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百无聊奈之际, 冬瑶拿起铅笔，在纸张上漫无目地的描摹。
铅笔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细微声响。
冬瑶皱眉, 将纸张揉成一团, 随手丢在桌面上, 而那桌面上，已经丢了五六个纸团了, 没什么灵感，画不出来。
她向来如此, 画得起劲时可以一天不吃不喝, 画得疲软时, 却又无从下笔, 反反复复, 两个极端反复横跳。
抬头, 望见了坐在落地窗前, 手中拿着剧本，低头研读的顾时秋。
白亮的光线洒在她头顶, 几缕碎发不时散落, 她抬手，挽至耳后，侧脸线条棱角分明，皮肤白皙，白到好似整个人会发光一般。
冬瑶一时看入了神。
手中的笔，不受控般移动描绘起来, 她想要将此刻的顾时秋画在纸本之上。
刚画几笔, 便出现一个大概的草稿轮廓，只是很快, 她手中的笔，突兀顿住。
很久，笔没有再移动，又过很久，冬瑶放下了笔，没有再画。
她望着纸上未完成的画作，幽幽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画不了，哪怕明明很想将她画下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画人物了，仅有的两次尝试，都是想要将顾时秋画下来，可不管是第一次的无意识画她，还是这一次的不受控般画她，都没能成功。
她想，她可能一辈子，都没法再画人物画像了。
冬瑶看了看坐在落地窗边读剧本的人，又看了看那未能完成的画作，终是不忍将画揉成一团丢掉，但也没法继续了。
冬瑶将画倒扣在桌面上，倒了一杯水，起身朝窗边走去，打开窗户，透透气。
冬日的冷风拂面，可能是真太闷了，竟也不觉得多冷，反倒挺舒服。
一边喝水，一边吹了会冷风，思绪有些放空。
一杯水喝完，冬瑶关上窗户，回头时，看到了顾时秋站在桌前，手上拿着一张画纸。
顾时秋解释说：“刚刚风把纸吹地上了。”
冬瑶视线落在那画纸上，不自然的轻咳了两声。
“这个，画的是我吗？”顾时秋淡笑问。
冬瑶食指碰了碰笔尖，嗯了一声。
顾时秋：“怎么没有画完，要继续画吗，我可以给你当模特。”
冬瑶望着她，心念微动，良久，摇了摇头。
顾时秋察觉到了对方情绪的低迷，但却体贴的并未追问，只是：“那等你什么时候想画了，告诉我，我还给你当模特。”
冬瑶唇角微抿，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只化做了一个好字。
“那这幅画，可以送给我吗？”顾时秋问。
冬瑶愣了一下，说：“那个没有画完，只是个草稿雏形而已。”
顾时秋：“可是我很喜欢。”
冬瑶呆呆看着她，这不是顾时秋第一次问自己要画了，上次，她无意中看到自己画的线稿，也曾开口索要过，说的话一样，她说她喜欢。
顾时秋见她不答话，略显失落：“好吧，还你。”
冬瑶回神，忙说：“你喜欢的话，就送你了。”
顾时秋眼底失落扫去，染上一抹笑意：“我会好好保存的。”
冬瑶：“也不用保存，这东西有什么好保存的。”
顾时秋视线落在画纸上，笑意渐浓，好似真的很喜欢。
冬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如果可以，自己不想只是送她一副不成形的草稿图。
*
因为贪嘴，连着喝了两杯奶茶，结果自然是一直跑厕所。
不过还好，跟着顾时秋来剧组，顾时秋虽然挺忙的，但她这个无所事事的助理，却并没有多少事情可干，跑跑厕所，倒也不耽误什么。
隔间外，洗手台处传来水龙头打开的“哗哗”水流声，伴随而来的是交谈声。
冬瑶没太在意，只觉那说话的人，声音有些许熟悉，好像在哪听过，但又记不太起来。
“我说你干嘛总是盯着顾时秋不放。”一女声说。
冬瑶立时竖起耳朵。
“什么叫盯着她不放，我这是替天行道，免得她坑骗更多人。”稍显尖锐的女声回。
冬瑶眉头微微皱起，刚刚就听这尖锐的女声有些许熟悉，此刻，更觉熟悉了。
在哪听到过？
想起来了，喻绯。
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你这话说的，好像真见过她的真面目一样，我瞧她挺好的啊，做人做事都挺讲究，人挺好的。”
喻绯呸了一声，“啪”的一下将水龙头关上了：“讲究？人挺好？你也知道她是演员，难道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可以装的吗，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了，我和她是高中同学，她干的那些恶心事，可不少。”
和喻绯交谈的女人来了兴致：“怎么说，她到底干嘛了。”
喻绯冷笑：“她就是个贱人，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我那会把她当朋友，她倒好，手段那叫一个恶心，把我逼得都转校……”
话还没说完，厕所的隔间门，“碰”的一声，打开了。
冬瑶目不斜视的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洗手。
喻绯瞥了她一眼，没太在意，继续和身侧的女人说话：“我刚说到哪了，就是那个贱人吧，我高中那会，”
冬瑶一边洗手，一边弹水玩，水溅到了喻绯身上。
喻绯眉头一皱，当即也不和人聊天了，转而怒目以对的看着冬瑶：“你干嘛呢！”
冬瑶置若罔闻，甚至还甩了甩手上的水，结果自然是全都甩到了喻绯的身上。
喻绯连连后退，顺带拿起放在洗手台上的小型摄像机：“你还甩，知道我这衣服多少钱吗，知道这摄像机多少钱吗，弄湿了弄脏了你赔的起吗。”
冬瑶上下扫了她一眼，一身名牌，却并未穿出多少贵气来，搭上这尖锐的声音，一口一个贱人，显得人极为的尖酸刻薄。
“这厕所是你家开的吗？”冬瑶白眼一翻：“我洗个手，你叫唤那么大声干嘛，汪汪汪的，你在比谁嗓门大吗，我家狗都没你这么大嗓门，”
“不就溅了点水在你身上，叫个什么劲，矫情，你还好意思骂别人贱人，别人贱不贱我不知道，但你，绝对是贱不自知，哪来的煞笔，跑厕所里来装大款，这不有病吗。”
说完，冬瑶啧了一声，转身走了。
喻绯被骂懵了，反应过来后，在后面叫骂，她朋友赶忙拉住了她，压低声音说：“算了，我偷偷把你弄进来，偷拍几张照赶紧走，别闹事。”
冬瑶脚步加快，逐渐小跑起来。
赶紧走赶紧走，走慢点自己可就要挨打了，又打不过。
走出一段距离，发现对方并没有追上来，冬瑶这才松了一口气。
有惊无险，虽然打不过，但下次遇到了，还要骂她！骂完就跑。
小文看冬瑶行色匆匆，还不时回头，好奇问：“你怎么了，有谁在追你吗。”
冬瑶摇头，随即，想到了什么，问：“小文姐，这地方是不是除了剧组的人，都不许其他人进来？”
小文点头：“当然，要是谁都进来这边，这戏还拍不拍了。”
冬瑶眉头紧蹙，那喻绯是怎么回事，她一个开八卦娱乐公司，专门靠造谣蹭热度过活的人，总不可能还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吧。
“小文姐，我刚刚在厕所看到两人，鬼鬼祟祟的，应该是偷溜进来的，手上还拿着那种小摄像机。”冬瑶说。
小文：“厕所吗？”
冬瑶点头。
小文眉毛一皱，随即，喊了人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很快，隔着距离，冬瑶看到了喻绯等人，被人抓到了，手上的摄像机也被抢了去。
之后听小文说，剧组这边报警了，喻绯被警察带走，估计会被罚款，说不定还得被关上个十五天左右。
冬瑶笑，活该！让你老在背后造谣谩骂别人。
*
顾时秋此刻吊上了威亚，需要从几十米高的城墙处，一跃而下。
冬瑶在底下看着，心惊不已，这么高，也不知道威亚有没有系紧，刚刚工作人员检查了好几次，自己也在旁边看着，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小文似是看出了她的担心，拍了拍她肩膀：“没事的，很安全。”
冬瑶点头，当然是安全的，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这是一部仙侠剧，动不动就是在高空处飞来飞去，吊威亚也是家常便饭，冬瑶每每看到都觉心惊。
“都准备好了吗，不是，灯光打那么高做什么，低一点，”导演拿着喇叭喊：“ok，差不多了。”
场记打板：“《风起云落》第九场第七镜第一次action。”
四周安静一片，只余下“呼呼”风声，顾时秋一袭白衫，立于城墙之上，飞身一跃，白衣随风飘荡。
那模样，仿佛真存在于某个仙侠世界。
冬瑶视线紧随，顾时秋动作轻盈，行云流水，若不是背后有一根打眼的威亚，冬瑶都要觉得顾时秋真的会飞。
这个从城楼处飞下的镜头，一次便过了，冬瑶隐约还听见导演对着镜头夸赞了一句：“顾时秋真是我见过最适合拍仙侠剧的女演员了，这动作这长相这气质，太适合了。”
冬瑶偷偷听了一耳，随即，莫名自豪。
结束了这场拍摄，冬瑶抱着大棉袄，小跑了过去，第一时间给她披上。
这仙裙白衫虽然很仙很好看，但天寒地冻的，冬瑶怕她冻着。
“冷不冷。”冬瑶关怀问。
顾时秋笑了笑：“还好。”
冬瑶将暖水袋取来，塞她怀里：“抱着，暖和些。”
顾时秋听话的将暖水袋抱在怀里，确实很暖和，但暖和的好像不是这个热水袋，而是……
顾时秋的视线，黏在冬瑶身上。
“顾老师你要不要喝水？”冬瑶问。
顾时秋表情一顿：“你喊我什么？”
冬瑶：“顾老师啊。”
顾时秋望着她，明显有些许不开心。
冬瑶尴尬的小声解释：“我看他们都这么喊你，我就也跟着这么喊了，不可以吗。”
“不可以。”顾时秋说。
冬瑶：“……”
“那不喊顾老师，喊顾时秋老师？”冬瑶说。
顾时秋抿唇。
冬瑶想起了小文喊顾时秋的称呼，试探喊道：“时秋姐？”
顾时秋：“把前面两个字去掉。”
冬瑶：“姐？”
顾时秋勾唇：“这个字叠起来喊。”
冬瑶嘴巴张了张，最后反应过来：“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