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芸是个没什么时间观念的人，有天江易朗拎着一大堆衣服回来试，她才发现已经入秋了。
作为班主任，江易朗有个四十岁往上教师们的通病————穿衣上实在不怎么上心：不追求大牌，款式面料好就行；也不爱逛商场，每到换季就清理一下以前的衣服，迅速断舍离，然后按需求上网买，有时甚至觉得够了可以整个季节不买新衣服。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在秦芸自己一个星期七天六天穿校服，剩下一天百分之就是的可能宅在家写作业的情况下，还是给她备足了过秋的衣服。
“把干妈衣柜里那个白的毛衣拿过来。”江易朗一边拆快递一边命令秦芸。
她衣柜里少说有三件白色为主的毛衣，秦芸看了一下，拿了件纯白的：“诺。”
“嗯。”江易朗捞过刚到的短裙递给她，“这一套，里面穿个衬衫，记得把领子翻出来。”
“哦。”
别墅区是带院子的，不用关心邻居是否看得到房子里，所以秦芸准备就在客厅里换衣服。
刚脱下上衣，江易朗就把她推进卫生间。
秦芸：？
江易朗：.......
咳咳。
这套搭配是江易朗从韩剧里学来的，早年国内特流行一个韩星，她在同事的推荐下看了那部据说特别少女心的韩剧。
剧怎么样不好说，这套穿搭倒是戳中了江易朗的审美。
只可惜那时的小江老师已经过了少女心萌发秋天穿着小裙子出门瞎逛的年纪，气质也不合适，为此遗憾了好久。
前几天上网买秋装的时候，她突然想到：诶？秦芸可以穿啊！十七八岁的小女生刚好，还不怕冷。
秦芸站在卫生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她太薄了，原本宽松的毛衣就显得更宽大了些；衬衣规规矩矩扣到最上面一颗，脖子细到和领子有点不贴合；裙子还没穿，瘦瘦长长的腿露在外面；头发因为几次穿毛衣时不得要领而弄得乱糟糟的。
不成体统。
秦芸脑袋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词。
她脱下所有衣服，重新套上睡衣，推开门。
“不合适吗？”江易朗正在整理一条牛仔裤，见她出来问。
秦芸摇头：“不要。”
“......那行吧，就放那儿，我等会儿收。”
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不过秦芸不穿，江易朗也不强求。
她迅速收完所有衣服，整理好上楼挂到衣柜里。
秦芸沉默着跟在江易朗身后。
她感受得到，江易朗现在很沉闷。
明明刚才还在开心的。
因为我吗？秦芸不理解。
高三是学业最繁重的一年，所有和主课无关的学科都完成了结业，学生们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推着，在换季流感与大量试卷交替袭来的热潮中拼了命地往前赶。
江易朗生病了。
本来以为就是普通的感冒，她也没多在意，直到下午轰轰烈烈地发起高烧，才不得不认命的跑去医院打点滴。结果一检查，医生马上要求她住院。
就这样，江易朗还要远程操控刘羽管晚自习。
“我说大小姐，您能少操点心吗？三十九度是不是不够你烧的啊？”
“一群高三的你让我怎么放心？咳咳......知不知道这群熊孩子心思花了要多久才能抓回来？”江易朗抬头看了眼输液袋，“打完针情况好的话我回来看一眼。”
“别，主任刚下的命令，凡感冒发烧的全部回去休息三天，不准来学校。万一把孩子传了怎么办？”
江易朗想想也觉得是这个理，于是再三嘱咐她：“那我不在你帮我多看看班上，小芸可以一个人睡，不行你让她晚上自己在我那儿睡。哦！咳咳咳......记得给我屋消毒。”
“行行行，你家闺女跟大熊猫似的，非得人照顾。不是，你俩到底什么情况？”
“回来跟你说。”
挂了电话，点滴也差不多打完了，江易朗随手喊：“护士！麻烦帮忙拆个针。”
一个熟悉的声音：“来了。”
江易朗定睛一看，来的是徐懋，惊奇道：“徐医生？你怎么在这儿啊？”
“最近换季嘛，流感高发忙不过来，我就过来服务一下。”徐懋和她一样戴着口罩，“反正手外科病人少。”
江易朗顺从地拆了针，却并没有急着走。
徐懋看了眼她的病例，顺嘴问：“不去病房休息？”
“去不了。”江易朗非常坦诚地回答，“医院所有病房都满了，有个病人办了出院还没搬出去，打针前我去看了眼，就那家人的效率起码还得搬俩小时。”
说着，江易朗一转眼就看见了一个人。虽然也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但一看身高和气场就知道是那天徐懋的助手。
她正坐在椅子上玩手机，各种医生护士人来人往就好像没看见一样。
江易朗皱眉：“你们这儿医生助理都不用穿白大褂的吗？”
徐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耳尖有点发红，故意咳了一声。
孙晨抬起头看过来，也认出了江易朗，拉下口罩笑着打招呼：“江老师好！”
徐懋立即冲过去把她的口罩拉起来：“在医院少摘口罩。”
孙晨冲她傻笑。
“笑什么......”徐懋看她笑自己也憋不住了，眼角弯弯的。
两人不知聊了什么，转眼孙晨走过来：“江老师开车没？我们这儿马上交班了，我送你回学校拿行李然后咱仨一块儿吃顿饭吧。”
江易朗连忙摆手：“吃饭可以，拿行李就太麻烦你们了。”
“没事儿，你这生着病开车也不方便。正好我要去江大，顺路的事儿。”孙晨冲她一眨眼，“我总不能站着职位不干活儿对吧？”
见她都这么说了，江易朗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走了这一趟江易朗才知道，孙晨压根儿不是医院的员工。她本职是江大的老师，那天来找徐懋聊天正好碰上有客人，一时兴起编了个假身份。
徐懋带两人去了医院对面的拉面馆，生病的人需要补充营养，但不能吃的太重口味，拉面刚刚好。
孙晨看着碗里清淡的拉面，故作不满地问：“说好的烧烤咧？”
徐懋：“早上打针的是谁？还吃烧烤，我把你烧了得了。”
“我感冒怪我喽？昨天晚上谁抢我被子，唔！”
徐懋一把捂住她的嘴，冲江易朗歉意一笑：“抱歉啊，这人说话总没大没小的。”
江易朗不觉得两个女生晚上睡一起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说：“你们俩感情真好。”
听她这么说，两人对视一眼。
“咳.....江老师上回带来的那个孩子，是你的学生吧？感觉你不像有一个这么大孩子
的样子。”
“是我学生。”江易朗不太喜欢介绍和秦芸的关系，不过面前两个人和她相处得很舒服，自然话就多了，“前夫认的干女儿，我当过她一段时间干妈。后来分开了，最近这孩子爸妈有事，就扔我这儿养会儿。”
徐懋没想到随便一句话能带出来这么多信息：“呃...你前夫？”
江易朗看两人一眼，指了指孙晨：“大概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离的婚。”
孙晨看看自己，又看看徐懋：“我们俩看上去年龄差距很大吗?”
江易朗摇头：“不是长相，是气质。”
“你的气场来源于你的果断，优越的成长条件给你带来了极高的自信，这也是你个人魅力的来源。所以，当你做决定的时候，会不计后果毫不犹豫，因为永远有后盾在后面给你垫底。”
她指指自己：“我当初就是凭着这股劲儿合法就结了婚，过两年就离了。”
孙晨和徐懋都是头一回接受这种来自同龄人的教育，一时间还有点儿新奇。
最后，江易朗总结：“男人一定不能看表面，结了婚才知道是什么货色就晚了。”
听到这一句，孙晨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怪异，徐懋低头憋笑，肩膀一怂一怂的。
江易朗看着她们俩：“怎么了？”
“没事，没事，”孙晨笑得有点不能自理，摆摆手，“我们不会结婚的。”
江易朗愣住，自己琢磨了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我......不好意思啊。”
“不都说了没事儿了。”孙晨完全不在意，“我们一开始怕你接受不了，就没提。”
江易朗脸有点红。
这还真是她第一次在现实里遇到这种情况。
说来奇怪，江易朗自己是教文科的，这么多姑娘愣是一件这种事都没遇上。
她总觉得自己是个怪胎，直到这时亲耳听孙晨承认才感觉到一种踏到了实地的感觉。可这实地还没踏稳，就有点飘到天上去了。
撇开别的不谈，至少对面两人年龄职业性格是般配的。
江易朗自己满打满算比秦芸大十四岁，再加上秦芸的心理情况.......
徐懋看着江易朗对着一碗拉面愁眉苦脸的，问：“不合胃口吗？”
江易朗摇头，看着她们。
“......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我挺爱改细节的，看到修改的图标不用慌。
孙晨徐懋详细见本人专栏另一篇文：渣女
小江老师：我们很像。
孙晨：不，我们属性不一样。
入秋后三次元就开始忙了，更新会慢下来，有时间上线丢个文就跑，这里保证不会弃坑，但是整体会慢下来。