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很久, 冬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眼中含了显而易见的期许:“怎么突然这么说。”

  顾时秋:“你喝醉的时候,一直在说这件事。”

  冬瑶眼睑微垂, 到底在期待什么, 顾时秋又怎么可能知道, 又怎么可能记得,在那个早已不存在的时空里, 自己与她的相熟相知。

  “你也说是喝醉了,喝醉的时候, 说了一些胡话而已, 我自己都不记得说过那些了。”冬瑶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顾时秋望着她, 没说话。

  冬瑶避开视线, 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片。

  “放着吧, 我让人上来收拾, 别划到手了。”顾时秋话音刚落, 就听冬瑶闷哼了一声。

  瓷片划破指尖,血顺着指腹往下淌。

  顾时秋上前, 蹲下身, 拉过她被划伤的手。

  冬瑶将手缩回来:“没事,就划破了一点点。”

  说完,还想要继续捡地上的碎片。

  “别捡了。”语气低沉

  冬瑶伸出去的手,抖了一下。

  顾时秋薄唇微抿,起身,从包里翻出创可贴, 朝还站在厨房里没出来的人招了招手。

  冬瑶走过去。

  顾时秋将创可贴包装撕开, 给冬瑶贴上,冬瑶本想说句自己可以贴, 但瞧她面色不好,又没敢说话了。

  顾时秋边帮她贴,边说:“刚刚对不起。”

  冬瑶:“嗯?”

  顾时秋抬头看她:“凶你了。”

  冬瑶反应过来:“没有,那哪里算凶。”

  顾时秋:“好了,伤口别沾水。”

  冬瑶望着指尖处贴的工整的创可贴,说:“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顾时秋没有答话。

  冬瑶抬头看向她:“你又不认识我,就这么把我留在身边,不问原由的,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顾时秋反问:“那你是吗?”

  冬瑶被问住。

  顾时秋:“我觉得你应该不是坏人,顶多是有点花心。”

  “花心?”冬瑶不解:“我怎么花心了。”

  “老婆都有好几个,难道还不花心吗。”顾时秋笑着说。

  冬瑶更不解了:“我哪有好几个老婆。”

  顾时秋:“你自己说的,喝醉的时候。”

  冬瑶皱眉,努力回忆,可记忆散乱的很,记不起这些细枝末节。

  顾时秋问:“所以除了我这个老婆以外,你的另外一个老婆是谁?你这是同时喜欢了多少个,平时也会跟着粉丝团一起追她?是我这个老婆更招你喜欢,还是另外一个?”

  一连串的问题,直接把冬瑶问懵了。

  左一个老婆右一个老婆,虽然此老婆非彼老婆,这个老婆只是粉丝们喜欢的且常用的自称,但从当事人嘴里听到,听得人一阵不好意思。

  “没有,我就一个……”老婆那两个字实在说不出口,临时改成了:“我是你的唯粉,不追其他明星。”

  顾时秋轻笑。

  冬瑶耳朵发烫。

  “好了,时间不早了,睡觉吧。”顾时秋说。

  冬瑶呆呆的哦了一声,但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这套房就一个房间,睡房间显然不合适,她倒是不介意睡客厅,可是顾时秋坐在沙发上,自己总不能将人赶走,说自己要躺下睡觉了吧。

  犹豫纠结之际,顾时秋看了过来:“怎么还不去睡,睡不着?”

  冬瑶欲言又止。

  顾时秋似是明白了过来:“你睡房间,我睡这里。”

  冬瑶:“不行,你累了一天,不能让你睡沙发,我睡沙发就好,我有个地方睡就行,不挑。”

  顾时秋不置可否的说:“既然不挑,那就睡房间吧。”

  冬瑶还想说,可对上顾时秋那没有商量余地的眼神,没说的话止在了喉咙中。

  冬瑶慢吞吞的朝房间的方向走去,入得房门一半,忽闻身后传来声音。

  顾时秋:“冬瑶。”

  冬瑶回头看去,顾时秋还坐在沙发处,模样姣好,笑容恬静。

  顾时秋:“刚刚在身份证上看到了,你是叫这个名字,对吗。”

  冬瑶点头:“是。”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你总让我有一种熟悉感,就像是……”她微微歪头,像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表达那种感觉。

  冬瑶垂在一侧的手,捏紧了衣袖的一角,替她说完:“就像是,好像很久以前,认识过,见过。”

  顾时秋凝着她,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了。

  冬瑶:“也许在某个时空里,我们真的见过也认识过。”

  顾时秋浅浅的笑了:“也许吧。”

  冬瑶回房,关上房门,一切归于平静,可心却跳的尤为厉害。

  鼻子突然酸酸的,连日来的彷徨委屈不知所措,在她说出那句“你总让我有一种熟悉感”时,悉数消散。

  尽管一切重来了,尽管成为了陌生人,但她好还记得,哪怕只是一个模糊不明的熟悉感。

  她也并非全然忘记了自己。

  *

  凌晨四点,生物钟导致她很准时的醒了过来,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打算再眯一会。

  刚闭上眼,隐约听到了门外传来脚步声。

  冬瑶迷糊的坐了起来,才四点,顾时秋起来了?

  冬瑶穿上鞋子,往外走,刚推开门,就同正在穿外套的人,对上了视线。

  顾时秋愣了一瞬,穿好外套,说:“是我动静太大吵到你了吗。”

  冬瑶摇头:“没有,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顾时秋嗯了一声:“拍摄比较赶,需要早点过去。”

  冬瑶视线落在顾时秋妆容精致的脸上,这化妆收拾最少也得一小时吧,所以她是三点就起来了,昨晚十二点才睡,她一共睡了三个小时。

  她是偶尔一天这样,还是天天这样?

  冬瑶担心的看着她,想劝劝她别这么拼,工作重要可身体更重要,但劝说的话到底是没出口,因为好像也没有劝说的身份。

  “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吧。”顾时秋说。

  冬瑶:“我得跟着你。”

  顾时秋笑:“你跟着我做什么。”

  冬瑶:“我是你助理,当然得跟着你。”

  顾时秋视线落在窗外,今天的风格外的大,相较前两天气温也下降了不少:“今天不行,明天吧。”

  顾时秋离开,冬瑶想跟着,但她不许,冬瑶也只得妥协。

  望着窗外随狂风而摇摆的大树,冬瑶“哆嗦”了一下,光是看着就觉得外面冷。

  顾时秋出门的时候,穿的衣服好像不是很厚,也不知道会不会冻着,应该是棚内录制吧,要是露天录制那得多冷。

  冬瑶忧心忡忡的望着窗外狂啸的风。

  实在忧心得很,拿出手机,斟酌了好半天,打字删删减减,最后一咬牙,将消息发了出去:风很大,你车上应该有棉袄吧,记得穿上,不然会冻感冒的。

  她会回吗?

  冬瑶握着手机,在客厅来来回回的走。

  “叮咚”一声,是大橘猫的回信:车上有棉袄,棚内录制,有空调。

  冬瑶展笑,笑意逐渐扩大,变成了握着手机傻笑。

  笑够了,冬瑶收敛心神,给钟喜梅打去一个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通了。

  钟喜梅的大嗓门从电话那端传来:“你天天打什么电话,一天打三四个,烦不烦,出去玩就好好玩,天天打什么电话。”

  冬瑶一阵语塞:“我那不是担心你吗,家里还好吗。”

  钟喜梅:“老样子,你在外面注意点安全就行,人生地不熟的,晚上少出去。”

  冬瑶:“妈,我可能还要在这边待一段时间。”

  钟喜梅默了几秒,说:“喜欢就留在那边,年轻人本来就该去大城市,你还真打算听你那短命鬼爸的话,天天泡在这没出息的面馆里吗。”

  冬瑶唇角微抿。

  “好了,你自己的事,自己划算,我这要开门了,忙着呢,先挂了。”钟喜梅正要挂电话,冬瑶突然喊住了她。

  “还有事吗?”钟喜梅问。

  “我有件事,一直都想问你。”冬瑶说。

  钟喜梅:“什么事。”

  冬瑶握在手机边缘的手指,缩紧一分,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问:“我五岁那年,去了一次游乐园,你还记得吗。”

  钟喜梅不假思索的回:“当然记得,说来还挺玄乎的,你那天画了一副画,画的可好了,也正是因为那幅画,我才决定送你去学画画的,可是你这一学吧,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了,画得那叫一个一塌糊涂,”

  “那画画的老师都劝我让你别学这个了,她说你不是画画的料。”

  冬瑶笑了一声,确实,她小时候学画画,挺曲折的,反正就属于一群孩子里,画得最差的那一个。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钟喜梅问。

  冬瑶一直在逃避一个问题,不敢多问,但今天,不知为何,她很想知道原因,“妈,那天我说的话,你们还记得吗,有没有往心里去。”

  有没有在地震那天,试图去躲避那场灾难。

  钟喜梅:“什么?你那天说什么了吗,都过去多少年了,谁还记得,我就记得你画了一副画,行了行了,不说了,马上就要开门了,挂了啊。”

  电话传来“嘟嘟嘟”的挂断音。

  冬瑶望着窗外,眉头紧紧皱着。

  她们记得自己画了一幅画,因为这幅画而送自己去学画画,却不记得自己画画是为了证明穿越,从而躲避地震?

  这中间,到底出现了什么错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