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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时秋你快跑, 你跑啊,求你了。”

  “不要!”

  冬瑶从噩梦中惊醒,“蹭”一下坐起, 大口喘息, 眼中带血丝, 额头满是汗水。

  她又梦到顾时秋了,梦到顾时秋抱着自己的尸体, 被火海一点一点吞没。

  她拼命叫喊,拼命想让顾时秋离开, 但无论她怎么努力, 都无法改变结局走向。

  这样的梦, 每梦到一次, 便如同刀割一般疼一次。

  同时也在不断的提醒冬瑶, 想要救顾时秋, 就一定要回到原本的世界, 不然,这些梦, 就会真实的发生在未来。

  “做噩梦了?”顾时秋坐在床边, 关切询问。

  冬瑶望着她,有一瞬恍惚。

  顾时秋递来纸巾:“流汗了,擦擦吧。”

  冬瑶没有接纸巾,看了一眼四周,问:“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在竹空寺吗。”

  顾时秋:“我背你回来的, 你晕倒了。”

  冬瑶讶然, 她不记得当时在那跪了多久,只记得很渴很累, 膝盖很疼,最后的记忆是头晕目眩。

  “谢谢。”冬瑶说。

  “对我,不用这么客气。”说话间,顾时秋伸手要帮冬瑶擦额头汗渍。

  冬瑶下意识躲开。

  顾时秋的手僵在半空中。

  气氛有些许尴尬。

  “我自己来吧。”冬瑶拿过她手上的纸巾,胡乱的擦了下。

  顾时秋看着她,没说什么。

  “咳咳咳。”冬瑶干咳起来,喉咙干涩难受。

  顾时秋起身,倒了一杯水,递来:“喝点水会好些。”

  冬瑶结果水,疏离的再次道谢。

  仰头将水喝下后,喉咙舒服了不少,放下杯子,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翻身下床穿鞋子。

  顾时秋默默看着她动作,直到冬瑶拿起外套,准备出门才开口:“又要去竹空寺?”

  冬瑶嗯了一声,将大衣披在身上,抬步就要走。

  顾时秋皱眉:“晕倒一次还不够,你还想让我背你回来第二次吗。”

  冬瑶脚步顿了顿,说:“我必须这么做,我要回家,这是我唯一的办法。”

  顾时秋叹气:“那好歹也吃完饭再去。”

  “不了,”话语顿了顿:“这次你别跟着我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没什么关系,这段时间……对不起也谢谢你了。”

  说完,不等顾时秋再说话,推门快步离开。

  顾时秋望着她走远的背影,眸色幽深。

  *

  冬瑶来到竹空寺外,跪在寺门前,喊:“求大师指点迷津。”

  喊一句便磕一次头,喊一句又磕一次头,机械的重复着。

  额头磕红了,慢慢的见了血。

  孩童趴在寺门口偷看,看了好一会,于心不忍,走了过去:“姐姐回去吧,师父不会见你的。”

  冬瑶磕头的动作停了一瞬,很快,又像是没听到孩童的提醒一般,继续磕头。

  孩童见状,小大人般叹了口气,最后转身回了寺庙。

  这时,天空飘起毛毛细雨。

  寒风呼啸,冻得冬瑶瑟瑟发抖,但尽管如此,她也没有萌生半分退意。

  顾时秋还在等自己醒来,自己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疲倦,意识模糊间,冬瑶甚至想着,如果自己死在这寺庙门口,会不会就能回去了?

  她太想回家了。

  寺庙内。

  “咚咚咚……”

  木鱼声回荡在厅内。

  “师父,您帮帮她吧,她都跪好久了,额头都磕出血来了,看着好可怜。”孩童小声说。

  竹空停下敲木鱼的动作,但终究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屋外雨声渐大。

  孩童探头看了一眼外面:“师父,外面这么冷,她还跪在那,您真的不去看看吗。”

  竹空侧头,看了眼窗外。

  寒风夹杂着雨水。

  “世间痴人多。”竹空叹气,起身,朝寺庙大门走去。

  冬瑶意识模糊,察觉到有人来到跟前,愣了半晌,随即眼睛一亮,猛的就要站起来。

  奈何跪太久,腿短暂的没了知觉,人直接往前栽倒。

  竹空单手扶住她,扶她起来。

  “多谢大师,”冬瑶恳求的看着竹空,声音嘶哑:“大师您终于肯见我了。”

  竹空叹气摇头:“施主何苦,并非贫僧不想帮你,而是能帮你的人,并非我。”

  冬瑶不解:“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脑子笨听不太明白,您不能帮我,那还有谁可以帮我,除了求您我真的不知道该去求谁了。”

  “远在天边,”竹空视线投向远处:“近在眼前。”

  冬瑶回头,顺着竹空的视线看去。

  那远处,雨中,站着一人,撑着透明雨伞。

  “你因她而来,自然也只会因她而离开,”

  “她一日不放过你,你一日便不得离开。”

  冬瑶心下骇然,像是懂了又像是没懂。

  此时,远处的人撑着伞,缓缓走了过来。

  “竹空大师真是闲的很,这么大的雨,还有空会客。”顾时秋语气冰冷。

  竹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顾时秋冷笑一声:“大师这种境界的人,总不会以为我的警告是在开玩笑吧,还是说大师超脱世外,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不在乎这寺庙的存亡与否。”

  竹空望着她,劝诫道:“戾气过重,伤人伤己。”

  顾时秋笑意停滞:“大师还真是好为人师,真当自己是救世主,谁都能救谁都能帮?”

  冬瑶听他们对话,纵使再迟钝,也听明白了:“我说大师为什么突然不见我了,原来是你,你威胁大师!”

  顾时秋看向她,目光坦然:“对,我威胁他。”

  冬瑶:“你!”

  顾时秋歪头,浅笑,语气很淡:“很意外吗,我都演累了。”

  冬瑶气得胸口起伏,咬牙切齿,而顾时秋一脸无事发生,甚至,还将雨伞举到了冬瑶头顶。

  冬瑶恼怒,一把将雨伞甩开。

  雨伞跌落在地,溅起水珠。

  顾时秋看了看地上的雨伞,又看了看气愤不已的冬瑶,轻飘飘的来了一句:“这么生气啊。”

  冬瑶手握成拳。

  “想打我?”顾时秋走近一步。

  冬瑶下意识后退。

  顾时秋将她后退的动作看在眼里,轻声笑了。

  “这委屈求全的烂戏,不适合我,不演了,”

  “冬瑶,你想听实话吗,实话就是,我根本就不在乎你开不开心,想不想回家,会不会哭会不会难受,这些,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别想跑,”

  “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