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刚刚光顾着看你脸了, 都没有认真听，再弹一次给我听好不好，”冬瑶说：“都怪你太好看了, 影响到我了。”
顾时秋被她逗笑：“好, 你想听, 弹多少次都可以。”
顾时秋重新拿起吉他，低头, 手指拨过琴弦。
冬瑶将下巴搁放在膝盖处，竖起耳朵听, 满脸笑意。
冬瑶想着, 未来的事情, 未来再说吧, 最起码现在是快乐的, 人活当下也没什么不好。
不知道顾时秋弹了多久, 也不记得自己听了多久, 好似听不腻一般，慢慢的, 有了睡意, 慢慢的，她好像睡着了。
待到她醒来时，顾时秋还坐在落地窗前，吉他声还在继续，只是曲子好像变了。
冬瑶揉了揉困顿的眼睛：“你怎么还在弹，不累吗。”
顾时秋没有回应她, 面无表情, 手指划过琴弦，不急不徐。
曲子透着几分悲凉感。
冬瑶听了一会, 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这样的曲子，听得她有些难过，也不喜欢顾时秋现在的表情，明明没有表情，但她就是能感觉到，现在的顾时秋在难过。
冬瑶刚要出声再喊她，放在一边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顾时秋没有理会，冬瑶凑过去瞄了一眼，梁泉君。
冬瑶自然记得这个名字，是顾时秋的母亲。
“不接吗？”冬瑶小声问。
话音刚落，顾时秋弹吉他的手停了，那略显悲凉的曲子也随之戛然而止。
房间恢复安静，静到有些莫名的压抑。
顾时秋拿起一旁的手机，看了一眼，没有表情。
“碰。”
冬瑶瞪大眼睛，吓得肩膀瑟缩了一下。
原本在顾时秋手中的手机，竟直直朝冬瑶的脸飞了过来，冬瑶下意识躲闪，手机从脸侧划过，似是带起了一整劲风。
是顾时秋将手机甩了过来，随着“碰”的一声，手机被甩到墙上，发出剧烈的声响，四分五裂。
顾时秋无怒亦无喜，手重新搭放在琴弦上，继续弹吉他。
冬瑶被这变故吓到了，剧烈眨动两下眼睛，喉头吞咽一下：“顾，顾时秋？”
顾时秋仿若未觉，自顾自的弹吉他。
冬瑶回头看了看砸碎的手机，又看了看还在弹吉他的顾时秋，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这时，视线突兀的模糊起来，待到再看清楚眼前景象时，顾时秋正逐步靠近，直至近在咫尺。
顾时秋手上拿着毯子，准备给她盖上。
“吵醒你了。”顾时秋略显歉意。
冬瑶大脑宕机了一瞬，回想起刚刚顾时秋将手机甩过来的样子，以及她那面无表情又透着几分冰冷的眼神，心有余悸。
那样的顾时秋好陌生。
还好，那只是梦。
“又做梦了？”顾时秋问。
冬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嗯，做梦了，梦里的你好凶。”
顾时秋有些无奈：“总不至于因为一个梦要和我生气吧。”
冬瑶：“我有那么无理取闹吗。”
顾时秋笑。
“光笑是什么意思。”冬瑶恼火。
顾时秋笑得更欢了。
“既然你都这样笑了，那我可就真要生气给你看了。”冬瑶撇嘴。
顾时秋：“哦？你打算怎么个生气法？”
冬瑶哼了一声，像模像样的真就无理取闹起来：“你拿手机砸我，要不是我躲的快，那手机就甩我脸上了，而且我和你说话，你都不理人，”
“你家暴！”
顾时秋无奈又好笑的听着她得出的结论。
“那你打算怎么罚我？”顾时秋问。
冬瑶语塞，被问住了。
“既然是拿手机砸你了，那就罚我今晚好好补偿你好了。”顾时秋挑眉说。
冬瑶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她纤细白皙的手指上，眼睛快速眨动两下，然后又快速挪开视线。
顾时秋将她的一系列反应全都看在眼里，笑问：“我的手好看吗。”
冬瑶轻咳两声。
顾时秋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有意，将手伸到了冬瑶跟前，晃了晃。
“你干嘛。”冬瑶故作镇定。
顾时秋面不改色说：“问你好不好看呀？”
顾时秋一再追问，冬瑶支支吾吾的回答：“算是，好，好看吧。”
顾时秋蜿蜒着语调，哦了一声，顺带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好多次了，可谈论这些，冬瑶还是脸热，冬瑶自己都嫌弃自己变扭。
可能怎么办，就是会不好意思啊，顾时秋为什么一点都不会不好意思，她都不会害羞什么的吗？
好奇怪。
冬瑶正疑惑顾时秋为什么不害羞这个问题，顾时秋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又来了一句：“好看吗，我也觉得挺好看的。”
说这句话时，她还盯着手上下左右看，认真观赏评价。
冬瑶：“……”
顾时秋什么时候还有臭屁这习惯了？
顾时秋抬目看来：“怎么这个眼神，我说的不对吗，又不好看了？”
冬瑶有一瞬，觉得顾时秋说的不是好不好看，而是好不好……用……
冬瑶疯狂摇头，不要乱想不要乱想，顾时秋才不会说这种浑话呢。
其实也不是不会说，某些时刻也还是会说的，冬瑶不由回想起，然后脸自然而然的就红了。
顾时秋轻快的笑了。
冬瑶瞪她，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在里面。
两人闹着闹着，抱在了一起，闹着闹着，又亲在了一起，闹着闹着，回房了……
*
冬瑶最近常做梦，也不是每次都能清楚的记得梦里发生了什么，但无一例外，她一直梦到的都是顾时秋。
想她了？
可她一直在身边。
不知道什么缘故，也有可能是知道了自己以后的结果不会太好，从而产生的焦虑，所以才会导致噩梦连连。
噩梦。
冬瑶愣住，为什么梦到顾时秋，脑海里闪出来的词汇居然是噩梦。
是因为梦里的顾时秋看起来很不开心？还是因为梦里的顾时秋太过陌生？
后面有人贴了过来。
冬瑶稍侧头，看向环抱在身后的人，咧嘴笑了。
“在想什么呢，喊你好几声都不应。”顾时秋用脸蹭了蹭她的头发。
冬瑶放心的往后倒，半倒在她怀里，笑意加重。
之前还总担心自己太粘人会招顾时秋烦，现在发现，顾时秋比自己都粘人，动不动就抱过来，动不动又贴过来。
黏黏糊糊的。
不过，她很喜欢这感觉，不夸张的说，她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和顾时秋贴贴抱抱。
“要不要一起看电视？”闲来无事，冬瑶提议。
顾时秋点头：“好啊。”
顾时秋总是好，她好像就没怎么拒绝过冬瑶的提议，冬瑶总觉得，顾时秋有几分惯着自己的意味在里面。
两人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随意选了个频道，电视剧播到第几集，是什么电视剧，播的是什么内容，统统不知道，但两人就这么看了起来。
顾时秋剥桔子，送来一瓣到冬瑶嘴边。
冬瑶张嘴吃下，眼眸亮亮：“甜。”
顾时秋又给她喂了一瓣。
冬瑶侧头，亲了下她脸颊，以表感谢。
顾时秋喂一瓣，冬瑶就亲她一下。
顾时秋轻笑：“我是不是得去买一箱橘子。”
冬瑶小声说：“不用橘子也喜欢亲亲你。”
说是看电视，两人也没怎么看，光腻腻歪歪去了。
“她怎么哭这么惨？”冬瑶的注意力被电视里，女主角的哭声拉了回来。
“我没怎么注意看，”顾时秋说：“好像是她得了绝症，但不想拖累男主角，所以选择了隐瞒分手。”
冬瑶闻言，表情一顿，嘴角的笑意凝固住。
顾时秋敏锐的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询问：“怎么了？”
冬瑶回神，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电视里，女主角哭的撕心裂肺，冬瑶却看得有几分恍惚。
“她……好伟大啊。”冬瑶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形容词，最后说了个伟大。
对比起自己，她确实伟大。
顾时秋：“为什么这么说？”
冬瑶侧头看她：“她很爱男主不是吗，爱到可以割舍，可以牺牲，不伟大吗，”
说着说着，冬瑶的声音逐渐小了，小到只有她自己可以听见：“我舍不得，我也离不开，我不是女主角，我是个……自私鬼。”
她一点都不想和顾时秋分开，一点都不想因为预知了自己的结局凄惨而推开顾时秋。
明明知道继续在一起会拖累她连累她，会让她伤心绝望，却还是舍不得推开。
可不就是个自私鬼。
电视里的主角为什么一个个都这么伟大，为什么自己做不到，也不想去做。
好像不那么做就会玷污圣洁的爱情，可爱情本来又该是什么样子，牺牲？奉献？酸楚？快乐？
“我倒不觉得她多伟大，”顾时秋的声音打断了冬瑶的思绪，她说：“两个人既然在一起了，有什么事情，就应该一起协商解决，单方面的为你好，不是伟大，是自作主张自以为是。”
冬瑶看着她，看了很久，她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也没想。
她只知道，就算自己最后真成植物人了，真拖累她了，真让她难过了，自己也还是不想放开她的手。
冬瑶埋进顾时秋的怀里，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好闻味道，满足的叹慰。
自私就自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