时秋看向她双眼,笑了:“可是,哪怕你是不要我了,放弃我了,我也还是讨厌不了你,”
“我也想讨厌你,可是,要怎样才能讨厌你呢。”
顾时秋的话像是在问冬瑶,又像是在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