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歌在地上蹲了很久, 脚开始发麻，血液凝固在一块，她好像这样才能缓解心底一阵阵突兀跳着的疼。
一阵凉风吹在身上, 吹得外面的肌肤，生冷。
她渐渐回过神来, “陈小木...”
许清歌胡乱地擦掉脸颊上的泪痕，拿出手机给顾一珂拨去了电话。
陈桉出了医院，随便上了一辆出租车, 给司机报了顾一珂家的地址。
陈桉头靠在玻璃窗上, 眼睛扫过这座陌生城市沿途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第一次来到这, 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来到这。
来得是多么满怀期待，现在就是多么落魄。
司机大叔从观后镜中看了她好几眼, 问道，“小姑娘，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累。”陈桉眼睛胀胀得疼, 阖上眼睛想将眼泪憋回去，谁知眼角的泪水根本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陈桉慌乱地抬手掩住面孔, 不断的呼气吸气, 才把眼泪艰难地压抑下来。
司机大叔呵呵笑了一声, “累了就睡一觉, 我开车十几年, 一向很稳, 你就安心睡吧, 睁开眼就是新的开始。”
“嗯, 谢谢。”陈桉哑着声音应下, 满脸湿润。
陈桉在顾一珂家附近的路口下了车, 天空正下着小雨，她走了几步路，才发现雨伞丢在了出租车上。
算了，丢了东西找不回来了。
顾一珂在小区门口举着伞，遥遥看见陈桉往这走来，在雨中身形单薄，失神落魄。
见状，顾一珂快速走过去，把她罩在伞下。陈桉抬了抬眼皮，见到来人是谁，苦笑了下，“我当初怎么就没信你的话呢？”
顾一珂对上陈桉发红的眼睛，她突然觉得嗓子眼发堵，于心不忍，“大佬。”
陈桉从浴室出来后，坐在沙发上面看机票，今天的机票已经卖完了，她只能定明天早上回去繁城的机票。
陈余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说明天回来了。
定好机票后，她又和老丁请了明天星期一的假，做好一切后，她把手机关了机，虽然许清歌不一定会打电话给她。
顾一珂从厨房出来倒了杯热水递给她，“先在我这住一晚，反正家里就我一个人，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谢了。”
顾一珂在她旁边坐下，思忖片刻，然后说道，“你和许学姐没聊好吗？你回来之前，许学姐给我打了通电话，说让我照顾下你，我听起来她说话，感觉她状态不怎么好，你来我又见你精神也不怎么好，你俩吵架了？”
陈桉吹了吹杯子的热气，“没事。”
顾一珂无奈说道，“还说没事，我还没见过你哭过，刚刚我见你，你特别像被丢在路边的流浪小狗，都惨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陈桉是真的没力气去怼回去了，长长叹了口气。
顾一珂见陈按一副萎靡不振与以往青春活力的模样完全不一样，急道，“你被许学姐甩了？”
陈桉脸部终于有所反应，顾一珂试探地问道，“真的被甩了？”
“呵。”陈桉笑了下，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她的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甩个屁，我们都没在一起过。”
顾一珂不知道怎么继续接话，然后又过了会儿，陈桉往后面沙发重重一靠，笑出声来，“哈哈哈真是搞笑。”
她和许清歌啥关系都没有，相比分手，绝交这个词比较适合她们。
许清歌让她走，就走呗，反正许清歌也不怎么需要她。她们这一顿折腾，啥也不是。
陈桉笑着笑着，又想哭了，真的很讨厌动不动就掉眼泪的自己。
顾一珂见陈桉这副样子估计是需要空间自己想一想，她很自觉地退到了自己房间里去。
陈桉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紧紧闭着眼睛。
她质问自己，她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了？
这到底是谁的错，是陈余的错吗，是郁冰夏的错吗，是她的错吗？
不是，是她们的错。
如果从一开始她们都不主动，至少现在还是朋友的关系。
当初她可以斩钉截铁地在陈余面前说，她们相爱没有错，可现在她却犹豫了。
难道许清歌真的要成为她生命的过客了吗？
真的好不甘心，明明一开始都说好了，她只要考上大学，她们就可以在一起了，怎么现在都变了？
陈桉找不到答案了。
她从昨天上飞机后，她就一直没休息，之后一系列发生的事情令她心力交瘁。耐不住袭来的困倦，她迷迷糊糊地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好累，不想去想了。
等她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
顾一珂走出来把客厅灯打开，“醒了啊。”
陈桉眼皮肿起，亮起的灯光令眼睛有点刺痛，她闭了闭眼睛，适应好亮光，“几点了？”
“不早了，九点。”顾一珂说。
陈桉揉了揉太阳穴，“原来睡了这么久，难怪头疼死了。”
顾一珂冲桌子上扬了扬下巴，“我给你点了外卖。”
顾一珂打开电视，一边调频道，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那个许学姐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手机关机，然后她打给我了，我说你在睡觉，她就没说什么呢，你待会儿要是方便，给许学姐回个电话吧。”
陈桉咬了口汉堡，“哦。”
顾一珂说，“哦？你不想回电话？”
陈桉避开问题，“不知道。”
顾一珂顿了会儿，摆摆手，“真搞不懂你们。”
——
一觉睡得太长，陈桉出了一身汗，又进浴室洗了澡清醒了一下，出来后，见顾一珂还在客厅里看电视。
陈桉问道，“你没作业写吗？”
顾一珂答道，“我正学习着呢，这放着的都是我要学习的知识。”
“也对。”
“要一起吗？这片子很经典。”
“好。”
陈桉现在没一点睡意，视线从电视上有意无意飘向茶几上的手机。
中途，顾一珂电话响了起来，她拿着手机接通后，嗯了几声后，突然抬头看向她。
陈桉扭过头，直觉告诉她，是许清歌的电话，“怎么了？”
她说，“大佬，许学姐现在在楼下。”
“....”
“许学姐，让你下去一下。”
话音刚落，陈桉从沙发上站起来，但刚迈出一步，又退回了沙发上。
“你怎么回来了？”顾一珂问。
陈桉摇摇头，“不了。”
去了，然后她们再吵一架吗？
顾一珂语速很快，“我觉得许学姐来主动找你，代表她是想找你和好啊。”
陈桉默不作声。
顾一珂敛了神情，严肃地说道，“我之前是说过如果不想失去就保持朋友距离。可是你们已经开始了啊，既然你们选择了就好好走下去，千万别想着回头。”
“陈桉，你要是不去，你们可能就真的结束了，懂吗？”
陈桉还是垂着头，一动不动。
顾一珂这个看客都受不了了，真的是被这两个人磨磨唧唧折磨得要疯了，一个勇敢的时候，另一个没回应，后面当没回应的勇敢了，原本勇敢的那个又退缩了。
她苦口婆心地劝道，“大佬，你会后悔的啊。”
陈桉猛得一颤，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扣着裤子。
顾一珂手机又响起来，这次顾一珂把手机递给了陈桉，“接电话。”
陈桉望向顾一珂手上的手机，又看了看顾一珂。
顾一珂直视着她，“你不要告诉我，你连接电话的勇气都没有。”
陈桉拿过手机，放在耳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干涩，“是我。”
“陈小木，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没关系，我们就用电话说。”
楼下。
许清歌站在伞下，伞外的雨下得淅淅沥沥，漆黑的夜色像是化不开的浓墨，晚风中夹杂着几分寒意。
她手里闪着微弱的亮光，等到那边说“好”后，她才缓缓开口道，“我先为今天对你的态度道歉，你能来我其实很高兴。我不该说你幼稚，其实真正幼稚的人是我，是我一直以自己为重心，一直想在这段关系中得到你的回应，却没能及时回应你的喜欢，还为了一个外人说你幼稚，”
“陈小木，对不起。”
听到许清歌的道歉，陈桉并没有高兴，反而心里发酸难受，“许清歌，你——”
你永远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你先听我说完，好吗？”
“嗯...”
“你为了能来见我，拼命提高成绩，就算再不喜欢，再烦躁你也会坚持下去，你每天都学习到很晚，怕落后还报了补习班，这些我都知道，明明我的陈小木已经很努力的向我靠近了，我还一直在无声的逼着你往前进，忽略了你的不安和难受。”她的声音因为压抑着眼泪而染着暗哑。
陈桉喉咙发紧，心像是被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着，“许清歌，我和你说过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所以做不是想向你证明什么我有多么喜欢你，而是我想用自己的方式真正的站在你身边，能够堂堂正正的和你说，我喜欢你。”
许清歌喃喃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我不知道，是我不知道。”陈桉摇着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有时候会想你喜欢我什么？如果我知道你喜欢我什么，我就可以好好的保持这个特征，好让你一直喜欢我，不会喜欢上别人。”
原来面对喜欢，了是一向最有自信的她，第一反应竟然是自卑。
许清歌抬头望着楼上那扇窗户，遏制不住的心疼漫过心扉，“你怕我会遇见比你更好的人，对吗？”
“嗯。”
她仰着头，泪如雨下，“陈桉，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你是最好的，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以前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陈桉怔了怔，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胸膛中的激动横冲直撞，震得头皮发麻。
两边安静了会儿，都好像明白了什么。
许清歌整理好情绪，温声说道，“原来我们之间已经缺了这么多了，现在的我们好像都没真正的了解对方，这次轮到我来说吧，我们各自冷静一段时间。我学着怎么去喜欢你，你好好去了解我对你的喜欢。”
“我等你。”
陈桉捏紧电话，她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现在再继续下去，只是消耗各自情绪，进行无休止的内耗。
电话里是长久的安静，只有风声和彼此的呼吸声。
陈桉咬着舌尖，说出那句话，“好，各自冷静下。”
“嗯。”
“再见。”
这次是陈桉先挂断了电话，她的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所有相处的过往一一在脑袋里浮现，最后在脑海停留的是许清歌在楼下的身影，她没见过，但她知道许清歌说“我等你”的时候一定是微笑着的。
遗憾吗，告别都是隔着手机屏幕。
她突然很想见一见她。
陈桉飞快地起身，打开房门，不顾后面顾一珂的询问，拼命地向楼下跑去。
她想亲口听许清歌说一句“我等你”
她想告诉许清歌，她一定会来找她。
可是等陈桉跑到楼下后，四处寻找那个身影，却空无一人。
陈桉失魂落魄地站着，雨水扑在她的脸上，眼泪跟着流。
原来雨还在下。
作者有话说：
顾一珂：请叫我超级助攻。
呜呜呜，终于要虐结束了，我还是喜欢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