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许是车内温度过于适宜, 冬瑶坐在后座，靠着椅背，迷迷糊糊的竟是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 冬瑶再睁开眼时, 车已经停了, 司机也早就不知去向。
鼻尖萦绕的是熟悉的好闻的清香，让人心安。
稍稍侧头, 便看到了顾时秋，她朝自己盈盈一笑, 美如一副画。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睡多久了, 怎么不叫醒我。”冬瑶睡意没怎么醒, 见到她, 第一反应便是不受控的咧开笑意。
顾时秋替她理了理微乱的头发：“看你睡的正香, 就没叫醒你, 昨晚，你也确实累了, 是得多休息。”
冬瑶愣了一下, 随即脸微红。
顾时秋问：“饿了没。”
冬瑶点头：“有点。”
顾时秋动了动肩膀，眉头耸起。
“是不是我刚刚靠着你睡，你肩膀酸了？”冬瑶察觉到，问。
顾时秋浅笑：“没有。”
“明明就有，”冬瑶凑近一分，将手搭在她双肩上：“我给你按按。”
顾时秋倒也配合, 侧过身子, 方便她按。
“我刚刚做梦了。”冬瑶一边按一边说。
顾时秋：“梦到什么了？”
冬瑶说：“梦到你坐在窗边弹吉他，很好听, 就是曲子好像有点小伤感。”
顾时秋侧头，看她，说：“下次有机会弹给你听，弹个欢快些的。”
冬瑶笑了：“好啊，我还没私底下听你弹过吉他呢，上次听我记得还是涂北演唱会的时候。”
说起这些，两人不由都陷入回忆。
也许真是缘分使然，演唱会成千上万的听众，偏偏抽中了她成了幸运观众，大街上那么多火锅店，偏偏酒醉之后遇见了顾时秋，还险些酒醉闹出要扒她衣服的荒唐事。
这些事，不过一年前发生的，但却感觉过去了好久好久，一年前两人还只是陌生人，而现在却成了最亲密的恋人。
冬瑶有时都分不清，到底是因为自己预知了未来，所以才能和顾时秋走到一起，还是不管有没有预知未来，自己都能和顾时秋在一起。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在一起，且不会分开。
冬瑶好奇问：“顾时秋，你那会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样的？”
“第一印象，”顾时秋沉吟片刻，说：“挺可爱挺礼貌的一个小家伙。”
“礼貌？”冬瑶诧异的看着她，第一次见面就醉的不省人事，还扒衣服咬人，哪里和礼貌扯得上关系。
冬瑶哼一声：“你在反讽我对不对！”
顾时秋揉了揉她发顶：“扒我衣服前还先和我道个歉，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这可不就是有礼貌吗。”
“什么啊。”冬瑶被她逗笑。
“那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顾时秋问。
冬瑶歪头，想了想，说：“好远，好远的一个人。”
顾时秋忽的凑近一分，近到可以感知到彼此温热的呼吸：“那现在还远吗。”
冬瑶望着突然靠近的面前人，眨巴了下眼睛，紧张的吞咽一下。
深呼吸，冬瑶将人推开些：“别乱动，我还在给你按肩膀呢。”
顾时秋轻笑，没说什么了，由着她按。
冬瑶长舒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悸动。
“怎么样，我这按摩的手法是不是很舒服。”冬瑶边按边问。
顾时秋点头，说：“嗯，很舒服。”
冬瑶按摩的手一停，想到了什么，昨晚，黑夜里，缠绵时也曾探讨过舒不舒服这个问题。
联想至此，冬瑶脸“刷”一下，又红了。
恼羞成怒，用力掐了一下她肩膀。
顾时秋疼得“嘶”了一声，侧头茫然的看着她。
冬瑶故作镇定，她当然知道顾时秋刚刚的舒服和昨晚的事情并没有关联，但是，她联想到了，那就是……顾时秋的不对。
对，是她的不对。
冬瑶又掐了她一下。
顾时秋也不躲，只是好笑的看着她：“好好的怎么还生气了？”
冬瑶收回手：“不按了。”
顾时秋望着她，没说什么，只是浅浅的看着，但这样就足以让冬瑶这小菜鸡有点儿招架不住了。
冬瑶胡乱编造理由：“我饿了，按不动了，就掐你咯。”
顾时秋捏了下她鼻子：“脾气还挺大。”
冬瑶哼了一声：“你又不是才知道。”
“好了，带你去吃东西。”顾时秋牵起她的手，下车。
冬瑶：“去哪吃？”
顾时秋：“已经定好餐厅位置了。”
冬瑶：“吃什么？”
顾时秋：“到了就知道了。”
说着，顾时秋侧头看她：“吃饱了可就不能乱发脾气掐我玩了。”
冬瑶心虚：“我才没有。”
“对了，”顾时秋停下脚步，低下身子，在冬瑶耳边低语，说：“等你吃完了，不饿了，有力气了，我们就快些回家吧。”
冬瑶不明所以。
顾时秋勾唇笑：“按摩肩膀是挺舒服的，但我还是更期待其他方面的舒服……”
话还没说完，冬瑶一把捂住她的嘴，随即左右环顾一圈，确定旁边没人听到，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乱说些什么！”冬瑶瞪她一眼。
顾时秋笑了，笑的很是开怀，眉梢眼角皆是笑意。
冬瑶本是羞恼的，可听着她的笑声，不由也跟着流露出浅浅的笑意。
冬瑶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完蛋了，好像越来越喜欢她了，喜欢到，她笑自己也克制不住的想跟着一起笑，明明刚刚是在生气的。
不过冬瑶并不忧愁于喜欢的过多，因为她比其他人多了一项能力，那便是她能知道未来，知道很久很久以后，在未来的未来，自己还和顾时秋在一起。
没有分开，也不会分开。
这个认知让她很有安全感，也很安心，虽然偶尔也会纠结于粘人会不会招顾时秋烦这种小问题，但她心里是很清楚的。
顾时秋不会离开自己。
*
傍晚，临近六点时，下起了毛毛细雨。
冬瑶站在窗边，冷风迎面，吹动两鬓散落的碎发，她望着落下的毛毛细雨，有些出神。
顾时秋走过来，递来一杯热水，顺带将窗户关上了：“天冷风大，怎么还开着窗户。”
冬瑶捧着热水，喝了一口，暖洋洋的。
顾时秋从后环抱住她，下巴搭放在她肩膀处，一起欣赏着窗外的雨和景。
季州的夜景很美，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和浮迁镇的安静祥和是完全不同的风景。
但不管是季州还是浮迁镇，冬瑶都很喜欢，可能喜欢的也并非所处的地方，而是陪伴的人。
顾时秋的手一如既往的有些冷，但她的怀抱，很暖。
似是暖到了心坎里。
“我有些困了。”冬瑶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又看了看窗外愈演愈烈的雨。
“那就睡会，等晚餐好了，我叫你起来。”顾时秋说。
在快六点时，冬瑶躺在了床上，还装模做样的打了个哈欠。
顾时秋帮她盖好被子：“睡吧。”
时钟转至六点，冬瑶合上双眼，但却出现了一些始料未及的意外。
她被困在了一片虚无的黑暗中。
黑暗的环境下，她什么也看不见，虚无，空寂。
这里是哪里，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焦急，恐惧瞬间漫上心头。
就在她茫然不知所措之际，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柔和的好听的，能让她安心的声音。
“下雪了，我记得，你很喜欢下雪天。”是顾时秋的声音，很近，好像就在耳边低喃。
黑漆漆的四周，冬瑶看不见，只能听见，她伸手向前摸索：“顾时秋你在哪？你在旁边吗？”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你怎么不理我，这里好黑，什么都看不见，你在不在，顾时秋……顾时秋你别不说话，好黑，我有点怕。”冬瑶的声音带了些颤意。
好在顾时秋又说话了，只是，她好像并没有听到冬瑶的话，而是自顾自的说着其他事情：“楼下新开了一家湘菜馆，我去吃了一次，味道还不错，等有机会了，我们一起去吃。”
冬瑶停止了朝黑暗环境摸索的动作，疑惑皱眉：“顾时秋你是不是听不到我说话？”
冬瑶很不喜欢这种黑暗的环境，这里让她很不舒服。
“我想和你一起去，有很多地方都想和你一起去……”顾时秋的声音突兀停住，余下一声叹息。
冬瑶试图找寻声音的来源，但原地转了一圈才意识到，她根本就不知道声音的来源在哪里，像是在耳边，又像是远隔天边。
“你什么时候才肯醒来，你怎么……这么贪睡。”顾时秋语气无奈又带着一丝苦涩。
醒来？贪睡？
这都什么和什么。
“碰！”
冬瑶被这声音惊得一机灵。
是门被踹开的声音。
紧接而来的是声嘶力竭的叫喊声：“顾时秋，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些什么吗，你要为了这么个活死人颓废到什么时候？她成了活死人，你也要成个活死人吗！”
顾时秋没有回应。
那声嘶力竭的声音也渐渐缓和下来：“她现在已经是个植物人了，你守着也没用，你守着她也不会醒来，你听妈的，你好好振作起来，”
“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你，你还有很多抱负没有实现，你还有你的人生，冬瑶也不想看你这个样子，你就当是为了让冬瑶安心，你也该振作……”
“保安，”顾时秋的声音没有半分温度：“把人赶出去。”
之后便是保安前来驱赶的声音，以及顾时秋的母亲撕去温和表面，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冬瑶站在黑暗里，秀眉皱在一起，一头雾水，满眼困惑。
植物人？
什么意思？
所以说，自己之所以被困在这漆黑的虚空里，是因为……
冬瑶瞳孔微震。
未来的自己，是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